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直接呆住了, 看著雲棲池好半晌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話,這人說自己叫什麽來著?雲棲池?


    這名字怎麽就那麽耳熟呢?好像昨天自己才剛剛和是說過來著。


    掌門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來, 不知道是在自欺欺人, 還是真的就沒有體會到雲棲池這個名字的妙處,他嘿嘿笑了一聲,對華卿說:“他真會開玩笑, 竟然跟帝君同一個名字。”


    華卿現在記憶雖然沒太恢複,然而依舊覺得眼前的這個掌門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她有些好奇對方究竟是用什麽打動了她,竟然能讓她自願留在天黍門做一個三長老。


    華卿動了動了唇,對掌門說:“他可能真的是帝君。”


    她話音落下後就緊緊注視著眼前的掌門, 生怕他一下受不了這個巨大的刺激直接昏迷過去, 她好隨時上前搶救, 掐他的人中。


    掌門還有一種自己此時或許正身處夢中的恍惚感覺,他一定是沒睡醒了, 所以才會見到華卿長老帶了一個男人回來, 並且對他說這是帝君。


    掌門正要抬手在自己的另一隻胳膊上狠狠地掐上一把,雲棲池看到他的動作倒也沒有阻止, 隻是想了想, 體諒了一下掌門現在懵逼又震驚的心情, 對掌門說:“你要是不能接受,叫我孟懷止也行。”


    掌門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打量著眼前的雲棲池,最後有些挫敗地幹幹笑了一聲, 轉頭對華卿說:“他還開玩笑。”


    華卿也不知道雲棲池口中的孟懷止是什麽人,可看著掌門此時有些崩潰的表情,她還是體貼地說上一句:“他應當不是在開玩笑。”


    兩個人的表情看起來確實都很嚴肅,沒有半點要開玩笑的意思,掌門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後竟是默默地轉過身去,背對著華卿他們,低低說了一句:“你們讓我好好冷靜冷靜。”


    華卿很貼心地給了掌門一段自我反省的時間,先跟著雲棲池回了清柘峰去,當她看到竹林裏那一群黑白團子的時候,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感歎說:“好多熊貓啊。”


    雲棲池嘴角含笑跟在她的身邊,華卿過去將那些熊貓們挨個摸了摸腦袋,熊貓們見狀立刻跑了過來排排站好,等著華卿的撫摸,順便疑惑主人今天怎麽好熱情的,肯定是太久沒有見到它們想他們了。


    夢魘獸看著那些熊貓們一個個的舒服地眯起眼睛,不禁也生出了幾分羨慕,跑過去直接插隊,鑒於他從前的霸王行徑,熊貓們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地給他讓出一個位置出來。


    等到華卿將這些小動物們都安撫好以後,轉過頭向著雲棲池走了過去,對他說:“那師父你先跟我講一講過去的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麽吧。”


    雲棲池輕歎了一口氣,從扶搖門離開後他就知道躲不過這件事,他也不清楚華卿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全部的記憶,所以有些事總要說的。


    清風徐徐而來,院子前麵的花開了許多,在風中微微搖曳,落在幾片花瓣來,夢魘獸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味道,打了兩個噴嚏一頭紮進了華卿的懷中,


    掌門還站在天黍門的主峰當中,華卿長老是帝君的前道侶這件事掌門前段時間已經是知道了,隻是萬萬想不到有一天華卿長老會突然帶了一個男人回來,跟他說這人就是帝君。


    這也……太刺激點了吧。


    不是說帝君與華卿長老的感情不太好嗎?這怎麽……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不過和傳聞中不太一樣的事情也不止這一件,掌門倒也不用一直糾結於此,他隻是,隻是突然見了帝君,有點不太敢相信。


    而且帝君剛才還說,叫他孟懷止也行。


    孟懷止是誰啊?那不是華卿身後的小徒弟嗎?


    掌門覺得現在自己的腦子有點亂,明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他好像被迷霧給遮住了雙眼,在原地打轉看不清真相,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把華卿今日帶回來的男人、雲棲池、孟懷止,還有帝君給用箭頭給連接上了,掌門瞬間有了一種想要暈眩的感覺。


    怪不得去年華卿收徒弟的時候,他敢罵帝君罵了整整的一頁紙,沒有半句廢話,自己當時還覺得這個弟子為了能夠入華卿的門下實在是太拚了,現在想起自己真是太過天真了,帝君他自己罵自己有什麽好怕的!


    掌門搖了搖頭,感歎了一聲,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隨後他又想了想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在帝君的麵前有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掌門想來想去,發現自己最多就是不太讚成帝君跟著華卿長老一起出去,覺得他作為徒弟太粘師父了。


    這樣看起來……他還不如做點什麽出格的事情。


    帝君當時能夠忍著沒有對他出手,也算是帝君仁慈了。


    掌門瞬間陷入自閉當中。


    他心裏咚咚咚地敲起小鼓來,覺得自己這個天黍門的掌門真的是做不長了,師父我對不起你啊,徒弟我可能沒有辦法將天黍門繼續發揚光大了,可誰能想到帝君能夠這麽狗,還披了個馬甲到華卿長老這裏裝小輩,忒不要臉了。


    “掌門逍——”


    弟子正要進來向掌門的報告,結果一進來後看著他披頭散發坐在大殿當中,聲音陡然一頓,掌門這是……走火入魔了?


