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愣了愣,瞅著院子裏幫忙收拾桌子的那三個小的,忽的想起王媒婆前兒說過,這家裏還有三個弟妹呢。


    喬武讓他們叫人,那三個就很聽話的喊了聲“大嫂”,春花木木的應一聲,把手在圍腰上擦了擦,扯出個笑,站到喬武身邊,小聲兒的說,“我、我該叫他們啥?”


    喬武這才想起來,春花昨個兒一直待在屋裏,家裏人兒誰都還沒見呢,就忙給她說起他這幾個弟妹,那個長得和他一般高的大小夥子是二弟樁子,今年十九歲,他旁邊站著的是三妹冬兒,比樁子小兩歲。


    春花看過去,笑著對他兄妹倆點了點頭,二弟樁子憨厚實在,嘿嘿的傻笑了下,那個水靈靈的小姑冬兒有些靦腆,見她瞧這自個兒,還偷偷的往後縮了縮。


    剩下站在她跟前的那個十三四歲的小子,倒是直勾勾的看著她,也不認生,長得濃眉大眼蠻機靈的,等大些了也會跟他哥一樣,迷死個人哩。


    不等喬武說話,春花微微俯下身,笑著問他,“你是小四兒吧,長得真好,多大了,叫啥名兒啊?”


    “我是梁子,十三了!”那小子沒好臉的躲過她伸過來的手,他已經不是小娃子了!


    呦嗬,這小子還是個刺頭啊,春花心裏一笑,果然,這小子並不待見她這個大嫂,剛剛喊人的時候就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她們村的癩狗子一樣,那前兒他家裏新來個嫂子,他也是很不待見她,摁他說的就是,家裏忽的來了個娘們,他還得屁顛屁顛的跟在她後頭喊嫂子,還得讓她使喚的幹活去,憑什麽啊。


    春花一揚眉,往前一步,一手搭在梁子肩膀上,先摁住不讓他亂動,一手放在他腦袋上可勁兒的揉,“哎呀呀,我們梁子都十三了,那可是個大小夥子了,真好,真懂事兒,以後鐵定能幫嫂子幹好多好多活兒哩。”


    梁子梗著脖子,聽了春花說的更是揚起下巴,“那當然了,我有的是力氣。”


    這小子還沒變聲,剛剛他和冬兒在院子裏春花就聽差了,不過他這話說的倒是底氣十足,她很是認可的點了點頭,一臉的毋庸置疑。


    隨後她又笑道,“嗯,那你幫咱們把前頭那張桌子收拾了,咱吃飯,成不成?”


    “成,等著啊!”梁子挺了挺單薄的胸脯,轉身就忙活去了,樁子在一旁瞧著,微張著嘴看看自家的哥嫂,說著一臉不解的幫梁子收拾去了。


    喬武也有些訝異,前陣子梁子得知他要成親了,不知為什麽惱了好幾天,他還擔心春花進門了這小子要耍渾,但是出乎他意料,這小子竟然會聽春花的話,看來他這媳婦兒,還挺……


    尋思著,他偷偷的看了看春花,昨個兒人家進了門,他也沒仔細瞧一眼,今兒看著她,眉眼彎彎,小嘴兒噙著笑,俏生生的站在身旁,還挺……


    春花伸手把鬢邊散下的頭發撥到耳後,看著前頭不知在琢磨啥,喬武瞅著那雙素手,今早起來時正搭在他胸前,他忽的臉一紅,咳嗽了兩聲也忙活去了。


    春花自是不知喬武那麽多的心思,她打小就在小子堆裏混過來的,知道怎麽對付這些屁小孩,隻是她瞅著冬兒就犯難了,她該咋跟這個小姑子處哩,以前她也沒當過誰的嫂子和小姑啊。


    冬兒瞅著誰都走了,就她一個人兒對著新嫂子,不這麽自在,抿著嘴不說話,手指絞來絞的,姑嫂倆就這麽站著。


    半晌還是喬武先開口,問灶裏“叮叮當當”響的是什麽?


