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九塞，雁門為。
此刻正領著車隊趕向雁門關的方翎望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城牆，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許感慨。
雁門關依雁門群山而建，東走平型關、紫荊關、倒馬關，直抵幽燕，連接瀚海；西去軒崗口、寧武關、偏頭關至黃河邊，城牆高五丈，號稱九州第一，當日方翎領著那五千官農出關時，從關內出倒是沒有察覺到雁門關是何等險峻，但此刻從草原的方向慢慢向這處雄關走來，那近乎不可撼動的威勢讓車隊中的所有人不禁為之屏息。
不由自主的，方翎把自己想象成了莽荒各部的領，而想依靠手中的莽荒騎兵攻破這處雄關，除非這個時代也出了一位吳三桂似的人物，否則就隻能靠海量的人命去填，隻是如果以扶風城的火藥彈開路，這雁門關卻又不知能守住幾時了。
腦海中轉悠著大逆不道的念頭，方翎帶領的十多輛車隊距離雁門關也越來越近。
三天前，在搬空了阿提拉的陵寢之後，那處墓穴也被典韋帶人徹底封死，自此國都級的頭曼城也正式歸入了長安城治下。
也就是在這三天裏，已經在幹燥的春風中完全脫水的辣椒被方翎帶領著一眾長安城農民用石臼研磨成粉，給那些已經風幹的牛肉幹添上了最後一抹亮色，而辣椒這種前所未見的香料能給赤雲百姓帶來怎樣的衝擊，方翎也是分外的期待。
聽到身後一串馬蹄聲響起，方翎回頭看去，就見到一個身高七尺富富態態，顯得格外淳樸老實的中年胖子策馬跟了上來，這人就是先前長安城訓練出的那支商隊的領沈三，方翎怕這編號惹來麻煩，索性替他改了個名字，如今叫作沈富的就是他。
見沈富策騎趕到近旁，方翎問道：“怎麽，是不是現什麽東西忘記帶了？”
沈富連忙搖了搖頭道：“小人從扶風城出前便已經將所有需要的物品全部檢查了一番，隻是剛剛小人竟然從一輛裝載牛肉幹的馬車中現了一箱金條，那金條估摸著大概有二十斤上下，不知是不是大人您……”
“沒錯，那些金條是昨天我請公輸小姐用我們從頭曼城得到的金器熔煉而成，說起來如今我手中九成的現金現銀可都給你帶上了。”
“這可如何使得！”沈富一驚，連忙道：“大人您肩擔數千百姓生計，怎能不留餘錢？”
方翎輕輕搖了搖頭：“窮家富路，如果扶風城有什麽狀況，我們不論是去打劫回鶻人或是找顧明棠幫忙總歸是有辦法可想，但是你要在赤龍城那種地方開商鋪，少了銀錢可是寸步難行，況且我們扶風城中領民需要的糧食物資早已齊備，又要金銀做什麽，倒是你此去千裏之外的赤龍城，辛乙他們四個連同辰己這一隊斥候給你做護衛夠不夠，需要把辰甲他們也帶上嗎？”
沈富聞言連忙笑著說道：“足夠了，小人一路跟著那位征西大將軍派遣的衛隊前行，說起來有辰己壯士那一隊斥候就已經足夠了。”
不置可否的輕哼了一聲，方翎道：“那些紅薯如今就是顧明棠的命根子，能被派來的護衛鐵定是他麾下最精銳的士卒，你們在路上的安全我倒是不擔心，但到了赤龍城之後他們總不可能還護著你。”
沈富微微一愣，低聲道：“這赤龍城是赤雲帝國的帝都所在，莫非還會有剪徑的盜匪嗎？”
“盜匪倒是不會有，但你碰上的麻煩恐怕會比盜匪麻煩得多。”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方翎清了清嗓子笑道：“你應該也知道我出身將門，小時候在太學讀書時，太子和那些有希望繼位的皇子一個個都在拚命拉攏我，奈何那時候這些天潢貴胄一個個城府不深又偏偏喜歡賣弄心計，實在是惹人生厭，我也很少會搭理他們，於是便有有心人在市井間放出流言說我是個傻子，而那時我為了躲個清淨也就沒有出聲辯駁。”
“而這消息傳開後，那些在我這吃了閉門羹的皇子世子們當麵不敢說什麽，但背地裏倒對我很是冷嘲熱諷了一番，拜他們所賜，我這傻子的名頭也是越傳越響，隻是月前我在大梁門外邀月樓同王璞作別時送了他一東坡先生的詩，那些太子皇子們恐怕會有些被我抽了耳光的感覺，你跟隨顧明棠麾下的衛士前往赤龍城，隻要他們不傻的話應該都能猜出你是我的屬下，那時你恐怕就會有些小麻煩了。”
“小麻煩嗎……”
打了個哈哈，方翎囑咐道：“總之你去赤龍城第一件事就是去帶著我的名帖去湮天侯府拜訪，我姨娘是個好人，我弟弟方琰和我關係也不錯，有人來找麻煩你可以派人去找他們幫忙，隻是想要真正在赤龍城站穩腳跟終究還是要靠你自己。”
