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中旬,德國和比利時邊境地帶的許特根森林裏,發動機低沉的轟鳴打破了往日的靜謐。


    密林間,兩台黑色的奔馳卡車,在一輛噴塗了狩獵迷彩的半履帶摩托的帶領下,慢騰騰的,沿著約納斯與奧坎兄弟戶外用品店一側的碎石子路,開進了森林深處。


    半履帶摩托的駕駛位上,坐著的是從奧地利的蒂莫夫城堡,押送著雕像一起趕來的衛燃,而在這輛半履帶摩托後排的座位上並排坐著的,則是身後那家戶外用品店的兩位老板。


    僅從這倆年過半百的老家夥嘴裏時不時冒出的多米尼克叔叔如何如何,以及我爸爸奧坎曾經怎樣怎樣,又或者我爸爸約納斯當年這樣的語句前綴裏,衛燃便猜到了這倆老家夥的身份。


    更何況,這倆老頭的名字也實在是省時省力,奧坎的兒子取名叫做小約納斯,約納斯的兒子,則起名叫奧坎二世,這互為對方爸爸的兄弟關係,也讓衛燃省了記錯名字的煩惱。


    沿著長滿青苔的石子路翻過一個小坡,當衛燃帶著身後的卡車,穿過鐵絲網圍牆上臨時開出來的出入口,最終停在麋鹿城堡的護城河邊上的時候,原本擺滿了石橋和城堡內部的那些盆栽鬆樹和充當偽裝的鷹架,以及攀附著鷹架生長的爬山虎,全都已經被清理的幹幹淨淨,露出了這座城堡本來的樣貌。


    甚至,在護城河外緊挨著小橋的位置,還停放著一輛已經支起助鋤的起重機,而在城堡內部的平台上,更是已經有一台叉車提前等著了。


    直接開進去吧!坐在後排的奧坎二世扯著煙嗓大聲說道。


    聞言,衛燃立刻操縱著屁股底下這輛屬於戶外用品店的半履帶摩托,在吱呀呀的噪音中開過了橫跨護城河的斷橋,最終停在了已經移除了所有鬆樹偽裝的院子裏。


    不等車子熄火,奧坎二世和小約納斯這倆加起來絕對超過一百歲的老家夥,便幹淨利落的跳下了車子,或是坐進停在平台上的叉車裏,或是爬進了那台起重機的操作室。


    見狀,衛燃趕緊指揮著那兩台卡車停在護城河外麵,親自解開了貨鬥蒙著的帆布,露出了從奧地利的蒂莫夫城堡運來的那些青銅雕像。


    在那台起重機和叉車的幫助之下,一座座雕像從貨鬥裏被吊運到平台上,接著又由叉車將其送進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打掃幹淨的教堂,將他們錯落有致的擺在了那座聖像之下。


    在得到兩位老頭子的允許之後,衛燃借著背包的掩護,取出了金屬本子裏的祿來雙反,給教堂裏重聚的那些夥伴,再次拍下了一張合影。


    年輕人,拿著這個。


    即將被重新鎖上的教堂門口,奧坎二世伸手從叉車的駕駛室裏拿出一假貼著封條的檔案袋遞給了衛燃。


    這是什麽?


    衛燃接過檔案袋看了一眼,這個紙袋子的封條上,不僅蓋著章寫著日期,而且還有卡洛斯律師的德語和英語簽名。


    多米尼克先生的補充遺囑,給你的。


    奧坎二世說話間已經關上了教堂的木門,一邊上鎖一邊說道,你先看吧,看完之後,我們還有另一件事情和你說。


    聞言,衛燃立刻撕開了檔案袋的封條,從裏麵拿出了一份用德語和英語寫就的遺囑。


    匆匆掃了一眼,衛燃詫異的挑了挑眉毛,隨後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了站在幾米外的兩個老頭子。


    我們可什麽都不知道


    小約納斯搶先一步說道,如果你看完了,我們就要說正事了。


    深吸一口氣,衛燃仔細的收好那份遺囑,我看完了。


    多米尼克叔叔說,以後麋鹿基金會將由你負責監管。


    奧


    坎二世點上一顆雪茄,噴雲吐霧的說道,坦白說,這對我們來講是個好事,在此之前,我們一直擔心會是莉莉或者塞巴斯蒂安接手麋鹿基金會。


    擔心塞巴斯蒂安?


    衛燃疑惑的重複了一句,擔心莉莉那個貪婪無度的女人還正常,擔心塞巴斯蒂安…


    似乎是看出了衛燃的疑惑,小約納斯同樣點上一顆雪茄,一屁股坐在教堂門口的台階上解釋道,塞巴斯蒂安那個吝嗇的混蛋如果掌控了基金會,他肯定會在多米尼克叔叔去世之後,立刻終止對這座城堡的維護。


    奧坎二世追著補充道,別看這座城堡連內部裝修都沒有,但每月一次的維護,同樣要花上幾千歐元的人工費,再加上每年一次的房頂養護更是一大筆錢,這可不是我們這兩個老家夥能承擔的起的。


