七月初二,京城比以往要雜吵,百姓們聽聞今日有兩樁喜事,都不約而同的跑去街頭湊熱鬧。


    喜慶的嗩呐聲愈來愈近,鼓點像雨滴般砸在眾人的耳根裏,他們個個伸長了脖子,隻見一個身著大紅色喜服,頭戴新郎帽的男子騎著馬走在前頭,他臉上遮了半截銅麵具,身後邊是台綾羅花轎,這條長隊一路朝安府走去,那氣氛,就連眾人也跟著雀躍起來。


    “那是景親王?不怕從馬上摔下來麽,哈哈……”


    “小點聲,今兒是他大喜的日子,別亂說話。”


    “嘁,那就小點聲唄,這廝成親還帶著麵具,慎不慎人?”


    “得了吧,要摘下來,誰受的了啊?唉,可惜了四小姐,那麽絕色的一姑娘。”


    “呸呸呸,安府的四小姐是出了名的惡毒,他這一娶,隻怕……”


    “你莫非不是知道景親王克妻?四小姐不過就是脾氣囂張了些,遭這罪,可憐啊。”


    “何止是脾氣火爆?簡直就不是人幹的,你可知道四小姐因為輸錢而燒了蘇家賭場的事?”


    “他不知道我知道呀,像那種不三不四的姑娘,說不準日後會出王府偷漢子呢~”


    “對對……”


    眾人議論紛紛,而安府的蘭香閣裏,姨娘們都忙得人仰馬翻。


    安淩月頭戴鳳冠,身著紅衣霞披,她坐於交椅上,唇角一抹嫣紅,那如花的眸子微微輕眨,定能迷醉眾生。


    若雪與姨娘們都在屋門外忙著些雜七雜八的事,隻有她平靜的待在房子裏,一聲不吭。


    這天終於是來了,她曾問若雪,女人會不會隻因為一個聲音,而看上一個男人。若雪說她不知道,當她問,小姐你看上了誰時,安淩月也不做聲了。


    她怎能回答,自己竟看上了景王府裏的下人呢?


    梳妝台前的藥瓶一如既往,沒有多添灰塵,也沒有磕著碰著,她很是珍惜,卻愈看愈難過,她知道,動情不過一瞬的事情,也許沒有緣由,沒有預兆,隻是在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花開。


    明明連樣子都沒見過就無比思念,很奇怪吧……


    “月兒~”


    就在她愣神間,後院的欞窗居然被推開,一個身著紫衣華裳的男人翻窗而入,他甩甩長長的墨發,對著安淩月邪魅一笑,隨後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我來搶親了~”


    “九公子,我與你無緣無份,還是請回吧。”安淩月先是一愣,隨後卻立即冷下臉,她沒想到這個孟九溪還真來搶親,當初以為這隻是他的一句玩笑話,不想這小子還挺癡情的。


    “月兒,我來都來了,就跟我走唄,景親王有什麽好?要什麽沒什麽,還得一輩子悶在京城,可我不同,我能帶你玩遍天下~”


    孟九溪說著就拍拍胸口,像個小孩似的給出承諾,“我發誓,今生隻娶你一人,好不好?”


    “請回吧。”安淩月沒心思與他繼續糾纏,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她最厭惡。不像那日站於門外的男子,即使過了一月,她也依稀記著,他的那一句,我隻是來送藥的。


    他說自家主子是個廢人,毫不猶豫,如此坦率,而又……沒錯,挑動她心弦的,還是那抹清冷的溫柔。


    “月兒……拜托,時間不多了,跟我走好不好?”孟九溪一臉央求的表情,而安淩月卻突然轉身,她蹙起眉頭與他對視著,“九公子,若想得到一個人,求是沒用的。更何況,你求的還是一個不喜歡你的人。”


    “那你喜歡景親王,喜歡一個廢物?”孟九溪強忍怒火,他咬牙切齒的盯向安淩月的身後,似乎有人要進來了,他稍稍掂量一番,不等她開口便翻身躍出窗外,“月兒,你會後悔的。”


    “那就後悔罷。”


    安淩月托起梳妝台上的紅蓋頭,她拿過那瓶藥膏,果不其然,剛將蓋頭搭在鳳冠上,若雪就突然把門推開,“小姐快點,花轎來了。”