    春花這才想起來,他們幾個的碗還在鍋裏呢,她忙回了灶裏,拿起一旁的大勺子就在鍋裏撈。


    冬兒瞅著春花手忙腳亂的,手裏也沒個啥東西接著,頓了頓也跟了進去,到裏頭取了個竹撮箕給她,讓她把碗撈到這裏頭,免得燙到手。


    這個撮箕和簸箕一樣,隻不過有一頭沒用竹條圍起來,就跟個鍋鏟似的,春花接過手,擱下勺子往鍋裏一鏟,趕好鍋子也大,一下子就都撈起來了。


    她端起撮箕掂了掂,看著這些熱騰騰的碗筷,對冬兒一笑,“還好你給我拿來了這個,要不我還不知道要撈到啥時候去哩。”


    冬兒略帶羞澀的一笑,她站在春花身後,咬了咬唇,還是諾諾的上前與她說話,“嫂、嫂子……你你、把碗……放到鍋裏,是要幹啥麽?”


    春花聽了差點笑出來,明眼人一看就曉得她要幹啥,洗碗唄,這碗啊筷子啊擱到水裏就是要洗的,她這小姑子不是沒話找話跟她說麽。不過,她這小姑子能主動尋她說話,那就是想和她處的好,這情兒她領了。


    她把碗筷放到一旁,舀了些水進去,兌著溫了用來洗碗,笑著說道,“這碗有啥好煮的,我是看上麵都是油,粘粘糊糊的,就尋思著燒些熱水來洗,可早先一忙,擱到鍋裏就給忘了,你哥剛問了我才想起來……”


    春花正說著,旁邊那口鍋裏的粥就溢出來了,她甩甩手往圍腰上一擦,過去揭開鍋蓋,拿著大勺攪了攪,舀起一塊較大的番薯試了試軟硬。


    冬兒瞅著挽起袖子,接過春花的手洗起了碗,隨後姑嫂倆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嘮了起來,不過大多都是春花在說在問,冬兒隻是在一旁聽著應著。


    原來天將亮那陣子,冬兒就和樁子哥倆上山拾柴禾去了,昨個兒酒席是隔壁四嬸幾個幫著忙活的,擱自個兒家裏把菜做得了再端到他們這來,使得都是自家的爐灶自家的柴,他們不得早些備下柴禾還給人家麽。


    春花早先進了灶還納悶,就喬武家這倆小灶,要做四五桌飯菜哪裏忙活的過來,合著是請人兒幫忙的。


    洗好了碗冬兒就和春花去了屋子後頭,路過院子時,春花與喬武說了,讓他待會兒把鍋裏的粥盛出來,湯盆子她已經放到灶台上了。


    剛閑嘮著,春花聽冬兒說昨個兒酒席還有吃剩下的菜,被她收起來端到屋子後頭去了,那塊背陽,夜裏陰的很,大熱天放上兩個晚上都好好的,她們村都是這樣放吃食的。


    春花一聽,便催促著冬兒帶她去看看,她對於她們村是咋樣存放吃食的不感興趣,最主要是酒席上的餘下的肉菜,昨個兒一早她就沒好好吃過東西了,這會兒光喝粥哪成啊,還是得尋些葷腥的才管飽哩。


    還別說,走了一遭,喬武家這院子還挺大的,她和冬兒出了灶,過了喬武那小屋,再往旁是堂屋,堂屋往前還有三間屋子,靠近院門的那間最小,聽冬兒說是放雜物的,其餘的兩間就是樁子哥倆和她的屋子了。


    春花跟冬兒從院門那邊繞過去,來到了幾間屋子後頭,這塊有些空地,放著三個大肚子籮筐,冬兒說的那些剩菜啥的就放在那兒。


    她過去揭開一看,每個籮筐裏都放著四五盤菜,有魚有肉,還有雞,有些好像都還沒動過,摁理說鄉下人家一般很少見葷腥,雖說不至於胡吃海塞,但也不應該剩這麽多啊。


    春花想著隨口問了出來,冬兒便說了,昨個兒來吃酒席的人,多也不多少也不少,六七個人勉勉強強湊一桌,都是些大老爺們,真正吃菜的沒幾個,光喝掉酒了。


    說著冬兒指了指牆角那放著的四個陶罐,還有些可惜,昨個兒這麽好的飯菜,愣是敵不過幾壇子辣酒。


    春花一聽明白了,這些來吃酒席的,都是有幫忙或送了禮的,就像冬兒說的,有上山打了野雞的劉大哥,下河撈了魚的李二哥,幫著糊了牆的趙三哥,借了桌椅板凳的王四哥,這些男人平時難得聚到一塊,碰上了除了喝酒說笑還有啥,這酒又是自家釀的,不值幾個錢,大夥兒喝起來自是沒個夠,剩下就是幫著做酒席的女人們,她們能吃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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