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中興之策


    王禪府邸堂屋之中,楚王居中而坐,王禪坐在右側,僅有的兩個侍女也斟好茶,擺好了水果。


    “先生一來我楚都,楚都也憑添了幾分熱鬧。”


    楚王微微一笑,此時外麵的鞭炮之聲才響起,掛牌是大日子,當然少不得鞭炮慶祝。


    “是王上英明之治,楚都百姓才有安閑之日,非微臣之功,君明則民安,楚地有王上是楚國百年之福。”


    王禪也是學著奉承楚王,楚王一聽,自然高興。


    今天他賜匾於王禪,也是王禪府上第一個客人,而且王禪的表現,不論是計謀還是談吐都讓楚王十分滿意。


    “鬼穀先生出虎踞不入楚地,卻先入吳地,實是出乎人之意料。


    吳越一年,先生謀算在先,處處占得先機,所謀所算讓人大開眼界,縱然是李相國在世,怕也會為先生拍手稱道。”


    “王上抬舉了,微臣隻是依時謀勢,並沒有過多權謀,吳與越之戰,實非小子之功,而是兩國必然,吳與楚交,也是應時之勢。


    吳國強盛一時,不可能常受晉國之脅持,吳王闔閭與新王夫差都是胸有大誌之人,所以與楚交好,也是吳國之需,更是吳王實現大誌必須。


    若常處與楚國交戰,吳國縱然再強,也就失去了逐鹿中原之機,隻有與楚國交好,吳國才有北上稱王的機會,微臣隻是觀人度勢,因勢利導而已。”


    王禪淺淺一語,把一年來吳越風雲說得雲淡風輕,似乎真的沒有什麽謀算,也體現了王禪胸無功名利?的淡泊之心。


    “先生少小年紀能夠如此虛懷若穀,不計名利,不爭功名富貴,實已是超脫於普通之人,本王與先生相比,實自愧不如也。”


    楚王聽王禪自負中透著淡泊,心裏也是十分欽佩,說是誇讚王禪,卻也是說得心裏話,而且語氣之中,透著羨慕之情。


    “王上之所以有如此失意之情,是因為這幾年楚國一直受吳國疲兵之策叨擾,現在如今吳楚交好,楚國也迎來難得的中興變革之機,王上不該如此喪氣。”


    王禪還是聽著楚王胸中的鬱結,所以說話也無需顧忌,直言楚王內心的憂心。


    “鬼穀先生直言讓本王心中甚是寬慰,有先生回楚抱效楚國,當勝過百萬雄獅,隻是楚國世代權貴,曆久不衰,若想變革實是阻力巨大,況且楚國曆經戰亂,民生艱苦,人丁零落,想中興楚國實非易事。”


    王禪一聽,麵露微笑,看了看門外明媚的陽光,一點也不憂鬱,反而十分輕鬆。


    “鬼穀先生向來謀算在先,想來入楚之前已為本王想好了如何重整朝堂之法,楚國中興之策,不知先生此時可否告知一二,也讓本王添些信心,好配合先生實施。”


    楚王此時的話已是十分低落,而且十分謙虛。


    作為堂堂楚王,還要配合一個小小年紀的王禪來實現楚國中興,實也是十分罕見,可楚王知道自己的處境,楚國王族眾多,除了現在當朝的子西三兄弟之外,尚有不少王族分支,都是顯貴一時,深深影響著楚國的未來。


    “王上何出此言,楚國中興也是李叔叔之誌,微臣自小受李叔叔教誨,自當責無旁殆。


    王上貴為楚王,隻是一時受挫而已,不可失了誌向。


    微臣其實對治國之道並不專長,也無良策,可微臣有一點卻優於常人,就是善於學習。


    此次先去吳越,謀楚吳交好是一個目的,學習列國治國之道也是其一。


    吳、越兩國淵源之久,還在楚國之上,吳越兩國半百年前卻固步自封,也受世襲權貴把持,可自從慢慢與列國相交之後,從中原列國之中學習先進的治國之法,慢慢削弱權貴王族在朝堂之中的話語之權,直至吳王闔閭當上吳王,摒棄常規任用異性異國賢才,以民生為重,廣開國門,新修水利,保障民生。


