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們一起傷感,也不會挽回什麽的。孤獨的人再多,也不會派遣內心的憂愁。因為導致那份憂愁的原因,在別處。”


    “您真會說話,不過卻是對的。您可是比我幸運,您尚且知道自己的根結,而我,卻不知道。”


    “為什麽這麽說呢?”西卡問。


    “因為,我是個死人。”


    “什麽!?”


    “什麽!?”西卡驚愕不已。


    “您誤會了。”女人看到西卡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兩下,“我並不是說我真的是個死人,而是說,我的心已經死了,我沒有了生活的樂趣和憧憬。”


    “原來如此,請原諒我的失態。因為自從我離開故鄉,路上見識了太多的不可思議。”


    “哦?什麽呢?”女人好奇地問,她已經不再注視大海,而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西卡身上。在女人看來,西卡這個穿著粗布藍衣褐褲的人,有著太多的神秘之處,他的眼神很高貴,舉止很優雅,可是衣服如此平凡,年齡如此小,可是剛才又是那樣傷感。


    在西卡看來,這個女人也一樣神秘,她的著裝很樸素,但是麵料卻不是平凡的,而且白色的連衣裙幹淨整潔。


    “嗬嗬,也許您不會相信。我遇到了很多厲害的大人物,還遇到了很多龍,還有戒指裏的人,還有站立的會說話的狼……簡直太多了,直到現在,我都懷疑,這些是否都是我做的一個天真的夢。”


    “我相信您。”女人簡單地說。


    “您相信我?”西卡驚奇。


    “是的。您並不像撒謊的人。您可能是個冒險家吧,一個年輕的冒險家。可是,您為什麽要去艾斯國呢,難道那裏有什麽寶藏嗎?”


    “嗬嗬,那裏並沒有寶藏,艾斯國隻是我的中轉站。”


    “您要去哪裏?”


    “神秘大陸。”


    “神秘大陸?!”女人驚訝地說,隨後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收斂起來,在西卡看來,這個舉止端莊的女人肯定是貴族。


    “是的,我將去往神秘大陸。”西卡如是說。


    “那裏有什麽寶藏嗎?”


    “沒錯。那裏有一個寶藏。”


    “哦?是什麽?”女人接著問。


    西卡沒有再說話了,他盯著大海出神,女人竟然隻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的冒險家來看,可是,穆恩確實是對自己極為珍貴的寶藏,不可失去的寶藏,西卡甚至願意為了找回寶藏拚上性命。“


    女人適可而止,兩人一齊望著遠方的大海出神。他們形成了這份默契,這份默契成就了他們三天的不約而同。他們在早餐後,在午餐後,甚至在晚餐後,都在船頭望著大海。他們可能有著同樣深的惆悵,和同樣遠的憧憬。


    直到有一天,一個刺殺行動改變了這份寧靜。


    刺殺前的傍晚還是那樣平靜,夕陽和藹著散發著最後的餘暉。西卡與女人望著遠方,偶爾聊上一會,這時,西卡背後背著的劍杖突然震顫起來(西卡怕惹人注意,用粗布把劍杖包裹起來,背到背後),那震顫似乎在顫抖,可是又好像是戰鬥前的激動。


    西卡匆忙施放水魔法,在背後施放出冰盾,與此同時,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五支箭矢射在冰盾上。


    “果然是馴龍聖者,我們已經屏蔽了殺氣,可還是被您感覺到了。“其中一人說道。


    西卡和女人轉過身,看到對麵站著五名水手,他們衣著樸素而肮髒。


    “知道我是馴龍聖者還要殺我嗎?你們怎麽混進船上的,或者說這船就是你們的?”西卡問。


    “馴龍聖者,我們要殺的不是您,而是您身旁的女士,您就高抬貴手,別管這件事,我們必定重謝。”一個滿臉絡腮胡的人說,他的衣襟敞開,像極了水手。


    “那可怎麽辦呢。要知道,這位女士已經是我的朋友了。”


    “馴龍聖者,我們可是很尊敬您的,您救了弗蘭,可是,您怎麽能同間諜做朋友呢?”


    “間諜?”


    “沒錯。您身邊的女士正是艾斯國派往弗蘭的間諜。”


    西卡驚訝地看向女人,女人沉默了一會,終於把帶麵紗的大簷帽摘了下來。


    “您……您是……弗蘭大公主茜琳斯!”西卡驚奇地說。


    五個人也吃驚地合不攏嘴。


    “現在你們還認為我是艾斯的間諜嗎?”大公主問。


    五個人不說話了,他們感到茫然無措,他們都感到自己是否弄錯了人,最後絡腮胡終於說話:“大家別急,老板是不會錯的,即使站在我們麵前的是大王子,我們也不能猶豫。”


    雖然他自己這麽說,可是從他的話和舉止來看他也並沒有什麽底氣,五個人隻是望著茜琳斯,雖然都覺得老板不會錯,但是竟沒有人動手。


    大公主茜琳斯轉過身,也許她給了大家可以殺死她的權力。


    西卡此刻是最為難的,因為他知道真相,雖然他不能肯定大公主是否真的是艾斯的間諜,可是她與大王子聯手奪權卻是真的,現在該不該救她呢,西卡左右為難起來。


    “怎麽,你們還不動手嗎?你們不是說你們的老板不會錯嗎?”大公主竟然主動打破了沉默。


    五個殺手也認為一直等下去不是辦法,他們心中的天平終於倒向了他們所說的老板,他們再次從後背取出箭矢,搭在弓上。


    “我隻問您一句,”西卡急忙說,“那天在地下通道,是您的本意嗎?”


