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旳船沒出什麽問題吧?”


    幾乎就在衛燃熄滅了發動機的同時,固定好纜繩的伊萬便扯著嗓子大聲問道。


    “沒什麽問題”


    大胡子老家夥以同樣的音量回應道,“維克多的技術已經很好了,而且今天早晨還抓到了不少白鮭。”


    “而且這個小夥子可比你勤快多了”棒球帽老家夥跟著補充道。


    “我的船沒事就行”伊萬全然忽略了衛燃咬牙切齒的表情,語氣遺憾的說道,“莪還盼著能換一條新船呢。”


    “我用紙給你折一條新船算了”站在駕駛艙門口的衛燃沒好氣的說道。


    “少說廢話了,快和我來。”


    伊萬說話間已經接過了大胡子同伴遞來的皮包,隨後帶著他們三人走向了不遠處的木頭房子。


    此時房間裏的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飯菜,亞娜和她的兩個女兒正忙著把盛好的紅菜湯端上餐桌。


    不過伊萬卻並沒有帶著他們坐在餐桌邊,而是徑直走到了客廳區域,招呼著所有人都坐在了稍顯破舊的沙發上。


    “今天賺了多少?”伊萬說話的同時,已經打開了手中的皮包,將裏麵的現金以及加油的票據全都拿了出來。


    “你自己數吧,我還沒來得及看呢。”


    大胡子老家夥說話間已經和衛燃分別接過了奧莉佳與奧萊娜姐妹遞來的熱咖啡。而棒球帽老家夥,則熟門熟路的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瓶伏特加,隨後又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玻璃杯,自顧自的倒了一杯。


    伊萬在將包裏的所有現金都拿出來輕點裏一便之後,竟然從裏麵數出來幾萬盧布遞給了衛燃。


    “給我的?”衛燃詫異的問道。


    “不是你支付的加油錢嗎?”伊萬說話間已經將手中那幾張鈔票放在了衛燃身前的桌子上,隨後又從桌子下麵拿出個破破爛爛的計算器一番加減乘除。


    “扣除油錢和修船費用,這周每個人能分到...”伊萬說到這裏掃了眼計算器屏幕,“運氣不錯,每個人能分到34523盧布,比上周多了差不多一萬盧布。按照我們的規矩,零頭存起來留著加油和修船,所以每人三萬四千盧布。”


    伊萬話音未落,剛剛還在忙著晚餐的亞娜已經打開了電視旁邊那個破破爛爛的保險箱,從裏麵拿出了一個裝著一遝遝不同麵額鈔票的紙殼子放在了桌子上。


    在衛燃的旁觀下,伊萬分別給大胡子以及棒球帽這倆老夥計各自數出來三萬四千盧布。而這倆老家夥在拿到錢之後也沒有離開的意思,自顧自的起身直接坐在了餐桌旁邊。


    “這是你的”伊萬說著,又數出來一萬兩千盧布遞給了衛燃。


    “這我也有份兒?”


    衛燃越發的詫異,以他和紅旗林場打交道的經驗,想從這些人手裏賺到錢的概率幾乎和蘇聯複辟差不多,反倒是被各種名義坑錢才是正常操作。


    伊萬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著衛燃,“你又不是西伯利亞矯正營裏的犯人,既然你付出了勞動,當然就能拿到報酬。怎麽?難道你之前的老板從不給你發工資的嗎?”


    “有的老板發,甚至連女兒都送給我了。但有的老板隻知道坑我的錢。”衛燃半是調侃半是暗示的抱怨道。


    “本來我對隻發給你一半工資這件事還有些愧疚,現在聽你這麽說,反倒讓我舒服多了。”


    伊萬將剩下的錢按麵額放進紙殼子裏,同時帶著警告繼續說道,“不管怎麽說,我已經發給你工資了,所以別打我女兒的主意。”


    “放心吧”


    衛燃動作誇張的抖了抖到手的一萬兩千盧布,珍而重之的將其收進自己的錢包,“這筆錢我要好好保存起來,等以後有機會給我的老板看看。”


    伊萬抽了抽嘴角,轉移了話題說道,“洗洗手一起吃飯吧,明天周末不用出去打漁,所以我們可以一起喝一點。”


