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春荼蘼睡覺時從來不讓人值夜,所以她大半夜離開淩花曉翠的事,過兒和小鳳並不知情。又因為春氏父子讓她拿謊話哄住了,她回來時,那爺倆兒與“小鳳”避而不見,所以綠眼睛的高大“丫鬟”,順利把她送回,除了有點困,半點正事也沒耽誤。


    卯時她打扮得妥妥當當,很精神地準時到達馬車邊時,白敬遠很是滿意。可到了車上,她立即就打起盹來,氣得嫡母黃氏咬得牙齒咯吱咯吱響。見她睡得香,腦海中閃過無數收拾整治她的辦法······簪子紮、指甲掐、隔著衣服捏軟肉……但,也就是想想,能做的,就是給搖晃醒罷了,結果卻讓白毓燕攔住,又是使眼色又是比劃,好半天黃氏才明白女兒的意思。


    讓這野種睡吧,最好頭發衣裳弄亂,妝也花了,到時候殿前失儀,雖然他們三房的女眷搞不好會跟著吃瓜落,但最倒黴的是那個賤丫頭。


    白府女眷的馬車分為兩輛,二房隻一個庶出的女兒白毓珠,還是已嫁之婦,目前接回家養病的,不適宜帶進皇宮,葛氏的兩個小姑白蔓羽、白蔓竹跟她坐一輛車。三房的黃氏則帶著嫡女白毓燕、兩個庶女春荼蘼、白毓婷同行。


    若是所有人在一起,葛氏會攔著黃氏這麽做。葛氏雖然精明有餘,聰明不足,沒有掌家主母的大局觀,但好歹比黃氏強些。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是不會做的。畢竟春荼蘼如果太不像話,白府其他人麵兒上也無關。更不用提事後,白相會如何發火了。


    也不知是不是白家運道夠好,春荼蘼雖然在車上補了個眠,而且是深眠,卻很強悍地保持著全身上下的整齊利索,頭發不亂,釵環穩當·衣服連半點皺褶也沒有。


    笑話,在現代時,工作忙的時候經常開夜車,轉天別說坐著睡·站著睡也能做到睡前睡後一樣形貌端莊,一絲兒不亂。


    這是多年練出的神功,普通人做不到的。


    至於說妝,她根本就沒上。常言道十七八歲無醜女,何況本尊才十六不到,真把白粉和胭脂往臉上搽,是暴殄天物·浪費無敵青春啊,真不知大唐少女為什麽這麽想不開!


    所以下車時,她奇怪的看到黃氏和白毓燕臉色鐵青,也不知發什麽瘋。一向膽小怕事的八妹白毓婷趁人不備,偷偷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幾不可見的搖搖頭,她才息了要問問的心思。


    愛咋咋吧!


    隻暗暗抱怨皇後讓人這麽早來拜年,她自己也睡不好不是嗎?損人不利己呀。


    好在入宮的權貴女眷很多·雖然好多人對她好很奇,但在皇宮中卻也不敢造次,都低眉順目的做足禮數。而她混在人群中有樣學樣·身上穿得又暖和,倒也不太痛苦。


    好不容易熬到日上三杆,本以為可以回家去了,哪想到皇後點了幾家人留下,還賞賜了午膳,其中就有備受恩寵的白家。


    除白家外,還有羅家、杜家、謝家、歐陽家。


    “哪個是白相新認下的孫女啊,讓本宮瞧瞧,長得什麽模樣,倒讓皇上也誇過幾回。”聊了一堆無聊的閑話後·春荼蘼正端坐在最不起眼的一張凳子上再施睡功,皇後突然問。


    春荼蘼這門功法還有一個妙處,就是盡管睡得實在,睡眠效果很好,但有人叫她,或者該她出頭的時候·她能立即而準時醒來,並且即刻投入清醒狀態,極為神奇。


    “民女叩見皇後娘娘。”心裏罵皇後婆媽多事,臉上卻畢恭畢敬的,春荼蘼終於還是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說皇上也誇過?擺明為她樹敵啊!


    “不用跪了,本宮不喜歡這些虛禮,走近些。”皇後的聲音溫和中正。


    春荼蘼頭皮發麻,心道皇後不會要細看她的肉皮兒吧?但也不敢違抗,起身抬頭,向前小心的走了兩步,眼神很規矩的沒有亂瞄,但也極快的對周圍環境略看了個大概。


    五大家的女眷足有四五十口子,端的是老少俱在、環肥燕瘦、一派花團錦簇,晃得春荼蘼一陣眼花,誰也認不出來。


    而最上首的鳳座上的中年婦人,自然就是皇後,長著一張很端莊的橢圓臉,修眉細目,看起來很是和善溫柔,頗有些母儀天下的大方勁兒,跟畫上畫的一樣標準。


    在她身邊,坐著幾位婦人打扮的年輕女子,麵目各異,但都是美人,看服飾和做派,應該是宮妃一類的。離皇後最近的,是兩位神情倨傲的女子,其中一個梳著婦人的發式,眉目間頗有些精明犀利,包管是個潑辣厲害的主兒。另一個還是少女,十六、七歲的樣子,走的是豔若桃李兼冷若冰霜的路線。她們兩個的麵目與皇後有幾分相似,於是就算不得頂美,但氣質這個東西,是很能彌補相貌上的不足的。