    隨後安淩月便被兩個姨娘扶著,一步一步往門外走去,她踏過門檻,什麽都看不到,隻能聽見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在耳邊跳著炸響。


    “月兒,你嫁過去了,要記得回來看爹爹。”安廉喜極而泣的站在一旁,他將擋路的丫鬟們一個個揮開,給安淩月讓出一條道來,她聽此也隻是點點頭,卻奇怪這些人為何都比自己要激動?還是說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出嫁”的欣喜……


    安淩月慎重的走好每一步,等新郎過了禮俗,她便要被送入轎,本來到這裏理應新郎來搭把手,可由於景親王腿腳不方便,於是就讓若雪來替代了,她小心翼翼的帶著路,生怕出了差錯。


    就在安淩月在踏上轎子的那一刻,有風吹過,柔柔掀起蓋頭的一角,她怔住,輕輕往轎旁望去,隻見一身穿喜服的男子,正杵著兩根拐杖與她擦肩而過。而他的周圍,卻彌漫著淡淡茶香。


    “小姐?”若雪輕問了聲,卻見新娘搖搖頭,往轎內去了,她的坐姿十分端莊,和之前那個隨意的四小姐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區別。


    “起轎~”


    領隊人喊了一聲,八位壯漢聽此則速速將花轎抬起,那輕微的晃動讓安淩月差點摔出去,她扶著轎框,上邊的綾羅帷幕十分柔軟,大概是上等品。她不由感歎一聲,果然為皇室,品質優良啊。


    此時,外麵喜慶的嗩呐聲又愉快響起,奏在耳旁,讓安淩月不由走神,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坐花轎,第一次嫁人,之前慕飛葉把禮數都教了她一遍,包括夫妻之間會進行的那種事……


    想到這裏,安淩月就忽的臉紅了,她,要和景親王那個嗎?洞房花燭夜,跟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跟一個她不願意嫁的男人,跟一個……廢人,做那種事情?


    不過,他腿都殘了,那方麵行嗎?到時候可別怪她欺負他無能~哈哈!


    隻是,安淩月突然靜下心來,剛剛那一望,她發現景親王並非想象中的又肥又老,反倒挺消瘦的,那隻拐杖上骨節分明的手,還……有那麽點看得過去。


    不知這迎親隊伍走了多久,路邊的人聲逐漸散去,大概是去看蘇夭白跟墨郡王的婚禮了吧?也是,那墨郡王才華橫溢,深得皇上與皇後的喜愛,蘇夭白更是一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這樣絕配的一對,怎不惹人眼球?


    想必在外人看來,安淩月跟景親王也是“絕配”吧?唉,這種絕配還不如不要。


    就在安淩月自歎命苦時,花轎突然停下,她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隻聽見刀劍相撞的摩擦聲,然後是領隊人的尖叫:“來人!保護好王爺跟王妃!啊——快來人!有草寇——”


    草寇?不是出沒山地的土匪麽,王府居然被安在荒郊野外?那景親王真夠“與世隔絕”的。


    不對不對,她在想些什麽,現在保命要緊,這景親王克妻啊,土匪一來,不就說明她命不久矣了?呸,她要做個活著數鈔票數到腦抽筋的女人!


    安淩月想著就要扯掉蓋頭趕緊跑,結果手還沒抬,花轎又動起來了,晃得她頭昏眼花,隻聽那領隊人叫著:“不好了!王妃的花轎被劫了,快,快快快追回來——”


    什麽?!她還沒動手就被劫了,這絕對是故意的!如果她懂內力的話,一定能把這花轎震得七零八落,將那幾個土匪打飛在外,然後瀟灑一掀頭蓋,霸氣側漏的從沙塵中走出……可問題是,她壓根就不會!


    這,咳咳,這抬花轎的人是打地洞的嗎?妝都要晃掉了特麽還不停下,知不知道她身價很高,啊?


    “我,咳!再不給你姑奶奶停轎,我就把你們都丟青樓!去接客——”


    她大喊一聲,話音未落轎子就停在石土上,導致最後一句話竟有了回音,好不羞恥……


    “喲,月妹妹還有這等愛好?”


    似乎有人從什麽地方躍了下來,一陣腳步聲後,便傳來這樣一個狡詐的聲音,安淩月聽罷則咬牙切齒的一拍轎框,大喊:


    “孟!九!溪——”


    “哎呀呀~月妹妹喊的真親切!怎麽樣?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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