    “隻要亞娜阿姨沒有意見”衛燃說話間已經跟著對方站起了身。


    就像昨天一樣,衛燃已經選擇當個聽眾,聽那兩個姑娘講她們在學校遇到的趣事和白癡,聽那兩個“老同事”講今天早晨網到的白鮭,又或者亞娜嘮叨伊萬少喝幾杯,乃至伊萬借著酒意揚言要去列賓美術學院,把奧萊娜剛剛不小心提到的某個總是糾纏她的男生扒光了掛在校門上的狠話。


    吃完了一餐熱熱鬧鬧的晚飯,等送走了兩位喝高了的老夥計,全程連一杯酒都沒喝完的衛燃也遵循著伊萬一家的作息規律,早早的回了房間,繼續敲打著鍵盤去忙他的畢業論文。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是筆記本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跳到了晚上九點四十二分的時候,他的房門卻被外麵的人以極為輕微的動作敲響了。


    帶著疑惑打開房門,衛燃萬萬沒想到,敲門的竟然是伊萬的大女兒,那位高個子的奧莉佳。


    下意識的看了眼奧莉佳的身後以及樓下的方向,見伊萬不在,衛燃卻更緊張了。


    “噓——”


    穿著一身皮卡丘睡衣的奧莉佳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繞過衛燃鑽進了房間,隨後輕輕關上了房門。


    “有...有什麽事嗎?”


    衛燃問話的同時不著痕跡的打開了手機錄音功能,他不得不考慮,眼下這情況一旦被伊萬看見,自己到底該怎麽從沉進湖底的油桶裏活著逃出來。


    “別緊張”奧莉佳翻了個白眼,“當然,也別誤會。”


    “我緊張的是你爸會不會誤會”衛燃聲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生怕這是伊萬故意設的陷阱。


    “我找你是因為別的事情”


    奧莉佳自顧自的走到鋼琴邊,翹著二郎腿坐在了琴凳上,“維克多,你是個曆史學者對不對?”


    “這件事在你們回來的當天不就認出來了嗎?”依舊靠著門框,隨時準備離開房間的衛燃壓著聲音答道。


    “我和奧萊娜這兩天看了你之前的很多采訪”奧莉佳頓了頓,同樣壓低了聲音問道,“維克多,你能不能幫我也調查一些東西?”


    “什麽東西?”衛燃警惕的問道。


    “我爸爸又不會吃了你,你不用這麽緊張。”


    奧莉佳翻了個白眼,將手肘支在膝蓋上,手掌拖著自己的下巴慢悠悠的解釋道,“是一台很舊的巴楊琴,去年暑假我在學校兼職的時候,無意中在學校的樂器倉庫裏發現的。”


    “巴楊琴?”衛燃越發的疑惑,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因為裝巴楊琴的行李箱裏裝的其他東西很有意思”


    “不不不”衛燃指了指掛在牆上的石英表,“我是說,你為什麽非要這個時候來找我?”


    “難道白天說?”


    奧莉佳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我爸爸會同意你和我或者我妹妹有接觸?”


    “有這樣一個父親很累吧?”衛燃前言不搭後語的問道。


    奧莉佳愣了愣,隨後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確實有些累,不過至少他把我們保護的很好。維克多,是不是可以說正事了?我這個時間來找你可不是為了聊天打發時間的。”


    話說到這裏,這個身材高挑的長發姑娘竟然兜裏摸出個金屬煙盒,從裏麵彈出兩顆煙朝衛燃示意了一下。


    衛燃擺手拒絕了對方的香煙,“繼續剛剛的話題,說說還有什麽東西吧。”


    奧莉佳聳聳肩,自顧自的又掏出一個精致的金屬打火機點燃了叼在嘴裏的香煙,直等到濃鬱的煙霧從她的嘴巴鼻孔裏噴出,這才繼續說道,“那個行李箱裏除了巴楊琴之外,還有一塊用報紙包著的黑麵包,一小瓶粗鹽,半條魚幹,一本隻剩下一半的樂譜,還有一條項鏈和一支手槍。”


    “一支手槍?”


