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長春穀,這個風景如畫的地方。(.)


    天下美景為一鬥,不老長春占九分。


    今天起,這個風景如畫的地方便隻能占得天下八分了,因為有那麽一分,被熊熊的火焰燃燒了。


    不老長春穀的主穀名為長春穀,乃是曆代不老長春穀穀主的居所,也是不老長春穀曾經的執政中心。


    隻不過在尼祿這個“大長老”出山後,不老長春穀的行政中心就成了尼祿所在的地方了,最高的領導者也換成了尼祿了,這隻是因為各大門派的‘核威懾’才是每個門派的真正主導者。


    長春穀中有兩大奇景,分別是地下綿延不知多遠的溶洞,還有那常開不敗的不老長春樹海。


    今天這一年四季常開不敗的不老長春樹樹海,已經被一把火焰燃燒的幹幹淨淨,灰燼綿延之上,站著十三個人,分別是不老長春穀穀主,還有他親信的十二個長老。


    一個個麵如土色,臉色難看至極。


    不老長春穀的穀主名為嶽望生,執掌不老長春穀已經三十餘載,手段不算高深,也不算是是個蠢貨。


    這三十多年來,他沒給不老長春穀帶來什麽好的變化,可是也沒有帶來什麽壞的變化,可能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他極為穩重的作風了。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所以在尼祿那個冒牌大長老出關後,嶽望生權衡了一二,他清晰地知道,不老長春穀可以沒有穀主,但是不能沒有大長老,所以他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嶽望生生於不老長春穀,今天也即將死於不老長春穀,他此時腦海中沒什麽複雜的年頭,平平靜靜的,那麵色難看,也不過是因為這延續了三百多年的天下奇景被一把火燒的幹幹淨淨了而已。


    可惜了……後人再也看不到這漫天大雪中依舊可常開不敗的不老長春樹了……


    腦海中閃過這個年頭,嶽望生注視著前方三十米外懸浮於半空的人。


    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一團人形的火焰,這團人形火焰有一個名滿天下的身份與名字。


    炎教教主,徐空澤……


    “徐教主來我不老長春穀,毀我如此奇景,不知所為何意?”嶽望生說著這最後的客套話,他執政三十餘載的經驗,大概也猜出什麽了,隻不過還是平平庸庸的說著最後的客套話。


    徐空澤的身形逐漸從火焰變成人身,圍繞在身體周圍的火焰也化作了一身紅色的衣服,像是穿了一身火焰一般。紅發紅須還有一雙赤紅色的瞳仁。


    “嶽穀主,你應該猜到了吧。”徐空澤的聲音無悲無喜,他來此不過是跟人做了一個交易,一個雙贏的交易。


    嶽望生點了點頭,平靜的說:“大長老不信我,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是徐教主法駕親臨而來,出乎了嶽某的意料。”


    徐空澤手上燃燒起一團火焰,距離長春穀甚遠的逍遙穀中,一把通體深黑的怪異大劍像是聽到了什麽召喚,破開劍盒,直直飛向天空,飛到了這裏,落在了徐空澤的身前。


    徐空澤伸手想要握住這把劍,可是劍上燃燒起的滔天大火像是在抗拒他一般,徐空澤幾次想要強行握住,卻都被這劍拒絕了。


    “好有脾氣的劍,好奇異的火焰。”徐空澤的聲音仿佛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空蕩蕩的。


    沒必要跟這東西糾纏,徐空澤放棄了要強硬握住這劍的心思,開口對著嶽望生說道。


    “受人之托,前來希望嶽穀主與貴穀十二位長老幫本教主一件事。[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什麽事。”


    徐空澤指了指身前的這把黑色巨劍,說道:“請諸位死在這劍下。”


    這話,像是個請求,卻是那麽荒誕的請求,比起麵臉怒容的十二位長老,嶽望生則是平靜的看著這把劍,緩緩走向前去。


    “穀主!”


    “穀主!”


    身後的幾聲喊聲,讓嶽望生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走向前去,走到了這把黑色巨劍的麵前,黑色的巨劍像是一個擁有生命的野獸一般,圍著嶽望生四處轉轉,隨後不停地顫抖,像是瘋狂的渴望著什麽。


    “若是我們不呢?”嶽望生把視角從黑色巨劍上挪開,看向徐空澤,緩緩說道。


    徐空澤依舊漂浮在半空中,隻不過這一次他的半個身子又化作了火焰,半人半火的他說道。


    “貴穀大長老閣下與徐某做了一個交易,需要幾位自裁在這劍下,如果幾位不願意,那便休怪徐某動手了。”


    嶽望生點了點頭,他沒想反抗,長老輩與‘核威懾’的差距,就好比是三流武者對抗超越一流的武者一般。


    來多少……殺多少!


