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道友們還在討論著華卿長老這副容貌究竟有多麽的驚人, 後悔他們為什麽不能夠早一點發現,與華卿長老提前交好關係。


    不過比起那些無緣來此的道友們, 他們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不對, 見過了華卿這樣的美人,以後天底下還有什麽樣的人能入得了他們眼呢?這麽一想,這份幸運也不是那麽的幸運了。


    而林樂辭稍稍後退, 與他們拉開了一些距離,避免等會兒雲棲池一旦控製不住自己, 暴走了,可別牽連到他。


    而他懷裏的夢魘獸一會兒抬頭看看頭頂的陰魂陣,一會兒又看看不遠處的雲棲池, 碧綠的眸子眨巴眨巴的, 覺得肯定要有好戲來看, 同時也後悔自己為什麽不能進華卿的夢裏來個一日遊。


    不過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夢魘獸還是趕緊摒棄了這麽可怕的想法。


    隻有莫弦望著半空中陰魂陣中的華卿與那黑衣人陷入了沉思當中, 這樣的絕色舉世少有, 他活了這麽久也就見到了這麽一位,而國師之前說的那個絕世的美人是孟懷止的夫人。


    孟懷止的夫人, 與孟懷止的師父華卿長老, 這兩人間有什麽關聯嗎?


    沒聽說過華卿與他的這個徒弟舉行過什麽雙修大典, 可這樣的美人也不該像是白菜一樣隨處可見的。


    或許國師的審美有點問題,孟懷止的夫人或許並不像他所描述的那般絕色傾城,隻是比紫溪稍微好看了那麽一點,他向來喜歡誇張, 所以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


    莫弦抬起頭盯著半空中的華卿,又偷偷看了一眼雲棲池,不過華卿長老與他那個徒弟的相處關係確實有點不太一樣。


    他歎了口氣,不管怎麽說,與他都沒有什麽關係,他可不會像其他道友那般做與華卿長老結成道侶的白日夢。


    他還不知道,在他思索的這段時間裏,道友們已經完成了新的進化,有人向天黍門的掌門詢問道:“華卿長老還收徒弟嗎?”


    掌門一愣,下意識地看了眼不遠處的雲棲池,隨後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跟眼前這位道友說,難道要告訴他要想拜入華卿門下,你可能首先要先寫上整整的一頁紙來痛罵帝君。


    這些話還是不說的為好,掌門搖了搖頭,說道:“應該不會收的吧。”


    說句實話,他現在也挺想拜華卿長老為師的,想他剛拜入天黍門的時候華卿長老就已經在清柘峰了,他那個時候為什麽沒考慮拜華卿長老為師呢?


    現在就很後悔。


    結果自己拜的師父還特別狗,這麽大的秘密都不與他最心愛的徒弟分享一下。


    這麽多年的師徒情終究都是錯付了啊。


    掌門與其他的道友們齊齊歎了一聲:“真是可惜了。”


    雲棲池動了動唇,一點也不可惜,真的。


    而上元派的幾位道友此時與他們掌門的想法倒是差不多,覺得自家的老祖肯定是看上人家華卿長老了,這種情況下,他們便不好與其他道友們一起胡言亂語了。


    而秦莊則是在華卿斬落三個分-身後就變得更加自閉了,師兄弟們大都能夠理解他此時的心情,好不容易看到了這樣難得一見的美人,結果這位美人曾經還被他嘲諷了好多次,這事擱在他們的身上他們也有點受不的。


    莫弦覺得他這個閉口禪可能會修更長的一段時間了,他帶著安慰輕輕拍了拍秦莊的肩膀,讓他從前懟人懟得一點也不留情麵,這回遭到反噬了吧。


    陰魂陣中,黑衣人口中猛地吐了一口鮮血,他不明白華卿為什麽能這麽快的斬落了三個分-身,不明白為什麽她在斬落分.身後還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明明自己的修為已經夠強悍了,為什麽還會被她壓製到這種程度。


    數十道雪白的劍影圍在黑衣人的四周,劍光如寒冰,伴隨著陰魂的哀叫聲,它們一同向著黑衣人刺了過來,不休不止地嗤嗤聲在耳邊響起,他的招魂幡早已經成了碎片散落在陣中,他根本沒有能力應對如此多的劍影。


    不多時,黑衣人的身上便出現了一道道長長的口子,鮮血從裏麵汩汩流出,有血從他的袍角滴落,然而很快就被陣中的陰魂們全部吸收。


    黑衣人臉上的表情愈加的猙獰,望著對麵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華卿,腦中瞬間生出了更多的惡念出來,他知道再這麽繼續下去的話自己根本不可能是華卿的對手。


    他站直了身體,隨即對著頭頂的天空大喝了一聲,陣中的陰魂瞬間靜息,在下一刻紛紛向著黑衣人的身體中奔湧了過去,他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五官緊緊皺在一起,好像一個要腐爛的橘子。