    奧莉佳點點頭,伸手從睡衣的口袋裏掏出手機,早有準備的調出一張照片遞給了衛燃。


    接過對方遞來的手機,衛燃發現屏幕上的照片是一支被放在掌心的小手槍。僅從照片中那隻手後麵隱約可見的黑絲大腿和裙擺就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這是一隻女人的手,換言之也暗示了那支手槍確實不算太大。


    稍稍放大照片,手槍的木製握把貼片上除了菱形的格子防滑紋之外,還有“蘇維埃銀行”的字樣。


    “這支槍我不認識”


    奧莉佳接過衛燃遞回來的手機,重新嘬了一口煙,噴雲吐霧的繼續說道,“但我一直好奇是誰把這些東西放在那個行李箱裏的。”


    “tk自動手槍,算是蘇聯建國後生產的第一款手槍。奧莉佳,不如先說說你是怎麽發現這些東西的怎麽樣?”


    衛燃說話的同時已經後退幾步坐在了床上,他之所以認得出這支手槍,還要感謝紅旗林場的槍械課程。當初卡爾普曾經係統的講解過kgb裝備過的武器。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這款小手槍,當然,那時的kgb還叫nkvd呢。


    “因為一個謠言”


    奧莉佳略有些尷尬的解釋道,“我的導師和我說學校的樂器倉庫裏藏著德米特裏·德米特裏耶維奇·肖斯塔科維奇曾經用過的鋼琴,我信以為真了。”


    “然後呢?”衛燃追問道,他雖然不知道對方剛剛提到的那一串名字是誰,但顯然那不是重點。


    “實際上隻是因為去年暑假的時候輪到我的導師負責樂器倉庫的整理工作,但是她那時候更想去維也納旅行,所以她把這份工作以四萬六千盧布的價格轉交給了我。”


    奧莉佳無奈的攤攤手,“在我意識到被騙的時候,暑假都已經快要結束了。不過也正是那份工作,讓我意外發現了那個行李箱。”


    “所以那台巴楊琴現在還在你們學校的樂器倉庫裏?”


    “怎麽可能!”


    奧莉佳打開窗戶,將手中隻抽了一半的香煙彈到蒙蒙細雨中,隨後轉過身靠著窗子說道,“我總不能白白被那個可惡的老女人騙,所以我額外買了一台二手的巴楊琴和差不多的行李箱,把樂器倉庫裏的發現的那些東西帶回來了,現在它們就放在學校宿舍我的的床底下。


    維克多,如果你真的像采訪裏那麽厲害,能不能幫我調查那台巴楊琴的來曆?我一直非常好奇它背後的故事,但是學校裏根本查不到關於它的記錄。”


    “報酬呢?”


    衛燃攤攤手,“我是個曆史學者沒錯,但我可不是不要報酬的誌願者。連伊萬先生都會給我發工資,奧莉佳,你總不會打算讓我義務勞動吧?”


    “如果那台巴楊琴是什麽名人用過的,賣掉的錢你可以拿走三分之一怎麽樣?”奧莉佳低聲問道。


    衛燃沒好氣的提醒道,“奧莉佳,雖然我是個音樂白癡,但也沒聽過俄國的曆史上有哪個音樂家是靠演奏巴楊琴出名的。”


    “如有你有興趣我可以說出好幾個使用巴楊琴的俄國音樂家的名字,不過現在還是說說你想要什麽吧。”


    奧莉佳關上窗戶,重新翹著二郎腿坐在了琴凳上,開著玩笑繼續問道,“你不會對我或者我妹妹有什麽危險的想法吧?”


    “我還年輕,不想這麽早就被裝進棺材裏。”


    衛燃攤攤手,“我最近沒什麽時間,所以先讓我考慮考慮吧,等我有興趣而且有時間的時候或許會幫你調查一下。在那之前,你最好別把那台巴楊琴和剛剛你提過的東西弄丟。”


    “那就這麽說定了”


    奧莉佳說話間已經站起身,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了衛燃,“這是我的手機號碼,等你有時間的時候記得給我打電話,晚安。”


    話音未落,奧莉佳已經拉開房門走向了屬於她的房間,隻給衛燃留下了一張字條,半個關於巴楊琴的故事,以及混雜在尼古丁味道中的沐浴露香氣。


    感謝月末初打賞4000點


    感謝比下不足比爛有餘、丶書癮分別打賞1500點


    感nhou、飛舞手分別打賞10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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