    北方戰亂,諸多流離百姓、奴隸知道吳王胸懷,都紛至歸附,而吳王並不忌諱,也摒棄地域之別,反而提供良田房舍,接納異國流民,充實吳國百姓。


    如此一來,吳國也成為列國之中安居穩定之所,一時之間,不論是世家貴族,賢才良將都紛紛投奔。


    而吳王用人以賢,以信為重,先後重用楚國伍子胥、齊國孫武、楚國伯否,並納賢納諫,用人不疑,放手而為,讓這睦賢才之人,在吳國大發異彩,建功立業。


    吳國在闔閭當吳王這些年的帶領之下,已是真正的民富國強,從落後北方列國到在列國之中稱霸,也隻是幾十年的光景,這是眾所周知之事。


    吳都也成為列國之中最為興旺的國都,在其附近,村落密集,良田廣播,人丁興旺,南來北往的商旅川流不息,給吳都帶來生機與商機。


    這是吳國興盛最主要之因。


    而反觀楚國,戰亂一時,禍害靈敏十年,土地荒蕪,人丁稀薄,村落更是難見興盛。


    皆因世族權貴把持人源,非奴即仆,自由百姓少之又少。


    若遇戰禍,抽丁征伍皆得世族權貴同意,一旦戰敗,楚國廣博地域卻大部分荒蕪,人丁流離,再戰之時,兵甲無源,受製於世族權貴,無力保家衛國,這是楚國首疾,必須痛改。”


    王禪首先從人員上說起,就是要讓楚國拓荒增丁,這樣才能真正的增強國力。


    “先生所言甚是,當年李相國也提過,廣開國門,引賢增民,可卻難與實施。”


    “王上,楚地良田肥沃萬裏,隻需以國之名,拓荒增地,再減免賦稅,為流離百姓提供安居之所,想來不怕無人願意來楚,甚至於一些遠離楚地的楚人,也會回到楚國。


    其二,實施新戶製度,強製世家權貴每年解除適合的農奴成為自由百姓,分田自立,這樣可以間接為王上爭得百姓支持,日後也減少對世族權貴的依靠。”


    王禪首先提出廣開國門,以利誘民,以安居穩民,擴充楚國人丁,這是十分現實的策略。


    “先生之法本王十分讚同,可楚國權貴世襲曆代久遠,此策說來容易,卻不易得到世族權貴支持,引流在外好辦,可內部之憂卻難解決。”


    楚王說得是實話,楚王此時實力單薄,若想正麵對抗世族權貴,怕有如登天。


    “王上,楚國賦稅以封地為主征,各地不一,隻要王上頒布新稅之法,區別對待,想來權貴世族也不得不認同。


    對於新增自由百姓,以田征稅,鼓勵新墾荒地以抵扣減稅之法。


    對於世族權貴,不以封地征稅,而是以人丁征稅,世族大戶,人丁家奴甚多,稅賦自然會加重,可若是解除部分農奴之身,改為租種交租之法,那麽這些自由之民,自然自己成為交賦主體,而且他們會積極墾荒,不僅增加了國庫收入,而且還增加了兵源。


    相對於世族來說,並不減其收成,卻間接減少了賦稅。


    對於新增的自由農戶來說,收成越多,拓荒越多,自己所得就越多,賦稅反而越少。


    如此之法,若用十年之後,楚國國必強,而民必富也。”


    楚王一聽,顏麵現喜,他雖然還不完全明白王禪的大意,可知道這種辦法該是十分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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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族權貴的利益並沒有損失,而自由百姓增多,那麽兵源也多了,國之賦稅之源也多了。


    反之楚國受權貴之製也削弱了,而楚王的話語之權也增重了,這一樣一來,正是一順則百順。


    “先生之策實在匪夷所思,讓本王大開眼界。”


    “不過此策尚不急,待微臣與葉公還有申老大夫商議之後,就先由葉城實施,此仍兩全之策,若是有利,再推廣至全楚國域內,想來那時權貴世族也不會過多阻止了。”


    王禪其實早就打好主意,隻是在適當的時候來實施他的中興之策。


    “另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鼓勵世族權貴,在遊曆列國之時,若遇到被販賣的楚國奴隸,可以有償贖回,帶回楚國,王上再出資回贖,分與田地,讓他們成為新的楚國農戶,如此一來,不僅為這些好名的世族權貴贏得名聲,而且並不有損其利,而王上的子民也會逐漸增多。


