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涼,九月的幽州範陽縣已有瑟瑟之感。


    趁著晌午時分那絲絲暖意,春荼蘼歪在靠窗的塌上看書。陽光透過厚厚的窗低,仍然曬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這時,她所住的西廂門簾一挑,繼母徐氏與她的貼身丫鬟小琴急吼吼地走了進來。


    因為正迷迷瞪瞪的,春荼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窩在暖被中沒動。小琴見了,立即不滿的低聲道,“大小姐好大的架子,見了母親也不起身行禮,自己躺得舒服,倒叫長輩站在一邊等。”


    春荼蘼還沒回話,以八扇屏相隔的裏間就跑出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像母雞護小雞似地站在床前,半點不怯的冷笑,“這話說得倒奇了,要不是親家老太太多事,我家小姐能病了足足三個多月嗎?如今才能勉強下地,起身猛了都還眼冒金星呢。太太還沒說話,你一個奴婢不知道體恤主家小姐,還要攛掇著挑禮怎麽著?還有,你扶著太太進屋,之前也不言語一聲,就這麽直闖,打量著抓臭賊呢?”


    這小丫頭名叫過兒,是春荼蘼的貼身丫鬟,剛才正在裏間收拾東西。


    小琴登時大怒,“過兒,還有沒有點規矩了?你也太潑了!一個丫頭,小小年紀,在當家主母麵前指三指四,活膩歪了吧你!”


    “我可不敢對太太不恭敬,就是看不得人狐假虎威。再者說了,老太爺有話,雖是住在一起,但各過各的。若要教訓數落我,甚至打死發賣,自有老太爺和我們小姐做主,還輪不到你說話!”過兒嘴上說得厲害,但手上卻輕輕扶了春荼蘼一把。


    春荼蘼借機坐起,因為床邊滿滿當當站著三個人,她也沒法下去,隻在**略施一禮,態度大方地問,“不知太太這麽急著找我,可有事?”


    繼母徐氏才年方二十,隻比她大六歲,況且進門的過程實在不怎麽光彩,於是那一聲“母親”,她實在叫不出,所以和過兒一樣,稱呼一聲“太太”。


    聽了過兒不客氣的話,徐氏本來氣得臉都漲紅了,但此時聽春荼蘼一問,立即想起自己要說的事,又轉為煞白,急道,“荼蘼,不好了,你爹讓人告了,已經被拘去了衙門!”


    “啊?怎麽回事!”春荼蘼大吃一驚。


    徐氏的臉色像開了染坊,又紅又白。她本就是個蔫了巴嘰的性子,這時候更說不出話,隻向小琴猛使眼色。


    小琴沒辦法,囁嚅道,“有個女人……告老爺意圖……意圖……奸***……”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聲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但就是這樣小的聲音,卻如同在春荼蘼腦袋上閃過晴空霹靂,登時讓她炸了毛,差點從**跌下來。


    早上出門還好好的,這簡直是飛來橫禍!不過轉瞬,她心中立即升起堅定的信念:她和自家老爹雖然才隻認識三個月,但她卻深深堅信,這絕對是誣告。


    古今中外都有一個特別真理的真理,一般情況下,帥哥是不需要用強的。她家的春大山老爺正是男人三十一隻花的年紀,長得花容月貌,又有這年代的女人最愛的健美體格,人品更是杠杠的。有女人想要強了她老爹,她信。說她老爹犯下強*奸罪行,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到底怎麽回事?派人去衙門細細打聽過了嗎?”春荼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這事要放在別人頭上,她會很理智。但是關心則亂,事情發生在自家人身上,她的心亂成一團。=


    “派誰去啊?”小琴搶先道,“老太爺押送人犯到嶺南,這一來一回,能趕上老爺十一和十二月的集中兵訓前回來就算快的。偏犯事的是老爺,家裏再沒頂事的男人。我們太太是婦道人家,我又是個沒用的,哪能上公堂?就算沒嚇著,名聲傳出去也壞了。”


    過兒怒極反笑道,“嗬,這話說的。婦道人家上不得公堂,我們小姐還是未出閣的大閨女呢,難道就上得不成?同為奴婢,你是沒用的,我還比你小四歲呢,哪裏又是個頂粱之人?”


    春荼蘼拉了一把過兒,低聲道,“事關我爹。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吵?”


    過兒嘟著嘴不說話了。


    春荼蘼問,“門上的老周頭呢?”