    “嶽某十分疑惑,有什麽交易,可以讓炎教教主親自前來?”嶽望生端詳著這把黑色的巨劍說道。


    “揚州的那位單幫主,可是在我教中安插了不少奸細,無憑無據徐某卻是不能動手,唯有借用貴穀大長老的手了。”


    嶽望生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從容的整理了一下衣裝說道:“原來如此。”


    看著眼前的這把不斷顫動的黑色巨劍,嶽望生伸手過去,在劍刃上摸了一下,沒有動用護體真氣,鋒利的劍刃將他的手割出一條傷口,嶽望生身上的如意決真氣順著這個傷口,緩緩流進劍刃,流進那巨劍中。


    感受著體內的真氣變化,嶽望生笑了一下,口中說道:“原來如此,那位單幫主目前過於勢大,你我二派都要保證自身的存亡……就好比如大長老將如意決真氣封在這劍中,吸收我等的如意決真氣,用另一種方式延續我不老長春穀的傳統。”


    徐空澤不悲不喜的神色終於有了些變化,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嶽望生,像是要記住這個人一般。


    “慷慨赴死,嶽穀主的氣節著實令人欽佩,沒錯,你我二派都需要保持自己的存活,保持門派的傳承,就好比大長老閣下需要你們的真氣,而我需要一個臥榻處不能再有他人爪牙伸著。”


    “今後炎教與貴穀,當是友誼更深的盟友,貴穀大長老也是為了你們的聲譽著想,不願按上罪名處死來吸收你們的如意決真氣,話已至此,嶽穀主,請吧。”


    嶽望生笑了笑,他很久沒笑了,他以前是個笨蛋,隻不過因為深得他的師尊,也就是上任穀主的賞識,傳承如意決真氣,當上了這個穀主之位。


    一路三十載,他也從三十歲變成六十多歲,一路上兢兢業業,生怕自己愚笨來,讓不老長春穀從一方諸侯霸主的地位中跌落下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走著,如履薄冰。


    活的這麽累,如果不是為了生自己,養自己,成就自己的不老長春穀,可能他更想做的是一個逍遙在天地間的浪子,而不是這個平平無奇沉默寡言的穀主。


    隻不過,活了這麽久,嶽望生第一次為自己的反應速度感到了一次驕傲,為自己的沉穩感到了一次驕傲。


    這把劍,他見過,在那位冒牌的大長老出關的時候,他見過,而如今,他才知道了這把劍真正的作用。


    嶽望生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如意決真氣毫無損耗的被吸收進了這把劍中,緩緩地流轉,這個效率,比起如意決灌頂傳輸的功效,要好太多了。


    嶽望生懷著誰也不知道的想法,握住這把劍,奇異的是,這把劍這一次,並沒有顫動。他感受著身體中如意決真氣的流逝,緩緩走向其餘十二位長老,開口說道。


    “諸位,嶽某執掌不老長春穀三十餘載,也多謝諸位的相助。”


    “諸位與嶽某一樣,都是生在這裏,長在這裏的人,我們的一生享受過榮華富貴,看到過常人不能看到的美景,此時死去卻遺憾太多。”


    “不過,正因為我們的一切都是這裏給的,我們自然要奉獻給這裏,包括自己的生命,諸位覺得呢?”


    十二名長老默然不語。


    嶽望生笑了笑,今天笑的次數,比這幾年來笑的都多,他說道:“諸位師兄弟,那嶽某便動手了。”


    話說完,嶽望生走到一人身邊,看著對方的雙眼,一劍刺進他的身體中,緩緩說道。


    “奎師兄,當年承蒙您的照顧,我才在剛剛執掌穀主之位的時候沒有鬧出什麽紕漏。”


    “其實好早以前我就想對奎師兄說聲謝謝,隻不過卻覺得這樣太過矯情。”


    “謝謝你,奎師兄……”


    被稱作奎師兄的長老,麵對這把劍的時候沒有反抗,他也知道今天難逃一死了,可是當黑色巨劍穿過他的身體後,他暗淡的雙眼漸漸發亮,像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顆北極星一般,他會意的點了點頭,緩緩說道。


    “下輩子還當師兄弟?”


    嶽望生笑的很開心,點了點頭。


    “對,不過下輩子讓我來當師兄照顧你。”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嶽望生扶住失去力氣依靠在自己身前的奎師兄,將失去呼吸與心跳的他放在地上,拔出巨劍,走向下一人。


    那人看起來與嶽望生差不多大,麵色嚴肅,乃是以前執掌刑法的長老,他看著嶽望生,說道。


    “老嶽,你是挺笨的,可是你做什麽事,一定有你的理由……”


    嶽望生點點頭,將巨劍緩緩刺進對方的身體,緩緩說道:“李師兄,我在不老長春穀待了這麽久,這似乎是第一次犯錯。”


    李師兄雙眼一亮,嚴肅而繃緊的麵孔鬆緩了幾分,他說道。


    “的確,殘害同門之罪。”


    “到了下麵,你是不是就要罰我了?”


