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年瑞想來想去,總覺得這事兒透著一股子古怪勁。


    他認為,自己要是不把前因後果給弄明白了,怕是沒法安心開車的——指不定還會成為今天的“馬路殺手”。


    如此思量著,男人咬了咬牙,冒著被頂頭上司嘲諷的風險,又抬手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已經開始切菜的顧緬懷眉頭一皺。


    “什麽事?”但他到底還是騰出一隻手來接了電話,隻不過,他的另一隻手仍在拿著菜刀做往複運動,在砧板上發出“篤篤篤”的聲響。


    聽到這詭異的“背景音樂”,手機那頭的男人一瞬怔了神。


    “你……你在做什麽?”


    “切菜。”


    “……”


    意義不明的沉默持續了好幾秒,大大方方據實以告的顧緬懷就略嫌棄把手機給拿遠了,隻緣他那大驚小怪的秘書兼好友正在數十裏之外對著個電話大呼小叫。


    “什麽?!切菜?!我我我,我沒有幻聽吧?!堂堂顧氏總裁,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顧家獨子,居然在切、菜!?”他真的不是在逗自己!?


    然而事實上,顧緬懷才沒那麽無聊,無聊到去戲弄屬下。更何況,連年瑞的的確確是聽到了菜刀落在砧板上的聲音。


    “鍾晴病了,我待在家裏照顧她,就這樣。”顧緬懷心知,自己若是再不主動把話說清楚,對方必定會刨根究底外加少見多怪,到時又是一場跟老媽子似的問候,那還不如由他來快刀斬亂麻。


    隻不過……


    “什麽?!鍾晴病了?!你!你居然特地留在家裏照顧她?!”


    就知道這家夥還是免不了要咋呼兩句。


    在連年瑞被接連兩個消息炸得找不著北的同時,顧緬懷早就擺出了一張沒有表情的冷漠臉。


    “行了,別一驚一乍的,趕緊去公司。有事向我匯報。”瞬間切換回總裁模式,男人微皺著眉掛斷了電話,獨留連年瑞一人在車廂內目瞪口呆。


    媽媽呀……他想喝口水壓壓驚。


    過了好一會兒,連年瑞真就在車裏翻出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壓驚去了。


    這天的上午,時間過得奇快。連年瑞“有驚無險”地駕車抵達了顧氏集團,因著老板不在,他肩頭的擔子似乎更重了,整個人就跟陀螺一樣連軸轉了幾個小時,連個上洗手間的時間都差點擠不出來。另一邊,顧緬懷頭一回在廚房裏同柴米油鹽打起了交道,遇到不懂的問題就拿手機上網查。他的視線不停地在鍋碗瓢盆和手機屏幕之間飄移,心裏則暗暗感慨著網絡為生活提供的便利。


    到了將近十二點的時候,男人滿意地將自己的作品逐一擺放到餐桌上,接著,便去了鍾晴的房間。開門的時候,發現小丫頭剛好揉著眼睛起床了,他這就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熱度還好,才問她能不能下床吃飯。


    鍾晴聞言,從被他摸了額頭的悸動中抽離出身,眨巴著眼朝他點了點頭。


    兩分鍾後,她望著客廳餐桌上的菜,有點傻眼。


    這……這是他一個人做出來的?


    看著桌麵上那些個賣相古怪但好歹能辨認出是菜的食物,鍾晴聽顧緬懷若無其事地問她:“你是繼續喝粥,還是吃點米飯?”


    小姑娘回過神來注目於他:“我……吃飯吧。”


    顧緬懷二話不說,就給她盛了一小碗熱騰騰的米飯過來,然後坐到她的對麵,和她一道用餐。小丫頭提著筷子捧著碗,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麵前的菜肴,開始細思它們到底是什麽。


    這個細細長長的絲狀物,是……佛手瓜?她記得家裏的冰箱裏有,是她前天買了存著的。


    那這被切成塊然後炒成一團一團的是……茄子?除此以外,她想不到還有什麽食物能被做成這種黑紫黑紫的樣子。


    還有這似乎無論如何也辨別不了的不明物體……


    想著想著就覺得自己好像也太不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了,鍾晴暗暗打了個激靈,記起用早餐時那顏色奇異但味道奇好的白粥,認為她還是應該摒棄“外貌協會”的作風,懷著感恩的心情去嚐一嚐顧緬懷的手藝。


    然後,她嚐了,並且成功地為之驚豔。


    好神奇!明明表麵上看起來已經不是“不咋地”三個字能形容,可這菜味道卻好得出奇!完全不像是一個第一次下廚的人做出來的!


