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瑾當著蘇琳的麵,瀟灑而去。蘇琳納悶極了,她同李玉瑾還有關係?


    “莫名其妙。”


    蘇琳若是還想著隨著李玉瑾享受榮華富貴,她不會退婚。


    即便將來她找不到比李玉瑾富貴的人,但她起碼會找到對她一心一意的人。父親從小就教導她,威武不能淫,富貴不能屈。


    寧可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蘇琳的性子也做不成前生的寧王妃,真愛丈夫的話,她會將丈夫連同納進門的小妾都宰了。


    走到用作客廳的門口,蘇琳聽到裏麵有談話聲。


    高傲,驕傲一些的女聲是李玉瑾的母親王氏,她正向繼母蘇氏炫耀著,蘇琳沒有急著進門,站在門口聽屋子裏的動靜,蘇琳側起耳朵,顯得極為認真,繼母社交的智慧,她也想要學一學。


    “弟妹啊,我兒昨日同許多慕名來探訪他的學子出門賞玩,他們佩服我兒的緊呢。”王氏麵帶榮光,一襲簇新的衣裙顯得她極是富態。


    蕭氏淡淡的說道:“我以為還是學業要緊,嫂夫人莫要忘了傷仲永一說,慕名而來的書生···不是我說,他們大多是趨炎附勢的之徒,現在自是千好百好,一日不好,他們翻臉比翻書還快。”


    “我兒可不是仲永。”王氏不樂意了,李玉瑾已經成年了,同傷仲永聯係得上?


    “我這不是為李賢侄擔心嗎?”蕭氏穩穩當當,不顧忌王氏是否生氣。


    王氏又道:“最近媒婆都向我打聽我兒的婚事···”


    蕭氏連忙接上:“李賢侄不是被我們大小姐給退婚了?”


    王氏氣得臉色一變,“怎麽說話呢。”


    蕭氏靦腆澀然一笑:“說得是實話麽,嫂夫人可得抓緊給李賢侄定下婚約,一旦國子監的事兒被人提起,李賢侄臉上怕是不好看。”


    “我是不知道選哪個?人選數不清。”


    “這話嫂夫人可不能亂說,往大了說是要砍頭的。”蕭氏抬了抬眼瞼,最近她日子過得格外的輕省,蘇琳聽話,不同她犯倔,丈夫又對她極是關心,蕭氏越發得揮灑自如,“陛下的後宮娘娘才是多得數不清。”


    王氏尷尬的笑道:“我就是打比方,打比方,我兒哪敢同陛下相比?”


    蕭氏淡淡的道:“成名容易,毀名更容易,李賢侄好不容易有了正麵的好名聲,嫂夫人可得珍惜啊,至於李賢侄妻子的人選···嗯,不是在京城的時候就定了?我們家阿琳眼光高,她不要的人,不見得就不好。比如二房的蘇珊,她不是已經同李賢侄私定終身了?正經算起來,還是在阿琳和李玉瑾沒解除婚約之前勒,阿琳也有成全李玉瑾的心思,哎,我們阿琳就是心善,性子也貞烈,被將軍教得太純粹驕傲了。”


    有這麽誇繼女的繼母?王氏上下打量蕭氏,“我說弟妹啊,蘇琳可不是從你肚子裏爬出來的,她以前沒少同你做對,沒少在將軍麵前給你臉色看,你一味的為她著想,她可不見得會感激你。”


    蘇琳聽到這裏,邁步走進客廳,規規矩矩的給蕭氏見禮,“母親安。”


    蕭氏眼睛笑彎了,“阿琳,來了?”


    “看母親今日氣色極好,我很放心,父親上次來信還叮囑我孝順您。”


    蘇琳對蕭氏的尊敬不是做假的,任誰都看得出。


    蘇琳在王氏記憶裏也不會做虛偽的事,一向是愛恨分明。


    蕭氏已笑,“嫂夫人太小看蕭家的教養了,我即便做阿琳的繼母,也會全心的向著阿琳,以前我們阿琳不是小麽,她從不做不孝順的事。”


    王氏看著母慈女孝的她們,生了一肚子氣,每一次顯擺都像是打在棉花上,蕭氏氣人真真是擅長!


    “我要隨我兒去尋訪鬆陽先生,聽說鬆陽先生隻有一愛女。”


    “我隻是希望李賢侄莫要忘記了蘇珊,忘記了他給蘇珊的承諾。蘇珊雖不是我們將軍的親生女兒,可也是將軍的侄女,容不得外人辜負。”


    蕭氏軟硬兼施,送王氏出門時,道:“本打算給嫂夫人送一份賀禮,可如今李賢侄爭氣了,怕也看不上我送的東西。”


    王氏忍了忍···“還是送吧,誰會嫌棄銀子多?”


