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城中一片錦緞火紅,大紅的綢緞覆蓋了應天城的每個角落。金秋十月,十裏紅妝,遠遠望去黃與紅的相得益彰,一如大婚者尊貴的身份。


    後宮貴戚行餞於道,軒轅舒站在應天城的南城門前,身後是百僚立班,儀衛頗盛,士族公卿傾城來觀。


    尉遲曉一身大紅嫁衣,拖尾尚有六尺,衣上鳳鸞和鳴。她手握團扇,是謂“卻扇 ”,屈膝跪於軒轅舒麵前一丈處。那是羞怯中不乏莊敬的身姿,她一手放於下腹與彎折的大腿之間,一手握著“和合二仙”團扇,白玉的扇骨,紅綢的嫁衣,一舉一動盡是嬌豔的嫻雅。


    軒轅舒著黑紅冕服,按照女兒出嫁的規矩,對她說道:“戒之敬之,夙夜勿違命。”這本是女子出嫁時,父親來說的話,但一來尉遲曉是作為長公主出嫁,二來她父母早亡,這話便由皇上來說。


    軒轅舒沒有皇後,後宮位份最高的不過是夫人 ,其餘就是美人、良人、八子、七子。便由他這唯一的夫人代替皇後,對尉遲曉說道:“勉之敬之,夙夜無違宮事。”


    尉遲曉跪答:“謹遵皇兄教誨。”而後由亦是喜慶裝束的如是、我聞兩人扶著她登上婚嫁的馬車。


    文瓏作為賜婚史,著皂衣官服、騎高頭大馬立於前頭,身上配石青寬帶束腰,額外罩了一件火狐皮毛大氅。唐瑾則是大紅婚服,足金嘲風腰帶,紅裝襯得他妍姿更為妖豔,亦立於前不提。


    隻聽鍾鼓齊鳴,一聲令下,千人儀仗,發向雲燕。


    九姓旗幡先引路,一生衣服盡隨身。氈城南望無回日,空見沙蓬水柳春。


    儀仗浩蕩簇擁著長公主的婚車,前望不見頭,後望不見尾。尉遲曉隻聽見車簾外街道喧囂,喜氣洋洋。


    隨著車輪的軲轆聲,外麵的喧囂漸去漸遠,直到全然安靜,四周隻剩下車輪、馬蹄、步伐的聲響。她不由想起昨日言節、墨夜等人私下話別的小宴。酒過三巡,對著桌上的殘羹冷炙,言節對她說:“而今三國並立,天下之事,未知始終。若有一日,天意爭衡,兩國反目,你隻管與子瑜廝守。此去雲燕,家國天下便再與你無幹,你也不要以此自縛。”墨夜隻有一句,“此去珍重。”


    此時馬車外,唐瑾馳馬過到大紅的車蓋旁,對她說道:“已經出了金陵了,到了最近的驛站便歇下。”


    車內的人僅是“哦”了一聲。


    唐瑾突然下馬,翻身便上了還在前行中的馬車,車夫還來不及反應,泉亭王已經鑽進了寬大的車廂內,隻餘下那匹黑馬跟著馬車緩慢前行。


    車廂內是柔軟的華蓋,錦繡的緋紅襯得尉遲曉的麵色也紅起來,可眼角卻是每個新人都會有的淚珠。


    “怎麽哭了?”唐瑾曲起食指擦掉她的眼淚。


    “沒事。”她拿著帕子自己擦去,卻越擦越多。


    “你不告訴我,我怎麽知道該做什麽?”


    “沒事。”尉遲曉堅持。


    唐瑾和她坐到一起,“是舍不得?”


    尉遲曉不答,唐瑾善解人意的了解,“哭一哭也好。不過,等日後安定了,我們還可以回來。”


    尉遲曉搖頭不答,唐瑾摟住她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兩個人心裏都是清楚,真到那一日,必然是三國一統。可是,江山一統,要亡的又會是誰的家國?


    半晌,尉遲曉道:“你怎麽上我的車來了,像什麽樣子。”


    唐瑾像對著孩子一樣,慈和笑說:“這一路還長著,難不成還真要恪守規矩?就這樣說說笑笑,不好嗎?隻當是遊山玩水。”


    “你出來也有一整年了,難道不要快點回雲燕複命?”


    “該回去複命的使者早就回去了,沒的什麽事,我隻管把你帶回去就好。”唐瑾一偏頭在她麵上親了一記。


    “青天白日,做些什麽!”