    大吃一驚的小姑娘開始由衷地認為,烹飪真的是要靠天賦的。像她,斷斷續續也做了幾年的飯,盡管炒出來的菜外表光鮮,可一旦入口,就原形畢露了。


    做菜嘛,關鍵還是得好吃,光好看又有什麽用呢?


    再次默默地為自己的手藝感到羞赧,小姑娘埋低了腦袋扒飯。


    “味道還行吧?”


    “嗯。”


    難得聽見顧緬懷這樣詢問他人對自己某方麵的看法,她馬上抬起頭來,認認真真地表示肯定。


    “你好厲害,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也不知是她說這話的口氣太過誠懇,還是說話時的表情太過可憐,得了表揚的男人當場啞然失笑。


    小丫頭太可愛,叫人想忍也忍不住。


    將男人難得盡顯的笑意收於眼底,鍾晴差一點看呆了。


    他很少笑得這麽開心,可每每笑起來,總能令人動心。


    揣著一顆怦怦直跳的心,小姑娘垂下眼簾,不敢再看。所以,她也就完美地錯過了男人恰好發生變化的眼神。


    眉目含笑的神色倏爾褪去,顧緬懷直直地凝視著小姑娘微微泛紅的臉,心下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她喜歡,那以後他就常做給她吃。


    須臾,年輕的顧氏總裁心頭一緊。


    他居然會產生這樣的想法——要是換做從前,他大概隻會覺得,放著好好的阿姨不用,卻親自上陣,簡直是有毛病吧?咳咳……


    “吃飯吧。”


    “唔……”


    如同突然間達成了詭秘的默契,一男一女都不再多言。餐桌上隻剩下偶爾響起的碗筷碰撞的聲響,似乎在漸漸將方才發生的一切遺忘。


    然而,等到顧緬懷在廚房收拾的時候,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對著手中的餐具出了神。


    其實,這感覺也不壞?反正,往後他們家一日三餐,是指望不上屋裏那小丫頭了。


    這天下午,為了讓鍾晴有胃口多吃些,顧緬懷又特地新炒了幾個菜,自己則一聲不響地把中午吃剩下的那些給解決了。


    到了晚上,他倒是沒再陪夜。


    本來,顧緬懷是有點不放心的,可鍾晴的體溫始終徘徊在三十七到三十八攝氏度之間,又幾次勸他回自己房裏好好歇息,他知道,她是怕麻煩到他,所以也不堅持,囑咐了兩句,就回了自個兒的臥房。


    鑒於一整天都沒去公司,回房後,男人就對著電腦、拿著手機,忙起了工作上的事務,一直忙到很晚才上床,加上昨夜裏睡得很不踏實,第二天一大早,他自是一下睡過了頭。


    一看時針已經快要指向八點,他也顧不得去想昨晚怎就忘了打開鬧鍾,趕忙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匆匆洗漱過後就去了鍾晴的房間。


    然而,顧緬懷在外頭敲了好幾下門,裏頭都沒有回應。他本不該貿然闖進女孩子的閨房,可一想到萬一是小丫頭熱度又上來了因此出了什麽事,他也管不了太多了,直接就推門而入。


    大約兩秒後,男人的腳步就驀地頓住,因為他清楚地看見,床上有個團子似的小家夥,正在努力地伸長小短腿,試圖夠著床下的地板——不,確切而言,是夠著地板上的被子和枕頭。


    完美愣住的顧緬懷猝然還魂,急忙上前一把抱起了做著危險動作的小東西。


    “怎麽又變成你這個小家夥了,嗯?”他抱著小版的鍾情,一屁股坐到了大版鍾情的床鋪上,讓小家夥麵對著自己,一雙小腳丫子站在自己的大腿上。


    小鍾晴一見是他,這就歡快地笑了。


    “噢噢。”


    “……”


    他果然還是沒法弄明白鍾晴變身的規律。


    無力歎息的顧緬懷很快緩過勁來,拿自個兒的額頭去貼小家夥的腦門。


    燒倒是退了,怪不得這麽有精神。


    男人低眉瞥了眼本應被放在床上的枕頭和被子,又抬眼注目於樂嗬嗬的小鍾晴。


    還挺聰明的,知道自己腿短,夠不著地,就把被子和枕頭堆在地上,當台階用。


    他有點慶幸自己闖進來了,不然,萬一小東西真就跌了個跟頭,那可如何是好?


