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得人略有些燥熱旳陽光下,衛燃拿著一把自己不久前額外買來的墩布在油漆桶裏蘸了蘸,隨後賣力的做起了粉刷匠。


    相比那個僅有巴掌大的小刷子,這墩布無疑要好用的多,但同時對油漆的消耗量也要大了不少,這要是被忙著賣魚的伊萬看見,少不了又要被嘴上找補幾句。


    正因為如此,衛燃早在買墩布之前,便提前又額外買了兩大桶同樣顏色的油漆,以及一個拿來除鏽的角磨機。


    在如此搭工又搭料的忙活之下,他不但在中午12點之前便完成了甲板的粉刷工作,甚至連駕駛艙外麵都給額外刷上了一層天藍色的油漆。


    左右閑著沒事,來了興致的衛燃索性揮舞著墩布,把需要刷漆的地方全都刷了一遍,順手還給船艙打掃了一遍衛生,把積攢的陳年酒瓶子與各種亂七八糟的破紙箱子之類的垃圾全都丟了出去。


    忙完了手頭所有的工作,他這才脫掉身上沾滿油漆的圍裙,一手拎著搖椅,一手離著還沒來得及打開的保溫飯盒,踩著跳板來到碼頭上,開始享用遲到了許久的早餐。


    下午兩點,伊萬三人一貓拉著小推車回來的時候,衛燃已經在躺椅上曬著太陽打起了呼嚕。


    “維克多,該回家了。”伊萬踢了踢搖椅,叫醒了熟睡中的衛燃。


    “賣完了?”衛燃打了個哈欠,晃晃悠悠的起身就開始收拾躺椅。


    “當然賣完了,而且給你帶了午飯。”伊萬說話的同時,將兩個用紙包著的漢堡遞了過來。


    “謝謝”睡眼惺忪的衛燃接過漢堡,“今天有需要運回去的東西嗎?”


    “看來你已經適應這份工作了”


    伊萬一邊往船上走一邊說道,“不過今天沒有什麽要運回去的東西...你連駕駛艙外麵都刷了?”


    “順手的事情”衛燃頗有些得意的說道。


    “維克多,雖然你很勤快,但這刷漆的手藝真的是太糙了。”大胡子老頭一臉嫌棄的說道,“就算是用墩布刷都不會這麽難看。”


    “我就是用墩布刷的...”


    “算了,準備回家吧”伊萬抽搐著嘴角,終究沒說什麽,解開纜繩之後,招呼著衛燃走進了駕駛艙。


    看了眼被打掃的幹幹淨淨的駕駛艙,伊萬的臉上總算露出了滿意之色,“看在你這麽勤快的份兒上,這次你來把船開出碼頭,速度一定要慢一點,如果撞壞了別人的漁船,你來賠償。”


    早知道我不這麽勤快了...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按部就班的啟動了發動機,操縱著這條船慢慢吞吞的脫離了碼頭。


    險之又險的避過了周圍的漁船,衛燃稍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調轉了船頭往來時的方向前進。


    “把速度提到最高”伊萬毫無征兆的說道。


    “提到最高?”衛燃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


    伊萬卻是懶得廢話,直接將油門推到了底,頓時,發動機的轟鳴聲變得暴躁了許多。


    除了衛燃一時不查險些一個趔趄摔倒之外,船艙裏那兩個老頭子在對視了一眼之後,也默不作聲的起身走進了發動機艙。倒是伊萬一屁股坐在了衛燃身邊的椅子上,將手搭在了儀表台上,用手指頭毫無意識的敲擊著台麵。


    相比之下,衛燃卻要緊張多了,隨著船速的飆升,他的操作也越來越小心,生怕轉動舵盤的速度過快讓這條船來個側翻。


    萬幸,眼看著距離那個小漁村越來越近,伊萬總算是將油門又退回了原來的位置。片刻後,船速進一步降低,衛燃也徹底鬆了口氣。


    剛剛這條船可是跑出了36節的高速,雖然換算成陸地上汽車的速度也就60公裏每小時上下,但同樣的速度放在這條跑起來哪都響的破船上麵可著實有些嚇人。


    “接下來的靠港也交給你了”


    伊萬指著窗外自家的碼頭說道,“如果你把莪的碼頭撞壞了,就自己去森林裏砍樹把它修好。”


    衛燃剛剛放回肚子裏的心又跟著提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操縱著漁船一點點的靠上去,擠壓著碼頭上掛著的那些廢舊輪胎緩緩停了下來。


    等到發動機熄火,伊萬滿意的點點頭,“不算太笨,好了,下船吧,去看看亞娜有沒有什麽需要你幫忙的。”


    “今天的工作結束了?”


