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招工的事情,楚平就往鄉下跑,第一站就去了杏林村。


    這個村叫杏林村,原來這村裏有一大片杏林,可惜大煉鋼的年代,這些杏樹都被砍了,用來當煉鋼的燒火柴火了。


    現在杏林村不要說杏林,杏樹一顆也沒有,原本山清水秀的一個地方,這小山丘一個個光禿禿的,很是難看,或許如杏林村幹部說的一樣,這片杏林砍光後,這杏林村的風水就破壞殆盡。


    所以這杏林村這些年,也就成了湖山有名有貧困村了。 全村1200多人,200多戶,貧困戶就有40多戶,比其他村都要多。


    “大嬸,吃了嘛?”都早上九點了,楚平感覺這戶人家似乎還沒吃早飯,就隨口問。


    “還沒呢,你是幹部吧?”大嬸四十多歲,那神態很像楚平母親,所以楚平看了很親切。


    “都九點了,怎麽還沒吃呢?”楚平有些奇怪,侯兵更是奇怪了,一般農戶這個季節,都是六點左右起床,去地裏幹一會活,到八點左右回來吃飯,吃了飯休息一會,再去幹一兩個小時的活,到中午天熱就早點回來。


    “他爹帶閨女去村長家報名了,這怎麽還沒回來呢?”大嬸朝村那頭張望著說,“聽說楚鄉長找了些招工指標來了,到特區去打工,500塊錢一個月呢,我那閨女聽了,就纏著她爸。 一定要去報名。 ”


    “你認識楚鄉長啊?”侯兵在身後朝楚平看了一眼笑著問。


    “不認識,可楚鄉長名氣大著呢。 ”大嬸指著旁邊的西藍花大棚說,“去年我們種了這半畝啥藍花地,到年底收了大堆啥藍花的,可怎麽也賣不了錢,那個急啊,他爹白頭發都急出來了。 ”


    這大嬸看來不是很管事情的。 聽她說話的神情,去年西藍花賣不出去。 她並不急。


    “他爹那個急啊。 ”大嬸一邊說著話,一邊讓楚平和侯兵坐,突然想起什麽似乎的說,“你們是老板?”


    “我們啊,是外鄉的,也想種點大棚菜賺點錢啊。 ”楚平和侯兵的衣著,明顯比村幹部還要好。 氣勢風度也不像村幹部,更不像做生意地,所以楚平就撒了個謊,“鄉裏派我們來你們這裏取經的。 ”


    “那你們要去問鄉裏啊,或者找村長問問。 ”大嬸說,對於這種人,她還是有一定警惕*地。


    “說實話,鄉裏村裏都去了。 可現在當官的怎樣,滿口跑火車,大嬸你也是知道的,吹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眼見為實啊。 ”楚平無奈的說,“我們還是想到村裏來問問。 這才踏實啊,不然鄉裏那麽大的攤子,將來回去老百姓照著幹,賠錢了,這罪過可就是我們兩人的了,老百姓賺個錢不容易啊,可不能砸在我們兩身上。 ”


    “你這個幹部不錯,和我們楚鄉長差不多。 ”大嬸笑著說,給兩人衝了一杯茶,指著外麵的大棚說。 “剛才還說呢。 去年要不是楚鄉長,這西藍花。 就隻能喂豬了。 ”


    “這事情,我倒聽鄉裏介紹過了。 ”楚平笑著說,“可後來既然銷路打開了,怎麽聽說沒怎麽賺錢呢,一斤三塊五,這價錢也不差啊。 ”


    “還不是吃了那啥,啥,啥白,白啥,啥**地虧。 ”大嬸的眼睛朝楚平手中的香煙看了過來,楚平估計她也是抽香煙的,就遞給她一隻,果然她接過點了,美美的抽了一口繼續說,“年初村裏幹部死活來做思想工作,一定要搞,說什麽白**親自抓的,無論賺不賺錢,政府包賺,賠錢了的補貼,賺錢了的獎勵。 ”


    還有這種說法。


    楚平雖然知道村幹部做村民地工作,各種方法都會用到,可沒想到會這樣說。


    “狗屁補貼。 ”大嬸開始憤憤不平了,“到年底了,誰也不管了,年初把這玩意說的比王母娘娘的人參果還好嗯,可咋就沒人買呢?”


