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鬱莫遙倒也勤快,跟著鬱軒在鋪子裏忙裏忙外的,人也機靈,得了眾人的稱讚,連鬱軒都開始對他另眼相看了。


    鬱莫遙每天都要來給梅玥請安,這天過了晌午,他又來請安,正好遇上鬱晞妧在梅玥這兒嗑瓜子。


    鬱晞妧嘲諷地笑著:“喲,我還當是誰來了呢,原來是我的掛名哥哥啊。”


    梅玥用手帕捂著嘴咳了兩聲,“妧兒,不得無禮。”


    她又看了兩眼鬱莫遙,輕聲道:“你坐吧。”


    這時候,鬱梓華正領著鬱青染過來,“小叔父的意思我也覺得好,隻要母親同意就好了。”


    江北正鬧饑荒,年潤打算讓年家的運局和江家的糧行合作,運糧食去江北販賣,隻是現在還缺些銀子,想找梅玥借些。


    鬱莫遙聞言,皺了皺眉,“年家生意一向是二公子負責,如今這事兒牽涉有些廣,年二公子怎麽說?”


    鬱青染也看著鬱梓華,她也覺得這次年潤是不是有些心急了,聽說年程是不同意這筆生意的,而且江北路途遙遠,運糧車隊隻怕還沒到達目的地,就被途中的災民哄搶光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棉花糖很多細節都還沒有想清楚,年潤就急著做事兒,隻顧著想奇貨可居的美差,卻不想中途可能發生的變故。


    可惜她勸過年潤,也勸過鬱梓華,年潤卻一意孤行,鬱梓華也無條件支持他,鬱青染反倒什麽也不好說了。


    鬱晞妧看了眼鬱莫遙,搶白道:“這是姐姐姐夫的事,哪裏輪得著你插嘴!”


    鬱梓華坐在梅玥身邊,什麽好話都說了,“娘啊,年潤好不容易想正正經經地做些事兒,可二公子又不同意,他們弟兄兩個都差點為這事鬧翻了,您說,我是他的妻子,我不幫他,誰還能幫他啊!”


    梅玥也被說的心軟了,頭疼地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你這嫁出去的女兒才多久啊,就已經朝著人家了,哎呦!”


    鬱青染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不住上前,“伯母,您要不還是跟伯父他們商量一下吧。”


    鬱梓華連忙道:“不能跟爹說,他肯定不會同意的,再說這點錢娘又不是出不起。”


    梅玥被鬱梓華纏得頭暈,一時也空理會鬱青染,自然也沒有多想,當下就吩咐程媽媽去庫房提錢。


    鬱青染轉身出門的時候,不經意間正撞上鬱莫遙投過來的目光,他朝她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走到外麵院子裏,鬱莫遙竟也緊跟著她出來了。


    “三姑娘,”他叫道,“有空聊幾句嗎?”


    他邊說邊快步走上前,靠近鬱青染,低聲道:“江北除了饑荒,還有戰亂,隻是剛發出來,朝廷都還不知道。”


    鬱青染不由覺得奇怪,朝廷都不知道的事,他怎麽會知道?


    鬱莫遙卻看著遠處,繼續快速說著,“年潤若是現在去,隻怕有去無回了。”說完,揚長而去。


    鬱青染愣怔著,不由回頭看了看梅玥房裏的幾個人,輕歎了口氣,又回轉頭看著鬱莫遙消失的方向,心裏不禁疑惑,此人究竟是什麽來頭,為什麽獨獨要告訴她戰亂的事?


    過了段時日,等到江北戰事傳遍金陵城的時候,年潤早就已經走了,鬱梓華一聽到江北有戰事,當場就昏厥過去了。


    在一片混亂之中,鬱青染不由得在人群中搜尋起了鬱莫遙的身影,卻見他隻是嘴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然後大踏步離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裏。


    梅玥和白芳芷也開始鬧得有些不快了,現在是白芳芷管理府中事務,她把很多製度和條例都改了,有些人就不高興了,跑來跟梅玥告狀。


    “大奶奶,老太爺隻說讓她暫時代管,她卻好像理所當然一樣,什麽都要管,什麽都要改,我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梅玥身子如今也好了一些,她最近也連著好長一段時間都聽到有人來說白芳芷的不是了,不由有些惱怒起來。


    梅玥微眯著眼,“西涼人做事和我們有些不同也是有的,可這畢竟是我們的地盤,怎麽樣也得我們來做主吧。”


    白芳芷最近縮減了府裏的開支,連兩房人的例銀都減少了,梅玥不由在老太爺麵前抱怨起來。


    “西涼人節省,也沒什麽錯嘛!”老太爺卻是滿不在乎地說道。


    然而還沒等到梅玥和白芳芷宣戰,又傳來一個消息,說是年潤在戰亂中被流箭射死了。來送信的是年潤的親信,所以消息絕對不會錯。


    鬱梓華此時已經有五個月身孕了,聽到年潤出事的消息,口吐鮮血,一頭栽倒在地上,差點沒保住孩子。


    鬱梓華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整整三天了,她什麽話也沒說,隻是緊緊地握住鬱青染的手,眼神冰冷發狠,“同是兒子,她怎就如此偏心,手足之情,卻半點退路都不留給年潤!”


    這句話說得突然,一向溫婉的鬱梓華竟然也會露出如此凶惡的眼神,一旁的鬱青染看著她,不由皺起了眉頭。


    鬱青染和江柏筠說起了這事兒,江柏筠兀自喝著茶,半晌才道:“年程和年潤的性子天差地別,他本不該是這樣的下場。”


    鬱青染突然想起什麽,“那你們江家的糧......”,她說著,不由產生了一絲懷疑。


    年潤糊塗,可江柏筠是什麽人,怎麽可能隨便跟著年潤胡鬧,如今年潤出了事,江家的糧自然也不保了,江柏筠是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可如今事已至此,隻怕是江柏筠這裏另有隱情吧。


    “糧食倒是小事,隻是年潤......”江柏筠喃喃著,垂下了眼眸。


    鬱青染看向別處,她還是更願意相信江柏筠是無意的,她強迫自己相信他隻是想幫年潤,他也不知道會發生戰亂。可是她的心裏卻有另一個聲音,指向另一個方向,她強迫自己不去想,可這種猜測卻無法將其排除,說明這也是客觀存在的。


    年家給年潤修了個衣冠塚。喪事那天,鬱梓華挺著大肚子跪在那兒,一臉麻木,人家在哭,在說話,在行禮,她卻隻是木然地跪著,一動不動,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一樣。


    鬱青染心疼,上前攬過鬱梓華的肩。


    突然,耳畔傳來一聲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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