    “對。”


    “好,李師兄先去,師弟隨後就到!”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將失去生命的李師兄放下去,嶽望生接著走向另外的長老們。


    他們一同管理這不老長春穀,已經許多年,多年的默契,除了已經死去的兩人,他們都不知道嶽望生為什麽這麽配合那位冒牌大長老的話。


    就算無法逃跑,就算反抗不過,至少反抗一下啊……


    嶽望生這麽配合的舉動,讓這些人選擇了不反抗,不再垂死掙紮,他們相信這個穀主,這個一直兢兢業業,將自己一輩子都奉獻給不老長春穀的人。


    每一個人死的都那麽輕鬆,每一個人都與嶽望生約定好了黃泉路共行,他們每個人臨死前,都明白了嶽望生這麽做的理由,這個理由太充足了,太充分了。


    如果他們有機會活著,那麽可能還會貪婪這把劍的威能,可是他們麵臨的是死亡,那麽人的美好在他們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一場看起來想是逼宮,逼的師兄弟互相殘殺的慘劇,卻是十三個人慷慨赴死的犧牲。


    終於殺了最後一個,嶽望生的鞋子與衣袍沾滿了鮮血,他看著麵色肅穆的徐空澤,緩緩說道。


    “徐教主,請您轉告大長老,我等願不老長春穀千秋萬代……”


    麵色肅穆的徐空澤點了點頭,他隻知道這把劍被那位大長老貫徹了如意決真氣,可以行使灌頂的功能,卻不知道這把劍可以百分百的吸收如意決真氣。


    徐空澤麵對這些為了門派慷慨赴死的人,心中充滿了致敬,他微微低了一下頭,表示哀悼,接著說道。


    “諸位,好走。”


    嶽望生把黑色的巨劍插進自己的身體中,隨著如意決真氣的流逝,失去力氣的他緩緩坐在地上,嘴裏絮絮的念叨著一些話。


    “不老長春穀第五代穀主,不孝子弟嶽望生,願祝大長老閣下,將我不老長春穀繁榮昌盛,千秋萬載……”


    隨著身體中最後一絲如意決真氣消失,嶽望生閉上了眼睛,似乎又看到樂這剛剛那十二個師兄弟在向他招手,他笑了一下,像是還沒當上穀主時那個跳脫而有些愚笨的弟子一般,欣喜的跟著他們離開了。


    嶽望生的屍體輕輕的倒在了地上,那把黑色的巨劍在沒有任何人操控的情況下,緩緩抽出,破空而去。


    徐澤空倒是被告知了這把巨劍在殺了這些人後會離開,沒必要操心,不過他還是有些好奇的,將這些人的屍體埋葬於次,徐澤空也將關於這把劍的疑問拋在了腦後,渾身又化作了火焰,破空而去。


    江湖震驚,炎教教主徐澤空因逼問不老長春穀長生之秘無果,怒而擊殺不老長春穀穀主與其十二名長老,不老長春穀大長老震怒,從揚州破空而去,一天一夜行了三萬裏趕往西域之地,怒殺炎教十五名舵主,與炎教教主徐澤空大戰三天三夜,將西域北疆雪山夷為平地。


    一場是是非非的江湖恩怨,像是因為利益熏心種下的種子而誕生了這衝動之果,卻不知道這是一場肮髒而神聖的交易。


    尼祿為了不老長春穀不內亂,不親自擊殺可能動搖她身份的變數。


    徐澤空為了保持炎教的統一性,不在臥榻之中還有五湖四海幫的奸細爪牙,與尼祿完成了一次交易。


    嶽望生從原初之火這把黑色巨劍中看到了可能導致的不老長春穀繁榮天下登頂九五的希望,自願成為了這場交易的犧牲品。


    這一場交易中,出現了一個江湖震驚的消息。


    出現了一個統合一起再無內部隱患的炎教。


    出現了一個功力再幾分的尼祿。


    永遠不會出現一些本應大書特書的事情……嶽望生與其十二個師兄弟,他們的故事,他們的犧牲,永遠不會傳唱在不老長春穀中。


    揚州城中,百人山默默的在香案上插了三炷香,對一旁剛剛從頭痛中緩過來的尼祿說道。


    “你怎麽會知道,他們肯犧牲自己?”


    尼祿渾身大汗淋漓,仿佛從水中走出來一樣,她在吸收原初之火中的真氣時,整整頭痛的三次才吸收完畢,她有氣無力的笑了笑。


    “你不懂的。”


    百人山緩緩歎了口氣:“我想去懂。”


    “當一樣事物,可以值得你奉獻一生的時候,便會有這種選擇……餘曾經是想要奉獻給羅馬帝國,隻不過後來改變了而已,所以餘了解這種心思。他們的一生,都記著一個使命,那就是讓不老長春穀繁榮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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