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唇槍舌箭


    墨翟一身青衣沉著穩重,十分自信的走了進來,看了看躺著的吳王。


    以一介庶民的身份,跪在地上行著大禮。


    “起來吧,墨先生來訪,是本王榮幸,本王實不敢受先生大禮。


    隻是本王身體有恙,不能起身,望先生見諒。”


    吳王說完,看了看其身後的老吳又道:“去給墨先生置把桌椅子來,吳國禮賢,可不能在本王之裏失了禮義。”


    老吳一聽,帶著宮奴匆匆而去,很快就也抬來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正好放置在孫武將軍一側,而對麵則是伍子胥與伯否。


    算起來與吳國三位重臣都是一樣,倒讓墨翟不好就坐。


    “承吳王禮賢之心,墨某實不敢就坐,站著說話就行。”


    伍子胥看了看墨翟,年紀輕輕,風流瀟灑,氣度不凡。


    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不卑不亢,溫文爾雅。


    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卻際遇不同。


    當年他年少有才,年輕有誌,卻因家族被汙,隻得逃也楚國,還背著不孝之名。


    四處流浪卻無人相識,也無人賞其大才,一直投靠無門,苦尋伯樂。


    最後才在吳國遇到當時求賢若渴的公子光,兩人一見如故,相互欣賞,這才成就其高光一生,在吳國一展抱負。


    現在想來,也十分懷念。


    “墨先生,既然王上親賜,你就不必過於堅持。


    王上禮賢之心,並不依年紀來論。


    若說你之賢能,已在列國聞名,與我們三位老朽之人並坐,並無不妥。


    想來我們三位老朽之人隻會羨慕你,並不會有妒意。


    快請坐吧,王上及我們還等著你的高論呢!”


    伍子胥的話也算是代表著三位重臣,羨慕墨翟年輕有為,受宋候器重,托之重任。


    墨翟一聽,到也不再謙虛。


    這一起就坐的三人,他都認識,並不陌生。


    他現在雖然隻是一介布衣身份,可卻也不拘於小節。


    墨翟對著三位吳國重臣一揖,這才緩緩坐下。


    吳王見墨翟表情淡然,似乎並不著急,也無半絲憂慮,心裏還是十分佩服墨翟淡定。


    “說吧,墨先生今天來訪是來探望本王是否已死?


    還是想知道本王既然遇刺,該放棄征伐,頤養天年呢?”


    吳王並不忌諱,而是直言墨翟來意。


    若依通常來論,列國之爭有的時候並非可憑口舌之利可解,刺殺對手也是一種並不為恥的手段。


    大周列國四大刺客組織,究其淵源也是大周初立之時,天子分封眾候,卻又懼眾候不聽管束,有背叛之嫌。


    卻又不能光明正大的發兵討伐,所以這才成立了這四個組織,暗中行事,以消除大周王室威脅。


    可直至今日四個組織漸漸變成列國權貴之間排除異己,列國爭鬥的一種手段,也慢慢被接受。


    甚至於那些因刺殺昏庸君候而死的刺客,會被民間以及權貴視為英雄,立碑立傳。


    那麽若墨翟要實施其止非攻止戰之略,施用刺殺手段,也是舍小節而成就大義之舉,並不會被世人恥笑,反而會成為美談。


    所以吳王開門見山就點出墨翟的來意,實是先入為主,讓墨翟空背了這個“惡名”。


    墨翟微微一笑,對著吳王再次一揖道:“王上見諒,墨翟不敢有此想法,非墨翟有婦人之仁,皆因王上生死關乎吳國百萬民眾福祉。


    墨翟既為百姓奔勞,自然希望王上身體安康,以安吳國百姓之憂。


    至於刺客之憂,想來並非王上之憂,也非墨翟之憂。


    頤養天年人之所願,墨翟自然也望王上能得償所願。”