    “剛才隔壁的何嫂子看到你爹給帶進衙門,打聽了事由,急急跑來告訴我。我一急,就派老周頭去給我娘家送信了。”徐氏愁道,“我娘家在西邊淶水縣,一來一回最少三天,就怕趕不及煩請說項的人。”


    過兒聞言就撇了撇嘴,春荼蘼也是暗中皺眉。


    她這位繼母徐氏雖已嫁作春家婦,但凡事特別喜歡扯上娘家。其實真正的名門望族,對兒孫後代的教育往往是嚴格的,就算也有紈絝,至少大事小情上還拎得清。反倒是小門小戶的發了財,會教養出不知所謂的兒女來。


    徐家正是如此,徐氏未嫁之前嬌生慣養,模樣生得還算不錯,生活能力卻非常低下,每天除了風花雪月,什麽也不懂。而她的娘,也就是過兒口中的親家老太太,卻是個凡事都要插一手的人。而且說是老太太,也隻是依著春荼蘼的輩份叫的,其實也才四十歲。這樣一個精力旺盛、為人強勢、控製欲超強的商家中年婦女有多麽惹人厭,用腳趾頭也想得出。


    “怎麽辦哪,荼蘼。”徐氏眼淚汪汪的,“若你爹給定了罪,我……我……”


    她“我”了兩聲,後麵的話卻說不出來了,抽出帕子就要哭,唬得春荼蘼連忙勸,“我爹還隻是被收監,哪怕今天立即就審一堂也沒關係。依《大唐律》,事必過三堂才能判決,而且必須是隔一天審一堂。除非是錄囚的上官來本縣,時間上不太夠,才能一天連三審。這也就是說,不算今天,離最後的判決至少還有四天時間,還有轉圜的餘地。”


    徐氏和小琴一聽,登時愣住,難以置信的望著春荼蘼,不知曾經文靜溫柔的嬌嬌女,怎麽會懂得衙門和官司的事。過兒卻心中了然,小姐養病三個月,把那本殘缺的《大唐律》都翻爛了,真不知道那有什麽好看的。她時常勸小姐仔細眼睛,若是實在悶得慌,還不如背背詩,作作畫兒呢,沒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場。


    “你說的可是真的?”徐氏有點不相信,“沒哄我吧?”


    春荼蘼用力點頭,“那可是我爹,我哪能順口胡謅?”


    心話卻說,若春大山陷在牢裏,甚至丟了性命,大不了徐氏和離,或者當了寡婦。這個年代的禮教對女性並不嚴苛,不阻止婦人另嫁,何況徐氏那個極品的娘,早就看春家不順眼,巴不得領女兒回娘家。那時候,徐氏可自奔著新前程去。她呢?爹就一個,換不了。祖父的兒子也隻這一個,更加換不了。所以,她比徐氏更緊張春大山,也更介意這樁莫名其妙的案子。


    聽到春荼蘼的保證,徐氏輕吐一口氣,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娘家一定來得及叫人過來。到時候無論花多少錢,不管怎麽打點,好歹也要讓你爹平安回來。”


    “話不是這麽說的,還是要盡早想辦法。至少,不能讓我爹自己上堂。”春荼蘼皺眉道。


    “一屋子婦道人家,有什麽法子好想?”徐氏聞言又要哭。


    春荼蘼心中厭煩,轉過身去,不看徐氏那張讓人冒火的臉。她前後兩輩子加在一起,最最不喜歡徐氏這種人,遇事後,第一時間想的就是找誰幫忙,總要依賴別人,而不是冷靜下來想想,自己要先怎麽做。自己盡了最大的努力,當真辦不了,再借用外力才是正理。


    而且在古代,問案時用刑是合法的,哪講什麽人權?春大山犯起擰來是個死硬的脾氣,審一堂就屈打成招還不至於,可自家老爹挨打,她難道就不心疼?再者,父親是軍籍,對這類人犯法,司法管轄權混亂,如果縣裏審完了,軍中再把父親提溜去,補打一頓怎麽辦?


    徐氏目光短淺,隻是要把丈夫救出來,以後能長長久久的守著她就行,沒有顧忌其他。到底徐家是淶水首富,拿銀子上下通融打點,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還是辦得到的。反正,罪名隻是“意圖”奸***,就是說並沒有被奸到。


    可從春荼蘼的角度來說,還要還父親一個清白才行。不然,難道讓父親一輩子頂著這不清不楚的罪名嗎?她做事,從來力求不留後患,因為所謂“後患”,都是“無窮”的,哪天條件成熟,被有心人利用,不知道會演變出什麽可怕的結果。自家的美貌老爹才三十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以後說不定還能升幾級官呢,不能埋下隱患,被一樁不清不楚的花案給毀了。


    “那不如這樣。”春荼蘼想了想,當機立斷,“麻煩小琴跑一趟臨水樓,請方老板娘派個機靈點的夥計,先到衙門去打聽打聽,得了信兒,咱們心裏好有個準譜。過兒,立即幫我更衣梳頭。下晌有晚衙,萬一衙門叫咱們家的人去應對,也省得到時候慌神兒。”說著,春荼蘼掀被下床,硬從人縫中擠出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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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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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因為是新開,很多疑問,後麵會慢慢解釋。比如春家既是軍戶,為什麽又出了差役,家住貧民區?又為什麽會用得起丫鬟?這一家子主不主,仆不仆,為什麽特沒規矩?女主穿越而來,為什麽和父親與祖父這麽有感情?還有諸如此類此類的,大家表急,往後會慢慢道來。


    再另:這邊不開客串貼了,因為《飄飄欲仙》那邊有沒排上客串的,都在這本書中補齊。


    今天第一章節就有哦:小丫頭過兒,由擦身而過9868特別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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