    蕭氏道:“阿琳,把我準備的禮物取來。”


    蘇琳將筆墨紙硯交給王氏,笑眯眯的說道:“李公子最需要這些了,銀子太俗太土。”


    江南本就是文華之地,文房四寶不值錢,尤其蘇琳是換了蕭氏的禮物,直接用隨處可見的筆墨紙硯打發了王氏。


    “你呀。”蕭氏笑著搖頭,“一丁點虧也肯吃。”


    “李公子確實用得上嘛,就他那筆字,此時再好的筆墨用在他身上都糟蹋了。”


    蘇琳記得寧王創造了新字體——瘦金體,可眼下李玉瑾的字真是很不上講究,連她都能分得出好壞來。


    蕭氏意味深長的說道:“他去尋鬆陽先生,怕是別有所圖,鬆陽先生一生隻有一妻,晚年也隻有一女,當年他夫人成親十餘年不曾有孕時,鬆陽先生愣是頂住父母的壓力沒有納妾延續香火,他始終站在妻子這邊的。鬆陽先生桃李滿天下,他的弟子就是他的兒子,他們大多稱呼鬆陽先生愛女為小師妹。”


    寧王妃上輩子有這些師兄在,又同李玉瑾一路吃苦熬過來的,因此身份再尊貴的女子也沒法子撼動她正妻的位置,她們愛得是李玉瑾之才,愛得是李玉瑾的富貴,她們可以不計較名分,隻要真愛。


    蘇琳眼珠一轉,“我給蘇珊送了一封書信。”


    “哦?”


    “我告訴她,李玉瑾身邊有很多的女子。”


    蕭氏笑容溫潤,輕盈,“蘇珊是否千裏尋夫,同咱們沒有一點關係。”


    蘇琳點點頭,在上一輩子蘇珊從沒喜歡過李玉瑾,可今生,蘇珊變了,蘇琳猜測她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樣,每個人的想法不同,蘇琳不願意去做李玉瑾的大老婆,未必蘇珊就不想去做。


    一旦蘇珊找來,對妻子赤誠的鬆陽先生一定不會讓掌珠嫁給李玉瑾的,若是寧王妃願意···蘇琳也不會衝過去再罵她一頓,做了她應該做得事情,問心無愧就好,蘇琳不會勉強寧王妃接受她自己的想法,因為李玉瑾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寧王妃才會下嫁,她不會想到李玉瑾會納那麽的女人。


    寧王妃是唯一沒有辱罵她的人,也許在她眼裏,蘇琳無足輕重。


    “我隻是希望不要再碰見李玉瑾。”蘇琳如此說。


    來江南還脫不開李玉瑾,蘇琳很內傷的。


    蕭氏道:“蕭家不會邀請李玉瑾。”


    在烏鎮停留了半月,蘇琳一行收拾好了一切,啟程前往蕭家。蘇琳每日會幫廣陵王上藥,她偶爾會聽廣陵王說些有趣的故事,或是聽他說江南的民俗,蘇琳每次都聽得津津有味。


    廣陵王溫潤公子一枚,講究發於情,止於禮,他永遠不會像李玉瑾那樣張口閉口得愛情,喜歡,他會送蘇琳筆筒,會送她印章,會糾正蘇琳的字體,甚至親自寫字帖給蘇琳臨摹,他對蘇琳用心甚深。


    但廣陵王不會送蘇琳情詩,哪怕他也能寫出不弱於李玉瑾的詩詞。


    廣陵王不會親自給蘇琳買胭脂水粉,因為在他眼裏,胭脂水粉不如文字高雅,哪怕女子都喜歡。


    廣陵王也不會在蘇琳麵前長篇闊論他的誌向,他宏偉的藍圖,他是一個很固執的人,如蘇琳所見,他隻想做一個太平王爺,做一個學者。


    蘇琳感覺感覺同廣陵王相處,很舒服,他不會勉強自己,也不會讓自己的思路隨著他走,更不會處處彰顯不同。


    一路上,蘇琳幾次因為前生的噩夢驚醒,她推開窗戶總是能看到廣陵王屋子裏有燈光,能看到他印在窗戶上讀書的影子,有時廣陵王會吹簫,蘇琳聽著清淡的蕭聲,她的心很踏實。


    “你每天都要讀書到很晚?”蘇琳最後一次給廣陵王上藥,忍不住問道:“你是王爺。”


    廣陵王淡淡笑道:“王爺的身份不能給我增加才學見識,褪去王爺的身份,我隻是一尋常之人。”


    “你不是比尋常人聰明?”蘇琳也聽過廣陵王很聰慧的傳聞。


    “若我不是廣陵王,不會有人說我聰慧過人。”廣陵王將寫好的字帖遞給蘇琳,眸子若暖陽,“這算是你為我上藥的酬勞。”


    “你救過我。”蘇琳記得在玉娘子揮鞭的時候,他毫不猶豫伸手抓襲擊向她的鞭子,在鞭子滿是利刺時,他寧可割傷右手也沒有鬆開過。


    “其實那天我是能躲開的。”蘇琳微微垂頭,“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廣陵王將字帖放在蘇琳手中,“我相信你能躲過去,可你能躲過去,不見得我不會救你。”


    躲閃,是蘇琳的本事,在她有危險的時候,救她卻是他的本能。


    “好好練字,外祖母會很喜歡你的,蘇表妹,不用擔心。”廣陵王後退一步,“在蕭家若是有什麽難處,你可以同我說,蕭家有五位小姐,他們都是最溫柔,文雅的人。”


    便是欺負你,也讓你說不出苦楚來。


    廣陵王對蘇琳還是不太放心,蘇琳性子倔強衝動,性如烈火,這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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