    墨翟的話倒也說得十分得體,先說明自己為了大義,也會不擇手段而不計小節。


    可又反過來說,吳王身份尊重,關乎吳國百萬民眾福祉。


    墨翟不會行卑鄙手段,也不會期盼吳王身死,都是為吳國百姓而謀。


    而後再說刺客並非吳王之憂,也是因為吳王此時尚並死去,而且還能處理國事。


    吳王不會因此而憂,墨翟也不會因此而憂。


    這其中也隱透墨翟知道這其中刺殺原故,當然他也知道吳王身邊還有王禪。


    最後也道出自己所願,那就是讓吳王頤養天年,不要再輕舉兵事。


    “墨先生,剛才我與王上匯報了現如今吳國與楚,吳國與越邊境情況,不知墨先生想不想聽一聽?”


    孫武此時首先對著墨翟發問,是因為剛才墨翟的話已反封住了吳王,所以作為臣子,他還是喜歡通過事實來說事,而不是呈口舌之爭。


    “孫將軍善兵謀,在列國之中已是聞名瑕耳,墨某不敢與將軍論兵法韜略,但墨某卻也願聽孫將軍教誨,還請孫將軍明示。”


    墨翟也是十分謙虛,但凡行走列國的賢才,若不懂幾分兵事,實會讓人笑掉大牙。


    在現如今的大周列國,所憂者列國攻伐,所困者也是圖強之路。


    而列國圖強,富民強兵為首任。


    墨翟此說也是先肯定孫武,再謙虛謹慎的願意聽孫武高論。


    “自吳國王後被夫概刺殺之後,我吳國上下一片悲痛,責越國交出凶手夫概。


    越國不恤我吳國舉國之痛,卻於近日增兵一萬陳於吳越邊境。


    總兵力達三萬有餘,如此重兵沉於吳越邊境,墨先生以為越國所為何謀?


    其次,在越國增兵之際,楚國雖國力疲憊,民生於水火之中,卻還在吳楚邊境增兵萬餘,總兵力達二萬。


    越國與楚國結盟已有多年,共進共退,如此在吳國兩則,有五萬重兵虎視眈眈,危及吳國百萬民眾。


    不知先生覺得吳國又該如何麵對?”


    孫武雖然精通兵法,而拙於言辭,可對形勢分析,卻十分獨到。


    而且剛才所說,一是在問墨翟,越國為何在吳國舉國悲痛之時再增重兵。


    若依三萬兵力,在於一些弱小的列候中,已是舉國之兵了。


    如此重兵,自然不會無的放矢,那麽越國的目的不言而喻,可孫武卻反問墨翟。


    依墨翟之智自然會知道越國的增兵的意圖,這樣墨翟就會陷入兩難。


    其次再把楚國增兵之事說出,讓墨翟設身處地站在吳國的角度,那麽又將如何來麵對。


    若還是止戰友善於越楚,那又置剛才墨翟口中的百萬吳國民生死眾於何處。


    墨翟顯然未想到孫武的話也和他的用兵一樣,十分犀利,而且一擊直中墨翟的要害,讓墨翟左右為難。


    若說讓吳國不防範於未然,那假如越、楚聯合攻吳,則會有更多的百姓會因此遭殃。


    若說讓吳國與兩國對恃,那發生兵事也不可避免,實讓墨翟一時難與應對。


    “孫將軍所說,墨某十分震驚,如此說來,吳國於南方受逼於越,而西側防範於楚。


    吳國實是左右為難,不得不應對了。


    孫將軍所問,墨某實不敢言應對之法。


    可墨某卻知當年楚莊王陳兵十萬於洛邑之時,距大周國都不足十裏,問鼎中原。


    隻要莊王一聲令下,大周朝傾覆在際。


    而眾多列國也懼怕楚國,因此為之恐慌。


    可最後莊王卻主動撤出十萬鐵甲,再次恭奉大周天子為尊,這其中難道說隻有兵戎相見才能解決?