沈富肅然抱拳道：“沈三定不負大人厚望。”
“是沈富不是沈三，在人前記住可別說漏了嘴。”見沈富赧然點頭，方翎道：“真的不用辰甲他們跟你一起？不用擔心我們這沒人可用，如今我們的幾座城池可是正準備大規模地訓練斥候呐。”
“大規模？”沈富臉上浮現出一抹愕然之色：“莫非咱們又要和回鶻人開戰了？”
方翎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回鶻人就是看不得我們過安穩日子，昨天辰甲的鷂鷹現數百裏外正有一個大部落攜家帶口地向渭水方向趕來，看那架勢不出意外是來找事的。”
“莫非是因為咱們在渭水北岸建城的緣故？”
“不錯，赤雲帝國和回鶻將渭水默認為雙方的國界線，這兩個強者製訂規則，我們這樣的弱者就該遵守規則，而現在我們壞了規矩，人家可不就要來找麻煩了。”
沈富聞言不由皺眉道：“可從前那些回鶻的小部落不是也會渡過渭水，來我們南岸的草場上放牧嗎？”
“所以這就是文明人和蠻夷的區別，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破壞規則，當我們問起時，他們就會擺出一副我是蠻夷我驕傲的滾刀肉模樣，而一旦我們做了同樣的事，他們就會義正辭嚴地指責我們壞了規矩，說起來這種死占便宜不吃虧的性格我還是相當欣賞的。”見沈富臉上含著憂慮，方翎笑道：“如今這個時節正是牲口情配種的關鍵時期，那個大部落邊趕路邊放牧，一天隻能向前挪個十多裏，而等那些牲口的肚子漸漸大起來，他們遷移的度也隻會變得更慢，總之不用擔心，我們的準備時間還是相當充裕的。”
隻是盡管方翎這麽說，但沈富又哪裏能真的放下心來，在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方翎讓他帶上辰甲他們的提議後，兩人策馬邊走邊聊，很快已經接近了雁門關的關門。
似乎是早已經得到了上頭的囑咐，正在城頭的幾位定西軍軍官見到方翎在城下叫關，很地命士卒打開了關門，隻是還沒等車隊駛進關內，就聽一陣馬蹄聲輕快地傳來，正身處車隊前方的方翎和沈富放眼望去，就看到一個頂盔束甲的中年大漢正在幾位親兵的拱衛下疾馳而來，而看那大漢長得驚人的一雙手臂，這不是顧明棠又會是誰。
此刻正領著車隊趕向雁門關的方翎望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城牆，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許感慨。
雁門關依雁門群山而建，東走平型關、紫荊關、倒馬關，直抵幽燕，連接瀚海；西去軒崗口、寧武關、偏頭關至黃河邊，城牆高五丈，號稱九州第一，當日方翎領著那五千官農出關時，從關內出倒是沒有察覺到雁門關是何等險峻，但此刻從草原的方向慢慢向這處雄關走來，那近乎不可撼動的威勢讓車隊中的所有人不禁為之屏息。
不由自主的，方翎把自己想象成了莽荒各部的領，而想依靠手中的莽荒騎兵攻破這處雄關，除非這個時代也出了一位吳三桂似的人物，否則就隻能靠海量的人命去填，隻是如果以扶風城的火藥彈開路，這雁門關卻又不知能守住幾時了。
腦海中轉悠著大逆不道的念頭，方翎帶領的十多輛車隊距離雁門關也越來越近。
三天前，在搬空了阿提拉的陵寢之後，那處墓穴也被典韋帶人徹底封死，自此國都級的頭曼城也正式歸入了長安城治下。
也就是在這三天裏，已經在幹燥的春風中完全脫水的辣椒被方翎帶領著一眾長安城農民用石臼研磨成粉，給那些已經風幹的牛肉幹添上了最後一抹亮色，而辣椒這種前所未見的香料能給赤雲百姓帶來怎樣的衝擊，方翎也是分外的期待。
聽到身後一串馬蹄聲響起，方翎回頭看去，就見到一個身高七尺富富態態，顯得格外淳樸老實的中年胖子策馬跟了上來，這人就是先前長安城訓練出的那支商隊的領沈三，方翎怕這編號惹來麻煩，索性替他改了個名字，如今叫作沈富的就是他。
見沈富策騎趕到近旁，方翎問道：“怎麽，是不是現什麽東西忘記帶了？”
沈富連忙搖了搖頭道：“小人從扶風城出前便已經將所有需要的物品全部檢查了一番，隻是剛剛小人竟然從一輛裝載牛肉幹的馬車中現了一箱金條，那金條估摸著大概有二十斤上下，不知是不是大人您……”
“沒錯，那些金條是昨天我請公輸小姐用我們從頭曼城得到的金器熔煉而成，說起來如今我手中九成的現金現銀可都給你帶上了。”
“這可如何使得！”沈富一驚，連忙道：“大人您肩擔數千百姓生計，怎能不留餘錢？”
