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並沒有往來的行人,李易站在街上看著自己雕刻好的招牌被掛上。


    “往左一點點,再往右一點……對就是這個位置。”他開口指揮著辰南,讓他把往生堂的牌匾掛在外麵。


    到了這一步,整個店鋪才算是有了一些樣子,起碼開了起來。


    雖然很多東西依舊都沒有,但可以在以後的時光裏慢慢尋找。


    辰南看著眼前的店鋪,他甚至有些不敢想象,自己這輩子竟然會對一個棺材鋪產生歸屬感。


    可是事情確實發生了,他現在確實對於這個棺材鋪子產生了歸屬感。


    畢竟是自己打掃的,很多東西也是自己處理出來的。


    這裏是屬於自己的地方,他很難不對這個地方產生歸屬感。


    自從複蘇後,從未在任何地方停留,就算聽著往來居民的交流,他也根本聽不懂。


    一切都是陌生的,然而此刻突然出現一個熟悉一些的東西,他自然感覺很舒服,待在裏麵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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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需要安全感的,而能給予安全感最多的東西便是家。


    “家具應該過一會兒也會送來,到時候稍稍收拾一下便能居住。”李易走進屋子,此刻已經快要是日落黃昏。


    而他的家具終於姍姍來遲,其實並不繁瑣,隻有幾件而已。


    這裏畢竟隻住兩個人,而且大多數的東西都還在。


    他之前觀察過,這套房屋裏麵大多數的家具都還在,但是有一些因為存在年頭太長的原因。


    早就已經在無窮無盡的歲月下腐蝕風化,產生了一些缺漏,自己沒有去修補,直接換新就好。


    負責運送家具的工人原本想要幫家具搬到屋子裏,然而看見門中擺放的棺材卻停住了腳步。


    他們多少是避諱這一點的,人都恐懼死亡而向往生機。


    在打量周圍的布局以及門牌大差不差的,便能猜到這裏應該是一間棺材鋪子。


    這些工人不識字,但領頭的管事,多少認識幾個字,很輕鬆的便能認出門牌。


    他們左右交談了幾句,還是老老實實的將家具全部放在了門口。


    辰南則是先把一些較小的搬進屋子裏,李易麵對這樣的情況並沒有太過意外,或者說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管事的和一些工人上來向李易賠禮道歉,按照當初的約定,他們應該把家具送進院子裏並且安裝好。


    可他們大多都有一些忌諱,沒人敢主動走進一間棺材鋪。


    如今的這個時代還很封建,他們雖然居住在城中。思想上要比其他城市乃至於村落的人更開放些,但也沒有到這種地步。


    李易對於此自然能夠理解,畢竟鬼神之說,在別的世界可能是傳說,可在這裏真正存在。


    意思他並沒有怪這些人,反而是很坦然很從容。


    隻是叮囑他們,若是以後有事,隻需找自己就好。


    也隻能說的這麽隱晦,畢竟他不可能直接告訴別人以後買棺材來找自己。


    這個世界上很多生意都需要宣傳,唯獨棺材鋪子不需要。


    家具被搬了進去,床鋪也被準備好。


    辰南躺在床上望著窗外,寂寥的星空,不知在想什麽。


    李易就這樣在這裏住了下來,並且默默等待著生意。


    最重要的是教導辰南文字以及語言,這個事情隻有自己能做,別人恐怕處理不了。


    “來來來跟我讀這個字念一。”李易苦口婆心的教導。


    辰南學習的也很快,雖然從文字到語言都需要重新再來,但花費一些時間,完全能夠讓他掌握常用的語言。


    …………


    兩人就這樣在城中住了下來,隻不過一直沒有生意。


    直到一個月之後第一樁生意才上門。


    ………………


    一個神色肅穆的中年男人,行色匆匆的走著,在棺材鋪前停住了腳步。


    他並沒有多過停留,左右打量一眼,便快速走進鋪子中。


    “老板。”他悶聲開口聲音很輕。


    李易緩緩掀開一旁的簾子,從門後走出。


    毫無疑問來生意了,對方家中必然有人亡故,不然的話沒人會來到棺材鋪子裏。


    “出事了。”他問道。


    “嗯。”中年男子點了點頭,深色並不好看。


    至親亡故,他卻不能有半分憂傷,因為他還需有很多事情要做,迎來送往,接待賓客處理事宜。


    這些事情都需要他來解決,這個時候他又怎能哭泣,必須站出來處理。


    因為他是一個男人,女人和孩子可以哭哭啼啼,男人在這個時候不行。


    他必須要去處理這些事情,讓自己的至親體麵地下葬。


    葬儀有時候不光是給死人使用,更重要的是給活人觀看。


    就如同每年燒紙錢去祭拜自己的親人,有時候隻是為了對著自己至今的墳墓訴說心中的苦悶。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堅強的人才能留下眼淚,能夠毫無顧忌的哭泣。


