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鄉樓位於繁華的商業區,此處的街道不是長安城的主幹道,雖然不太寬,但也有二三十米,隻是因為到處全是人流,還是有些擁擠感。


    春荼蘼望著來往人群,觀察著長安人的服飾和舉止,津津有味的。隻是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中等個頭兒,白白胖胖,看起來溫和又可愛,但實際上是骨頭硬,嘴巴毒,為人刻薄。真正有些了解時,是人都會不禁自問:誰說胖胖軟軟的男人都是好脾氣的?也可能是冷血殺手好不好?


    沒錯,那人正是錦衣。在人群中沒有存在感,可卻像紮進春荼蘼眼裏的刺。然後心弦也跟著跳動起來。


    情不自禁的,春荼蘼猛然站起。因為,錦衣在的地方,夜叉還會遠嗎?


    因為她不小心帶翻了一個酒杯,惹得正談得投機的康正源和春青陽都向她望來。


    “荼蘼,怎麽了?”春青陽問。


    “有……有賣冰糖的啊!”春荼蘼反應奇快,立即給自己找了借口。


    大唐糖業發達,當然是指當時的水平,與現代是沒辦法相比的。熬製出的糖不純粹、多有雜質,但卻甜得淡而天然,大多是從鮮果、蜂蜜、植物中攝取甜味,或者是從穀物中製取出來飴糖、又或者從甘蔗、甜菜中製糖。總之,春荼蘼很是喜歡。但製作冰糖的工藝比較難,怎麽現在就有了?所以,她那聲驚歎倒不完全是假的。雖然,掩蓋了她的真實心意。


    康正源卻笑道,“原來荼蘼喜歡吃糖,回頭我撿些精致的,送你一盒子。”


    春荼蘼還沒說話,春青陽就笑道,“康大人,別看我這孫女在公堂上像個大人似的,平時零嘴兒是不斷的,倒似小孩子的脾性。為了怕她耽誤吃正經飯,每天我都要盯緊。”他這話明著責備,但滿眼寵溺,就像長輩們互相罵孩子不懂事,其實全是顯擺,還襯著關係親密。


    就像有父親說:我這隻小犬特別不懂事,書也不好好讀,在學館的考試才得了個第三……


    “祖父!”春荼蘼撒嬌,揭過這一篇。再往外看,錦衣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


    她心裏七上八下的,縱然知道夜叉可能是她生命中的過客,最好就是個過客,絕對不適宜有某些聯係,卻還忍不住會想起他。可能因為好奇心,她本來就是疑心重,好奇心也重的雙重性格。夜叉於她而言,實在是太神秘了。再說,他還欠她一條半命不是嗎?而這也不怪她,如果與夜叉有關的一切都不出現,她也不會再想起。


    “皇上頭些年吃過天竺國進奉的糖,覺得和咱們大唐製出的糖相比,自有特別之處,所以派了人專門去天竺國學習。”哪想到康正源又把話扯了回來。


    “皇上真是英明神武。”春青陽由衷的讚歎。


    康正源點頭,“百姓們常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這民生之舉,皇上一直很是關心。其實,咱們大唐的糖品質很高,還會賣到周邊國家去,每年為國庫添不少進項,也養活了好多人呢。”


    春荼蘼因為看不到要看的那個人,幹脆把窗子關上了,沉默間正聽到祖父和康正源的這段對話,不禁腹誹:說不定當今聖上也是個愛吃糖的,為了滿足口腹私欲而動用國家之力。什麽外貿啊、國庫啊,都是附加效益。就衝他給冒牌皇帝可乘之機,就證明他有昏庸的時候。


    “不過這冰糖倒是我大唐的弄出好東西,據聞,是益州的當地人用土法熬製。”康正源話題一轉,“荼蘼,沒想到你倒認得。”益州,大約是今天的成都那一帶地方。


    春荼蘼心頭一跳,心道康正源心細如發,這麽點小細節都注意到了。但她反應一向快,隻笑笑道,“在洛陽,我認識了一個商旅。他倒送過我兩塊,滋味果然不同。康大哥見笑,一直再想嚐嚐來著。”


    從醉鄉樓的二樓,正好可以看到對麵的一間門麵挺大的點心鋪子,門前招牌上寫著:冰糖售罄。 而既然當街都有賣,就說明民間會有。頂多算稀罕物,也就是價錢高點、每天的供應少點罷了。而洛陽做為陪都,一定會最早得到長安的流行趨勢,包括吃的玩意兒。所以她這樣說,就能搪塞過去。


    果然,康正源隻怔了怔,就釋然了。


    春青陽也笑道,“饞嘴貓就饞嘴貓的機緣,這麽難得的,都給她吃到嘴了。”


    於是三人就笑,把春荼蘼心中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惑給衝淡了。可是錦衣出現,難道又有什麽殺人任務?


