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島主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似乎正在思考陸璉提出的這個建議的可行性,陸璉也有點慌了, 一把將島主懷裏的小白貓給奪了回來, 問道:“島主你難道真的要霸王硬上弓?”


    結果島主衝他翻了一個白眼,問道:“你覺得我能上得去嗎?”


    陸璉想了想,挺了挺胸, 對島主說:“在這個人世間,我們總是要麵臨各種各樣的挑戰, 每當這個時候,我們就要想到老島主對我們說的一句詩,世上無難事, 隻——”


    島主直接打斷陸璉的話, 倒吸了一口涼氣, 將地上落單的那隻小黑貓也給抱了起來,口中喃喃道:“這要是被我爹給知道了……”


    一想到被他爹知道的下場, 島主立刻打了一個哆嗦, 他覺得這件事很容易鬧出人命來,“而且聽說我爹和帝君還有那麽一段比較深厚的感情, 雖然說帝君與華卿長老已經黃了這麽多年了, 但是我還是覺得我貿然出手的話有點危險, 再一個,你說我如果真的能跟華卿長老結為道侶了,這個輩分該怎麽算?”


    他爹比帝君要小一輩,所以也就華卿長老小一輩了, 他和華卿長老結為道侶後,是華卿長老跟著他降輩呢?還是他跟著華卿長老漲個輩分呢?


    陸璉看向他們島主的目光簡直一言難盡,沒想到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他們島主考慮得倒是很長遠很周全。


    霸王硬上弓這個提議就這樣被否決掉了。


    雖然說他們老島主也一直希望能有個人陪著他的這個憨憨兒子,但是他要知道島主有這個想法,能一拳把他從逍遙島給打到最北邊的北荒山上。


    說起來逍遙島的人一直不知道老島主為什麽明明早已經可以飛升了,卻還在逍遙島上守了那麽多年。


    這是老島主與雲棲池共同的秘密,當年雲棲池去補天外天的時候,怕自己回不來了,便讓老島主在暗中幫他多照顧著點華卿,可沒想到老島主照顧著,照顧著,就把華卿給照顧丟了,這些年來他一直在修仙界四處打聽著華卿的消息,可惜一直沒有結果。


    直到雲棲池修補完天外天,從天界下來,接替了老島主的工作,這位老島主才飛升去了天界。


    因為有負雲棲池所托,如果不是雲棲池一再要求,老島主其實是想要留在修仙界繼續幫他繼續找華卿的。


    隻是這件事他從來沒有與旁人說過,以至於陰差陽錯之下,他兒子現在找到華卿了,還以為華卿跟帝君的那段感情已經是過去了。


    島主長籲短歎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對陸璉說:“對了,你剛才說的那句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應當不是我爹原創的。”


    “不是,”陸璉立刻反駁說,“老島主當時說的是,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島主:“……”


    他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腦袋上冒出一個疑問的小人,且這個小人在突然間有了很多朋友,這話不是他爹那個性格會說出來的啊!


    他疑惑地向陸璉詢問道:“我爹還有什麽辦不成的事嗎?”


    陸璉想了想,坦然回答了島主:“那還挺多的吧。”


    島主看著陸璉,感覺他好像要重新認識一下他的那個爹了,他抱著小黑貓身體向後仰了一些,意簡言駭地說了四個字:“舉個例子。”


    陸璉的例子舉得那是相當的快,幾乎脫口而出:“當年,他還想拜帝君為師來著。”


    島主還真沒想到,他爹當年竟然還有如此宏偉的心願,不過他一點也不比他爹差,他現在是想要與帝君的前任道侶結為道侶,從某一方麵來說,其實這個心願可能要比他爹的還要宏偉一些。


    說起來,當年老島主後來不與華卿比試,除了屢戰屢敗外,還有一點原因便是他對華卿那張臉已經有些下不去手了,他隱約察覺到自己的少男之心開始萌動蕩漾了,然而還沒等他將這一份心思給理明白,雲棲池就先行了一步,直接與華卿成親了。


    老島主的初戀死的太快,甚至還沒能體會到那種酸酸澀澀的感覺。


    華卿坐在海邊的礁石上,看著雪白的浪花,開口向雲棲池問道:“今天晚上還下去嗎?”


    聽著雲棲池嗯了一聲,她便接著說了一句:“那我想要跟你一起下去看看。”


    雲棲池:“下麵沒有什麽好看的。”


    華卿盯著雲棲池,也不說話,雲棲池被她看了一會兒便堅持不下去了,無奈地點著頭對她說:“去去去。”


    華卿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她舉起手來,海風吹拂著她的衣衫,雲棲池心中一動,開口對華卿說:“我給你畫一幅畫吧。”


    華卿側過頭,眯著眼睛看了雲棲池一會兒,點了點頭,雲棲池便從靈物袋裏拿出一堆畫畫的工具來。


    遠處的島主看著他們兩個人,忽然感歎說:“我現在覺得我們連這塊石頭都比不上了。”


    陸璉沒有說話,因為他此時也是這麽認為的,島主死死地盯著雲棲池,口中問陸璉:“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你確定他是華卿長老的徒弟?他們這個相處的方式也不太像是師徒啊?”