    “你馬上就是我的妻子了,自然是做什麽都行。”唐瑾眉目飛揚。


    “還沒行過大禮呢。”尉遲曉推他。


    唐瑾見好就收,笑道:“好,不鬧你了。”說完與她靜靜坐著。


    俄頃,尉遲曉說:“你這個王爺倒是夠悠閑了,什麽事都不管。”


    “能做個富貴閑人自然最好,”唐瑾枕著手悠悠閑閑的靠在車裏,“不過這段日子沒見過碧兒,她在家裏沒有搗蛋才好。”


    “你與我說說,碧兒是個什麽樣子?”


    “就是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給人添亂她最拿手了。”唐瑾說起妹妹眉飛色舞。


    兩人談了一路,未時便到了驛站。一眾隨從護衛皆要安排住下,驛館內的空間有限,便要在四周紮營,營帳排布務必以驛館安全為要,文瓏作為賜婚史自然負責一切。因是由金陵出發,除了唐瑾的一百親衛,餘下的便都是兌國的人。天氣漸冷,尉遲曉略有擔心,使如是去與文瓏說:“國公爺歇歇吧,趕了一日路了,現在天氣又冷,我家小姐使我來說:這些小事都可讓副使來做。”


    “替我謝過,辰君有心。”即便奔波了一日,文瓏也沒有因為疲憊而板起臉,還是素來溫和的樣子。


    “還有一件事要與國公爺說,”如是說,“我家小姐和王爺請國公爺晚上一同用膳。”


    “嗯,我一會兒便去,你先回去回話吧。”


    如是福了福,轉身去了。


    這次來送婚的副使說起來也算熟人,便是當初柘城的駐防將軍木柳。因前次的戰功,軒轅舒賜了她食邑,遷為遊擊將軍。在言節火燒陸亭之後,將她從柘城調回了金陵。而柘城因離國之爭,派了三公級將軍之一的驃騎將軍宛宏駐守。


    木柳到金陵後候職了一陣,直到此次賜婚便派了她來做副使,以作護衛。


    文瓏向木柳略交待了些事情,便往尉遲曉安頓之處去了。木柳在軍中常做屯兵之事,如今安排起來自然得心應手,不在話下。


    文瓏邁進尉遲曉的房間,剛要招呼,就聽到木條碎裂的破窗之聲。隻見一黑衣人破窗入內,筋鬥一翻,一把利劍直衝尉遲曉而來!


    文瓏身影一閃,徒手握住利劍!


    “你是何人!”文瓏喝道。滴滴血順著劍鋒流下,長劍卻不能再近一寸。


    唐瑾從外麵聞聲而來,見此情此景手掌一翻直取那黑衣人左胸,掌風破空,隱隱有雷霆萬鈞之勢!黑衣人進退兩難,大驚之中棄劍翻窗而去。


    文瓏扔掉劍,喊人去追,自己也幾步跟了出去。他轉身回來的時候,手掌還在滴血。


    “我聞,快去請太醫!”尉遲曉說。此次文瓏為賜婚史,軒轅舒擔心他身體,因而特派了太醫令謝玉隨軍同行。


    唐瑾查看文瓏掌上的傷口,“傷口很深,至少有半個月不能拉韁。”


    “不礙事,要緊的是弄清剛才的刺客是誰人派來的。”文瓏攤開的手上鮮血淋淋。


    “才出金陵城就敢下手,這人的膽子倒是不小。”唐瑾讓人端來水酒,先將文瓏的傷口清潔幹淨。此時謝玉也來了,上藥包紮之後,尉遲曉、文瓏、唐瑾三人在屋內議論起來。


    尉遲曉道:“在這時候下手,不論以何種立場來說,都屬不智。而且,細思起來,殺了我對哪方都沒有好處,這件事實在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確實,如果為了瓦解巽、兌兩國聯盟,暗殺之術不是上策。”唐瑾說,“看來此事另有隱情。”


    文瓏道:“不論怎樣說,刺客此次不曾得手,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唐瑾道:“我會讓親衛守備在此。”


    文瓏道:“不僅如此,若是子青抓不到刺客,這一路都要小心戒備。”


    這項話音剛落,冰壺就進了來,“公子,木將軍抓了人回來了。”


    三人麵麵相覷,這裏實在蹊蹺,從行刺到現在也不過就一炷香的工夫,何等樣的刺客竟然這麽容易伏誅?


    “帶進來。”文瓏說。


    木柳帶人押了方才的黑衣人進來。


    “是何人派你來的?”文瓏問。


    那刺客看向唐瑾,竟是誠惶誠恐的叩首,卻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唐瑾心知有異,眼眸微動,笑靨豔麗,向外道:“甘鬆。”


    甘鬆聞聲進來,抱拳道:“王爺。”


    美人帶笑,豔若桃李,唐瑾對甘鬆說道:“今天剛捉到的小賊收押在哪裏?”


