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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及此時,口上是應了湘宛淳,蘇霜染仍舊夷由難前,不曾受製於人而今又如何甘願就此被人左右?奈何所做一切全然無用,蘇霜染如今掙作不過留人值得碎言的怯懦笑柄而已。停留僅有片刻,已然不見湘宛淳蹤影,蘇霜染默然輕歎不得已隨去。


    內殿修葺精致華奢無處不彰顯宮內主人輩高位尊,玉器古玩皇帝賞賜隨處可見,倒也可以看出湘宛淳寵極一時的驕奢。雖說這兩年她倆兒仍有不多打照麵的時候,裏屋蘇霜染卻頭一回進來。畢竟打那事過後,湘宛淳便將原先那處宮邸擱置,這處找文皇帝新討要的芸香宮可是遠距淩霜宮十萬八千裏。


    寢宮中淩亂一片,全是之前方如意來時的作為,一股似有似無的亂靡氣息漾溢屋內,蘇霜染不禁斂眉。


    而湘宛淳早已慵懶側臥床塌,見蘇霜染遲遲不肯過來,幾分不耐,嗤鼻洋洋道:“若是喜歡這裏,莊妃大可常來。本宮時逢夜寂難耐,都尋不著能作陪的人呢。”


    蘇霜染聞言臉色微變,仍然端莊儀姿:“隻要貴妃開口,趨附之人不可計數,臣妾怕是沾不上半點邊。”


    “這話說的,本宮竟誤以為莊妃是吃醋了呢,”湘宛淳眼眸彎翹半闔,話中撩撥之意釀醞無盡。繼而人往後挪了挪身子,細手有一下沒一下輕拍著騰出的地兒,誘惑低喃地哄勸,“過來,到本宮這裏來。”


    如此,蘇霜染便見著這樣一幕,美人支手耳側,斜歪皙長脖頸滑掛一把墜流蘇金鎖,衣袍不整,襟口鬆垮使並無褻衣遮藏的潤圓若隱若現,腿膝外屈,滑細小腿自然而然置露於外。鳳眸半撐朱唇輕啟,湘宛淳全一副妖孽模樣,這樣美色當前,誰能把持得住?


    蘇霜染不願意,奈何見人眉眼之中多是躁浮之色,憂怕湘宛淳應承下的事情臨時變卦,於是踩著碎步默然上前。她人還未站近床榻跟前,便被湘宛淳不覺意拉拽,蘇霜染小聲驚呼跌落對方懷裏。


    湘宛淳微微撐起身子,從邊側將蘇霜染圈懷,附在人耳旁吃吃軟笑,話音卻毫無起伏波瀾一如靜夜般沉寂:“枉本宮方才使了美人計蠱誘,莊妃這裏竟不起半點用處。依稀記得莊妃很喜歡本宮的身子才是,而今莊妃麵露慌亂又是為何?”


    “貴妃此話怎講?臣妾恐怕聽不明白。”湘宛淳動作突然鬧得她大不自在,深知掙動徒勞,蘇霜染索性靜淡回道。話音落時才對身旁傳來參雜異香的芬芳有所留意,那陣餘出的味道該是方如意留下的。蘇霜染初起嗅聞對湘宛淳偏愛的濃鬱馨香確實不喜歡,但久而久之香氣卻猶如罌粟那般讓人欲罷不能。


    湘宛淳大半張臉伏埋在蘇霜染袒露在外的脖頸上。聽聞,她輕笑出聲,嗬出熱氣軟軟癢癢好似毛羽輕撫,本該舒服至極,蘇霜染卻渾身僵直。而湘宛淳本該圈環腰際的那隻手不知何時搭落肩頭,順著蘇霜染細瘦肩膀,撫摸頸上,忽而——


    抬手扣緊蘇霜染的頸子。


    前一會還盈盈含笑的人此時卻麵露狠色,變臉極快叫人摸不著頭腦。然而這事卻在蘇霜染料想之內,早在兩人對眼一刹她便察出湘宛淳霧霾眼後的戾氣,隱忍這樣久才發作,也是難為湘宛淳了。


    到底心惦文然,蘇霜染並未掙紮,隻覺有些喘不上氣,而此她仍是一派鎮定模樣。


    “莊妃如此從容不迫,是吃準本宮對你心懷舊念下不了手,還是以為皇上能救你一命?”手並未拿開,湘宛淳哈倦問道。


    不容易呼上口氣,蘇霜染緩聲講道:“臣妾不敢。況且這也不是臣妾妄然以為就能說了算的事兒,一切全得貴妃的意思。”不卑不亢,倒看不出半點身處難境的樣子。


    攥捏脖子的力氣隻大不小,湘宛淳悠然笑道:“你可知你哪裏最招本宮厭惡?”


    “臣妾不知。”蘇霜染平聲回應。


    湘宛淳笑容越發燦爛,手中氣道又狠幾分。蘇霜染噎得難受,湘宛淳不以為意,仍是那副勾人魂的樣子:“莊妃向來聰明,怎麽到本宮這裏就愛裝糊塗呢?”