    大嬸把鎮元子的人參果弄成了是王母娘娘家的了,看來大嬸也不怎麽上看書各位大大寫的書,不然看多了仙俠小說,肯定知道王母娘娘家裏種地是蟠桃。 (笑一下,那時候還莫有呢:))


    “是啊,這麽好,咋沒人買呢?”侯兵接過話說。


    “這玩意吃到嘴裏,憋淡憋淡的,啥好吃啊。 ”大嬸撇著嘴說,“我就是有錢,我也不買啊,都說外麵要賣10塊錢一斤呢,這錢多的抽風還差不多,這花最好吃,還好吃過肉,三斤肉錢呢?”


    “那你們今年還種不?”楚平本來是想來了解這勞務輸出報名的事情,現在扯到了西藍花,就順便問問。


    “還種啊,找累啊?”大嬸抽香煙的勁頭比楚平還大,一根香煙已經抽完了,楚平連忙又遞上一根,“你這香煙老貴吧?”


    “還好,出來嘛,總要弄兩包裝裝門麵。 ”楚平心裏暗笑。


    “也是,你這幹部實在,我們村長都抽不了這麽貴的煙呢,看看隻有鄉裏的幹部才抽這煙。 ”大嬸吧唧的抽著香煙,有模有樣的吐出煙圈說,“種辣椒,他爹去坤平村看了,坤平村那些人聽楚鄉長的種了辣椒,賺飽了,一年都成萬元戶了。 ”


    “去年坤平村種辣椒是賺了。 ”楚平笑著朝侯兵使眼色,讓他繼續接著這話題扯下去,“坤平村那趙**說,他賺了好幾萬塊呢。 ”


    “就是嘛。 ”大嬸恨恨地說,“他爹年初地時候,也要種辣椒,我們還從趙三叔那裏買了辣椒苗呢,可村裏不許。 這千刀殺的,害得老娘也跟著白幹了一年。 ”


    “你們去年怎麽想到要種辣椒?”楚平覺得奇怪,這大嬸老公看來也是很有眼光地人。


    “我妹妹就嫁在坤平村,老妹夫前年就種辣椒了,半年賺了3000多,抵我和他爹幹一年呢。 ”大嬸說出緣由,楚平這才明白。


    “你妹子是?”前年種辣椒也就那麽幾戶。 楚平都算的出來,所以忘記了自己剛才說的身份。 就隨口問了起來。


    “趙興家的。 ”大嬸突然看了楚平一眼,似乎有些疑惑的問,“你認識啊?”


    “不,不認識呢。 ”楚平這才想起兩人的身份來,“我們在坤平村呆了好幾天,就是聽聽他們那邊的意見,村裏很多戶人家。 我們都去坐過,去學習過。 ”


    “哦,這樣啊。 ”大嬸信了楚平說地。


    “可我聽趙三兵**說,這西藍花還是要種的。 ”楚平開始按自己地思路說話了,“我聽趙老**說,他們村裏今年要大種西藍花呢。 ”


    “什麽?”大嬸以為聽錯了。


    “老趙**說,這辣椒也要種,西藍花也要種。 而且還要大種西藍花這東西。 ”楚平想試試這趙三兵的口碑如何。


    “不會吧,老趙**不會是去年賺錢賺昏了頭吧?”看來大嬸還知道趙三兵。


    “您認識趙三兵**啊?”楚平問。


    “認識呢,我妹那時候,本來是說給援朝的,兩人還蠻般配的呢,我老娘可喜歡援朝這小子了。 那時候援朝還蠻喜歡小妹的。 老三叔也看中了我家妹子。 ”原來還有這麽一個淵源在,楚平心想這可以好好去笑話趙援朝了,大嬸繼續說,“可我們家***沒看上援朝,說他黑咕隆咚的,沒趙興好看,你說,這男人好看有啥好的,你看人家援朝,後來出去大城市搞了幾年。 人不黑了。 現在看起來可一點也不像農民,就一個老板。 我那妹子悔都悔死了。 ”


    楚平和侯兵忍住笑,沒繼續和大嬸將趙援朝沒被人家小妹看上地事情扯下去,而是繼續接著西藍花往下說;“是真的啊,我們在趙老**家裏,老**親口和我們說的。 ”


    “老趙叔真這麽說?”大嬸眼睛有些迷茫了。


    “真這麽說。 ”侯兵接話說。


    說這話的時候,楚平心裏琢磨著,如果一旦決定要重新種西藍花,那這老百姓的說服工作可難做了,到時候隻怕還要委屈趙三兵了。


    “老趙叔要真這麽說,那還得讓他爹去坤平跑一趟。 ”大嬸聽楚平和侯兵這樣說,這神奇越來越疑惑了,不過楚平從她這話裏,看出這大嬸可不是一般的大嬸,是很有想法的大嬸,估計他們家裏說到底,還是她做主呢。