    回家的路上,她盡力不讓祖父覺察出她的不對功兒。到晚上,康正源果然打發人送來一大盒子糖果,各式各樣的,有的在市麵上都見不到。當然,還有幾塊品相好的冰糖。她就著新沏的濃茶,含了塊冰糖在嘴裏,隻覺得一種又苦又甜,又涼又燙的感覺直入心脾。


    第二天,按照事先的約定,康正源帶春荼蘼逛開了長安城,並帶來了韓無畏的問候。自從從洛陽回來,皇上就把韓無畏派去守大興苑,非旨意不得離,但不妨礙有人去看他。大興苑在皇城以北,類似於皇家的私人狩獵場,也對皇城背部有防衛的作用。而守苑是苦差,又不容有失,沒人知道皇上為什麽派一向寵愛的侄兒去擔這個差事。


    康正源覺得與冒牌皇帝案有關,春荼蘼認為皇上對韓無畏另有重要安排,但兩人都不主動說出心中疑問,幹脆就誰也不提此事。


    當天他們遊覽了幾家有名的寺院和道觀,第二天春荼蘼提出想去逛街買東西。因為都是女人喜歡的事,就不好讓康正源陪著了。再者,他在大理寺還有差事。康正源倒也爽快,直接派來府裏一個專門負責采買的娘子,年紀三十來,為人爽利會說話,由她帶著春荼蘼四處玩。


    春青陽和小鳳、過兒很奇怪,他們都知道,春荼蘼最不喜歡出門,沒事的時候就愛守在家裏,她稱之為“宅”,除非風景名勝,或者是刻書坊,不然讓她去首飾鋪子,她都沒興趣。


    “到底是長安嘛,不能白來一趟,必須所有的店鋪都看看。”春荼蘼解釋道。


    “都看?!”這下,連小鳳和過兒兩個最能逛的都嚇著了。


    春荼蘼不解釋,因為她沒辦法說,那天她看到錦衣的褡褳上,繡著兩個字:葉記。明顯是某間鋪子的名號。但是什麽鋪子,不得而知。總不該,還是棺材鋪吧?難道他們要開成連鎖棺材鋪?而她,很想找找看。


    她知道這樣不理智,可她就是想知道,錦衣是在長安暫留,還是開業久居。她對自己不肯承認,她其實想知道的,是夜叉的事而已。


    洛陽的那間棺材鋪子,實際上春荼蘼也悄悄去過。她放火燒屋那天是半夜,當時她又非常驚慌,可是她記得那附近的路。隻是當她找到時,鋪子已經轉手,做別的生意了。和旁邊的人打聽,說是一個胖胖的年輕男人開的店,但做了幾個月就病重,回老家了。那些人還議論,說年紀太輕,性子又溫軟的人開不得這路買賣,壓不住那股子陰氣死氣,自己不出毛病才怪。


    可是,那時的她心中疑惑深深。


    夜叉在躲她?為什麽?夜叉要救她?為什麽?夜叉不見了,為什麽?


    這些問題,其實一直在她心底,就像孤魂一樣遊蕩不去。隻是,她從沒有注意過。但那天在酒樓的一瞥,突然讓這些念頭像地下湧出的冷泉一樣,無聲無息的就蔓延上來。


    如果查出來,他本意就是要躲著她,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她都絕對不會再往前湊。她春荼蘼,從來不會讓人躲開第二次。至於要救她三條命雲雲,也都是夜叉自己說的,並不是對她的承諾。她說還欠一條半命,也隻是說說而已。


    有了這個念頭,春荼蘼開始對“葉記”進行漫無目的的尋找。她其實可以用手段,但夜叉和錦衣那個身份,是不能用公開方法的。至少,她不願意給他們帶去不必要的麻煩。皇上既然點名要她來長安,她若不知道暗中有人盯著,就太白癡了。


    長安城那麽大,春荼蘼輾轉於不同的集市之間,表現出過份的熱情,還拿著銀子亂花,買了一堆沒用的東西回去。春青陽有點心疼銀子,可想著小孫女難得這麽高興,也就忍了。過兒和小鳳的體力一向比春荼蘼強,卻頂不住這般走法,隻好輪流跟著她。一刀和大萌到底是賢王府出來的,私下研究過春荼蘼此舉的深層次原因。他們認為,小姐是極聰明的,做任何事都自有深意,最近這麽敗家,就是給好多暗中隱藏的人看的,就是讓所有人都認為,鄉下來的姑娘沒見過世麵,看到長安的繁華,還有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所以花了眼,真是眼皮子淺啊。百度搜索書*書*屋,書*書*屋手打,書*書*屋提供本書txt下載。


    春荼蘼呢?每天回家都感覺腿要斷了,第二天卻還咬著牙出門。隻是葉記鋪子有不少,卻沒一家有錦衣的痕跡。難道,他們不在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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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話要說………


    雙更到,但晚了一小時,對不起了。


    明天再申請一天下午兩天更,後天保證改為上午十點到十一點。


    感謝花?染打賞的桃花扇感謝善水柔打賞的香囊感謝pdxw(兩張)、頹廢的霧(四張)、影子迷迭打賞的平安符感謝chieh-ching(三隻)、熊貓愛頒布、貓打滾、思慕雪、sonia220、闇淩、打賞的小惡魔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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