    若不是到了這種時候,他也不想用這個方法的,畢竟這裏的陰魂陣是他攢了一千多年才布成的,今日竟然要全數折在這裏了。


    終於,陰魂陣中的陰魂的力量全部被他吸收了,黑衣人感覺自己此時是前所未有的強大,他抬起手,圍在他身邊的數十道劍影便散作流光從半空中落下。


    在下方觀戰的道友們見此情形,皆是一驚,立刻拿出手中的法器,準備上去助戰。


    燕音也有些擔心,他連忙偏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雲棲池,發現他父君仍舊是一副淡定的模樣,燕音那顆被提起的心也立刻落了回去。


    黑衣人輕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道友們,哈哈大笑了一聲,對著華卿說道:“想不到吧,我——”


    他的話還沒來及說完,便有一劍冰涼的劍穿破了他的胸膛,溫熱的血飛濺出來,還未落到華卿的身上,黑衣人如同一堆被拋棄的垃圾從半空中墜落下去,轟的一聲落在了黃沙上,激起一地的煙塵。


    華卿從半空中緩緩落下,來到黑衣人的身邊,低頭俯視著他,那些血將地上的黃沙染得一片鮮紅,像是被烈火灼燙過一般,她笑著向黑衣人問道:“這一回,你還有辦法複活嗎?”


    “你……”黑衣人的五髒六腑都好像被撕裂了一般,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他咳了一聲,又有大口的血從他的口中湧了出來,他死死瞪著眼前的華卿,向她問道:“究竟是誰?”


    華卿笑了一下,輕輕說道:“當年你取了我那麽多的血,如今說忘就忘了,是不是有點太過不去了?”


    黑衣人張了張唇,十分艱難地從齒間擠出幾個字來:“蕭……蕭……蕭嫦嫿?”


    華卿微微一笑,小聲應了他一聲:“是我啊。”


    黑衣人又是一口血猛噴了出來,血點落在他的臉上,他瞪著兩隻眼睛,最後是死不瞑目。


    當年陳國的那位老皇帝想要借那位國師之後練成陰兵為他征戰天下,而那位國師也想要為自己布下一處能夠逆天改命的大陣出來,他算到皇宮中有一位皇族的血能夠助他完成這方大陣,便忽悠皇帝若想要這些陰兵們聽從他的指揮,必須要用這位小公主的血來喂養陰兵。


    蕭嫦嫿便這樣被皇帝給送到了這位國師的手上,每天被迫吃著各種各樣的毒草毒物,然後為這位國師放血。


    她剛出生的時候母後便去世了,她不是皇子自然不受重視,更何況其實她母後在世時,她也沒有得到過什麽,現在母後死了,她在皇宮中隻是更加不受待見,不然的話那老皇帝也不會剛一聽說了她的血可以喂養陰兵,就毫不猶豫就將她交到了國師的手上。


    或許是因為共情,華卿那時候才會對同樣在冷宮中的葉昭炆,可惜他們之間的師徒緣分委實不長久。


    不過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該再提起了。


    華卿彎下腰,用手中的長劍在黑衣人的胸口又刺了幾下,黑衣人沒有任何反應,華卿將黑衣人翻了個身,在後背上麵又刺了幾個窟窿,爭取每一劍都能把他給刺個對穿。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華卿隨口問了一句:“這回死透了?”


    雲棲池應了一聲:“應當是死透了。”


    “當年你的那一劍砍得就不太標準。”要不然這人也不能這麽多年又活了過來。


    雲棲池的目光在黑衣人血淋淋的屍體上掃過,“大概是有人幫了他。”


    “你說那人還活著嗎?”不等雲棲池回答,華卿便自問自答說,“如果還活著,我應該親自去感謝一下。”


    眾位道友在不遠處看著華卿一劍接著一劍刺在黑衣人的身上,搖頭感歎實在是太凶殘了,殺完人後還要虐屍。


    可是華卿長老虐屍的時候也好好看啊!


    大概是怕唐突了佳人,道友們也不敢上前,隻能遠遠地看著她。


    從前他們大多都自詡自己不為美色所惑,見了修仙界的第一美人紫溪長老除了感歎一句對方長得確實好看外,也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如今看來,原來自己仍舊是個俗人。


    而紫溪則震驚地看著麵前的這一幕,麵具下的那張臉一片慘白,沒有半點血色,她原本是要仰仗著黑衣人,想著黑衣人肯定能將華卿殺死在這裏。


    華卿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紫溪喉嚨裏發出恐懼的嗬嗬聲,她該怎樣從這裏離開。


    聽見這聲音,華卿手上銀光一閃,長劍消失,她直起身,向著紫溪走了過去,紫溪看著她來,卻好像是看到什麽魔鬼一般,她不斷地後退,一直退到了祭壇底下,再也沒有退路,她靠著身後冰冷的石壁,聲音有些顫抖地向華卿詢問:“你想要做什麽?”


    華卿輕輕笑了一聲,這聲音聽在紫溪的耳中卻是像厲鬼索命一般,她問紫溪:“剛才我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紫溪長老,這麵具可還喜歡?”


    “我……我不是紫溪,我不知道你在說誰……”紫溪明白自己如果在這麽多道友的注視下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那她從前經營的一切可就全都毀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要這樣待我?”


