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原崇,你別擅自決定。”季蔚禾有絲不滿,回頭將他往屋子裏趕,“我的事情……”


    “我說了,他不去。”黎原崇卻是態度強硬,直接推開他,走到程蘭麵前,“請你去找其他的醫生。心語醫院幾十號的醫生,肯定有人能幫你。”


    程蘭先是一愣,臉上立刻起了慍色,“我和季醫生在說話,礙著你什麽事了?”


    “就是礙著我事了。”黎原崇像個木樁子一樣,紋絲不動的站著,臉上難看的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五百萬一樣,“他是我的醫生,你拉他去給你兒子看病,你說礙不礙我的事?”


    程蘭臉色一變,“我也付錢的!他又不是隻收你一個病人,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


    黎原崇忽的扭頭看季蔚禾,挑眉問一句,“她給了你多少錢?”


    季蔚禾有點蒙,“一萬,怎麽了?”


    “我給你十萬,讓她走。”


    黎原崇皺眉,上次因為程凱的事情,季蔚禾已經被家屬報複進了醫院了,現在這家夥傷疤還沒好呢就忘了疼,竟然還想著再去幫程凱,是不是傻了?


    “醫生,隻有你可以幫我兒子的。”程蘭不理會黎原崇,直接和季蔚禾說話,知道兒子是個殺人犯,所有的心理醫生幾乎都是避嫌避嫌再避嫌,她要到哪裏去找其他的醫生來,程蘭急的眼淚撲簌簌,“那孩子太可憐了,他才十六歲啊,一個人在少管所孤苦無依,我是個媽媽,我一想到他那個樣子,我就心疼,醫生,您可憐可憐天下父母親,再幫幫我吧。”


    “他可憐?他哪裏可憐了?”


    不等季蔚禾表明態度,黎原崇便直接走過來,看著程蘭,冷冷的笑:“他能吃能喝,兩年後出獄,有個有錢的老媽罩著,前程似錦。你和我說他可憐?大嬸,你語文是自學的嗎?你知不知道可憐究竟是什麽意思?你從頭到尾滿口都是就是你兒子你兒子,那個被你兒子殺死的小男孩可憐嗎?他死了,死是什麽你知道嗎?虧得你還說出可憐天下父母心,簡直愚蠢!”


    黎原崇情緒很激動,不等程蘭辯駁,便開啟嘴炮模式:“上次季醫生替你去看兒子,結果那群家屬來報複,他被打的連牙都掉了一顆,他憑什麽再去幫你那個隻會打架殺人的兒子?你是他媽,但季蔚禾不是,沒人該為你的兒子負責到底!”


    程蘭麵上一片慘白,嘴唇抖了抖,忽的彎下腰蹲身,將臉埋進手掌心,嚎啕大哭起來。


    “夠了!黎原崇!”季蔚禾走過來,將黎原崇推的遠遠的,威脅他做了個閉嘴的動作,這才轉身安慰程蘭:“程太太,你放心,我既然拿了你的錢,程凱就是我的病人,我會對他負責到底的。”


    “醫生。”黎原崇在背後不滿的喊。


    “我的事情我自己決定。”季蔚禾扭頭對他說。


    黎原崇這下再也沒有反對,他隻是退後了兩步,忽的起腳將清潔車狠狠的踹倒在地上,往季蔚禾的診室走。


    “今天我會去那裏看看的。”季蔚禾對程蘭說,把她扶起來,遞上自己幹淨的手帕,一直把她送出醫院的大門,等到程蘭走了,他才歎了口氣,轉身回去。


    等他推開診室的門,就看見黎原崇安安靜靜的坐在皮椅子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可這幅模樣摻雜著太多的做作樣子,一看就是某人為了求安慰求道歉裝出來的,無端的讓季蔚禾想起了犯蠢的二哈。


    季蔚禾給黎原崇倒了杯水,恭恭敬敬的遞過去,好吧,誰讓他得罪了這個活祖宗呢,得,道歉唄。


    “別生氣啦,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人家都那麽求我了,我總不能拒絕別人,你說見死不救殘忍不殘忍?”季蔚禾眉眼彎彎的笑,企圖讓黎原崇的表情緩和下來,媽的,看到他這幅傻二哈的樣子,真的好想笑啊。


    黎原崇是真的有些生氣,他為了醫生當眾和一個中年的大嬸吵架,而且還贏了,誰知道自家醫生竟然這個時候叛變,這不是打臉嗎?


    “季蔚禾,你是不是傻了?”黎原崇抬手對著季蔚禾的腦袋就是狠狠一掌,“上次被打的不是你是吧?你還敢去少管所,你就不怕人家來報複你,你總說我不會拒絕,實際上不會拒絕的是你自己,我也好,程凱也好,醫生你總是這樣妥協妥協再妥協嗎?”