    更大的好處是,讓那些對楚國懷有愛國之心之人,能夠回到自己的家鄉,可以增強楚人對楚國的抱效之心提高將來楚國兵甲的戰鬥力。”


    王禪繼續著自己中興楚國的策略,多謀而廣議,並非隻限於一種辦法。


    “先生所言甚是,可有本王也有難處,就是楚國國庫空虛,如何有此資財來履行回贖之法,若是那些世族權貴先付資財贖回之後,而本王不能補償,他們自然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而楚國多年戰亂,國庫虛空,就連保證基本的楚國軍隊都難與為繼,並且楚國缺乏銅鐵之石,現在許多兵甲連兵器鎧甲都不能配全,實讓列國笑話。”


    楚王一臉愁容,對自己的狀況也是心知肚明,手中無錢,還要做如此多的事,說起來好聽,卻是知易行難之事。


    “王上,小子此次並非隻有增減稅之策,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舉措,隻是也十分難行,卻可解王上燃眉之急。”


    王禪說完,從懷中掏出六個銅幣,正是依著他自己生來所有的六個陰陽古幣之樣所鑄,隻是中間卻是一個空洞,呈四方形,而外邊則是圓的。


    楚王把弄了六個銅幣,卻並不明白王禪的意思。


    “先生鑄此六個銅塊,不知有何用意,與剛才國庫空虛,楚軍軍備缺乏有何關係?”


    王禪一笑,再次從懷中掏出幾個刀幣來,遞給楚王。


    楚王一看,刀幣是列國此時流通的貨幣,是銅鑄成,份量十足。


    楚王對比兩樣銅鑄之物,卻還是不得要領隻得看著王禪。


    “王上,遠古之時,人與人交易是以物易物,後來用一些貝類,再後來又有了銅鑄的名式貨幣,可這些貨幣隻是交易所用代替物,無論用何而為,並不能代替所交換的物資,隻限於在世麵流通而已。


    所以小子認為,若用我所鑄銅幣代替刀幣,可以節省九成生銅,若是把這些銅拿來鑄造楚軍軍備,應該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並且一個刀幣可鑄十個銅幣,隻要回收刀幣,再鑄銅幣,那麽王上不是就有更多錢財來完成剛才的贖回。


    而且如此一來,也可以避免一些機心不良的世族權貴有意囤積刀幣,而把這些刀幣重鑄作為軍備之用。


    其次加強對銅鐵等金屬的控製,包括開采與冶煉,對楚國範圍之內,無論封地屬誰,所有金屬山石全部收歸國有,不準私自開采。


    楚國縱橫南北,山巒連綿,銅鐵之石遠比其它列國要多,隻是限於封地之故,有的世族並不願意開采以供國需,隻要強製收回,楚國國庫自然充實,對於那些不從者除取消世襲之位外,還得有更嚴厲的手段。


    其三,楚國應鼓勵生產,增強其它物資供應,而且可以通過與列國交易物資,賺取其它列國刀幣,再收回楚國重鑄,如此一來,也可為楚國增加生銅。


    此法可謂一舉多得,但此計並不會長久,若楚國實施此法此幣,其它列國定然在不久之後也會效仿,隻能解王上一時之憂。


    所以王上還需再覓善於冶練之人,設立專門官職,在楚國全國探尋生銅鐵之石,引進它國冶煉技術,提高軍隊軍備水平,正是有備無患之舉。”


    楚王聽王禪的中興之策,也是雲裏霧裏,雖然一時之間還不理解明白,可從心裏卻是十分高興的,而且王禪的見解聽起來看似荒唐卻處處有可行之處。


    楚王也是善長取人之長之人,而且自小也飽讀古書,通曉這些道理。


    可也是一時歡喜一時愁。


    “先生之法,實是曠古絕今,隻是現如今楚國朝堂實難統一,特別是王族世襲,已享受了楚國幾百年之利,就算小有變革,他們也會拚死反對。


    特別是我三個叔父,若他們不同意,那麽整個楚國朝堂就不會有人支持本王,就算此時本王已封你與葉公、還有申老大夫為上卿,看似與三位叔父平起平坐,可卻並無實權實地,若這些世族聯合起來,所有封地拒絕執行,那麽再好的計謀也難與實施。”