    不然的話,在其他時間任何時候,一個男人的哭泣都會被別人嘲笑,而隻有在這個時候不會。


    “亡故何人,需要一口怎樣的棺材?”李易問道。


    “是我父親。”中年男人開口,緊接著道,“一口薄木棺材就夠了。”


    這個時期的大多數人死亡之後根本用不起棺材,往往是草席一裹直接下葬。


    因為棺材需要木材,而且還需要打造,期間的過程很繁瑣。


    有些棺材更是需要刷漆,每年刷一遍,越到最後棺材越厚。


    還有一些老人在快要接近天假之年時,就會提前的買好一口棺材準備上。


    “好。一定盡心盡力。”李易開口迅速便選擇了一口棺材,他所打造的棺材大多數一樣並不厚,也不是多麽薄。


    材質也普通,畢竟大多數人是沒有錢,用如此珍貴的棺材。


    而出來棺不買棺材的人,大多是窮苦人家,真正的商賈富戶棺材早就已經備好。


    這個時代的人忌諱死亡,但年輕人忌諱,老人不忌諱。


    因為生死輪回的存在,讓人對死亡知道了一些東西,反而更從容。


    人類最大的恐懼來自於未知。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鬼魂也沒有輪回,那麽死亡之後人的意義是去了哪裏?是不是真正的消散在天地間?


    知道了這些東西反而會讓人更加畏懼死亡。


    這個世界的人堅信生死輪回,並且認為一定有鬼魂的存在。


    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因此很多人對於死反而看得更加淡。


    活著很美好,但死亡並不代表一切都消失了。


    因此有些年輕人忌諱這一點,但更多的老人反而看得更開。


    “這個怎麽樣?”李易問道。


    “這……”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下,努了努嘴嘴問道,“多少錢。”


    “一兩銀子,其他東西我們這兒也有。到時候直接操辦,一並算錢就好了。”李易開口他所準備的棺材並不貴,可以稱得上是物美價廉。


    自己並不缺錢,又不靠這門手藝吃飯。


    開啟一個生意,能夠超度一些王者,完成任務才是王道。


    “好。”男人點了點頭。


    李易立刻招呼辰南,準備運送棺材以及其他的東西,現在需要操辦喪儀。


    這個過程很漫長,辰南提這個嗩呐便出來了。


    李易再教他吹嗩呐,索性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學的也夠快。


    不說吹多麽高難度的曲子,簡單的吹吹打打已經足夠完成。


    這個時代的喪事,簡單有簡單的準備方法,複雜有複雜的準備方法。


    平民用不起什麽金絲楠木,也用不起紅木棺材,但普通的薄木棺材還是用得上。


    其他的可以簡略的也能簡略掉,把主要儀式保留下來就好。


    葬禮舉行了三日,時間雖短可也足夠,畢竟是真正的送人進入輪回,而不是遮掩天機。


    結算好錢物,李易便離開了。


    他可以想象在接下來的幾天裏,自己的生意會漸漸增多,隻要舉行了一次,或許就會有更多的生意上門。


    不過這種聲音沒有招攬回頭客的道理,很多人可能一輩子就買那麽一兩次。


    很多人可能一輩子一次都買不了。


    辰南在這段時間學習的很快,雖然依舊不會書寫大多數的文字,但與人正常的對話交流沒有問題。


    除此之外他還在繼續練習寫作,會讀會看會寫。


    這是最基本的要求,其中會讀一定要會。


    李易甚至不強求他會寫什麽字,但起碼要把這些字認出來。


    不然的話,到時候自己離開,他就真的隻能一個人抓瞎。


    這段時間以來生意也陸續上門雖然很少,可一個月總有那麽幾件。


    而且隨著生意越來越多,整體的趨勢是在不斷變好。


    棺材鋪子有時候是一種近乎壟斷的生意。


    這種生意沒人會去搶。


    甚至從事這門行當的人都很少。


    李易之前打聽過,除了他一家之外,城裏麵有能力操辦桑姨的棺材鋪子,也隻不過是寥寥兩三家。


    對於這麽浩瀚人口的城市來說,實在是數量稀少,可是沒有辦法,這個世界鬼魂是真正存在的,操辦生死輪回之時本身就需要一些實力。


    哪怕不修煉,也需要掌握一些特殊的法門,以此來庇護自身。


    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這個生意壟斷性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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