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成親那陣,三天就得回門,但是桃李村與河溝村隔的還算遠,一趟下來緊趕慢趕也得五六個時辰,春花犯懶也沒想著回去。


    再加上春花是被綁上花轎的,臨出門前,何老爹也跟王媒婆打了招呼,讓她與喬武說,他們兩家離得遠,三天回門就免了,等以後得空了再回來。


    喬武自是不知這裏麵的彎彎繞繞,這段日子也忙,便沒與春花說,那會兒聽到春花提出來,他心裏有些內疚,便是答應。


    不過雖是這麽說著,但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天,等太陽出來了,春花與冬兒忙忙碌碌的把家裏收拾了一遍,又去河邊把兩大盆子衣裳也洗了。


    喬武則去地裏把草披子收拾起來,又把那些泡到雨水的西瓜給摘除掉,留下那些好的繼續長,這樣忙活了一天,倆下裏都累了。


    春花與喬武便休息了一天,隔天他們才摘了些瓜去鎮子上,還帶著劉大哥倆口子去,一來是讓他倆幫忙看著攤子,她要去鎮上置辦些啥帶回河溝村去。


    二來是要喬武帶上劉大哥倆口子,讓瞅瞅如何買賣西瓜,因為隨後幾天上鎮子練攤的估摸著就是他們倆了。


    今兒一大早春花就起來了,她先到灶裏去做一家人的早飯,出了屋進了灶房,和往日一樣開膛起灶,淘米下鍋煮粥。


    她打了水漱口洗臉,早間的水有些冰,不過還可以,她擰幹布巾擦了擦臉,淘洗了一下搭到繩子上,又回灶裏取了個碗,到院子裏舀了些醬菜放到堂屋裏。


    “嫂、嫂子,你咋起這麽早,今兒是你回娘家的日子,咋還下灶哩,這兒我來吧,你趕緊拾掇拾掇去。”


    冬兒出了自個兒的屋子,手捂著小嘴打了個哈欠,一抬眼兒瞧見春花再灶裏煮稀粥,急忙趕了過去,說著又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生怕春花生了氣,她平時可是與春花一塊起來的。


    “嫂子,昨晚我繡花繡的晚了,早上犯了懶,才起晚了……”


    春花知道這個小姑子心裏咋想的,便是回頭對冬兒一笑,讓冬兒覺得自個兒沒生氣,她今兒是要回娘家才起的早的,又說自個兒該收拾的早就收拾好了,讓她趕緊洗把臉去。


    拿著銅勺攪了攪鍋裏,覺得稀粥煮的差不多了,春花習以為常的在圍腰上擦了擦手,與冬兒說了一句,便回屋去叫喬武起床。


    這時樁子梁子也起來了,大夥兒到堂屋吃了飯,冬兒收拾碗筷,春花回屋拿東西。


    喬武對要上學堂去梁子囑咐了幾句,他不在的這兩天裏,讓他好好的聽樁子冬兒的話。


    梁子一開始陽奉陰違的應承了兩句,先應付過去再說,好不容易過兩天閑在的日子,他咋可能乖乖聽話麽。


    喬武瞅著梁子那樣兒,一眼就看穿這小子在琢磨啥了,他在梁子臨出門前,特地與樁子說了,梁子要鬧騰,便去把許夫子請來家裏吃酒,還說不能讓梁子知道。


    才邁出院子的梁子差點絆一跤,瞅了院子裏的哥倆一眼兒,還說不讓他知道哩,他都聽到了都!


    他撇撇嘴,把肩膀上的褡褳往上提提,便往村口那邊走去。


    哼,有啥啊,大不了這兩天不跟狗子他們下河摸魚,上樹掏鳥窩了,這些都是小娃子的玩意兒了,小爺才不稀罕哩!


    喬武瞧著斂下眼底的笑意,與樁子說起了正事兒,今兒下午跟昨天一樣,讓他與劉大哥到地裏摘西瓜,摘多少便記多少,大平板車先讓他們使著,賣瓜的錢他們有拿來便裝上,沒有就等他再說。


    “武子,這都啥時候了,你咋還沒走哩!”


    張氏昨個兒聽說喬武要與春花回娘家,便提早過來,看看這倆小的走了沒,河溝村可還遠著,這倆別耽誤了路程。


    雖說那前兒親家打過招呼,說路遠難走,回不回娘家不講究,可春花都嫁過來兩個月來,還沒回去一趟是不大好,知道的人兒會說親家通情達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老喬家一直扣著新媳婦兒不讓回門哩。


    然而一進門就瞅見喬武還在院子裏,張氏便有些不滿了。


    “嬸兒,你來了。”


    春花提著個背簍,還有挎著包袱從屋裏出來,這包袱裏裝的幾兩銀子,還有夫妻倆換洗的幾套衣裳。


    張氏淡淡的應了一聲,倆眼兒不住的往春花的背簍裏瞄,隻見裏麵空空的,又有幾分不滿,這春花回娘家咋啥都不帶啊,這要是讓河溝村的親家瞧著,新女婿上門就帶了兩塊薑回去,那不讓人兒笑話麽。


    這兩塊薑的意思就是指空著倆手回去,張氏瞅了瞅,剛想說念叨春花跟樁子倆句,最起碼帶一半斤豬肉回去也成麽,可她話還沒說出口,就聽春花讓喬到屋子後頭的陰涼處拿個啥。


    不一會兒喬武便提了一條老大的豬後腿過來了,把張氏看的眼兒都直了,好家夥這得多少錢啊,這女子直接就是舀婆家的錢去填她娘家的嘴麽!