    “去幹嘛啊?”楚平奇怪的問。


    “老趙叔真要這麽決定,那肯定有他地道,你看去年他死活頂著不種這個啥花,愣是帶著大家賺了這麽多錢,這麽些年,老叔幹成大事情多著。 ”大嬸想了想,給楚平和侯兵的茶杯裏加了點水,出門去外麵看了看,嘴裏咕嘟著說,“不就報個名,怎麽還不回來吃飯。 ”


    “老趙**,這人不簡單啊。 ”楚平不想將這話題扯開,希望從大嬸這裏聽到一些真實的,有關西藍花種植的想法,所以又把話題扯到了趙三兵身上,“不過他也有搞錯的時候啊。 ”


    “那是,那是,誰都有搞錯的時候呢,不是說,毛爹爹也是功過三七開嘛,更別說趙老叔了。 ”大嬸還真會扯,從這事情扯到毛主席身上去了,“你看坤平村,包產到戶地時候,和我們這一樣的,這些年,大家跟著老趙叔,他們不都發財了。 ”


    “不過和你說啊,村裏搞事情,老三叔可從沒錯過。 ”大嬸看來是趙三兵的忠實粉絲,聽楚平說他也有錯的時候,她有些不高興了,很嚴肅的和楚平說,“老三叔人是古板了點,可村裏的事情,他從不會亂來,也不會搞錯。 ”


    “趙老支書,是好幹部啊,坤平村的老百姓有福氣了。 ”侯兵從後麵接話說,“要多幾個趙老支書這樣的人,俺們老百姓還愁賺不到錢啊,發家致富是遲早的事情,奔社會主義現代化也沒多少難度呢。 ”


    侯兵這話說的有那麽一點小惡心,不過大嬸還是很滿意地,點頭表示同意。


    “是啊,聽大嬸說話,好像和趙老支書家很熟悉啊。 ”楚平聽大嬸這樣一說,都懷疑原來這大嬸是不是也準備嫁往坤平村地,或者原本和趙三兵家就有些淵源的。


    “熟,怎麽不熟悉啊,以前我們都住一個院子呢。 ”楚平和侯兵還在懷疑啥,沒想到大嬸說,“我們以前也是坤平村地,和三叔家裏挨著,不然我妹子怎麽會說給援朝呢,他們兩還是那個啥梅啥馬的。 ”


    “那,怎麽你們家現在?”楚平和侯兵沒想到大嬸家以前還是坤平村的,“怎麽到杏林村了?”


    “咳,一言難盡啊。 ”大嬸抬眼張望這外麵,無奈的說,“當年,我家要不從坤平村搬過來,家裏現在肯定也不這個樣子了,哎,這都是命啊。 ”


    “不就報名嘛,怎麽挨了這麽久?”楚平還要引導大嬸說下去,她卻已站了起來,朝門外一邊說一邊走去。


    “幹部,你們自個坐一下,我去看看她爹,怎麽搞了這麽久,還沒回來呢。 ”大嬸一邊朝兩人招呼,一邊往外走。


    這時候,楚平和侯兵坐也不是,起身走也不是。


    大嬸家裏門可是開著的,萬一兩人走了,有小偷啥的進來了,這事情就說不好了。


    兩人還在有些頭疼,看到外麵一個大漢帶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垂頭喪氣的往這邊走過來。


    “怎麽才回來?!”大嬸朝兩**聲的喊著。


    兩人看大嬸朝他們說話,這才加快了速度往家裏走。


    “報好了沒?”等到了屋門口,大嬸朝一直低著頭的女孩兒問,說完還伸手去拉女兒。


    “你煩不煩拉。 ”女孩摔手打開大嬸的手,板著臉朝裏麵跑去。


    楚平朝侯兵對視了一眼,兩人估計這女孩子肯定沒報上名,不然不會對母親這個態度。


    果然,大叔朝大嬸搖了搖手,輕輕的說:“別管她,說了去了也是白去的,我們先吃飯再說,餓死了。 ”


    都九點多了,還沒吃早飯肯定餓。 楚平本來想拉著大叔聊天,可想想他們還沒吃飯。


    千事萬事,大不過吃飯這事,還是等大叔吃了飯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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