    春荼蘼知道,當今聖上一口氣生了十幾位公主,惟有兩個皇子,還都夭折了。而皇後親生的公主有兩個,大公主二十多歲,成親多年、女兒九公主頗得皇後的寵愛,還在選駙馬的程序中。如此想來,這二位應該就是了。可惜啊,都沒隨了皇上的好相貌。


    皇上此人,甭管人品如何,不得不說是個英明的好皇帝,長得也是非常帥氣的,年輕時一定是大唐少女的夢中情人。


    “瞧瞧這小模樣,說不是白家的人,都沒人信。”皇後凝視了春荼蘼一會兒,笑說,“本宮本不該議論國之柱石、兩朝老臣。可白相年輕時是有名的美男子,此女與白相的眉眼倒有七八分相似,長得自然是不錯的,怪道皇上喜愛這個表侄女。可惜,就是瘦了些。”


    此大唐雖不以胖為美,但普遍的審美還是喜歡女性豐腴。為此,春氏父子一直想讓她能胖一點。她平時好吃好睡倒是很能長肉的,但不知是不是新陳代謝快,總之一忙案子,很快就會瘦下去。


    這若是在現代,是多麽遭人妒忌的體質啊,胖瘦隨心。可在這裏·春青陽一直很發愁。


    “想是從前沒被認回國公府時,生活艱難過,身子便瘦弱。”一個身形微豐的美麗少女笑道,“皇後娘娘最是疼人了·不如多賞賜些,這位白六妹妹很快就能養回來。”語氣中有些撒嬌的感覺,想必是跟皇後很熟悉的。


    “玉兒討打。”大公主笑道,“國公府是什麽人家,還能慢待了自家孫女不成?你是想著母後賞賜了別人,就不好意思讓你也落了空吧?呸,打從我這兒·就斷了你的念想。再說了,人家並沒有改姓,你應該叫春六妹妹才是。”


    春荼蘼腦海中急轉,搜尋提前儲存的資料,估計這個“玉兒”是杜家的嫡孫女,名叫杜含玉。當今皇後就姓杜,她是皇後的親侄女,怪不得借機賣乖弄嬌·但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就不知道了。也許隻是心直口快,也許就是包藏禍心。


    “這孩子不忘養恩,這才不肯改姓·是個不錯的。”皇後適時插了一句,免得春荼蘼難堪。但皇後並不知道,春荼蘼從來不為那段在範陽的日子而羞愧。相反,她太想回到那時候了。


    因此,她雖然不說話,但態度中自然展現出一股子不卑不亢來,比受過最嚴格教育的大家閨秀還要大家閨秀。


    不知為什麽,看到她這模樣,別人倒罷了,偏九公主覺得礙眼·冷聲道,“春六,你怎麽說?要不要母後多給些賞賜啊?”這話,非常無理。就算她是公主,也不該如此的。


    春荼蘼挺直脊背。


    若韓無畏或者康正源等人在場,就該明白她這身體信號是要反擊了。雖然·她並不敢真正得罪皇權,但在某些範圍內,也不會卑躬屈膝。


    “回公主的話,皇後娘娘是國母、又是長者。所謂長者賜,不敢辭,但身為臣女,卻也不會主動索要。畢竟能見到皇後娘娘,已經是臣女很大的福氣了。有這樣的恩典,臣女這一年都會被順順利利。”她恭敬的道,但因為語速有些慢,卻透著堅定,“至於說從前過的苦日子,或者身形的胖瘦,臣女卻以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健康才是第一位的。隻有身子好,才能少生病,免父母長輩心疼憂慮。隻有身子好,才能長壽,也才能有機會多孝順父母。臣女從前微末,卻被祖父和父親寵愛,身體倒一向結實。”想了想又說,“其實,若吃得胖胖的,卻隻會給家裏惹禍,讓家長操心,還不如養頭小豬,殺了吃肉更好。”明明是反駁,卻說得詼諧,而且正中了貴婦們心中為兒女擔憂的那根弦,倒引來一陣笑意。


    “那你說,是豐腴美呢?還是苗條美?”九公主又問,神情間頗為不屑,似乎對剛才春荼蘼討巧的說法不滿,定要她打不得圓場。


    放眼望去,大殿裏的女人各形各狀。皇後倒是福態,幾位貌似得寵的妃子卻胖瘦都有,何況還有那麽多貴婦貴女呢,不管春荼蘼說哪一種美,都會得罪另一半人。


    女人,不管在哪個年代,不管什麽年齡和階層,都不喜歡被人說成不美。


    春荼蘼一臉認真,但心中冷笑。


    切,跟她拚講話的技巧?那真是撞槍口上了,她這兒有現代現成的理論啊……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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