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也夢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擁有如此宏奢宮殿,裏麵還有成堆的宮人伺候,所以湘宛淳即便難得出宮仍會時常在院子裏走走轉轉,最愛幹的事兒便是看人把屋內院後收拾打掃幹淨整潔。


    離開淩霜宮時,湘宛淳平日洗漱沒多少可拿的東西,而不甚舍得的幾套宮女衣裳卻因著再也穿不上不得已扔掉,湘宛淳來婉秀宮的那會,就隻帶了那把她所珍視的古琴與那夜留在身上的披風。


    說起琴的事兒,湘宛淳以前都得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跑到偏僻無人的地方習練,而今終於可以光明正大不必避諱,這也算當上妃子的一個好處吧。如此一來,便說不上冊封到底好事壞事,畢竟湘宛淳求得不過是個能吃飽喝足的平靜日子。


    然而,爾虞我詐的後宮裏又哪來清淡日子可言?


    好歹如今身為妃嬪,向皇後請安是宮裏必要規矩。前幾遭隨蘇霜染一同過去湘宛淳還不覺得緊張,今次隻身前往她心裏難免打起退堂鼓,雖說皇後端莊和善,但那個向來淡靜從容且隨時出身替她解圍的人並不在旁側,這呆會若是說錯話失了禮也就沒個能圓場的人了。


    湘宛淳把最後希冀寄托青蓮身上,奈何到了錦芙宮,皇後卻借由兩人清靜散行將青蓮屏退。這下害湘宛淳徹底拘謹無措。幸而皇後也不是要來為難湘宛淳,見人步伐緊跟應答喏喏,心裏有了數,閑聊沒一會兒便放人回去了。


    借著承德送人之際,湘宛淳與他在路上聊了幾句。話還是湘宛淳找的,承德一味帶路,態度算不上熱情也不能說冷淡,終究僅限主子奴才的層麵。


    “……這事兒還未來得及同你說,你可會介懷?”湘宛淳忍不住問。


    “賢嬪娘娘這話何解呢?”承德引牽前行,並未因湘宛淳問話止步。


    聽不出話音裏是悲是怒,湘宛淳不禁琢磨起承德這話背後含義,無奈人一路引領留與她的隻有挺高脊背,湘宛淳完全看不出端倪。湘宛淳忖思一陣,始終湊不出語言解釋那天的事,吞吞道:“你該曉得……這事兒並非出自我真心。”


    “奴才知道。”久久,承德側目應答,語氣少去先前淡然。


    “那你為何要惱我?”承德的話湘宛淳顯然不信,不然他剛才那副模樣又是如何?


    承德聞言步子稍有停頓,不過立馬恢複如常,又默然前行一段人才肯慢慢道出心事,口吻裏盈滿悔恨自責:“奴才不敢怨娘娘……奴才氣的是自個兒,若不是那天晚上奴才沒有跟去,事情……就不會演變成今天這模樣了。”


    “事情不怪你,”聽聞,湘宛淳包袱一扔心裏踏實不少,隨而安慰道,“我知曉你向來待我最好,每每有難你總會替我出頭,無論以前亦或現在……我都深為感激,隻是這不意味你力所不及之時需將過錯往自己身上攬。若說這事兒……我更覺得是冥冥中的安排,該來的終究躲不過。”


    回講來禦花園裏的那次,湘宛淳思來想去總覺得那天事情蹊蹺,她一圈環顧明明不見周遭其他人影,承德又怎會如此及時出現眼前?唯一能解釋的便是那時候他早已躲在暗處偷摸觀察這邊動靜。但湘宛淳有一點想不通,承德如若有意幫她當初又如何會不將碧月推人的事情講出來?不過事情終究已成過往,湘宛淳心有疑問但未多加留心在意。


    不如湘宛淳坦然,承德就是紮了根刺心裏不舒服,所以湘宛淳如何勸講他仍舊滿心愧疚過意不去。不想人鑽了牛角尖,暗歎一聲,湘宛淳說:“事情過了,你也別多想就是。”


    話音落下,承德到底是以背向對沒有應聲。此後湘宛淳也再找不出其他緩心話來講,氣氛一路頗顯沉悶直至門口。


    瞧見到不遠處的青蓮,承德眸心一暗,沉默許久這會終是幽聲開口:“後宮深不可測,娘娘萬事還是小心些為妙。”不等湘宛淳詢問,人便徑自退下了。


    承德莫名講出這麽段話,湘宛淳神色一怔正要琢磨話中意思,便被匆急趕來的青蓮擾斷思緒:“娘娘沒事兒吧?”說話間,青蓮眼睛卻是望向承德離開方向。


    青蓮方才便一直留心前來兩人,雖然聽不清兩人之間談話但隱約察覺出湘宛淳與承德之間的熟稔,她原本上前是來詢問這茬的,不過幾步下來憶起湘宛淳自從被惠妃打傷便極少跨出宮門,錦芙宮的人自然不可能多有結識,走到湘宛淳跟前,青蓮索性換了話。


    見青蓮著緊神色,顯然人是想多了。湘宛淳笑道:“皇後娘娘心細體貼待我很好,青蓮姐姐無需太多擔心。”


    青蓮聽言愣了愣神,隨即歎道:“賢嬪心地善良,隻是後宮並非是個安生消停的地兒,奴婢勸娘娘多留個心眼。”


    ……怎的又是這話兒?青蓮與承德兩人意指明顯,湘宛淳卻是聽不懂想不通。不過對方也是出於好意,湘宛淳多少得把這個情領了:“青蓮姐姐且心安,這話我牢記於心。”


    ……


    “莊妃竟讓青蓮隨陪賢嬪身旁……這事兒,你怎麽看?”皇後刮著浮沫兒抿了口茶水,人顯隨意地問著替她拿捏按摩的人。


    全副心思放在手勁力道上,承德回答有些心不在焉:“奴才不敢妄自揣度。”


    “若有想法,便說出來吧。”皇後放下茶盞,側臉睨了眼身後的人。


    既然皇後執意,承德也就正言講道:“奴才隻覺莊妃相當重視賢嬪。”


    “就這麽簡單?”皇後不以為然。


    “娘娘心裏不是有底兒了麽?”承德回道。


    “本宮以為你也如是猜想,不過……莊妃的心思又豈止這樣簡單?”皇後搖頭輕歎,而後話裏又帶了些可惜味道,“本宮瞧那賢嬪單純得緊,怕以後要被人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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