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載夕看了一眼這些道友們的表情, 聯係到之前與他們一起聊的八卦,差不多立刻明白這些道友們的心裏在想什麽了, 他第一次有些向往這些道友們的單純, 如果他也不知道孟懷止的真實身份,現在一定也會像這些道友們一樣快樂的。


    哎,有時候知道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花載夕心中默默感歎,看看這些單純無知的道友們, 自己果然是失去這樣快樂的資格。


    道友們雖然表情很克製,但是內心活動那時相當的豐富,即便他們此時不好用言語交流, 可他們的心是在一起, 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 此時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正身處旋渦的中心,隨時都有丟掉性命的危險, 他們對八卦的熱情超越了一切。


    這倒不是說修仙界的道友們都是這樣的, 主要是能跟著華卿一起來扶搖門的這些道友們除了有幾位是想要真心追求她的,其他大部分都是過來看有什麽八卦和熱鬧的, 甚至他們前幾天還懷疑他們中混了一個驚鴻子來收集素材了。


    說起來, 他們還聽到有傳言說, 去年孟懷止在拜入華卿長老門下的時候曾經寫了一本書來專門來罵帝君,這才討好了華卿長老,將他收作了小徒弟。


    在他們不知道華卿真實模樣的時候,就想著這個孟懷止是哪裏想不開啊, 為了拜到華卿長老的門下竟然對帝君口出妄言,何必呢?雖然說以他的資質想要飛升估計是不可能的,但是他這麽對帝君一點也沒有敬畏之心,就不怕哪一天突然降了一道天雷劈到自己的身上嗎?


    後來他們看到了華卿長老真實的模樣,雖然依舊覺得孟懷止寫書罵帝君這件事做得有點莽,但也稍微能夠理解他了,這就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啊,要是他們當時知道華卿長老是這個樣子的,說不定也能做出這等事來。


    而現在,他們看著孟懷止,心裏除了佩服根本說不出其他的話來了,之前寫本書罵帝君那算什麽啊,看著現在這個形勢,這都要跟帝君打起來了,而且還絲毫不帶怯的。


    太牛逼了,這才是真正的勇士。


    至此道友們都覺得等會兒帝君肯定是要與孟懷止起爭端的,就算是不打起來也應該會碰出什麽激烈的火花出來,帝君之前雖然表現得比較冷淡,不言不語的,但是從華卿長老隨手一召,他就出現,且那之後目光就一直沒有從華卿長老的身上離開,可以看出來,帝君心中還是有華卿長老的,現在看著孟懷止這麽抱著他當年的道侶出來,心中難道就不會有一種憤怒嗎?


    然而,現實卻是讓道友們都失望了,從孟懷止抱著華卿出來以後,他們眼中的帝君就站在原地,這麽長時間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不是,帝君你就這麽任由他抱著華卿長老嗎?您不覺得您頭頂有點發綠要長草了嗎?


    帝君依舊站在原地,如果不是他的目光仍緊隨在華卿的身上,道友們真的要以為他是一個與此事完全沒有關係的局外人了。


    對了,之前燕音公子好像也是跟著這個孟懷止一起走了,難不成他暗地裏用燕音公子威脅帝君,所以帝君才不好出手?


    道友們發揮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在八卦的海洋中任意地遨遊。


    不過獨孤道友看起來是徹底沒有機會了,他身邊的師弟抬手又拍拍他的肩膀。


    獨孤道友的想法倒是比眾人想象中的還要複雜一點,他看著孟懷止,目光深沉,他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比不上帝君,但是與華卿長老這個小徒弟孟懷止相比的話肯定是綽綽有餘的,可現在看來,至少在膽色這方麵,他是比不過孟懷止,如果他是孟懷止的話,他現在肯定做不到孟懷止這副淡定自若的模樣。


    他心中明白,華卿這個小徒弟的身份定然不會隻是一個剛入了第二重境界的天黍門小弟子那般簡單。


    雲棲池沒有理會道友們或震驚或敬佩的目光,輕飄飄地掃了一眼正站在他肩膀上搔首弄姿的夢魘獸,夢魘獸看到他的目光,立刻乖乖從他的肩膀上跳了下去。


    他蹲在地上,眨巴著碧綠碧綠的大眼睛,搖著身後的大尾巴,對雲棲池這種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的行為在心中表示了極大的鄙視。


    他的鄙視正進行到關鍵的步驟中,白眼也剛翻了一半,又聽著雲棲池指揮自己說:“變大一點。”


    夢魘獸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就按照雲棲池的要求將自己的身體變大了一些,瞬間從一隻母雞大小的小狐狸,變成了狼狗那麽大。


    然雲棲池還不滿意,他對夢魘獸說:“再大一點。”


    夢魘獸仍舊沒明白雲棲池要做什麽,隻是懵懵地按照他的要求,把自己又變大了許多,這回看起來比成年的老虎還要大一些了,身後雪白的尾巴一甩都能帶過一股清風,他正琢磨著雲棲池不會是想讓自己變大後把自己給烤了吃了吧,就見著他將懷抱中熟睡的華卿給放在了自己的後背上。


    夢魘獸:“……”


    雲棲池你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卸磨殺驢也就算了,你殺了驢之後還要用驢肉做火燒,用驢皮來做腰帶!


