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正文卷第1209章持刀的影子從二樓病房裏出來,衛燃立刻便注意到,除了正在補覺的陳狗魚和許克勤,其餘那些身上沒有傷的小夥子小姑娘們,已經在秋實和陶燦華的組織之下,排著隊往樓下走呢。


    “你們這是要去哪?”衛燃好奇的問道。


    “地下室”


    陶燦華停住腳步解釋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們打算先挑挑人,看看誰有唱戲的天分,你要來一起聽聽嗎?”


    “閑著也是閑著”


    衛燃笑著給出了回應,跟在這些孩子們的身後一起下樓鑽進了儲藏間,又沿著樓梯來到了潮乎乎的地下室裏。


    “每人一塊抹布”


    秋實一邊說著,一邊從一個鐵皮櫃子裏拿出一摞幹抹布,“先擦戲台再擦地板,等都擦幹淨了,咱們就開始。”


    話音未落,這些半大孩子們便每人拿上一塊抹布,三個一群兩個一組開始了忙活。


    “你們打算怎麽挑?”


    衛燃離著這倆年輕人遠了些,一屁股坐在潮乎乎的台階上,自顧自的摸出一包從暗房裏發現的前門煙撕開,先給自己點上一顆,隨後將剩下的都裝進了煙盒裏。


    “先挑嗓子脆生的”


    秋實頗為老道的解釋道,“然後再挑身子靈活的,就算這兩樣都不行,還可以試著教教他們樂器,總歸比在外麵風吹雨淋的賣煙要強的多。”


    “表姐也不提送你去北平學戲了?”衛燃噴雲吐霧的問道。


    “是我不想去了,這世道學戲有什麽用?”秋實稍稍壓低了聲音,近乎兩眼放光的說道,“我要跟著小姐幹大事呢!”


    聞言,衛燃卻隻是笑了笑,接著便聽站在凳子上的陶燦華朗聲說道,“開始挑人之前,咱們先說說規矩。我姑姑說了,但凡被挑中能留下來的,全都管吃管住,每人每個月有兩塊大洋的零花錢。


    以五年為限,五年之內什麽時候學成出師了,什麽時候就按照梨園的規矩開工資。”


    “陶大哥,要是沒學出個名堂呢?”一個也就十四五的小家夥一邊撅著屁股用抹布擦拭地板一邊問道。


    “問得好”


    陶燦華清了清嗓子,“學夠一年不足兩年放棄的,走的時候能得一套新衣裳和20塊大洋的盤纏錢。


    學夠了三年放棄的,走的時候能有兩套新衣裳和三十塊大洋的盤纏。


    學夠四年放棄的,走的時候除了兩套新衣裳和四十塊大洋的盤纏之外,還給一輛洋車。”


    “我們這些女的也這個待遇嗎?”一個看起來能有十五六歲的姑娘抬頭問道。


    “姑娘小子都一個待遇”陶燦華幹脆的給出了回應。


    這話一出口,那些半大孩子們立刻兩眼放光的開始交頭接耳,顯然都非常滿意這些許諾。


    “要是學了五年都沒學出個名堂的”


    陶燦華稍稍提高了嗓音,“除了兩套新衣裳和一輛洋車五十大洋的盤纏之外,我姑姑還會給他介紹個風吹不著雨打不著的體麵活計。”


    “但是”


    秋實在那些弟弟妹妹們歡呼之前澆了一瓢涼水,“小姐也不希望看你們來這裏混日子,這五年裏每個月的月底都會挨個考校,連續三次不合格的,是留是走,全憑小姐說了算,你們可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這些看見一絲絲活路的孩子們用盡了力氣大聲回應著。


    接下來根本不用催促,前後不到半個小時,這寬敞空曠的地下室便被擦拭了兩遍,就連那些上翹的地板,都被一個之前學過些木匠活的小夥子給勉強修補平整了。


    接下來,衛燃也徹底成了個看客聽眾,那些孩子們也在陶燦華和秋實的要求下,或是咿咿呀呀的學著唱了幾句,又或是翻個跟頭下個腰的比劃幾下,倒也算是有模有樣。


    如此優哉遊哉的將時間消磨到了中午,孟大爺也拎著個柳編的提籃走了下來。


    這提籃裏裝的,是一個個能有張開了的巴掌大的燒餅。這些大號燒餅裏,還都夾著幾片鹹菜和醋溜白菜。


    緊隨其後下來的茉莉,還拎著兩個搪瓷的水桶,裏麵裝著的是,則是仍舊冒著熱氣兒的雞蛋湯和一摞瓷碗。


    “都快過來”孟大爺中氣十足的吆喝著,“一人一個大燒餅,快來快來!”


    他這邊話音未落,那些半大孩子們也立刻循著這兩天學會的規矩按照大小個頭兒排好了隊,規規矩矩的接過用報紙裹著的燒餅,感激的鞠了一躬,接著又從茉莉那裏領了一碗雞蛋湯,再次道了聲謝謝,這才各自找地方吃了起來。


    雖然這麽一餐飯在後世隻能算是稀鬆平常,但無論這些孩子,還是陶燦華或者秋實卻都吃的很香。


    “小衛,這是你的。”


    孟大爺說著,將最後一個燒餅夾菜遞給了衛燃,他自己也挨著衛燃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抽一顆?”衛燃接過燒餅之後,順手摸出一包還沒打開的駱駝煙遞給了對方。


    “哎!抽一顆!”