    衛燃拎著自己的行李箱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道,今天下午回來的本來就早,再加上飆了一路的最高速度,眼下也才不到三點而已。


    “當然結束了”


    伊萬蹲下來用手指頭碰了碰甲板上的油漆,“而且還要感謝你給甲板刷了這麽厚的油漆,如果今天晚上幹不了的話,明天我們都不用早起了。”


    “額...”衛燃咧咧嘴,總算是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件蠢事。


    “這樣也不錯,正好可以做些別的事情。”伊萬倒是難得的沒有怪罪衛燃,隻是一邊走一邊說道,“維克多,明天和我一起把屋頂修一修吧。”


    “隻要你不嫌棄我手藝差就可以”


    衛燃無所謂的說道,這兩天的相處下來,此時他也總算不再想著對方會不會考核自己,權當是來度假體驗生活了。


    跟著伊萬把東西放回屋子,兩人又回到船上,和另外兩個老家夥一起,把漁網搬下來晾在了岸邊的架子上。


    這一番忙碌之後,時間也並沒有比昨天早了多少,甚至因為那個大胡子老家夥檢修漁船發動機需要人手幫忙,以至於被拉壯丁的衛燃頂著滿手滿臉的油汙從發動機艙鑽出來的時候,不遠處的木頭房子裏都已經亮起燈了。


    如昨天一樣吃過晚飯早早的回了房間,閑著沒事的衛燃索性掏出筆記本電腦繼續忙起了畢業論文,如今已經是五月中下旬,按照自己那位便宜導師的說法,下個月中旬之前必須忙完論文的事情才行,如此算下來,自己也就隻剩下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轉眼到了第二天一早,當衛燃在生物鍾的催促下醒來的時候,伊萬兩口子早就已經做好了早飯,此時正忙著進行修繕屋頂前的準備工作呢。


    這工作倒是並沒有什麽太難的地方,再加上同在船上工作的那兩個至今不知道名字的老家夥,以及周圍的幾個熱心鄰居的幫忙,是以用了半天的時間,便將這木頭房子的屋頂重新鋪上了防水材料。


    在亞娜的熱情招待下,忙活了大半天的眾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午飯,伊萬也總算是如願以償的和朋友鄰居們喝了一頓大酒。


    而在一邊旁觀的衛燃卻在暗自歎息,雖然這裏是毛子的地盤,雖然這個偏僻的小漁村實在是不算太富裕。但說起來和華夏很多農村也確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同樣的遠親不如近鄰,同樣的年輕人少的可憐,同樣像被外麵的繁華世界遺忘的中老年人。當然,還有同樣的,在都市裏體驗不到的閑適和寧靜,以及似有若無的一絲絲無聊枯燥。


    酒足飯飽,醉醺醺的伊萬在送走了過來幫忙的鄰居朋友之後,卻一言不發的將一個漁具包丟給衛燃並且示意跟上,隨後拿起一串鑰匙就往碼頭的方向走。


    “我們這是去做什麽?”衛燃好奇的問道。


    “當然是去釣魚”伊萬說到這裏卻是話鋒一轉,突兀的問道,“你會潛水嗎?”


    “會,但不是特別專業。”


    衛燃如實答道,紅旗林場確實教過潛水,不久之前他在夏威夷的時候還花錢體驗了一把,但最深的深度也就二十多米。


    “那就算了,今天隻釣魚。”伊萬說著,已經邁步走上了漁船的甲板,抬手隨意的指了個方向。


    見狀,衛燃也懶得開口再問,越發熟練的啟動了發動機,駕駛著漁船離開碼頭,朝著東北方向開了出去。


    “把發動機熄了,然後陪我來釣釣魚吧。”伊萬說著,已經拎著一個黑色的漁具包邁步走出了船艙。


    經過這一整天的晾曬,甲板上那層厚厚的油漆總算是幹的差不多了,甚至因為偷懶的衛燃在刷漆的時候用的是粗糙的墩布,反倒額外增加了一些摩擦力。


    這一老一少在船尾的甲板上各自支了個躺椅,伊萬熟練的晃動著修長的魚竿,將輕飄飄的飛蠅鉤甩進水麵之後,順手將手中的魚竿往搖椅扶手上的孔洞了一卡便躺了下來,顯然並不關心會不會有魚上鉤。


    相比之下,衛燃也沒差到哪去,畢竟他姥姥家可是白羊澱的,別說這釣魚,就算是昨天早晨用的那種網,他也能勉強拋個足夠大的圓出來。


    同樣將輕飄飄的魚鉤甩進水裏,衛燃學著對方的樣子在搖椅扶手上固定好了魚竿,同時暗暗盤算著對方是不是要說些什麽。


    “專心釣魚不要瞎想”


    伊萬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似的,閉著眼睛提醒了一句,並在不久之後,竟打起了響亮的呼嚕。


    “算了,就當來玩了...”


    衛燃再次在心底念叨了一句,饒有興致的晃動著搖椅,帶動著固定在上麵的魚竿,進而扯動魚線盡頭的假餌,耐心的勾引著水下想要出人頭地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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