    “若是、貴妃不說,臣妾又如何得知……知哪兒招貴妃不、喜了?”總以為湘宛淳嬌小柔弱隻有被人欺負的份兒,從未想過她竟有如此氣力,蘇霜染斷續咳了幾聲才將話講全。


    若不是聽見蘇霜染那沙啞的咳嗽,湘宛淳也不會恍然回神斂藏眼中狠戾,手鬆挪了點兒,蘇霜染白皙脖頸上是一片被勒捏的通紅印記。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湘宛淳低吟,而後幽哼淺笑,似歎惋卻是話裏藏話,“早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不想莊妃還是老樣子,這樣可不好呀。”


    “本宮到底是舍不得莊妃呢,畢竟本宮還等著莊妃東山再起,看你如何用這張鉛華已去的臉跟本宮鬥,”支著身子的手騰空,往蘇霜染臉上摸一道,湘宛淳眼眸微眯,笑意冰寒,“隻可惜你早已民心所背大勢已去,本宮想是如何也盼不到那天了。不過……就此置你於危難境地,本宮認為也無趣了些……且留著慢慢享玩好了。”若說之前還留了幾分情麵與她,湘宛淳這會兒已然把話講開,讓蘇霜染顏麵全數掃地。


    “你!”臉上血色盡失,蘇霜染從跨入門欄那刻便知道一切將會身不由己,但湘宛淳如此羞辱,即便對挑論釁言向來遊刃有餘處之袒然她也難免氣急,正想將伏在耳邊喃言的人猛然推開奪門而去,忽而憶起文然做的那件荒唐事兒,心中曲折百回,最終還是顧全大局將心中怨惱忍下。


    “莊妃委曲求全的樣子真叫人越看越喜歡,比起那些嬪妃更討本宮的歡心。”挑過下巴,指腹拂過殷紅唇瓣,湘宛淳傾身蜻蜓點水般吻上人的唇。


    僅僅擦過而已,心中湧上一股難言的久違喟歎擾了心緒,蘇霜染慌張之下錯手將人推開。不料這一掙紮換來卻是湘宛淳的挑眉不悅。她捏緊下巴重新索吻,探舌深入奪掠寸毫之地糾纏難以分舍,直至蘇霜染喘息不過咬傷她為止。


    被蘇霜染咬破了嘴皮湘宛淳也不氣,蘇霜染這下嘴力道不大,她舔舐到隻是星點腥味兒。蘇霜染撫著氣,湘宛淳眸子落在胡掉的殷色口脂處,調笑:“莊妃也真是,這樣就經不住了,那等會兒……你又如何受得?”


    氣兒沒緩順臉上仍餘有一片淺紅,蘇霜染不言將眸子撇去,無意間瞧見屏風內側橫置在小幾上的古琴。


    湘宛淳順之眺去,神目冽然,卻是含笑問道:“不過把琴而已,莊妃這副神色又是怎麽了?”


    ……


    不提兩人私下關係如何,就說他是蘇霜染心頭肉這事兒,文然生日湘宛淳也是懈怠不得。她老早有禮物準備,曲奏的主意還是蘇霜染出的,隻是聽了文然先前有感而發的那番話,湘宛淳就不曉得他到底會不會喜歡這份禮物了。


    說起練琴的事兒,蘇霜染頗為意外,是如何也料想不到湘宛淳能三年如一日地堅持下來,除去雨雪雷電之夜,無論春夏秋冬她都會在同一時候現身涼亭內。湘宛淳如今琴練得好極,叫蘇霜染這習練多年也僅有如此的人為之歎服。


    近來文然招惹湘宛淳的時候少了,聽說是功課繁多抽不出空閑過來戲耍。對湘宛淳而言這可是個好消息,她大可趁著雜活忙完的空當偷著練琴去。倒不是湘宛淳記譜有偏差,全因頭回當著文皇帝的麵兒奏彈,說不自信也好,她多少有些緊張。


    “你這哈氣連天的,一點樣子也沒有。若給娘娘撞見還得了?趕緊給我打起精神來!”聞見青蓮嗬責,湘宛淳慌忙咽下口中哈欠。


    青蓮老拿蘇霜染嚇唬人,實際半點用處沒有。畢竟蘇霜染的為人湘宛淳相處下來也是知道的,所以每每聽青蓮拿她來說事,湘宛淳都有點不得哭笑。不過湘宛淳剛應言,蘇霜染便過了來。蘇霜染今日一身素裝,別致雅燃另有風情。


    “怪不得一直不見你倆兒,原是在這裏。”蘇霜染淡笑說道。


    兩人齊言:“娘娘有何事吩咐奴婢?”


    “倒也不是什麽事,過來取本書罷了,”蘇霜染側身從書架上挑出本書後,轉身同湘宛淳說,“宛淳,你隨本宮來一趟。”


    難得蘇霜染單獨喚她過去,湘宛淳應言後同青蓮道:“那青蓮姐姐,奴婢先過去了。”


    “且去且去,別讓娘娘等急了,”青蓮說完,又吩咐她道,“等會可得快些回來,你這活還沒幹完呢。”


    就知道青蓮最惦念幹活的事情,湘宛淳好笑應道:“是是,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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