    甘鬆跟隨王爺良久,轉瞬明白,“就在柴房。”


    唐瑾道:“帶過來。”


    甘鬆抱拳退下,不多時就帶著兩個人押了一個滿身是血的人進來。尉遲曉看了看唐瑾,她自然知道沒有這麽個小賊,隻是不知甘鬆是從哪帶來的人。


    就聽閑倚在太師椅中的唐瑾說道:“甘鬆,在家裏咱們是怎麽玩那些入室行竊的賊人的,做來看看。”


    甘鬆恭敬回稟:“啟稟王爺,這裏工具不全,隻能行剝皮、腰斬、車裂、縊首、活埋、斷椎,不知王爺想用什麽刑罰?”


    唐瑾道:“這些都太麻煩,再說他罪不至死,宮刑好了。”


    “是。”甘鬆帶人押解“小賊”下去。


    不多時,甘鬆端著一個木盤上來,有意無意晃過刺客麵前。甘鬆站的角度剛好擋住尉遲曉的視線,木盤上麵的東西正是男人的子孫袋。


    唐瑾笑了笑,“這東西不好浪費,拿下去給那個小賊吃了,也是讓他死的時候得以全屍。”唐瑾說完,又悠哉的補充一句,“記得要看著他都吃下去。”


    甘鬆端了東西下去,唐瑾這才恍然想起還有個刺客被押在地上,他說道:“本王今天還沒玩夠,來人,把這大膽刺客也押下去,照剛才的樣子再來一遍。”


    刺客忙叩首求饒,“王爺明鑒!是鶴慶郡主派我來的!”


    “端木怡?”唐瑾黛黑的娥眉蹙起。


    “這是……?”文瓏並不認識這位巽國的郡主。


    “端木怡是榮州王的獨女,先帝在世時,曾想將她指給我。”唐瑾慌忙對尉遲曉解釋,“不過我當時就拒絕了!”


    尉遲曉向刺客問道:“你來說,鶴慶郡主為何要殺我?”


    “這……小人不知,小人隻是奉命行事!”


    尉遲曉臉色微寒,“你當真不知?”


    “小人……真的隻是奉命行事!”惶恐之狀倒像是有意為泉亭王遮掩。


    唐瑾怒道:“你知道什麽就說什麽!”


    那人這才說:“小人雖然不清楚,但是妄自揣測,應當是不想王爺大婚,雲燕人盡皆知鶴慶郡主癡戀王爺多年。”


    “是嗎。”尉遲曉淡淡的說,“押他下去,按律來辦。”


    “等一下。”唐瑾對刺客問道,“你可知刺殺泉亭王妃該當何罪?”


    “王爺,是郡主逼我的!我原本隻是榮州王的門客,是郡主非要我來殺王妃,說我如果不做,她就殺我全家!”


    唐瑾接著問道:“你可知刺殺兌國長公主,破壞兩國盟好,形同賣國,你也一樣全家不保?”


    “王爺!真的是郡主逼我的!”


    “如果我給你一個機會,可以保住你全家性命,你願不願意?”唐瑾問。


    “小人願意!小人願意!”


    “好,你跟我回雲燕,到時我自然保你。”唐瑾道,“木將軍,麻煩你帶他下去,好生看管。”


    “是。”木柳押了人出去。


    空氣靜了片刻,初冬時節鳥獸都淨了,外麵點點滴滴下起細雨。雨滴打在屋簷上,屋內聽到細碎的雨聲。


    “辰君,這件事情……”文瓏想著措辭,“子瑜會處理好的。”


    “我隻是在想……”她麵向唐瑾,“雲燕不僅有人討厭你,看來連你的王妃都會被人記恨。”


    “卿卿,這件事我定會給你一個交待!”


    “不必,我都明白。”尉遲曉回握住他的手,“唐家能在巽國屹立多年,其中故事可想而知。”


    “卿卿,你放心。”


    “這件事我還想和你從長計議。”尉遲曉說,“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先吃飯吧,你剛才不是說去讓他們準備酒了嗎?”


    “已經讓廚下熱上了。”唐瑾說。


    “你去看看好了沒有。”尉遲曉說。


    “好。”唐瑾和文瓏交換了一個眼色,文瓏點頭應下,唐瑾便去了。


    如是和我聞兩個侍候在門口。


    尉遲曉向文瓏說道:“璵霖,我有些怕。”


    “怕子瑜不能護你?”文瓏問。


    “不是,我是怕日後一個人在雲燕。”尉遲曉說,“孤立無援,無依無靠。”


    “你可以依靠子瑜,他必將護你。”


    尉遲曉搖頭,“有些事不是可以預料的,就如今日。而我將成為他的王妃,大巽泉亭王難道需要一個躲在他身後的王妃嗎?他的王妃理應與他比肩。”


    “辰君,你應該試著信他。”文瓏說,“疑心不是難事,難的是將事情看破、看透,選擇出應當予以信任的部分。”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遠嫁會是這個樣子,我以為我做過太常,這樣的事不可能讓我畏懼,可是,事到臨頭,總是有些怕的。”


    “辰君,子瑜待你如何,想來也不需我多說。”文瓏淺笑,“若是到時當真不如意,便是殺往雲燕,我也將你接回來,可好?”