    孟大爺應了一聲,在幹淨的白圍裙上抹了抹手,這才接過衛燃遞來的香煙,撕開之後抽出一支叼在嘴裏,接著又摸出一包火柴將其點上。


    與此同時,衛燃也對著手裏酥脆的燒餅狠狠咬了一口,而茉莉也給他盛了一晚蛋花湯,放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外邊又下雨了嗎?”


    衛燃一邊嚼著嘴裏的食物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道,這燒餅夾菜裏雖然沒有肉,但僅僅燒餅本身就很好吃了。


    “下,下的歡著呢!”


    孟大爺憂心忡忡的歎了口氣,“這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這一發大水,城外的莊稼全都得毀了,等到了冬天,不知道得餓死多少人呐.”


    “哪還用等到冬天”


    剛剛點上煙的茉莉跟著歎了口氣,“剛剛我和楊媽劃著船去糧店看了看,比昨天的價又貴了差不多一半。”


    “這糧價一天一個樣兒,老百姓可吃不起嘍。”


    孟大爺歎了口氣,那張滿是皺紋的蒼老麵容,也被口鼻噴出的煙霧籠罩其中而顯得愈發模糊。


    一時間,這地下室裏也沉默下來,隻剩下了幾個孩子吧唧嘴的聲音。


    在沉默中吃完了簡單的午餐,茉莉卻替換了陶燦華,同時也示意他和衛燃全都上樓休息休息。


    無論衛燃還是陶燦華,全都立刻明白了對方這隱晦的暗示,起身離開了地下室。


    “我們晚上是”


    “噓——”


    衛燃止住了對方即將說出口的話,“先自己找地方睡一覺,剩下的晚上再說。”


    “行,那就晚上,晚上再說!”


    陶燦華壓抑著興奮點了點頭。


    根本沒有商量,倆人便各自在一樓找了個閑置的房間休息。隻不過,相比倒頭就能睡著的衛燃,陶燦華卻難免激動的有些輾轉反側。


    當衛燃被驚雷叫醒的時候,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摸出懷表掃了眼一眼,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將近十點鍾了,起身走到床邊往外看去,院子裏的積水距離陽台護牆的最高處,已經隻剩下不過30厘米的距離了。


    快步離開房間,當他跑到門廳處的時候,卻發現孟大爺正帶著陳許克勤,忙著用不知道哪弄來的磚頭和水泥加高著門口那道堤壩呢。


    不僅他們在忙活,其餘那些孩子們,也在陳狗魚的指揮下,忙著用沙袋加固著各個房間的窗子。


    頗為有意思的是,這些沙袋竟然是那些孩子們從早已經被水淹了的車庫裏撈出來的。


    “你醒了?”就在衛燃看熱鬧的時候,光著膀子的陳狗魚也注意到了他,揮手打了聲招呼之後說道,“我正想去叫醒你呢,你那房間的陽台要用沙袋擋一下了。”


    “麻煩你們了,再賣我兩包煙。”衛燃說著,將一枚銀元塞進了對方的口袋裏。


    或許是心知根本沒辦法拒絕,陳狗魚倒是痛快的收下了那枚讓周圍同伴無比羨慕的銀元,一溜煙的跑進曹啞巴的房間,拿了兩包煙和一包火柴送到了衛燃的手裏。


    “燦華醒了嗎?”衛燃一邊將煙揣進兜裏一邊問道。


    “醒了,也就比你早了一會兒醒的”


    陳狗魚指了指二樓的方向,“他被茉莉大姐叫上去了,還說如果你醒了,讓你也上去,去二樓。”


    “我知道了”


    衛燃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伸了個懶腰之後,這才踩著樓梯往上走。


    等他來到二樓,遠遠的便注意到宴會廳的鋼琴邊點著一盞昏黃的蠟燭燈。離著鋼琴不遠的落地窗邊,便站著幾道人影。


    見狀,衛燃點上顆煙,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聽到動靜的四人也相繼轉過了身。


    “就是今晚吧”手裏同樣夾著一支煙的美香沒頭沒尾的說道,落地窗外,也應景的劃過了一道閃電。


    “那就今晚吧”


    衛燃看了眼窗外電閃雷鳴的雨夜,在隆隆的雷聲中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衛燃看了眼窗外電閃雷鳴的雨夜,在隆隆的雷聲中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拿著這個”安迪說著,將一個也就拇指大的棕色玻璃瓶子遞了過來。


    “這是什麽?”衛燃打量著手裏這個看著無比眼熟的小藥瓶問道。


    “氰化物”


    安迪用手勾著衛燃的肩膀,貼著他的耳朵在嘩啦啦的暴雨聲中,用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語氣說道,“我從達格瑪那裏要來的,說不定能用上,就算用不上。萬一被抓了.也能讓你和燦華少受點罪。”


    “謝謝表姐”衛燃同樣貼著對方的耳朵回應了一聲。try{ggauto;} catch(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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