    非也,莊王有覆周之能,卻無服天下之德。


    大周之所以曆數百年不亡,皆因其德行在天,禮數束人。


    而莊王亦非無自知之人,若莊王覆周,卻無德行布於天下。


    不僅不能取周而代之,卻會成為列國眾矢之的。


    想來以列國同心伐力,楚國不僅不能成就一統大業,反而會因此走向滅亡。


    莊王自知,引兵退卻,沒有取周而代之,反而贏得列國尊重,被推為天下共主,一時名揚於列國。


    列國之爭,兵伐之事,退未必是弱,攻未必是強。


    孫將軍剛才所言楚國陳兵,其在自保,並未有攻伐吳國之意。


    而越國增兵,隻是借機施壓,並不會輕出邊境半步。


    越王勾踐雄心不下當年王上,可越王也非無量之人,隻要吳國平穩,越國自然無出兵之由。


    此兩邊境陳兵之事,卻非吳國真正之憂。


    而若吳國輕出兵事,則兵事為憂,禍於無辜,實非吳國上謀之計。”


    墨翟能行走列國,自然有其資本,剛才的話也是引用當年盛極一時的楚國莊王時期,問鼎中原的典故,來說明一個道理。


    欲受人尊重,必有德行。


    若無德行,縱是取周代之,反而會成其禍事。


    相反莊王自知,退兵回楚,再尊周天子,以身作責,卻贏得好的名聲,得到天下共主之稱,同時也被周天子親封為王。


    (楚國是春秋時期第一個被周天子親封為王的列國,其它的列國雖然也稱國,但卻並不敢稱王,直至戰國中後期才慢慢自封為王。)


    從楚莊王的事例裏,墨翟想說明的是,進與退,攻與守之間的辨證邏輯關係。


    同時也分析了越國與楚國此次陳兵的目的,應該說也十分通透,於事理分析,絲絲入扣,並無明顯錯誤。


    雖然墨翟沒有直接回複孫武的兩個問題,卻也間接回答,止戰之法,非必先攻。


    “放肆,墨翟你口出狂言,言外之意是在貶低王上。


    若王上出兵伐越,那就是王上無德。


    若真依你所言,王上無德又何來吳國這幾十年的興盛?


    年少無知實可憐之,若妄故事實,則實在可悲之。


    王上尊你為列國賢才,才如此禮遇於你,你卻汙王上名節,實是薄情寡義之舉,實有愧於賢才之名。”


    伍子胥畢竟也知道剛才墨翟所說,也並非無理,可卻不能讓墨翟如此得意,所以氣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直言斥責。


    “伍愛卿,稍安勿躁,墨先生所言也並非有意貶損本王。


    他之所言也是尊德為先,並無不妥。


    來人哪,傳兩百吳國甲士,分陳於墨先生後麵及右側,本王再詢先生。”


    吳王號令一出,宮奴那敢怠慢,也不知其意,頃刻之間,兩百吳國甲士已站分列站在墨翟身後及右側,形同此時吳國的形勢一樣。


    墨翟卻並不觀注,而是輕飲著茶,對這二百甲士視如無睹,十分鎮靜。


    “墨先生,此時之勢與吳國之勢一般。


    本王想問先生,德為何物?


    想當年大周太祖察商湯失德,才舉義軍先行攻伐於商湯,是德行布於天下。


    先生來吳也有多次,不知先生是否看到本王貪圖享受,魚肉百姓。


    又或窮兵黷武,置吳國百姓於戰火之中呢?


    先生剛才所言,本王並不忌諱,可先生又如何知道越陳兵於我邊境是有德之行,又怎知楚國無吞吳之心?


    想當年楚國強大攻伐吳國,吳國覆滅在即,幸得當時蹶由王叔不顧生死,赴楚國勞軍。


    後又得晉國相幫,這才讓吳國得以求存。


    楚國之舉,德行何在?