    掌門見有人來了,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整理整理衣冠,對前來的弟子輕輕咳嗽了一聲,道:“我剛才正在研究新的術法,有些入神,你找我什麽事?”


    弟子也沒有懷疑,當即拱了拱手,正色對掌門道:“逍遙島的人又來了。”


    逍遙島?掌門突然間像是喝了什麽神仙水一樣,瞬間精神了起來,他們這是要跟帝君搶人啊,帝君現在已經知道了此事,肯定沒時間回想起自己從前是怎麽阻礙他粘著華卿長老的。


    掌門瞬間笑了起來,像是春天裏一朵迎風招展的花兒一樣,然而弟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們掌門不會是被逍遙島的人給逼瘋了吧。


    不過掌門很快就將臉上過於放肆的笑容給收斂了起來,他整理了一下前襟,微笑著說:“我帶他們去清柘峰問問華卿長老的意見。”


    清柘峰上,華卿聽著雲棲池說起他當年是怎麽帶著燕音去了天界,然後把她一個人留在修仙界過了好長的一段時間,隻覺得手心癢癢,想要拿把什麽趁手的兵器與雲棲池大幹一場,剛剛還趴在華卿懷裏的夢魘獸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的到來,一下子從她懷裏跳到了地上,用隻能看到幾道殘影的速度一下子衝進了竹林當中,遠離了這塊是非之地。


    華卿看著麵前的雲棲池,心裏默默念了幾遍莫生氣,然後開始不住地搖頭歎氣,想不到啊想不到,她過去的這一段人生竟然還發生了如此跌宕起伏的情節,她還以為這種故事隻有在話本裏才會出現的。


    華卿覺得自己在沒想起過去的那些記憶之前,對這件事還不太好評判,便主動轉移了話題,問雲棲池:“燕音呢?”


    雲棲池道:“在優缽羅境中,等兩天就能出來。”


    “他身上的毒沒有辦法完全清除嗎?”


    “我想到一個法子,等把靈藥都找齊了差不多可以試一試。”


    “怎麽清?”華卿頓了一下,不知想到什麽,目光一黯,她垂下眸子,看著石桌上茶具,又問了一句,“像當年給我做的那樣嗎?”


    在扶搖門的這番奇遇,雖然讓華卿忘記了過去的許多事,卻也讓華勤對過去的那些記憶更加清晰了許多。


    當年華卿在雪穀中差點被薑和充給做成了傀儡,雲棲池將薑和充一劍殺了,此後便知道這天底下恐怕也沒有人能夠為華卿解了身上的毒,他隻能自己摸索著一點點學習,幫華卿減輕痛苦。後來不知道他從哪一本醫書上看到的法子,硬是將華卿身上的毒全部給過到了自己的身上,再後來他在醫術上小有成就,也算是久病成良醫。


    這件事華卿本來是不知道的,隻是偶然有一次看著雲棲池痛得臉色發白,額角都滲出冷汗,她便對雲棲池多有關注,後來偷聽了他與一位老醫者的對話,才知道雲棲池是把自己身上的毒給渡到了他自己的身體當中,直過了很多年後他才將體內的毒給煉化幹淨。


    隻是他們都沒有想到,華卿體內竟是還有一點餘毒,最後留在了燕音的體內。


    雲棲池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說:“不是,你不用擔心。”


    如果那個法子好使的話,當年他也不用費那麽大的勁在天界又開辟出了一塊優缽羅境出來。


    華卿哦了一聲,當即翻臉不認人,對雲棲池擺了擺手,站起身向著自己的小房子走了過去,“我有些累了,要去睡覺。”


    雲棲池:“……”


    她這樣,倒是有點可愛。


    雲棲池笑了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看著竹林裏正在嬉鬧的熊貓們,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不錯。


    不過很快他就察覺到有人來了,他想也沒想,直接抬手在清柘峰外麵立了一道結界,防止有人進來,這個時候華卿不僅僅是在睡覺,同時也在恢複記憶,隻是不知道她這次醒來,記憶又能恢複到什麽時候。


    雲棲池發現自己心中竟然還有幾分忐忑,他吹了吹眼前杯中的茶,看著水麵上皺起一層層漣漪,又將茶杯給放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逍遙島的道友倒也還算講究,沒有硬闖,當然就算硬闖也闖不進來就是了。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看著掌門,冷聲問道:“這就是你們天黍門的待客之道?”