    多米尼克叔叔說,你會保證這座城堡能一直得到完善的維護的,是這樣嗎?小約納斯追問道。


    是…是這樣的衛燃咧咧嘴,我保證。


    既然這樣我們就放心了


    奧坎二世立刻鬆了口氣,年輕人,我們不知道多米尼克叔叔的遺囑裏寫了什麽,更不想知道寫了什麽,但他在前天就派人給我們送來了一個信封。


    另外,他在電話裏告訴我們,當麋鹿基金會遇到嚴重的資金困難的時候,你可以帶著塞巴斯蒂安來磨坊找我們,和我們兩個一起打開他留下的那個信封。


    當然,我們是否願意把信封交給你,全看你是否會監督基金會對這座城堡進行盡心盡力的維護。


    小約納斯在一邊補充道,我們已經從多米尼克叔叔那裏得到了你的聯係方式,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們給你打電話抱怨的時候,你最好督促塞巴斯蒂安那個吝嗇鬼立刻帶著人過來修繕這座城堡。


    多米尼克叔叔給我們留下信封這件事不需要讓塞巴斯蒂安知道。


    奧坎二世跟著補充了一句,隨後又和身旁的小約納斯對視了一眼,這才重新看向衛燃,好了,沒有別的事情了,下次你再來這裏的時候,就是把多米尼克叔叔送來的時候了。年輕人,衷心的希望那一天能晚一點到。


    既然這樣,希望我們永遠都不要再在這裏見麵。衛燃真誠的說道。


    雖然這個願望很美好,但沒有人能戰勝時間的。


    小約納斯碾滅了手裏的雪茄,好了,維克多,你可以先離開了,記得把我們的半履帶摩托停進磨坊裏,並且幫我們鎖上門,我們等下要把鐵絲網圍牆裝好,然後駕駛起重機回去。


    那麽…再見,兩位先生。


    衛燃客氣的道別之後,拎上背包走下平台,駕駛著那輛半履帶摩托,帶著跟來的兩輛卡車離開了麋鹿城堡,沿著那條石子路原路開回了磨坊旁的戶外用品店。


    按照吩咐將半履帶摩托停進磨坊並且幫忙鎖上了木門,衛燃搭乘著其中一輛卡車離開了許特根森林,趕往了市區的機場。


    半路上,他忍不住抽出剛剛得到的那份遺囑又看了一遍。


    按照這份補充遺囑的內容,在他負責監管麋鹿基金會期間,不但獲得了蒂莫夫城堡的使用權,而且就連那位法國女建築師蕾雅和她的維護團隊,都將由他直接領導,從而繞過了負責賺錢的塞巴斯蒂安。


    顯而易見,即將走到人生終點的多米尼克非常擔心在他死後,這兩座幾乎相當於他的家人和親友墳墓的城堡會荒廢下來,更擔心他和他的夥伴,以及索菲和蒂莫夫一家無人照料,所以才會出現這麽一份補充遺囑。


    相應的,幾乎相當於守墓人的衛燃,也要保證兩座城堡得到及時妥善的維護————就像他必須保證蔻蔻能順利的從基金會支取生活費一樣。


    而在遺囑的最後,多米尼克也明確的提及,奧坎二世、小約納斯、女建築師蕾雅以及律師卡洛斯,他們將聯合監督衛燃是否盡心盡力的履行了他的工作。


    當此人全部不滿音他在其全合的所作所為時,即當些人主都個兩息他往基金會的那作所為時,即便繼承人蔻寇同意他繼續留在基金會任職,也會被收回包括10%投資額以及城堡使用權在內的所有福利。


    這個老家夥,這是又額外上了一道鎖啊…


    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最終還是收起了這份對他來說其實沒什麽吸引力的遺囑。


    兩天之後,在那架私人飛機的相送之下,衛燃和穗穗等人等狗等狐狸,也帶著長途飛行的疲憊以及在奧地利買來的各種伴手禮安全的返回了喀山。


    多米尼克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出去半個月賺了300萬美元,順便還找了份兼職的衛燃卻並沒有閑下來。


    因為,就在他回到喀山的第二天,原本正忙著在紅旗林場和卡爾普等人一起,籌備柳班森林遊擊隊故事電影拍攝的季馬和瑪雅,便拿著劇本找上了門。在這部電影裏,季馬負責飾演的是遊擊隊員舒拉,第一次參演的瑪雅,也擔起了飾演女一號遊擊隊員吉安娜的責任。


    而他們倆這次過來,就是為了讓提供了原始劇本的衛燃,幫他們尤其是幫沒什麽經驗的瑪雅,更好的塑造女遊擊隊員吉安娜這個角色形象的。


    隻不過,還沒等衛燃應付完這倆演員,在他回到喀山的第四天一大早,已經有段時間沒聯係過的夏漱石和秦二世以及鍾震竟然不聲不響的結伴飛來了喀山!


    當衛燃得知這些人來了喀山的時候,他們三個都已經在時光圖書館找位置坐下來,並且各自點了一杯咖啡了。


    甚至,當他帶著湊熱鬧的季馬一起走進圖書館的時候,夏漱石這個二貨正憑借他那生瓜蛋子一樣的俄語,忙著和洛拉套近乎呢。


    這些都是你的朋友?


    手裏拿著一本台詞的季馬一臉失望的說道,為什麽都是男人,就沒有漂亮姑娘嗎?


    就算有漂亮,你敢做什麽嗎?衛燃不屑的嘲諷道。


    這是敢不敢的問題嗎?你…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季馬不滿的問道。


    人渣


    衛燃明目張膽的用漢語做出了回應,然而他這邊話音未落,不管是鍾震還是秦二世,甚至包括夏漱石卻都下意識的看了過來,而這幾個人臉上的表情也格外一致的表達著同一句疑問————喊***嘛?


    再看看站在身邊頗有些做賊心虛的季馬,衛燃最終認命的歎了口氣,揮手和夏漱石等人打了個手勢,招呼著他們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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