方翎輕輕搖了搖頭：“窮家富路，如果扶風城有什麽狀況，我們不論是去打劫回鶻人或是找顧明棠幫忙總歸是有辦法可想，但是你要在赤龍城那種地方開商鋪，少了銀錢可是寸步難行，況且我們扶風城中領民需要的糧食物資早已齊備，又要金銀做什麽，倒是你此去千裏之外的赤龍城，辛乙他們四個連同辰己這一隊斥候給你做護衛夠不夠，需要把辰甲他們也帶上嗎？”
沈富聞言連忙笑著說道：“足夠了，小人一路跟著那位征西大將軍派遣的衛隊前行，說起來有辰己壯士那一隊斥候就已經足夠了。”
不置可否的輕哼了一聲，方翎道：“那些紅薯如今就是顧明棠的命根子，能被派來的護衛鐵定是他麾下最精銳的士卒，你們在路上的安全我倒是不擔心，但到了赤龍城之後他們總不可能還護著你。”
沈富微微一愣，低聲道：“這赤龍城是赤雲帝國的帝都所在，莫非還會有剪徑的盜匪嗎？”
“盜匪倒是不會有，但你碰上的麻煩恐怕會比盜匪麻煩得多。”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方翎清了清嗓子笑道：“你應該也知道我出身將門，小時候在太學讀書時，太子和那些有希望繼位的皇子一個個都在拚命拉攏我，奈何那時候這些天潢貴胄一個個城府不深又偏偏喜歡賣弄心計，實在是惹人生厭，我也很少會搭理他們，於是便有有心人在市井間放出流言說我是個傻子，而那時我為了躲個清淨也就沒有出聲辯駁。”
“而這消息傳開後，那些在我這吃了閉門羹的皇子世子們當麵不敢說什麽，但背地裏倒對我很是冷嘲熱諷了一番，拜他們所賜，我這傻子的名頭也是越傳越響，隻是月前我在大梁門外邀月樓同王璞作別時送了他一東坡先生的詩，那些太子皇子們恐怕會有些被我抽了耳光的感覺，你跟隨顧明棠麾下的衛士前往赤龍城，隻要他們不傻的話應該都能猜出你是我的屬下，那時你恐怕就會有些小麻煩了。”
“小麻煩嗎……”
打了個哈哈，方翎囑咐道：“總之你去赤龍城第一件事就是去帶著我的名帖去湮天侯府拜訪，我姨娘是個好人，我弟弟方琰和我關係也不錯，有人來找麻煩你可以派人去找他們幫忙，隻是想要真正在赤龍城站穩腳跟終究還是要靠你自己。”
沈富肅然抱拳道：“沈三定不負大人厚望。”
“是沈富不是沈三，在人前記住可別說漏了嘴。”見沈富赧然點頭，方翎道：“真的不用辰甲他們跟你一起？不用擔心我們這沒人可用，如今我們的幾座城池可是正準備大規模地訓練斥候呐。”
“大規模？”沈富臉上浮現出一抹愕然之色：“莫非咱們又要和回鶻人開戰了？”
方翎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回鶻人就是看不得我們過安穩日子，昨天辰甲的鷂鷹現數百裏外正有一個大部落攜家帶口地向渭水方向趕來，看那架勢不出意外是來找事的。”
“莫非是因為咱們在渭水北岸建城的緣故？”
“不錯，赤雲帝國和回鶻將渭水默認為雙方的國界線，這兩個強者製訂規則，我們這樣的弱者就該遵守規則，而現在我們壞了規矩，人家可不就要來找麻煩了。”
沈富聞言不由皺眉道：“可從前那些回鶻的小部落不是也會渡過渭水，來我們南岸的草場上放牧嗎？”
“所以這就是文明人和蠻夷的區別，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破壞規則，當我們問起時，他們就會擺出一副我是蠻夷我驕傲的滾刀肉模樣，而一旦我們做了同樣的事，他們就會義正辭嚴地指責我們壞了規矩，說起來這種死占便宜不吃虧的性格我還是相當欣賞的。”見沈富臉上含著憂慮，方翎笑道：“如今這個時節正是牲口情配種的關鍵時期，那個大部落邊趕路邊放牧，一天隻能向前挪個十多裏，而等那些牲口的肚子漸漸大起來，他們遷移的度也隻會變得更慢，總之不用擔心，我們的準備時間還是相當充裕的。”
隻是盡管方翎這麽說，但沈富又哪裏能真的放下心來，在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方翎讓他帶上辰甲他們的提議後，兩人策馬邊走邊聊，很快已經接近了雁門關的關門。
似乎是早已經得到了上頭的囑咐，正在城頭的幾位定西軍軍官見到方翎在城下叫關，很地命士卒打開了關門，隻是還沒等車隊駛進關內，就聽一陣馬蹄聲輕快地傳來，正身處車隊前方的方翎和沈富放眼望去，就看到一個頂盔束甲的中年大漢正在幾位親兵的拱衛下疾馳而來，而看那大漢長得驚人的一雙手臂，這不是顧明棠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