    這個豬後腿是春花昨天買回來的,皮子細毛啥的都處理的幹幹淨淨的,那天她與喬武說了要回娘家,就在琢磨該帶啥回去,她又不想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若有個胖娃娃直接帶回去就是了,便不用傷腦筋了。


    那天去鎮上看了半晌,最後提回來一個大後肘子,用來醃鹹肉最好,帶雞帶鴨一路上太撲騰了,反正就放一個晚上又壞不了。


    張氏扯扯嘴角,說著話連語調都變了,“呦,這後肘子好大啊,得不少錢吧。”


    春花把豬後腿放到背簍裏,又拿著一塊花布蓋在上頭,對著張氏一笑,“可不麽,雖說後肘子不值幾個錢,可也得百十來個銅子兒哩。”


    瞧著張氏的臉色又變了變,春花又道,“不過那前兒我繡花攢了些,買上一個夠夠的!”


    張氏一聽臉上訕訕的,不知該咋的說,直催促著讓他倆快些走,還讓春花替她給何老爹老倆口帶個好。


    春花自是滿臉笑容的應承下了,提起背簍讓喬武背上,自個兒跨上包袱,與喬武一同出去了。


    到了村口,隔壁村的周大叔已經駕著毛驢在那裏等著了,他常常來往下坡村河溝村這幾個村子,一天往返兩趟,收些車馬錢。


    喬武過去了,與周大叔打了聲招呼,便跟春花坐上車了,等了一刻鍾,又來了四五個人兒,周大叔點著人數,許是覺得夠了,沒說道一聲便揮打鞭子上路。


    一個婆姨沒坐穩,往後晃悠了一下,怒道,“車老周,你悠著點兒,趕著去草垛子那兒會相好的啊!”


    周大叔嘿嘿一笑,“誰說不是哩。”


    “嘿,你個車老周,當心我回村去告給老嫂子,到時你連被窩都鑽不進去!”


    周大叔還想接下來,可尋思著又正色道,“得了得了,別胡說了,車上還有新進的兩口子哩!”瞧著男的俊女的俏,坐在一塊挨得緊,鐵定是要回娘家的。


    車上那些婆姨一頓,相互瞅了瞅,見身旁隻有喬武與春花倆人兒,便知道車老周說的是誰了。


    她們笑麽嗬的就與他倆閑嘮開了,喬武不愛搭嘎,春花時不時的便說上一兩句,等到了下坡村那幾個婆姨都下完了,周大叔再趕著上左邊那條小路,往河溝村那邊過去。


    “路坑多,自個兒悠著點啊,再有一半個時辰就到了。”周大叔瞅著小路,照常說了個時辰。


    春花應了一聲,往裏坐了坐,照這樣走下去,看來午晌之前就能到河溝村,坐個小車路程要省一半哩。


    車途無聊,春花望著一旁的小路,開始尋思著到家了該怎麽說,她家人口多種地多,幾畝來地都是種糧食的,其中有兩畝種的是倭瓜的,這茬她回娘家,一來是看看何老爹兩口子,二來是要管她娘家爹娘兄弟借樣東西。


    可該怎麽跟她娘家人兒說理,總不能一進家門便管她爹娘要糧要地她思量著這話又不好出口,正想著與喬武說說,才回過頭去,便見喬武漲著一張俊臉,雙手放在膝蓋上微微攥緊。


    春花有些納悶,問他哪裏不舒服,難不成是晃悠的難受,還是,還是想小解了?


    喬武隻是搖著頭沒說話,周大叔回頭瞧了一眼,樂嗬嗬的笑了兩聲,像是自言自語,又或是說給春花聽的。


    “哎呀,這老話說的,小媳婦兒還怕見公婆,俊女婿也怵丈母娘啊……”


    春花一愣,直瞅著喬武,隻見他臉色又是一變,微微有些窘態,看的春花忍不住一笑,別過身沒再看他,免得他要尋個地縫鑽進去。


    周大叔的話說開了,又是打趣了幾句,都是些招笑又討好的話,最後他還對著春花說了,“哎呀,女子,這俊女婿回娘家可是要樂壞丈母娘的,你越早帶個口信回去,那好酒好菜便越多,給丈母娘攢夠了時辰燒菜唄!”


    春花起先還笑著,一聽這話便頓住了,得,這她倒沒說,出嫁前她是讓塞上花轎的,這茬回河溝村她沒給家裏通個氣兒,那她爹她娘不會以為她是逃回來的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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