    大公主不慌不忙地歎了口氣,並沒說話。


    西卡都為大公主著急起來,殺手的弓箭已經滿弦了。


    “您還沒有回答我。”西卡催促。


    殺手的箭終於射了出去,迅速地飛向大公主,大公主閉上雙眼,搖了搖頭。


    叮叮叮叮叮。


    五聲弓箭射在冰盾上的聲音再次傳來。


    “馴龍聖者,您還是不肯高抬貴手,是嗎?”絡腮胡問。


    “我可以給你們個建議。”西卡說。


    “請教閣下。”


    “我們告別後,你們可以再行刺。我在離開大公主之前,會一直保護她。”


    五人互相望了望,最後絡腮胡說:“您的建議我們接納了,這隻是時間的早晚不同而已。”


    絡腮胡說完引領眾人進入船艙。


    “您的話真是傷人呢。”大公主茜琳斯忽然說。


    “請求您解答疑惑。”


    “您竟然讓他們在我同您告別後殺我,您真是馴龍聖者呢,讓人揣摩不透。”


    “我將護送您去您想去的地方,然後告別。”西卡說。


    茜琳斯驚奇地望著西卡,她沒有想到西卡會這樣安排。


    “您不問我要去哪裏嗎?您真的相信我和大王子聯手非我本意嗎?”


    “我相信您,而且在這茫茫的大海上,有個旅伴總是好的。至於地道的事,既然都過去了,我也不會再問了。說得過份些,其實這都是您們的家事,我插手也是受國王陛下和特雷隊長所托。”


    “不隻如此吧?”


    “哦?”西卡吃了一驚,難道大公主知道自己和巫王的約定嗎。


    “您難道沒有考慮到自己的事業嗎?要知道,每個想飛黃騰達的人都投靠了自己相信的勢力,他們希望有一天能做大官,能分享弗蘭這個大蛋糕。我可不相信您幫助國王沒有任何目的,您難道不想升官發財嗎?”


    西卡搖了搖頭,忽然又意識到什麽,點了點頭。


    “您真是太奇怪了。”


    “我當然會為了事業。您說過,我是一個冒險家,冒險家從不拒絕寶藏。”


    “那麽美女呢?冒險家也從不拒絕美女。”大公主茜琳斯睥睨著西卡問。


    “嗬嗬,美女即是寶藏,寶藏即是美女。”西卡一語雙關,在西卡的心中,穆恩和娜西薩當然比什麽都貴重。


    “美女即是寶藏,寶藏即是美女?”茜琳斯笑起來,視線又回到大海,“我不隱瞞我對您的看法——您或者是個花花公子,或者是個智者。”


    “謝謝您的誇獎。”西卡淡淡地說,他現在已經改變了,他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了。他為了自己而活,即使為了穆恩放棄自己在弗蘭的事業,被人笑作傻瓜,那又怎樣呢。


    “那麽您想聽我對寶藏的看法嗎?”


    “洗耳恭聽。”


    “每個人都有向往的寶藏,可是得到了寶藏的時候,即是滅亡的時候。”大公主的話充滿了滄桑感。


    “我再次請求您的答疑解惑。”


    “寶藏,就是人的夢想啊。”茜琳斯回答。


    “那麽為什麽說得到了寶藏就會滅亡呢?”


    “一個人如果實現了夢想,當然會沒有了目標。那麽他的心就已經死了。”


    “嗬嗬。”西卡不置可否。


    “怎麽,偉大的馴龍聖者不這麽看嗎?”


    “您認為一個人隻有一個寶藏嗎?”西卡隻是反問了一句,茜琳斯就呆了。是啊,難道人真的隻有一個夢想嗎,實現了一個夢想就不能有下一個了嗎?茜琳斯陷入了沉思,西卡的話無疑對她形成了衝擊。西卡固然不知道茜琳斯的生活,不知道她的寶藏,不知道她到艾斯做什麽,什麽人又要殺她。總之,茜琳斯身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謎。可是,這些都不妨礙西卡的話刺進了茜琳斯的心中,這些話輕鬆地把茜琳斯的定式看法給打破了。


    正在這時,西卡再次感覺到背後的劍杖顫抖起來,他再次施放冰盾,冰盾上又傳出五聲箭矢的撞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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