    季蔚禾是真的沒想過黎原崇的話,他一向好好先生,與人為善,能幫忙的絕不拒絕,哪裏像黎原崇說的這樣了,聽了他的話,他也隻是一邊收拾黎原崇脫下來的髒衣服,一邊傻傻的笑:“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嘛,或許這就是緣分呢。”


    黎原崇起初有點怒,下一秒卻突然想到了什麽,也不知道在思索什麽,小聲嘟囔:“是啊,還真的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瘋子可不是能遇上瘋子嘛。”


    這話被季蔚禾聽了個正著,手上的褲子直接甩去過,豎眉怒,“說誰是瘋子呢?”


    黎原崇捂著嘴“嗤嗤”的笑:“你啊,還能有誰?明知道那群家屬不好對付,還不要命的打算再去一趟,不是瘋子是什麽?”


    季蔚禾有點窘迫,走過去,看著黎原崇,“所以……你是在擔心我?”


    黎原崇一愣,眉梢一挑,也不避諱,回他:“是,我擔心你。”


    季蔚禾喉嚨幹澀的厲害,就算他是個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確是個勾人魂魄的小妖精。


    看了眼牆上的時鍾,季蔚禾說:“今天我一個人去好了,你要沒事就先回家。”


    黎原崇沒有回話,他隻是靜靜的坐了兩分鍾,起身,把西裝外套拿好,一言不發的走出門去,背影有點落魄,頗有些被掃地出門的意思。


    季蔚禾不想和黎原崇同去是有原因的,因為今天,他要去見洛林。


    從診所出來,頭頂的太陽正是毒辣,車子停在地下室裏,溫度還在可接受的範圍,海城今年的夏天,真的格外漫長。


    車子一路駛向西南,直到在海城殯儀館門口才停了下來。


    這是海城唯一一家殯儀館,原先早幾年周圍還有幾家小的,後來城市規劃後全都並入了這一家,規模很大,員工也不少,隻是做這一行,難免會讓人覺得有點晦氣,員工的背景和年齡也都相當複雜,隻要不挑不撿,在這殯儀館裏,總能混口飯吃,這裏靠著海城監獄和少管所,不少人出來以後直接就進了這裏,給一碗飯,就留在這裏,抬抬屍體,化化妝,布置布置靈堂,權當做後半生的生計。


    也有像洛林這樣的,因為身體上的疾病或者殘缺,總是不想見人,要躲起來,這裏未必不是一個好的去處,不然以洛林的心性,他也不會在這裏一幹就是好幾年。


    殯儀館的大門常年開著,一個穿著藍色上衣的大爺坐在凳子上打盹兒,季蔚禾猶豫了半天,還是喊了他一聲,“那個,大叔,我想進去找個人。”


    老大爺被嚇了一跳,像是領導查班一樣,立刻站起來,看著季蔚禾,警惕的問:“活的還是死的?”


    季蔚禾直想笑:“這也要問啊?”


    “當然了,最近出現不少小偷呢。”大爺嘟囔。


    “小偷來著偷什麽?”


    老大爺一臉看白癡的樣子,“這裏是殯儀館,你說他們來偷什麽?”


    季蔚禾反應過來,這屍體真的不是你睡覺的時候被偷走的嗎?


    “我找這兒的員工,叫洛林,你知道嗎?”


    “這兒幾百號人,我哪裏曉得?”老大爺領著季蔚禾往門衛室裏走,“進來登記,姓名電話號碼,身份證號碼,進去找人事處,順著路一直走走手邊有個灰色房子,旁邊有座大佛的就是了。”


    “大佛?”季蔚禾瞪著眼睛。


    “辟邪用的,這兒多恐怖,一看你家就沒在這死過人。”門衛說完,就窩在椅子上繼續打盹了。


    季蔚禾啞然失笑,搖搖腦袋,走進門去。


    他的確是第一次來殯儀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在作祟,他總覺得周圍的環境太過於陰寒,明明他還全身出著汗,但那種感覺真的讓他很不舒服,周遭種滿了樹,綠色,灰色,看不到一點點其他的顏色。風中有著一股濃濃的煙味,再仔細聽還能聽見隱隱的哭聲。


    季蔚禾一縮脖子,腳下步伐匆匆,不一會兒便看到了那座大佛。佛的麵相很慈善,飄著普度眾生的光環,季蔚禾下意識的伸手戳了戳,用來鎮鬼氣,真的靠譜嗎?


    、


    還不如把黎原崇拉來呢,那個瘋子,遇神殺神,遇鬼殺鬼,閻王見了估計都要撓頭。


    “哎哎哎,你幹什麽的?”灰色房子裏走出來一個婦女,看見季蔚禾,沒好氣的開口:“靈廳在那邊呢。”


    季蔚禾見她把自己誤認為是死者的家屬,忙得一笑:“這裏是人事處不?我來找人?”


    “找誰?”


    “找個老員工。”


    婦女讓開條路:“進來吧,我幫你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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