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閑如平常的鄒房明一般,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乘坐電梯,回到他所在的辦公室,現在是半夜三點二十分,辦公室中一點燈光都沒有,我隨手打開燈,卻看到記憶中他的座位上坐著一個麵沉似水的中年男人。


    他身著黑色風衣,黑色長褲,麵色冷峻,看起來就不是易於之輩。


    鄒房明的記憶中並沒有這號人。


    “鄒部長,不知半夜您不回去,還待在這裏幹什麽呢?”


    桌子上的工作用電腦,此刻正開著,很顯然,剛剛那台可憐的電腦遭受了一次入侵。


    “倒是你,在那幹什麽呢?那可是我的私人電腦。”我笑著坐在他對麵。


    他眉頭微蹙,有些不悅:“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沒有接他的話茬,去問他是誰,而是反問道:“你知道我剛才去幹什麽了嗎?”


    他嗤笑一聲,張嘴便罵道:“你那生活作風問題還需要我猜嗎?估計又和哪個女下屬在某個角落幹了些齷齪事吧!”


    “那您又是在幹什麽齷齪事呢?”我頗為恭敬的問道,隻是字字紮心,絲毫沒有一點真正表示恭敬的味道,我大概猜到他是什麽人了,隻是還不好前完全確定。


    他大笑一聲,站起來張口喝問道:“對你這種貪汙腐敗的官吏幹什麽都不為過!你電腦的所有防火牆都被我攻破了,你在這方麵下的功夫如果換算成政績,你早升上去了!”


    我不為所動,隻是淡淡道:“要來雙規我了?你就是那個收集證據的?”


    “嗬嗬,別強裝淡定了!這不過是最後確認罷了,你罪證確鑿!偌大一個國家,都要被你們這些人給敗光了!你這是再給你家族蒙羞!房家為什麽會出了你這麽一個敗類?”說著說著,他愈發激動起來,臉紅脖子粗的從風衣中掏出一把手槍,指著我的頭顫抖個不停,想直接開槍崩了我,但他的工作性質注定他沒有這個權力。


    “你還真是恨我啊,讓我想想,前些日子好像睡了一個什麽什麽家族的大小姐,是不是你妹妹?她長的和你很像。”我邊回憶鄒房明的罪惡記憶,邊刺激他,我有八成把握,那天被鄒房明下藥迷暈的女孩就是他的親人。


    那個女孩似乎姓趙,是京城趙家人,趙家雖然比較沒落,但仍然算的上一方大家,因為趙家老頭是一個政府要員,在中央當著什麽官,這樣的背景,自然不是些有錢有點地位就能企及的。


    當然,鄒家比趙家隻強不弱,否則這個鄒房明怎麽敢動那個趙姓女孩?


    說完,他渾身劇烈顫抖起來,狂吼一聲,竟然直接越過辦公室的桌子,把我摁在桌子上就是一頓狠揍,招招不留情,看來還真是刺激狠了。


    這似乎也是憤怒的一種,但和我之前感覺到的那種權力被僭越的憤怒不一樣呢,看來憤怒也是分品種的。


    沒錯,我料定如果我說對了,他一定不會一槍崩了我,但打一頓是絕對逃不了的,在拳肉交接之間,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怒火。


    體驗他人的情感流露,對我來說是一種享受,至於肉體傷痛...嗬嗬,那算什麽?


    再說,這又不是我的身體,我的身體還在那金屬倉裏躺著等我去醫治呢,我可不想永遠借用他人的身體過日子。


    大約三分鍾後,這個姓趙的男人以滿腔怒火給我來了次125連擊,當我鼻青臉腫的抬起頭來時,他仍然在喘著粗氣,眼中迸著滔天怒火,看起來還不過癮。


    “你隨便打,我知道你很生氣,我勸你盡量下死手,最好把我打死在這裏,否則你以後可能沒有機會了。”我輕描淡寫道,仿佛剛才挨打的那個人不是我。


    在他眼中,的確不是“我”。


    他眼睛一瞪,抽出槍來,警惕的看著我:“你還有什麽手段?!”


    我攤了攤手:“我解決了困擾了國家乃至全世界幾十年安全的大問題!我把噩夢之源幹掉了!”


    噩夢之源,正是他們給那個賣相非常出色的光團取的名字。


    “什麽!”趙姓男子忍不住驚呼出聲,然後連連搖頭,看我的目光也帶上了一絲憐憫:“你想用這種小花招騙過我嗎?做夢!噩夢之源真的被解決,也是被那些夜以繼日研究它的科學家們解決的!你一個紈絝子弟,貪汙腐敗的惡棍!傷害我妹妹的元凶!你有什麽本事能解決?”


