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裏,張氏跟喬氏倆倆並排坐著,身子向著門口,一個緊抿著嘴不說話,一個則鼓著眼睛顯然氣得不輕。


    喬武樁子站在門邊上,離那老姑嫂倆有段距離,可背對著春花,春花看不出這哥倆是喜是怒,且樁子正好把喬武擋著,她也不好叫他。


    春花瞅著堂屋裏並沒啥大動靜兒就想著回灶裏去,等會兒再進去,這左不過是姑侄兒拌嘴,能有啥麽。


    可她才一轉身,張氏坐在裏頭就瞧見了,頓時就來氣兒了,想著春花從頭到腳都在外麵偷聽,立時寒了臉,在春花離開之前便先開了口,


    “春花,你幹啥!”


    “啊?沒幹啥啊,我就來問問姑姑跟嬸子,晚晌在不在這吃?”


    春花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如是說道,隻是瞅著張氏沒由來的怒氣有些納悶。


    “姑一會兒就走,不在這吃。”


    說這話的是喬武,他繞過樁子對春花說道,臉上依舊冷冷淡淡的,來到春花跟前問她灶裏的土膛子咋樣了,還有沒有漏風,沒去理會屋裏那老姑嫂倆。


    樁子也是哼了一聲,板著臉往外走,倒是沒忘與張氏招呼一聲。


    春花對著喬武,恰好能看到堂屋裏的喬氏氣的那是咬牙切齒的,也對,自個兒是個做長輩的,讓倆小輩無視的徹底,還是當著自個兒嫂嫂的麵兒,麵子裏子都掛不住了,不惱才怪。


    “你們倆個混小子給老娘站哈!!!”


    喬氏一挺身站起來,嚷嚷的語調都變了,她一手指著喬武他們,正要開口卻與春花對上了。


    她頓了下,扯扯嘴又坐下來,尋個借口讓春花離開,這歸其是老喬家的內事兒,咋能讓一個才過門沒多久的新媳婦兒摻和進來,還是打發她走得了,且這女子看起來對冬兒挺上心的,別到時橫插一腳進來擋了她的路!


    “那、那春花啊,你去給姑……”


    張氏忍不住又說了喬氏一句,催促著讓她趕緊說事兒,“哎呀,行了行了,一件事兒你嘚啵個沒完了,扯這扯那的又啥用啊,正茬半天扯不出來!”


    喬氏頓時憋了個大紅臉,她咋了呀她,昨晚上她這二嫂不還一個勁兒的說武子家的不是麽,話裏話外壓根就沒把她當成自個兒的侄媳婦兒。


    她打**花走不也是念著她二嫂這一點麽,咋到頭來還埋怨上她了!


    娘咧,要不怎麽說這年頭好人兒不能當哩!


    張氏也不瞧著她這小姑子,隻是喊著喬武樁子回來,隨後瞅見春花,自個兒腦子一轉,便把她也給叫了進來。


    “武子樁子,你倆先別走……春花,你也來。”


    春花頓了頓,她可不想摻和進去,可這茬張氏點她了,她也隻得先進去再說,喬武樁子雖不待見喬氏,可張氏這嬸娘的話他們還是聽,哥倆逐個過去。


    喬氏黑著臉看了看張氏,抿抿嘴沒有與她吵吵,見喬武跟樁子過來了,頭偏向一邊,老大不滿的地別開目光,就是瞧他們,隻管伸手向喬武要冬兒的生辰八字。


    喬武皺了皺眉,看著喬氏幹扁的手掌,“姑,你要冬兒的生辰八字幹什麽?”


    喬氏本想叫喬武少管這事兒,隻管給她就是了,可隨後一想,要生辰八字這茬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喬武好歹算是冬兒的大哥,他咋能不聞不問麽。


    琢磨著喬氏才涼涼的說了,“幹啥?你說我要幹啥,你娶媳婦兒訂親那會兒不就是拿著生辰八字去的麽,我這會兒是要給冬兒訂親去,自然得給你要了!”


    她這話一出,在場的三個人皆是一愣,春花與喬武對望一眼,忙不迭地問道,“姑,你是說給冬兒訂親麽?這事兒我跟喬武怎麽不知道?”


    “你們?哼,隻管著自個兒賺錢攢錢,當哥嫂的哪有當姑母嬸娘的操心啊!你自個兒還是個新進門的小媳婦兒,怎麽會留心這個事兒!”


    聽到這春花明白了,合著喬氏惱了半天就是為了這事兒啊,看來她這當姑的還是挺向著娘家的,不過,她是不是管的有些寬了。


    “姑,你說我跟喬武咋不操心了,喬武忙活家裏內外不就是給冬兒攢嫁妝麽,可歸其冬兒還小不是,再過一兩年慢慢選,到時備份厚實的嫁妝……”


    春花起先還笑著好言好語的與喬氏說,其實她是想把冬兒要過去給自個兒當弟媳婦兒,怎麽著她倆也處了快兩個月了,冬兒的品性如何她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早先她聽馮氏說了劉大哥分家那茬事兒,妯娌鬧騰父母受累,她忽的就給留了個心眼,替自個兒那五個弟弟物色媳婦兒,而冬兒就是最好的人選,在家是個好姑娘,在外定是個好媳婦兒。


    隻是春花這話一出,像是戳到了喬氏的啥上了,她立馬打斷春花,“嘿,我說啥來著,句句聲聲是為了冬兒好,到頭來還不是想著把冬兒多留幾年,好給自個兒幹活留個幫手麽!”