    蹶由王叔當年賢才有名,博聞而知禮,也是列國公認,名聲雖不及季子叔父,可也名聞於列國。


    可楚國卻無禮賢之心,囚禁王叔,直至前王僚爭位之時,卻又故意放出王叔,意欲何為,想來墨先生並不陌生。


    楚國之心,欲在禍亂於吳國,而有利於楚國。


    當年我攻入楚國,而前越王扶持我二弟夫概,趁人之危,自立吳王,也是想讓吳國內亂,而得益於越。


    楚與越國,其心不軌,其行卑鄙不堪,難道先生還認為他們還有何德行。


    現如今楚與越國對我吳國圖謀不軌,陳兵邊境,其心無德。


    就如同現在本王陳兩百甲士於先生身邊一樣。


    我知先生得齊國史角大師真傳,無懼於此,可試問先生內心何感?


    今我吳國興兵討越,越國無德,與當年周太祖討商又有何別?


    難道當年周太祖有德,而本王則無德嗎?”


    吳王一邊拋出十多個責問,其實並不需要答案,隻是加強他的語氣而已。


    一通說話完全按照墨翟剛才所舉之例,以大周太祖為基。


    太祖興義師討無德商湯是順天之舉,而吳王再一一指出楚國與越國的狠子野心及這些年的卑鄙之行,痛斥其失德之行。


    如此一來,再自比當年周太祖,也應證自己若興兵伐越,實也是順天而有德之行,而非不義之舉。


    吳王與墨翟的言辭,正是各引前例,又各抒己見,卻也正是唇槍舌箭,針鋒相對,步步緊逼。


    而且吳王說明以墨翟的武技修為,並不會懼怕於身後及身側的兩百兵甲。


    也是為了說明吳國此時雖然兩麵陳兵,卻並不懼怕一樣,依然可以遊刃有餘,應對自如。


    墨翟麵對吳王的責問,卻並不膽怯,反而胸有成竹一般,淡然一笑。


    “回王上,賢人言大德順於天,而合於地,福澤於天下萬千民眾。


    中德束於禮而合於習,受益於眾。


    小德尊律而行,合於國法,德行益於其身。


    大德之人以天下民眾為念,而不計於眾,更不計於本身。


    若說越國無德,百姓無福,自然也對吳國構不成威脅。


    楚國無德,而百姓則並不受其損害,陳兵於邊界,也是為保其百姓無恙。


    想王上仍大德之人,當為天下百姓而謀,何來以大德與小德之人一般見識。


    若王上執意出兵伐越,置吳越百姓於戰火之中,與王上之德並不匹配,反而有損王上威儀。


    越王勾踐、楚國惠王,既然無此大德,王上自不該與其相提並論,反受其約束,該順天利民,為萬民謀福祉。”