    尉遲曉“噗嗤”一聲笑了,“你自己保重才是真的。”


    “你對他也該這樣直率一點。”


    “我知道了。”


    文瓏從袖中拿出一枚銀鑲邊的書簽,“這個原想到了巽國再給你。”


    尉遲曉接過細看,竟是一枚竹葉包了銀邊,隱隱能聞見蘭花的幽香,書簽上有雙麵刺繡的“空穀幽蘭”,其栩栩如生,正讓人想起一句“種蘭幽穀底,四遠聞馨香 ”。


    尉遲曉又喜又驚,“這個……!太費心了。”


    “你到那邊畢竟人生,以子瑜的立場,恐怕也不便多有書信,這個便留個念想吧。”


    “這可是犬契若金蘭’的意思?”尉遲曉問。


    文瓏道:“是說你‘蘭質薰心’,不過,‘契若金蘭’的意思確實更多一些。”


    尉遲曉頗為動容,“璵霖……”


    “嗯?”


    她忽而嫣然巧笑,打趣他,“我不會告訴長寧的。”


    文瓏笑歎,“你呀……”


    ————————


    三人用過晚膳,文瓏便回房休息去了。唐瑾也要告辭時,尉遲曉卻說:“我這兒還有幾句話,你聽了再去睡總也來得及。”


    美人相邀,唐瑾自然留下。況且今天剛出了這樣的事,尉遲曉要說的想來也極為重要。


    唐瑾在桌邊坐下,“你且說。”


    “我是有幾件事想問你。”尉遲曉說道,“這榮州王是何人?”


    “他是當今聖上的皇叔,先帝之異母弟弟,本名端木垓。”唐瑾道,“我大巽皇親雖享尊榮,卻不輕易封爵,榮州王是因在先帝一輩有戰功而得了王爵。”


    “聽你說,榮州王隻有鶴慶郡主一個女兒?”


    “是隻有這一個女兒,榮州王正妃早亡,他對這個女兒十分寵愛。”


    “聽你這樣說,榮州王倒是個情深之人。”


    “這樣說也可以,榮州王倒是有幾房妾侍,不過一直沒有續弦。”唐瑾說,“也是因為太寵了,才會教出鶴慶這樣有恃無恐的女兒。”


    “那你……打算怎樣?”


    “人贓並獲,我會怎樣?”唐瑾笑問,他篤定尉遲曉必是了然。


    “這樣可以嗎?”尉遲曉說,“榮州王既然是因軍功封王,手上怎會沒有籌碼?”


    唐瑾道:“他若不是肯將手上的籌碼奉還,五王之亂後怎麽可能還安居京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恐會招致禍患。”


    “鶴慶如此為所欲為,若不懲戒,日後將禍患不斷。”唐瑾道,“今次是我失策,已經讓甘鬆帶人宿衛在你房外,再不會出這樣的事。”


    “聽這話的意思,你在雲燕的風流債倒是不少。”


    唐瑾笑道:“這話可不是十足十吃醋的意思?”


    尉遲曉啐道:“好沒意思,誰吃這樣的醋,可是命都要沒了。”


    唐瑾攬過她,歎道:“今日多虧璵霖,不然我就是死一萬次也悔之不及。”


    尉遲曉依在他懷裏,靜了靜,“你在雲燕這樣的事多嗎?”


    唐瑾忙指天為誓,“可不是我招惹的!”


    尉遲曉推掉他的手,“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在雲燕,想殺你的人多嗎?”


    “記恨我的人自然是有,敢動我的卻不多。再說,能坐到敢動我的位置上的人,也不會如鶴慶一般用這麽不妥當的手段。”


    尉遲曉輕聲說:“你在雲燕很辛苦吧?”


    唐瑾輕拍她的後背,“其實不會,先帝時我是太子伴讀,立有軍功,太子人品貴重,允文允武,盡管有朋黨之爭,先帝總還是屬意太子的,我自然沒有什麽風險。先帝駕崩,太子即位,我便是天子近臣,盡管不擔實職,也有天子庇佑,尋常人不敢動我。”


    朋黨之爭哪裏會有他說的那樣輕描淡寫?更遑論先帝去後,五王奪嫡,亂軍之中,險象環生。尉遲曉撫著他的前襟,“你可不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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