    為了防止驚醒華卿,夢魘獸緩緩地趴下身來,開始認真地思索自己剛才在華卿的幻夢中那麽努力是否做錯了什麽?


    道友們看著他們一人一獸的互動,懵逼的感受與夢魘獸差不多是一致的,直到後來看到雲棲池將華卿放到了夢魘獸的背上,才恍然大悟。


    將華卿安置好以後,雲棲池轉過頭來,對著自己三分神力所化成的自己,抬起手來,指尖有微光閃爍。


    道友們看到他的動作瞬時瞪大了眼睛,簡直不可置信,難道這個孟懷止要率先對帝君出手?


    那可真有點刺激了,他們要不要上去勸個架啊?


    花載夕看著道友們那誇張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些什麽,他搖搖頭,口中嘖嘖了一聲,恐怕接下來的發展要讓這些個天真的道友們失望了哦。


    南柯陣中,天地比之剛才更昏暗了幾分,狂風中夾雜著冤魂的哭嚎在耳畔響個不休,薑和充將這南柯陣中的另一道陣法一起啟動了,他原本是想要將這些道友的修為全部吸入陣法中來供他建造華卿的夢境。


    而現在雲棲池帶著華卿從夢中出來,他也改變了自己之前的計劃,他要讓所有人都成為他陣中的提線木偶,如今有了雲棲池在這陣中,等將他身上的修為全部吸去之後,他的南柯陣又可以進一步擴大,到時候他不僅要做這南柯陣中的主人,還要做天下的主人。


    薑和充想到這裏就忍不住要大笑起來,不過想要困住雲棲池他還缺一點東西,一點運氣。


    雲棲池指尖的白光更加璀璨,像是一道白日將天地照得明亮。


    道友們在震驚的同時,心中也有幾分果然如此的感歎,就說華卿長老的這個徒弟不可能是隻到了第二重境界,現在看這個情況,修為恐怕比他們還要高出一些,不知道與帝君相比起來又是怎樣。


    可這世間應當沒有哪個修仙者會是帝君的對手吧。


    在接下來這一幕發生之前,道友們一直都是這麽以為的,他們覺得就算這麽長時間裏帝君一直沒有對孟懷止出手,那也是帝君寬宏大量,不與他一般見識。


    然而下一刻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他們以為無人能敵特別牛逼的帝君竟然化作了一道流光,進入到雲棲池的指尖,徹徹底底的消失了,連一個掙紮都沒有,連一絲的痕跡也沒有留下,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


    道友們齊齊石化了,心中的震撼簡直難以用言語來描述,帝君這麽脆皮的嗎?這麽好搞定的嗎?怎麽與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這裏是南柯陣,或許他們剛才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場夢罷了,道友們懷著這樣的心情在自己的身上下了狠手使勁地掐了一把,真雞兒疼。


    看起來不是夢了,那現在到底是怎麽個情況,蒼天啊大地啊,誰能出來給他們一個痛快了!帝君當著他們的麵被人給用一根手指解決掉了,這他媽的說出去誰能信啊?


    驚鴻子你這回可有素材寫了!


    就是不知道你這麽寫完之後會不會有讀者找上門來把你腦袋給揪下來。


    夢魘獸懶洋洋地掃了他們一眼,他雖然不夠聰明,但大致也清楚這些人的心裏在想什麽,甩了甩身後的尾巴,暗道了一聲愚蠢的人類。


    此時最開心的莫過於花載夕了,他看著道友們臉上如出一轍的愕然表情,心中舒爽無比。


    剛才道友們體會到的快樂他體會不到,但是現在他體會到的快樂道友們可就體會不到了,他將這種快樂在心中回味了幾番後,這才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輕輕咳嗽了一聲,向著雲棲池走了過去,對他說:“你行了,都這個時候了就別裝了。”


    道友們還在恍惚之中,聽了花載夕這話也不明白,裝什麽?他們就看到孟懷止將帝君給裝走了。


    嗚嗚嗚,真的是太慘了,他們有生之年好不容易見了帝君一麵,為什麽會是這樣一個結局?為什麽?


    就算帝君可能也許或者大概不是孟懷止的對手,但這樣就結束戰鬥是不是太過草率了一些。


    一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道友們就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那可是帝君啊!那可是流傳千古舉世無雙光風霽月的堂堂帝君啊!


    雲棲池抬眼看了對麵的花載夕一眼,花載夕笑眯眯地繼續說道:“你要是再這個樣子下去,等從這裏出去後,修仙界就該傳出消息,堂堂帝君死在一個無名之輩的手上,你說說你還要臉不?要臉不?”