    陸璉將懷裏的小貓放了下來,拍拍島主的肩膀,對他說:“不要大驚小怪了,當年華卿長老與帝君也還是師徒呢。”


    島主果然很快就被陸璉給說服了,看來華卿可能是對師徒戀有什麽癖好,他摸了摸下巴,問陸璉:“你說我現在拜入華卿長老的門下還來不來得及?”


    “來不來得及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事如果讓老島主知道了,他可能想要打你。”老島主雖然是島主的父親,但也算是他的師父,島主要是真拜了華卿長老為師,那可相當於是欺師滅祖了。


    島主卻很不以為意,他擺擺手,道:“這有什麽的,當年我爹想拜入帝君的門下沒成功,我現在如果拜入帝君道侶的門下成功了,他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啊!”


    陸璉覺得他們島主的這個邏輯有點不太對,但是一時間竟然也找不到話來反駁他。


    兩條單身狗與一對情侶貓就這麽看著人家在海邊又是畫畫,又是散步的,感覺自己的內心很受傷。


    島主蔫蔫地耷拉小腦袋,陸璉也不知道是該鼓勵他,還是該勸他知難而退,反正拜師這種事是想也別想,就算老島主能同意,華卿長老也不一定能夠收下他。


    華卿與雲棲池從海邊回來,島主已經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再接再厲,繼續在華卿的麵前獻殷勤,但是大多時候都被雲棲池給攔下來了,弄得華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勸著島主說:“你這個年紀對我來說實在太小了,我看著你,總有一種看著我兒子的感覺。”


    雖然華卿到現在還沒有想起燕音來,但她這話確實沒有撒謊,即便從表麵上看來他們與島主的年紀也差不多少,可給她的感覺就是不太成熟,還是一個孩子。


    可能一個人的心智成熟與否與他的年紀真的沒什麽關係。


    島主立刻反駁說:“都是修仙之人還在乎什麽年紀啊!”


    “那我已經有道侶了,”不等島主開口,華卿立刻緊跟了一句,“沒黃。”


    島主瞪著眼睛,看了看華卿,又看了看華卿身邊的雲棲池,瞬間露出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他張了張嘴,實在沒敢問華卿,他現在口中的那位道侶是不是雲棲池。


    華卿看他這個樣子,輕輕笑了一笑,她知道這位島主對自己的愛慕其實更像是小孩子對漂亮玩具的喜歡,能夠拿到家裏收藏是最好的,得不到也隻是會失落一段時間,並不算什麽,像他對自己懷著這樣的人華卿自從成年後就已見過了許多許多,其中的代表性人物便是薑和充了。


    愛情這種東西並不是看誰長得好看,更多時候是需要相處下來,才知道對方對自己而言究竟是不是對的人。


    “還是個孩子啊……”華卿道。


    島主想要反駁,但不知為何此時華卿看向他的目光,竟真的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他母親的天賦並不是很好,所以未能夠與他的父親同登大道,還早早地就去世。


    如今看著華卿露出這番表情來,島主心中的那點旖旎心思瞬間消散得一幹二淨,實在是太可怕了吧。


    華卿看他這樣忍不住又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她有些想要見一見自己與雲棲池的那個孩子了,也不知道燕音什麽時候才能夠從優缽羅境中出來。


    轉眼間一天的時間又過去了,而島主的進展卻是半點也沒有的,甚至已經心生動搖,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找個娘來跟自己結為道侶。


    華卿沒有理會他的少男心事,正在聽雲棲池是打算怎麽解了燕音身上的毒,她在醫術上沒有什麽造詣,但至少要知道雲棲池會不會有危險。


    等雲棲池說完之後,華卿撐著下巴像模像樣地沉思了好一會兒,其實她根本沒有聽懂這個藥和那個藥有什麽區別,隻是不住地點頭,說著對對對,是是是,雲棲池見狀,抬手敲了敲她的腦袋,倒也沒說什麽。


    夜晚降臨後,島主已經從華卿長老像他娘親的恐懼中回過神兒來了,他去了華卿的房前,卻發現裏麵好像沒有人,而雲棲池也沒有在他自己的房間當中。


    他們兩個不會是離開逍遙島了吧?島主立刻和陸璉兩個人在島上找起人來,他們倒是很快就找到了人,隻不過他們來到海邊的時候,正好看著華卿與雲棲池兩個一同沉進了海中。


    你們是要洗海澡嗎?還是要殉情?我也沒有對華卿長老霸王硬上弓啊?


    島主懷著這個問題在海邊站了許久許久,天空中突然出現一道極為刺眼的亮光,將附近的整個海麵照射得如同一麵銀鏡,一冷麵的黑衣人在亮光之中徐徐現身。


    島主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愣了一下,抬起手來揉了揉眼睛,然後又偷偷掐了自己一把,這才開口問道:“爹,你怎麽下來了?不是說帝君不讓你們隨便下來的嗎?”


