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奇本來已經做好了獨自麵對維羅娜的準備。


    畢竟這是他人生的常態,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社會上,人往往都是如此。做得好了,有千萬個人敲著鑼出來平分功勞。出了問題,他就得一個人站出來獨自麵對。


    一次實驗事故中,一套高價進口實驗設備無故損壞,係主任將這次實驗事故的責任推到了莫奇身上。尷尬的是莫奇還不能推托責任,因為在一周內使用過這台儀器的人隻有莫奇和係主任,把責任推給係主任隻能讓自己死得更慘。那個時候,莫奇父親身體並不好,學校出了事莫奇都不敢跟家人說,隻能自己默默承擔。幸福莫奇臉皮夠厚,跑了無數部門,跟無數人說了無數好話,莫奇才把這件事情平息下來,沒被學校追究責任……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千萬不要對把大學校園和學術圈子想得太美好,覺得這些人除了搞科研之外什麽都不懂,他們隻是嘴笨而已。)


    這類事情經曆得多了,莫奇才真正明白弱小的人要生存下去有多困難。很多時候你沒有做錯什麽事情,但是別人也會把髒水潑在你身上,原因無他,隻是因為你太過弱小。


    對於權力擁有者來說,碾死螻蟻根本不需要理由……考卷上的一個數字,推薦信上的一個名字,一句別有用心的進言,就能改變他人的命運。弱小的草根為一個目標奮鬥多年,一再小心翼翼,但隻是因為一件禮物沒有送到、一句話沒有說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這個世界實在是公平得很有限。


    這也是莫奇喜歡安薇娜的原因吧,因為她和自己同樣弱小,莫奇早已習慣了絕望的生活,可是看到安薇娜絕望時,還是會自以為是地想要保護她,愚蠢地想要守護她心中那未熄滅的幼稚希望。


    莫奇跟絕望和諧相處了多年,可在這一刻,他有種要被破功的感覺。


    “莫奇先生,不會有事的。”安薇娜這麽說的時候,莫奇臉上帶著笑容,雙手卻捏成了拳頭。


    “放心吧,我和阿卡林都會幫你的。就當是償還你這段時間以來的火鍋費用了。”琳達和阿卡林也向莫奇點了點頭。


    “是大酋長手下的黑暗遊俠。我想我們有必要跟她解釋一下。”雪瑞恩走出木屋,朝著維羅娜大聲喊道,“我們是銀月城攝政王的特使,停止進攻!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有什麽誤會。”


    維羅娜看了她身後的莫奇,冷冷地說道:“交出魚人,或者,死。”


    高傲的維羅娜曾敗於莫奇之手,羞憤難忍的感覺讓她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其實隻要她好好跟對方交涉一番,加雷斯就會發現對方想要的並不是公主,而是莫奇。有任務在身的雪瑞恩和加雷斯很可能就會把莫奇交出去。可她卻偏偏用了強硬的語氣回應了雪瑞恩,無形中將莫奇和兩名血精靈綁在了同一條船上。


    兩團耀眼的火焰出現在加雷斯手中,年輕的法師有意炫耀自己的魔法技巧,手中的火焰暴露在雨水中卻沒有絲毫熄滅的趨勢。希爾瓦娜斯的確成了部落大酋長,但這並不意味著對方可以用這種態度來回應自己,除了銀月城攝政王,加雷斯不會聽命於任何人。


    “bash'a_no_falor_th!”


    挑釁的戰吼從加雷斯的薄唇間喊出,年輕法師的綠色眼眸中閃爍著對於戰鬥的渴望。“享受死亡的冰獄吧”這句話通常被用在天災軍團和那些邪惡不死生物上,加雷斯用這句戰吼無異於將對方視為等同於天災走狗的存在。


    雪瑞恩搖了搖頭,她知道加雷斯的這句話一喊出口,他們和黑暗遊俠之間便再無談判的可能。雪瑞恩從懷中取出自己的聖典,古樸的書本上閃爍著如月光般溫柔的聖光。


    雪瑞恩默念禱言,聖光在眾人麵前構築起一道屏障。


    維羅娜的黑箭從弓弦上射出,和加雷斯的火焰衝擊撞在一起,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在空中碰撞,一聲響亮的爆炸之後,能量在半空中湮滅。


    另一邊,安薇娜拔出了長劍,做好了作戰準備。莫奇拿出法則之書,他正默默地等待著機會。上一次擊敗維羅娜基本上是靠運氣,但這一次他一定不會讓這家夥活著回去。


    【趴在後門的班主任】能石化目標三秒,【同班學霸】和【敢於背鍋的領導】能嘲諷目標三秒,讓其強製攻擊目標單位……使用好這三張卡牌,莫奇能爭取到九秒時間,不過在那兒之前,他還需要等待……


    回到維羅娜這邊,維羅娜已經射出了不下六支箭矢,但沒有獲得任何便宜。


    這兩個血精靈的實力比維羅娜想象得更強。


    在很多年前,維羅娜曾在奎爾丹納斯島學習過最基本的陷阱魔法,因此能看出加雷斯的魔法水平。對方擁有相當精純的火焰力量,和不錯控製能力,假以時日應該會成長為一個強大的法師。


    當然,比起神秘複雜的魔法維羅娜還是更信任手中的長弓,這也是維羅娜成為遊俠的原因。


    和加雷斯交手的時間一長,維羅娜忍不住問:“sin’thero,你的老師是誰?”


    (注釋:sin’thero,薩拉斯語中對於年輕後輩的稱呼。)


    “你還沒資格知道。”年輕的精靈法師挑釁地說道,有雪瑞恩為他進行治療,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會輸。


    “狂妄的小鬼。”維羅娜說著話,忽然加快了射箭速度,在火力立刻造成了對加雷斯的壓製。雪瑞恩為他加持的護盾也變得搖搖欲墜。


    安薇娜和阿卡林正要上前幫忙,莫奇卻一把拉住他們,“再等等!”


    “可是莫奇先生,她已經越來越近了,這樣下去加雷斯要撐不住了。”安薇娜焦急地說道。


    “放心吧。我有辦法對付她。”莫奇自信地說道。


    莫奇知道維羅娜今天一定會輸。


    原因並很簡單,因為人生就是如此——越是執著於勝負越是會輸。所以維羅娜在執著於輸給莫奇的那一刻起便已經輸了,她把自己的尊嚴看得太重,這種看重勢必影響她的正常判斷。上天是最殘忍的編劇,沒有什麽比讓魚人莫奇擊敗維羅娜更加殘忍。


    所以,驕傲的遊俠注定要敗於莫奇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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