    墨翟此次已無長篇大論,若再說下去,怕是三天三夜也不能說服一個將死而想死於沙場之人止戰。


    可他卻一改常態,語氣之中十分恭維,把吳王抬得比越王勾踐與楚國惠王還高,意思明確。


    讓吳王大人勿與小人計較,若是與越國及楚國計較那就是自貶身份了。


    吳王此時到並不計較,而是哈哈大笑起來。


    “墨翟呀墨翟,你實在讓本王意外。


    你不僅有仁愛之心,胸懷大周天下百姓,欲圖建立一個和睦相交的列國狀態,本王十分佩服。


    而且剛才聽你之言,先貶本王是無德之人,現在卻又奉承本王比越王勾踐與楚國惠王有德,實讓本王不敢承情。


    你之捭闔之道,本王實難辨解,若今日鬼穀先生在此,你與他當也是棋逢對手。


    隻是本王卻並非鬼穀先生,也無意與你爭辨。


    現在本王也與你實話實說,雖然近日吳都多變,可卻不傷我吳國根本。


    吳國囤兵二十萬吳國鐵甲,縱然南有越國之危,西有楚國之困。


    本王有心同時出兵,一舉擊潰越國、楚國,讓兩國不敢再窺視我吳國,也不會有損我吳國百姓福祉。


    可本王念你一片仁愛之心,為天下百姓奔走之勞,今天本王承諾,與楚國交好,不攻伐於楚。


    可對於越國,狠子野心,隨時窺視我吳國疆土,若不教訓,實難讓越國心服。


    征越之舉勢在必行,此一時而勢不同,墨先生不必再為此勞心。


    本王必不會叨擾兩國百姓,隻以滅掉越王勾踐野心為旨,這一點也是本王能做的最後退步。


    不過本王既然如此,墨先生也該有所作為。


    剛才墨先生也說過,本王不死才能保此時吳國不亂,保吳國百姓福祉。


    那麽本王也有一個條件,若先生能為本王實現,也算是真正為吳國百姓而謀,非為己利。


    昨日有人想置本王於死地,置吳國王族於死地,置吳國百姓於禍亂之中。


    所以本王不得不防,也不得不除去此威脅。


    昨夜得報,現有南海婆婆欲圖刺殺本王,她的身份,鬼穀先生想來也告訴於你。


    隻要墨先生為本王除掉此危險,本王定然履行剛才承諾,隻出兵越國,卻不擾吳越兩國百姓。


    與楚國相交,為楚國及吳國邊境百姓而謀。


    本王亦非先生所言大德之人,本王隻為吳國而謀,無胸懷天下之誌。


    想來先生胸懷大義,不會拘於小節,不會拒絕本王如此好意吧?”


    吳王知道若隻與吳國與越國百姓為念實難說服墨翟。


    所以在此時把自己的攻伐之事再增法碼,那就是同時攻伐越國與楚國。


    這樣先增設一個虛的籌碼,再把虛設的籌碼用為條件。


    再行退步,禮讓於墨翟。


    承諾與楚國交好,這樣也至少成全了墨翟一半的心願。


    而且吳王也再提剛才墨翟一進來所說,吳王生殛關乎吳國百姓。


    那麽若有人想刺殺吳王,那就是置吳國百姓於不顧。


    如此不義之舉,墨翟既然為百姓而謀,自然要保全於吳王,為吳王消除威脅。


    這樣吳王把手中一個棘手的問題拋給墨翟來為他處理。


    對於南海婆婆(淑惠王後)吳王是十分矛盾的,可此時已危及自己的性命,吳王也不得不作出選擇。


    自己不願動手,那就隻能假手於墨翟了。


    而且他也相信墨翟身為史角大師親傳弟子,有此能力為他消除威脅。


    把實現墨翟大義之舉,加與條件,說起來有些卑鄙,卻也是吳王無奈之舉。


    麵對墨翟如此捭闔之道,吳王始終還是要使出一些詭計來才行。


    墨翟與王禪一樣始終還是年輕了些,對於這此詭道之計,有些始料不及。


    對吳王無中增添籌碼卻又以此為條件的做法,讓墨翟也是捉不及防,一時之間失了辦法。


    若強行堅持讓吳王不出兵越國,說不定吳王還早可以兩線作戰,同時與越、楚相戰,那時受傷害的百姓更多,也更廣。


    現在吳王擺明了讓步禮賢的態度,若說墨翟再不知好歹,反而讓事情更難解決。


    可說到頭,墨翟此行,並沒有實質的進步,反而讓吳國攻越更順理成章。


    由此可見墨翟此時也是十分鬱悶,自問為何欲行大義之舉,卻如此阻攔重重。


    甚至於他在懷疑自己的主張與觀點,是否與道相符,是否與人世的人性相符。


    “得王上成全,墨翟感激不盡,至於欲行刺王上之人,墨某自當盡心竭力,以保王上無恙。


    不過在下最後還是希望王上能止戰非攻,與越國也相交於好,這樣於吳越楚百姓而言,當可告慰於天。”