    “無冤無仇?”紫溪依稀從華卿的話中聽出了幾分嘲諷,隨後她聽到她對自己說:“紫溪長老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您的那位師弟要是知道您這麽說,估計現在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了,說起來紫溪長老連雷公藤那些的東西都能拿出來,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華卿的聲音並沒有故意壓低,所以不遠處的道友們也都聽得清清楚楚,從這隻言片語中眾人也大概可以推測出紫溪聯合她的那位師弟用雷公藤暗算了華卿長老。


    竟然還有這等事,眾人紛紛轉頭看向上元派,上元派的掌門與其他幾位道友也是一臉懵逼,怪不得華卿長老以來上元派就奔著紫溪長老那兒去了,紫溪到底是幹了什麽?


    紫溪在上元派這麽多年,他們也不曾虧待過她,而且因為她長得好看,能夠幫上元派多招攬些弟子,所以在靈石與靈草上反而會更加偏向她,那她為什麽會想不開要暗算華卿長老?


    華卿話音落下,伸出手想要將紫溪臉上的麵具給摘下來,紫溪想要從這裏逃開,卻發現自己的四肢好像都被禁錮住,根本動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華卿將自己臉上的那張麵具給揭了下去。


    麵具下麵的那張臉果然是紫溪,在皎潔的月光下,這張臉好像比月光還要白上幾分。


    眾位道友看向她,一時間頗為無語,之前他們就覺得這人的身形與聲音都有點像紫溪,但是覺得紫溪長老平時高傲清冷,應該做不出這種事。


    萬萬沒想到啊,小樣兒,你還有兩副麵孔呢!


    剛才還說自己是帝君的心愛之人,結果連帝君都認不出來,被人拆穿了還要裝瞎,他們從前怎麽沒有發現紫溪長老的戲這麽多啊!


    呸!


    不過現在看著紫溪與華卿長老站在一起,紫溪長老的引以為傲的美貌好像完全體現不出來了,她就像這天底下所有的普通女子一般。


    從前誰要是說一句紫溪長老長相一般,他們定然是覺得此人裝逼,但是現在的情況確實如此。


    “你既然如此費盡心機想要這張麵具,我就讓它永遠貼在你的臉上,”華卿的聲音放輕了一些,像是怕嚇到了她,她問,“好不好?”


    怎麽可能好嗎?若不是為了能夠勾搭到帝君的,她是萬萬不會戴這麽醜陋的麵具的,如果這張麵具以後要一直貼在她的臉上,那與殺了她有什麽區別!


    紫溪的眼睛上迅速蒙上一層水霧,她搖著頭,嘴中不住地說著:“我不、我不……”


    她現在這樣倒是梨花帶雨,惹人憐愛,然而華卿不是憐香惜玉的人,她將手中的麵具舉起,輕輕覆蓋在紫溪的臉上,最終慢條斯理道:“不要亂動,這要是戴偏了,可就更加難看了。”


    華卿的話音落下,從遠處的天際出忽然湧來了無數的陰兵,黑壓壓的一片,像是烏雲過境,看起來有些嚇人,道友們紛紛轉身,緊握著手中的法器,嚴陣以待。


    華卿倒是不在意,依舊忙著手上的工作,那些陰兵來到此處後在眾位道友鄭重而小心的目光下,忽然跪了下來,口中道:“參加公主殿下。”


    紫溪聽到這聲音,眼睛忽然一亮,這裏的公主就隻有自己一個,隻有她才是陳國的公主,他們是來救自己的!


    紫溪口中大聲叫道:“給我殺了她——給我殺了她啊——”


    正在幫紫溪戴麵具的華卿手上的動作微微停了一下,這位紫溪長老的自我感覺未免太良好了一些,這些年都是怎麽活下來的?


    道友們一聽這話,迅速做好了好要與這些陰兵作戰的準備。


    然而跪在地上的陰兵們也是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紫溪,這人誰呀?臭不要臉的!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這些陰兵們行動,紫溪怒聲道:“你們不聽我的話了嗎?我不是你們的公主嗎?!”


    “聽不到嗎?我讓你們殺了她啊——”


    “我命令你們,殺了她——”


    紫溪一聲接著一聲地怒吼著,歇斯底裏,完全瘋魔,華卿連個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最後她實在忍不住,手指微動了一下,將紫溪的聲音封住,她終於可以開口,看了一眼陰兵們,華卿有些懷念地開口說:“我早就不是公主了。”


    帶頭的陰兵將領也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對華卿道:“公主殿下永遠都是我們的公主殿下。”


    眾位道友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華卿竟然也是陳國的公主,是哪一位公主?


    紫溪終於可以再一次發出聲音來,隻是她的聲音仿佛被刀斧鋸過,帶著無盡恐懼,顫著聲問她:“你到底是誰?”


    華卿靠近了紫溪一點,用隻有她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對她說:“偷了我的東西,還不知道我是誰,你這前期工作做得不太合格啊。”


    華卿說完,將那張麵具徹底按在了紫溪的臉上,歪著頭,好像很滿意的樣子,拍了拍手,她說:“既然你這麽喜歡它,就戴著永遠不要摘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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