    喬氏這話說的得意得很,自認為堵了春花的口,也把這話說給她二嫂聽了,自個兒一會兒若要不出冬兒的八字,那便由她上手得了。


    果不其然,張氏這會兒可是鼓著眼睛瞅著春花,看樣兒是把喬氏的話聽進去了。


    春花一頓,既好笑又可氣,這喬氏翻臉比眨眼兒還快,要不是喬武還叫她一聲“姑”,她還真以為早先在院子裏拉著她的手說話的那個老輩兒是別人兒哩!


    喬武這下是真的來氣了,寒著臉看著喬氏,聲音也不似原先那麽不鹹不淡的,而是十分冷冽,“姑,冬兒的事兒不勞你費心,她有大哥有嫂子,用不著……”


    樁子也是氣的不行,竟然搶他哥的話茬,“就是!我家的事兒我們自個兒拿主意,用不著你在這貓哭耗子假善心,上次你就是在打冬兒的歪主意,這回還敢來!!”


    這哥倆的反應著實讓春花嚇了一跳,怎麽他們就對喬氏這麽反感哩,樁子都有點“口出狂言”了。


    她在一旁瞅有些著急,本來她就不知道那姑侄兒有啥過節,就算有心勸說也無從開口啊,隻是喬氏好歹是長輩,喬武哥倆在屋子裏吵吵著,讓外麵的人兒瞧見了,隻怕給扣個目無尊長的破帽子。


    喬氏也不示弱,嚷嚷著像是要討幾分顏麵回來,“樁子你個混小子,我進門來從頭到尾沒叫我一聲,這也就算了,這會兒咋還跟我齜上牙了,都說了以前那些個爛帳事兒過了就過了,你咋還攥著哩,還是不是個大老爺們了!”


    說著喬氏拍了拍身旁的包袱,這回兒是瞅準了才下手的,裏頭發出些清脆而又頓挫的聲響。


    她指著喬武他們,“你們總說姑這個不好那個不對的,可歸其姑的心還是向著你們的,瞅瞅,打開瞅瞅這是啥!”


    喬武樁子看都沒看一下,更別說過去把包袱解開了,春花待在喬武身邊,他不動,她自然沒有上前。


    喬氏嘖了一聲,瞅著喬武他們,又拿手碰了碰張氏,“二嫂,你瞅瞅!”


    她是想讓張氏打開包袱看看。


    張氏不知為啥越聽越心煩,也不知道自個兒這趟來的到底是對是錯,她扭了下身子,“去去去,我不看我不看!”


    喬氏氣的一拍大腿,嘴裏嘀嘀咕咕的,起身把包袱打開,“行,你們都是大爺……我叫不動你們……你們不動彈我自個兒來,別到時候看花了眼兒……”


    出門前喬氏怕東西漏了,綁了兩三個死結,這下可是打不開了,她生拉硬拽拿牙咬,抽出頭上的簪子死命挑,“手嘴”並用,總算是把包袱解開了。


    喬氏氣喘籲籲的抹了下腦門,用手擱嘴上揪啊揪,把卡在牙上的布線拽出來,“瞅、瞅瞅,這、這回兒可是真的了,人兒可是好人家啊,瞅瞅,一開始給送這麽大的禮,你們還、還不信,要是給拒了,以後怕是沒這麽好的人家咯!”


    春花瞅了瞅喬氏,低頭看向她身旁那個包袱,謔,還真是大禮了,珠花耳環銀鐲子,綾羅綢緞花衣裳,姑娘家打扮的物件樣樣都齊全了。


    樁子也是瞅了瞅,臉上變了幾變,仍是一臉懷疑,他打量著喬氏,“你有這麽好心,若真是好人家,你不會想著先舀給你家三丫!”


    喬氏一噎,嘴皮子動了動,“這、這話咋的說,三丫是我閨女,那冬兒還、還是我的親侄女兒哩,我、我咋個會偏心麽!”


    見樁子沒話說了,喬氏暗中一笑,“得了,別在這兒耽誤事兒了,快把冬兒的生辰八字給我!”


    樁子性子直,他瞅著看了看自家大哥,喬武並沒多大反應,隻是問喬氏,“姑,你給冬兒尋了哪戶人家?”


    對啊,這才是最關鍵的,樁子一頓,又回過頭去看著喬氏。


    “嗨,你問那麽多幹啥,這事兒還不知成不成哩,你隻管把東西給我就是了。”


    春花不免嗤笑一聲,都來要生辰八字了,還說這事兒不知成或不成,這老姑婆尋思著蒙誰呢!


    喬武往前一步,一字一頓的逼問道,“是哪戶人家!”


    喬氏扯了扯嘴角,坐下來,還是那句,“你、你這娃子,姑還能禍害冬兒不成,他、他就是咱們村上的唄,你二嬸就見過,人兒不錯的……”


    “是吧,二嫂?”喬氏又拿手去拽張氏,還一直給她擠眼兒,是想讓她把事兒圓乎過去,先把冬兒的八字拿到手再說。


    張氏頓了下,見話茬落到她身上了,她抬頭看了看跟前那幾個小輩,歎了口氣。


    “提親的人兒是候四兒!”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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