    掌門有心要坑這幫逍遙島的道友一把,自然不會跟他們說這不是他們天黍門的待客之道,而是帝君的待客之道,便隻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逍遙島的道友耐性很是不錯,竟然與掌門一起在清柘峰的下麵一直等到了華卿醒過來,雲棲池將結界給收回去,這才上了清柘峰。


    掌門都要被對方持之以恒的精神給打動了,並且心中暗自揣測,他們島主肯定是單身太久了。


    華卿從房間裏出來,看向雲棲池,帶著疑惑地目光將雲棲池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雲棲池莫名覺得自己像是等待師父檢查課業的小弟子,將腰背挺得溜直。


    華卿在雲棲池的對麵坐下來,收回了目光,垂著眸子看著桌麵上的紋路,她說:“我的記憶停在你剛剛跟我說你為了大道要放棄我,帶著燕音一起去天界去,雖然知道已經過了很多年了,但我還是想問問你,你怎麽能找一個這麽扯的理由呢?”


    雲棲池不太明白華卿怎麽會突然有這樣的問題,然後又聽著華卿繼續道:“你在用什麽借口之前,能不能先考慮一下自己的性格,再聯係一下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你這種謊言一下就被人拆穿了,我那時就知道你去天界說不定就是為了送死的。”


    雲棲池抿了抿唇,沒想到華卿醒來之後竟是與他說了這樣一番話,他沉默了半晌後,拱了拱手,應了一聲:“受教了。”


    華卿白了他一眼,靠著身後的軟墊,抬頭望著天空,她甚至覺得剩下的記憶不用再恢複了,就停在這一刻也挺好,她不用承受失去雲棲池那麽長時間的痛苦,隻當雲棲池是意識到自己錯誤,立刻回來找自己了。


    院子外麵忽然傳來一道男聲,陰陽怪氣道:“要見華卿長老一麵可真不容易啊。”


    華卿覺得這語氣似曾相識,她覺得自己從前肯定也是見過這樣的陰陽人的,隻是她現在腦子有點問題,還想不大起來。


    華卿點點頭,順口道:“可以看出道友你的誠心了。”


    逍遙島的道友臉色微沉,但是臉上仍多多少少保持著一點禮貌的笑容,對華卿說:“既然如此,那華卿長老可願意與我去逍遙島一趟?我們島主對華卿長老很是傾慕呢。”


    華卿看了一眼雲棲池,隨後撐著下巴,笑眯眯地問這位從逍遙島而來的道友:“那這位道友可知道,我是有道侶的人。”


    “華卿長老與帝君之間的糾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們島主是不會介意的。”


    華卿:“……”


    雲棲池:“……”


    掌門默默在心裏道了一聲勇士。


    你們島主介不介意我們是真的不清楚,但是我想帝君一定是很介意的。


    那位道友又繼續勸著華卿道:“已經過了多年,帝君都不曾下來找過華卿長老,想來與華卿長老的這段緣分已經斷了,華卿長老不如向前看,您會發現前方有一方更廣闊的天地。”


    掌門腹誹,天地廣闊不廣闊的他不知道,帝君頭頂上的草原倒是看起來更廣闊了幾分。


    “那要不我們去逍遙島看一看?”華卿偏著頭看向雲棲池。


    逍遙島來的道友這才注意華卿身後的雲棲池,他瞬間疑惑起來,這人明明樣貌不俗,自己剛才為什麽完全將他給忽略了。


    這人是什麽人?華卿長老去不去逍遙島竟然還要詢問他。


    雲棲池點了點頭:“去看看也行。”


    華卿立刻起身,抱起夢魘獸,道:“那走吧。”


    逍遙島的道友看得一愣一愣的,這、這麽痛快的嗎?


    而就在華卿雲棲池他們向著逍遙島出發的這段時間裏,雲棲池的身份不知被哪位道友給暴露了出來,道友們想得明白,帝君既然沒有開口讓他們隱瞞此事,那多半是可以說出來的。


    《傾國二》也在同期上市,讀者們一邊感歎驚鴻子的手速實在是太快了,一邊翻開書想要看看《傾國二》又能給他們什麽樣的驚喜。


    然後他們就發現,《傾國二》的內容倒是沒有什麽問題,問題出在這本書的後記中,驚鴻子竟然用了整整二十多頁的文字來推翻眾人之前的共識,他向眾人陳訴帝君與華卿長老間的感情並不像他們之前想象中的那般不合,而且帝君對華卿長老舊情未了。


    這篇後記一出,大部分的路人讀者是沒什麽反應的,反正後記寫得再長,這本書就是那個價錢,變不了的,就是雲棲池的追捧者們受不了,雖然他們勉強承認華卿長老是修仙界的第一美人,但是帝君的威嚴不允許任何人來踐踏,他們心中的帝君向來是無情無欲,怎麽可能會做出如此自降身份的事情來。


    這個驚鴻子真是越來越扯了,前一段時間還在說帝君與華卿長老的感情不好,現在為了賣書竟然將帝君就變成一個凡夫俗子,等到《傾國三》的時候是不是還要寫之前一直跟在華卿長老身後的那個叫孟懷止的小徒弟便是帝君所化,為了拜入華卿長老的門下,還罵了自己整整一頁紙。


    垃圾!


    驚鴻子你能不能有點寫書人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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