    “王上,正所謂知易行難,可要楚國中興就得有特別之法,甚至於手段卑鄙之法也可以用之,但一切都要循序漸進,不可冒險而為,在而王上也需製訂剛柔相濟的處置辦法。


    對於一些異見之人,該處之雷霆一擊的絕不能手軟,對於忠於楚國者,也要賞罰分明,至於該如何執行,王上當然也得作出一些犧牲。


    黃金白銀仍稀有之物,曆來是世族權貴財物的象征,可對於王上而言,楚國中興才最為重要,隻要王上肯用一些真金白銀作為引子之用,想為很快就可以施行幣製革興之策。


    至於子西令尹,想來白公勝城主會支持小子如此見解,巢邑三城民苦而貧,想要快速穩固,錢幣改革卻可助其一臂之力,他當然會支持。


    其次,子西令尹年歲已大,將來誰可成為楚國令尹,這也是王上手中的一把利刃,用好了可以讓子西令尹反過來支持王上鞏固王權,就算再差點也可以分化子西三兄弟。”


    王禪再次為楚王解惑,此時的楚王也是雄心滿滿,鬥誌昂揚。


    “先生與李相國實是不同之人,李相國自負君子,並不屑於一些手段,可先生卻並不忌諱,與先生相聊甚歡,也甚得本王之心意。”


    “王上,吳國孫武兵法奇絕,其中就有言‘兵者詭道也’之說,就是講在與敵對陣之時,務必先計後謀,知己知彼,對敵之策,不限手段,可以分化、誘惑、虛實相生,以戰勝對手為目的。


    任何列國之爭,還是朝堂爭鬥若是失敗者,有何資本可談,曆朝曆代皆是勝者為王,隻要王上以楚國百姓為念,兵法亦可用於朝堂之爭,這又有何不可。”


    王禪說完也是嘿嘿一笑,他也是學與致用,並不拘於形式,比這孫武還要強得多。


    孫武善兵而謀,可他離了戰場,在權謀爭鬥之中卻拘泥於人情世故,反而不如他使兵神奇。


    而王禪呢,正好把孫武的兵法用於朝堂之爭,也是用得得心應手。


    “與先生一席話,真是讓本王茅塞頓開,勝讀十年書,有先生輔助本王,何愁楚國不中興。”


    楚王再次稱讚王禪,也算是對王禪天馬行空的策各表示讚同,同時也是對王禪的肯定。


    “先生,本王聽說退朝之後,先生就去了子閭王叔的司敗府衙,不知對楚都近日的離奇命有何見解,還望先生不咎賜教。”


    楚王聽完王禪的中興之策,此時還是關心著讓楚都恐慌的殺人命案。


    “回王上,此事本該微臣向王上匯報,隻是自回到府裏,小子還未有喘息之機。


    不過小子依三日九地殺人之案分析知道,此人殺人不外乎三個目的,一是警告,二是提醒,三是故意製造恐慌,以嫁禍於人。


    而此人在九個行凶之地布了一個九宮八卦之局,想來已經估算到我會來破此案,也算是給微臣出了一個難題,也可以說是對王上的挑釁,對楚國的挑釁。


    所以小子隻要破了此人所設九宮八卦之局所隱藏的信息,想來此奇案抓捕凶犯,懲凶罰惡也就是順水推舟之事了,王上勿憂。


    還有就是,此人該不會再行凶,也不會再危及楚都百姓性命,王上大可發召安撫楚都百姓,以解百姓恐慌。”


    “原來如此,看來此人該也是一個人才,隻是誤入邪道,手段過於殘忍,實讓本王為楚都百姓痛心。


    先生才任左相之職,就已為楚國奔勞,本王十分感激,此時已盡暮時,本王就不再叨擾了。”


    楚王看著王禪臉上也是現出疲憊,站起身來告辭。


    “微臣送王上出府。”


    王禪送楚王出了府邸,也是心情大好,但美中不足之處卻不敢彌補。


    剛才臉現疲憊,其實是因為王禪接受趙伯的處罰,一天不吃飯。


    此時已到了晚飯時分,少年人的饑餓還真是讓人無力。


    好在楚王一走,王禪至少可以多喝些茶水,權且充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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