    我淡定的伸出雙手,“拷住我,最好把我拴在某個地方,但不要殺我,打的話隨便,真殺了我,你今天白天就會後悔,僅憑殺死噩夢之源這一功勞,以前我犯的任何過錯都不算什麽!是,我是貪汙了,我是腐敗了,我是xx你的妹妹,但那又如何?”


    “我拯救了天下百姓!”我大義淩然道。


    我想看看他進一步的反應,當自己的一無是處的仇人,忽然變成了一個國家不得不重視的頂尖人才時,一個即是遭受悲慘遭遇女孩哥哥的人,也是國家隱秘機關的人,會做出何等決斷!


    他臉色忽明忽暗,片刻後咬牙切齒道:“老子不信!不用等白天了!老子現在就叫人來!”


    說完,他眼中閃過一抹極為掙紮的神色,一方麵他知道如果我真的被確認為殺死噩夢之源的人,以前那些“小錯”一定會被無條件寬恕,自己這輩子可能都動不了鄒房明,殺死我的時機可能就在現在了!等那些檢查的人來了,他就可能沒機會了!一方麵,他的工作責任在束縛著他,讓他必須遵守那些條條框框,這些條條框框對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人來說都是巨大的威懾。


    沒有人可以不活在體製下,隻要在體製下,就必定會受其製約!


    但...這並不是我想看到的。


    他接下來的一係列動作,讓我產生了一種很獨特的情緒,或許,這種情緒叫失望?


    無比期待某件事情的發生,與這件事情的落空,加起來,前一個在前,後一個在後,就是失落。


    反之,則是希望。


    他果然聽話的把我的左手與桌子腿拷在一起,坐在遠處的皮座椅上就這麽死死盯著我,手看也不看的在手機上摁著號碼,不時從喉中發出低低的吼聲,似乎他有種抑製不住自己體內的怒氣的感覺,但他,終究還是控製住了自己。


    他用一種極為冷酷的聲音與手機那端的一些人完成了交流。


    然後繼續死死的盯著我,我同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眼睛看,以一種平和而包容的眼神看著他。


    他的眼中隻有滔天之恨。


    不到四十分鍾,緊鑼密鼓的腳步聲從走廊間響起,有些腳步聲愈發的近,直到走進這間辦公室,有些腳步聲卻向某個地方——關著噩夢之源的地方走去。


    走進辦公室的有三個男人和兩個女人,看到我後俱是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敵意與不屑,他們和那個趙姓男子小聲的交流著,趙姓男子臉色不斷變化,直到從“關押”噩夢之源的房間前走回來的同事們走進辦公室時,他們的交談聲才停了下來。


    趙姓男子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在等著某個答案。


    領頭的是個女人,她此刻神色平靜,看不出波瀾,她看了微微顫抖著看著她的趙姓男子一眼,點了點頭。


    然後道:“消失了。”


    這個消失了,指的自然是噩夢之源。


    然而,與此同時,消失的還有些東西。


    趙姓男子狂吼一聲,轉身向我衝來,手已經塞進了懷中,隻差最後兩步:掏槍,開槍,就能殺死我。


    然而,這兩步他一步都沒有完成,原因無他。


    剛才還站在他身邊的的同事們,或按住了他的肩膀,或按住了他的手,麵色冷峻,隻是眼神稍有波動。


    趙姓男子掙紮了幾下,意識到今天是絕不可能殺死我後,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氣,軟軟的癱了下來,他的同事們此刻卻又把他扶了起來。


    就是這樣矛盾的關係。


    我低聲道:“你不該聽我的話的。”


    他聽到了我的話,抬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恢複了一點力氣,勉強站起來,第一步還有些虛浮,第二部就堅若磐石起來,他將槍交給那個之前告訴他消息的女人,然後走了。


    默默的走了。


    現場沉默了足足十幾秒,還是那個女人率先回過神來,低歎一聲之後,果斷道:“帶鄒房明去中科院,動作要快!人手安排好,不能讓他在到那裏之前掉一根頭發!”


    我心中一動,大勢來了,隻不過自己能不能把握好,達到我自己的目的,就不好說了。


    大勢太大,容易碾碎轉動車輪的人。


    我就是那個轉動車輪的人,隻不過,我暫時還無法確認,該向哪個方向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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