    墨翟說完,臉上透著無奈,也透著一種深深的挫折感。


    “墨先生,本王一直關注於你與小女之交,本王也想成全於你。


    可現在知道墨翟先生一心為天下百姓而奔勞,小女脾氣剛烈,實不願再為先生添擾。


    本王隻願小女勝玉做一個普通人家兒女,享受普通人家福樂。


    若小女跟隨於先生,不僅於先生無益,反而會妨礙先生胸中大義。


    前日本王以小以為要挾,實有失一個做父親的本分,也失了君子之義。


    為小女幸福,為了不讓將來墨先生有為難之處,本王決定為小女再選夫婿。


    本王之所以如此決定,實也是無奈之舉,也是為了成全墨先生高義,同時也為小女一生之幸福著想。


    希望墨先生能體諒本王作為一個父親的心情。”


    墨翟聽到吳王這番說辭,更是心如刀絞,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中布著層層陰雲,不知如何衝出。


    可吳王的話卻又並不過錯,父母之命媒說之緣,勝玉跟著他,始終還是不能給勝玉帶來幸福。


    縱然他與勝玉兩情相悅,可為何卻總是橫生技節,大義與小節,總是難有相符之時。


    或許是因為他的大義,或許是因為勝玉本就生在王族之家,而不是一個普通女人。


    “王上之言,實讓墨某慚愧,是墨某無能,配不上勝玉公主,王上無須內咎,一切都是天意所定,由不得人。”


    三位權臣也未曾想吳王此時竟然也拿勝玉來為難墨翟,可再細想,這也是吳王不得已之事。


    身為父親,吳王該是為勝玉擇一良婿,可眼前的墨翟雖然儀表不俗,而且賢才在身。


    隻是他心誌高遠,與世人難容,自然會處處碰壁,於勝玉公主而言,實非良婿。


    “來人哪,送墨先生回府,這兩百名兵甲,權當保護墨先生。


    若他日墨先生想通了本王的提議,他們自然會消失。


    而本王也會履行諾言,與楚國交好,縱然攻伐越國,也會以兩國百姓為先。


    墨先生請,請伯否太宰大人送墨先生回府。”


    吳王已下逐客令,墨翟是不得不回,對著吳王及伍相國、孫武、還有伯否一揖。


    輕言道:“有勞王上禮重,有勞太宰大人。”


    墨翟想過他與勝玉的關係,可他始終不願意相信,吳王會再次利用勝玉。


    而且此次話已說得明白,那就是拒絕他與勝玉在一起。


    若他無心列國,無心天下百姓,自然可以與勝玉歸宿山林,想來吳王想攔也攔不住。


    可墨翟心中卻裝著天下貧苦大眾,於此時此際,實是有苦難言,有誌難伸,有情難舒。


    黑翟一個人走在前麵,後麵跟著伯否大人以及吳國二百兵甲,走在吳都繁華的大街之上,實是形同一人,孤立無援。


    正是人間正道是滄桑,欲行大道本孤獨。


    可就在墨翟失落愁悶之時,一個聲音卻打斷了他的思緒。


    “墨小子,什麽時候如此威儀,竟然能有二百吳國鐵甲相送,師弟是羨慕得很那。”


    說話的是王禪,此時騎著馬,雖然也是一人,卻麵色紅潤,語氣歡快。


    正好與墨翟相對相反。


    王禪此時並非十分得意,卻也不得不算是得意的神色,畢竟他還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


    “師弟,是你呀,你也要進宮麵見王上嗎?”


    “是呀,看你的樣子,失魂落魄的,是不是中了吳王的詭計,而讓你止戰非攻之念得不到時實施,你才如此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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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禪躍下馬背,站在墨翟身邊。


    此時王禪已恢複本樣,也是一身青衣,相人身高相當,卻也同樣玉樹臨風。


    而後麵的二百鐵甲也認識於王禪,知道他是吳王身邊之人,都不敢再行靠前。


    “師弟,不論如何,師兄也不改初心,一定會盡力而為,你放心吧,我沒事的。”


    王禪看了看那二百鐵甲再看墨翟的表情,心裏也略知一二。


    “吳王是不是又拿勝玉作脅?