    雲棲池倒是不太在意這些說辭,不過現在這個時候他的身份即便暴露也沒有什麽,且等會兒華卿醒過來的時候沒有完整的記憶恐怕是也要認不出他來了,再一個也能防止有人冒用他的身份,他實在不想無緣無故的再多出幾個兒子出來。


    於是接下來雲棲池又為道友們傾情表演了一出大變活人。


    道友們眼睜睜看著自己麵前這個相貌平平的孟懷止在一道銀光閃過之後變作了帝君的模樣。


    道友們……道友們已經傻了眼了,剛剛他們還在腦子裏快樂地八卦,現在他們的腦子則完全亂成了一鍋漿糊,沒有辦法運轉了。


    今天的刺激這麽多的嗎?有什麽事一下都說完不行?


    孟懷止?雲棲池?帝君?


    這三人之間到底是怎麽個關係?總不能是孟懷止殺了帝君後又想要占得帝君的身份吧?


    殺人誅心啊,這也太狠了吧,道友們的腦子開始緩緩運轉了起來,孟懷止等會兒會不會還要殺人滅口,帝君都讓他給隨手滅了,現在想要弄死他們那還不跟掐死一隻螞蟻那麽容易。


    花載夕同情地看了這些道友們一眼,想到他們之間畢竟也有共同談論過八卦的情誼,有些不忍,開口對他們說:“這才是帝君。”


    花載夕的話音落下,道友們的表現各不相同,不過此時也終於有人出了聲,但是沒有穩定好自己的情緒,說話的時候結結巴巴,一點也沒有修仙之人該有的風範,他向花載夕問道:“帝帝帝……帝君?”


    花載夕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友們仍然覺得這件事有點玄幻,跟在華卿長老身後的小徒弟怎麽突然變成高高在上的帝君了,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世界觀在這一時間統統被推翻了。


    “那……那剛才的那個?”


    雲棲池冷淡道:“是我留下的神力所化。”


    道友們一怔,想到剛才雲棲池將帝君給收回去的場景,這個說法確實說得去,也讓道友們信服得多,而且燕音公子同他之間相處的模式也確實挺像是父子的。


    有之前去過天黍門的道友想起在當時在後山秘境外麵,雲棲池就很隨意地叫燕音公子跟他過來,那時候他們還奇怪他怎麽能如此大膽,現在一切疑惑都有了答案。


    於是帝君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又重新屹立輝煌了起來。


    道友們再次看向雲棲池的目光仿佛閃爍著無數的星光,帝君啊!竟然是帝君啊!活的帝君啊!


    他們原來已經與帝君相識這麽長時間了嗎?


    日他娘的,之前是誰說帝君與華卿長老關係不好的?是誰說帝君厭惡華卿長老的?


    道友們一時間悲喜交加,糾結萬分,總之心情很難形容。


    不過還有比他們更慘的人,想想在東唐的那道結界中,紫溪滿心歡喜地冒充華卿長老在祭壇上等著帝君下來見她,熟不知真正的帝君正在下麵看著她,就像是看著一個跳梁小醜一般。


    果然啊,人不能做虧心事,說不好就有人正在盯著你呢。


    再看看扶搖門的老掌門,他想到自己之前在真正的帝君麵前放言說葉明辰乃是帝君的兒子,隻恨不得趕緊挖個坑把自己給埋進去,他宣布,他從今天起就已經死了。


    獨孤道友的心情就稍微複雜了一點了,知道孟懷止是帝君之後,他在華卿長老麵前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不過他從始至終都是輸給帝君了,也不算是太丟人,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激動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之後,道友們開始回憶起自己之前在帝君的麵前有沒有說過什麽不該說的話,做過什麽不該做的事,思來想去,他們除了偷偷向他打聽過華卿長老有什麽喜好外,好像也沒做過什麽了。


    但這種事,如今想來,這跟想要從帝君手上借鐵鍬挖帝君的牆角有什麽區別。


    道友們頓時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來。


    雲棲池在解釋完自己的身份後並沒有理會這些道友,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遍後,忽然發現葉明辰不見了。


    他立刻就想到薑和充之前說,他當初救下葉明辰,將他以帝君之子的身份給寄養在扶搖門,都是為了葉明辰身上的大氣運,他要用這份氣運來將他的南柯陣更加完善。


    雲棲池搖了搖頭,覺得自己都不用再出手了,薑和充這簡直是在自取滅亡,他竟然想要從葉明辰那個倒黴鬼身上得到氣運這種東西,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嗎?還是說他越活越回去了,這種東西都算不準。


    身後傳來一點細微的響動,雲棲池立刻轉過身去,見華卿睫毛微顫,睜開眼來,他輕聲問:“醒了?”


    華卿嗯了一聲,按了按自己有些發疼的額頭,從夢魘獸的後背上坐了起來,她的記憶還停留在當年她與雲棲池剛剛成親,雲棲池索求不斷的時候。


    看著麵前的雲棲池,她皺著眉下意識就問道:“師父你不是睡在書房的嗎?”


    道友們: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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