    似乎越來越像老媽子的男人抱著小家夥站起身來,熟門熟路地去了衛生間,放了溫水給她洗臉。小家夥最喜歡漂亮哥哥照顧她了,從頭到尾都配合得很,看著顧緬懷忙裏忙外地替她衝米粉,她還特別高興,兩隻大眼睛盯著那小巧玲瓏的白瓷碗,伸長了脖子要吃的。


    幸好爸媽早把小家夥用的物品準備齊全了讓他帶來。


    一口一口地喂完了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顧緬懷才匆匆給自個兒煎了個荷包蛋,和兩片培根、一片芝士一道夾進了烤土司裏,就著熱牛奶吃完了一頓早飯。在這之前,他打了個電話給顧母,本打算讓顧母臨時過來替他照看一下小鍾情,卻不料被告知顧父顧母已駕車上外地旅遊去了。


    顧緬懷一陣無語:好吧,看來他隻能帶著小東西一塊兒去公司了。


    反正,自打認識鍾晴之後,他是三天兩頭做這種事,所以,據說被人懷疑有了私生女的顧氏總裁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當著麵的時候,他會用眼神凍死那些胡說八道的家夥,背地裏呢,也就管不了他們怎麽扯了——總不見得因為這點愚不可及的八卦就開除他們?


    也是無奈的男人將餐具收拾幹淨了,轉頭去給小家夥換衣服。


    現在這個氣溫,該給小東西穿什麽樣的衣服?


    素來不喜糾結的顧緬懷對著幾套女嬰裝皺了好一會兒的眉頭,最終替小鍾晴挑選了一套粉紅色的秋裝,順帶還給她戴了頂漂亮的小帽子。


    他怕大號鍾晴的病沒好全,影響了更身嬌體弱的小號鍾晴,因此就思量著,還是讓她多穿些好,免得小的這個也著了涼。


    給自個兒挑衣服都沒那麽精細,男人上下打量了笑靨如花的粉色小公主,滿意地翹起了嘴角。他讓小鍾晴坐在他的床上,又手腳麻利地脫去自己的睡衣。


    不,慢著。


    手頭的動作一瞬頓住,顧緬懷扭過腦袋,發現小家夥果然正好奇地瞅著他。


    算了,他一個大男人,矯情個啥。


    是了,想起鍾晴恢複正常之後是記得變小期間發生的事的,準備在她跟前脫掉衣褲的男人難免有點兒不好意思。隻不過,一想到自己連洗澡、換尿布這些事都替她做了,再考慮到將來他們倆很有可能將會成為夫妻……咳咳,他就覺得,自己裸個半身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自說自話地給兩人定了關係,顧緬懷找回了一臉的淡定。


    不多久便將彼此都拾掇整齊了,男人一把抱起漂漂亮亮的小家夥,步伐穩健地出了家門。然而,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邁向自己的座駕,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他要自己開車去公司的話,勢必就得讓才十幾個月大的小家夥獨自一人坐在副駕駛座或者後座上——這樣的安排,無疑是相當危險的。


    至於顧家的司機,他也是不能用的。畢竟,他都搬出來住了,卻還帶著“親戚家”的孩子,這也太說不過去了——他不能讓司機起疑。


    不好親自駕車也不好讓家裏的司機送,沒辦法,顧緬懷隻能臨時叫了出租車。


    抱著小鍾晴坐到了出租車的後座上,年輕的男人報上了顧氏集團的地址。十幾分鍾後,他下了車,在越來越多的注目下,一路麵不改色地邁向了自個兒的辦公室。


    又來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小家夥依舊乖巧聽話。顧緬懷把她放到先前特地為她置換的矮沙發上,拿了一直放在辦公室裏的玩具塞給她,關照她自個兒安安靜靜地玩耍。小號的鍾晴聽了,竟然煞有其事地朝他點了點頭,那可愛又懂事的模樣,成功博得了男人的笑臉,他抬手摸了摸她暖烘烘的小腦瓜,起身回到了辦公桌前。


    就在這時,連年瑞出現了。


    早就聽說顧緬懷今兒一早又把小家夥帶來了公司,男人一進門就蹲到沙發前逗小鍾晴玩,被她天使般的笑容治愈了因昨日勞作而受傷的心靈後,他才起身對上頂頭上司,問他鍾晴的身體怎麽樣了。


    話音落下,顧緬懷麵無表情。


    “好些了。”


    所以他來上班了啊……


    連年瑞將因果對上了號,可注意力卻不由得轉移到了小家夥的身上。


    “話說回來,你怎麽……又把這孩子帶來了?”


    問這話的時候,連年瑞的心跳都禁不住加快了些,可惜,顧緬懷一門心思都在考慮如何回答才不會惹人懷疑,因此並未留意到他異於平常的口吻。


    “鍾晴還沒完全康複,總不能讓她照顧孩子。”


    此言一出,連年瑞頓時睜大了眼珠子。


    難不成……


    “緬懷,你老實告訴我,這個孩子,該不會是……你和鍾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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