    無妨等會我也要見吳王,我跟他說說,成全你跟勝玉,隻是對於吳越之戰,你還是得稍有退步。”


    王禪說的是實在話,若說墨翟還是緊持己見,於勝玉也沒有什麽好處。


    “不必了,謝謝師弟好意,勝玉於我或許也是有緣無份。


    我既想實現天下大同之態,難免也照顧不到她。


    吳王的安排未嚐不是為了勝玉,在下不敢以一己之私而誤了玉兒的終身幸福。”


    墨翟的話是實話,可在王禪聽來卻透著悲哀。


    再回想昨夜吳王的話,王禪也知道吳王已經把勝玉與墨翟的事說清了,所以此時翟才會如此失落。


    可對於王禪來說,卻也沒有辦法。


    “伯太宰大人,王上此時是否還在王宮。”


    伯否一直尾隨墨翟走在後麵,此時王禪詢問自然向前兩步。


    微笑著說道:“鬼穀先生,剛才王上還提起先生大名,現在該正在用飯,不知先生是否需要麵見王上。”


    “是,小子正好要見王上,不過此時卻有不情之請。


    這二百鐵甲該在戰場上之用,於墨先生似乎顯得王上膽識過小,讓人反譏笑王上。


    我希望伯太宰大人能撤回這二百鐵甲,讓墨先生一個人回驛館可否?”


    伯否一聽,也覺得王禪的所說有些道理。


    堂堂一個吳王,竟然要防著一介草民,而且還要用二百鐵甲相送,這實有些讓人難與理解。


    伯否心裏想著,卻還是看了看這二百兵甲的首領。


    這首領也知王禪之能,而且與孫武還有夫差都關係很好,所以此時王禪提出,自然樂於給王禪這個麵子。


    “在下雖受王命,可既然鬼穀先生有異,想來會跟王上解釋清楚,我們也就不叨擾墨先生了,還望墨先生體貼王上之意。”


    領頭的兵甲說完,一扭頭就向回奔去。


    “墨小子,現在就勞伯大人送你回去吧,我還要趕著去見吳王,今日事不湊巧,卦像不明,小弟先走了。”


    王禪不知何故,遇到墨翟以後,總有一些心驚,所以他怕宮內再發生異事,所以也顧不得墨翟。


    一躍上馬,就奔吳宮而去。


    “墨先生,愁悶既然解不開,不若老夫陪先生喝一杯,權當中午充饑。”


    墨翟一聽,也微微點頭,在吳都能得太宰大人相請,自己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再何況,就如同王禪所言,有的時候多慮無益,不若多飲,多飲尚能把憂慮化在酒中。


    “有勞太宰大人,那我們就走吧。”


    墨翟此時心裏沒有方向,可他卻行得正,而走得端。


    在吳國太宰麵前,一點也不失君子之風。


    【作者題外話】:簡單的把捭闔之道介紹一下,捭闔意思就是形容嘴的張與合,這一長章也直接說明男二墨子的主張,墨子創墨家,在春秋末戰國時,與儒家相並,是舉足輕重之人。


    墨子該是第一個提出烏托邦的理想社會的人,而且墨子也是一個集多術大成者,在曆史之上其名還是鬼穀子之上,有辨證邏輯、數學、天文、地理、機關巧術木匠技能等等。


    而墨家也是以貧苦大眾為基建立的,後麵的小說會簡述,至於木匠,在下一部楚國風雲裏,就連魯班都不是墨子的對手,由此可見其技術之高。


    本章較長,也是初試朝堂辨論的寫法,此小說既然受眾較小,所以後期的部分,會更加自我,寫法與故事構築都以作者為本,不再考慮部分讀者感受,還望有限讀者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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