    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正是逍遙島的上一任島主,現任島主的爹,這位老島主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模樣,他的一雙眼睛卻是極為明亮,在黑夜中映著月光如同兩顆寒星,他走過來,對島主說:“帝君都好長時間沒在天上了,我閑著沒事也下來看看你。”


    島主拉長了聲音哦了一聲,搖了搖頭,帶著老島主從前對他常用的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偷跑下來的啊?”


    老島主皺了皺眉,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不會說話,修仙人的事怎麽能叫偷呢?


    他抿著唇,端詳了眼前這個與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孩子,抬起頭摸了摸島主的頭,頗為讚許地對他說:“我前些日子還聽陸璉說你打算給自己找個道侶,出息了啊。”


    剛要開口的島主瞬間閉上了嘴巴,他的道侶已經化成人魚同其他狗男人一起遊走了,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老島主並沒有察覺到島主的情緒不太對,繼續說道:“我聽陸璉說,還是修仙界的第一美人?”,這位老島主點了點頭,“不錯不錯,你比你爹強。”


    島主抬眼看了老島主一眼,又很快將眼瞼垂下,看出來了,他爹真的放棄了挺多事了。


    可惜他也要讓他爹失望了,島主憂傷地歎了一口氣,看著天邊的那一輪明月,對老島主說:“黃了。”


    老島主吃了一驚,當即追問他:“怎麽黃了?”


    島主道:“人家說有道侶了。”


    “有道侶了?你之前不知道嗎?有舉行過雙修大典嗎?”


    島主垂頭喪氣沒有說話,老島主便看了看他身後的陸璉,陸璉搖了搖頭,他這些年經常從逍遙島下去,還沒聽說過華卿長老與誰舉行過雙修大典。


    老島主拍了拍島主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安慰他說:“那就還有希望,可能隻是不喜歡你的借口。”


    島主抬起頭哀怨地看了他爹一眼,為什麽這個安慰聽起來更傷人了呢?


    “當年你娘一開始也是這麽拒絕我的,隻要你將堅持與不要臉這兩種精神合二為一,一定可以打動她的。”


    島主覺得這有點懸,畢竟老島主當年即使將這兩種精神合二為一了也沒能打動帝君收他做徒弟,不過這話他沒敢說出來,怕挨打,老島主放出神識,在島上搜尋了一番後,沒有任何的收獲,便向島主問道:“對了,她人呢?不是說來島上了嗎?”


    島主歎氣:“下海去了。”


    老島主的表情僵了一下,皺著眉頭看著島主,問他:“這是什麽暗語嗎?”


    島主看了老島主一眼:“真下海去了。”


    還是和其他男人一起下去的,真是越想越哀傷。


    老島主伸出手在島主的腦袋上使勁一拍,“那你怎麽不跟著下去。”


    島主:“……”


    他摸了摸被他爹拍疼的腦袋,後知後覺地也奇怪起來,是啊,他當時怎麽沒有跟下去?


    島主開始對自己進行反省,老島主望了那海麵一會兒,忽然開口向自己這個兒子問道:“真有那麽好看?”


    島主點頭如搗蒜,對老島主說:“好看,那是真好看。”


    老島主也來了點興趣,對島主說:“給你爹我形容一下。”


    島主想了半天,結果最後搖著頭說:“形容不出來,就是好看。”


    他這個說法就不得不讓老島主懷疑他是不是在島上待得時間太長了,且這段時間裏見到的人就隻剩下一個陸璉,所以現在見到一隻母貓都能覺得眉清目秀的。


    老島主看向自家兒子的目光中不禁帶上了三分同情,他應該試一試能不能把他從逍遙島上帶出去,讓他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正當老島主思索之際,海上突然刮起一陣狂風,濃鬱的血腥味在風中飄散開來,波光粼粼的海麵上迅速被染得一片鮮紅,老島主的目光一凝,口中道:“海底的蛟妖被斬殺了。”


    海底的那隻蛟妖就算是老島主對上都不一定能夠全身而退,而現在,它卻死在別人的手下,老島主感歎說:“你想要找的這位道侶恐怕不是個普通人物啊。”


    島主暗自慶幸,他娘的幸好他之前沒有霸王硬上弓,不然他現在的下場估計就跟海裏的蛟妖差不多了吧。


    海麵的血氣漸漸消散了,遠處有一白衣人踏波而來,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使他的周身仿佛盈著一層淺淺的光暈。


    老島主騰地一下從石頭上站了起來,震驚道:“帝君?”


    他心中罵娘,這麽多年來偷偷下來這一趟,就被帝君給撞見了,你說說他這個運氣!


    雲棲池看到老島主,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隻是平靜地問他:“怎麽下來了?”


    老島主輕輕咳嗽了一聲,隨後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兒子給賣了出來,對雲棲池說:“我聽他說要和修仙界的第一美人結為道侶,我就下來看一看。”


    然而下一刻,老島主就見雲棲池的表情在刹那間變得尤為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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