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乎荒廢的農田土路上,幾輛掉隊的坦克相互之間拉開距離,沿著清晰的履帶印記慢悠悠的前進著。


    在這隊坦克的最末尾,一輛炮塔上刷著“為了奪回蘇維埃烏可爛”的t-34坦克炮管上,卻掛著個已經換上了全套鏈狗製服的男人。


    這名被衛燃等人抓住的俘虜保持著屁股朝前臉貼炮盾,雙手雙腳環抱炮管的別扭姿勢,每當他準備往炮口方向移動一點距離, 免得被撞的頭疼時,距離他不到一米的左下角,打開艙蓋駕駛坦克的瓦吉姆便會給這輛坦克加一腳油門,重新讓俘虜撞上堅硬的炮盾。


    悶熱的坦克內部,羅曼嘬了一口嗆人的莫合煙,又接過阿加豐手中的紅酒瓶子灌了一大口,這才扯著嗓子道,“趁著還沒追上大部隊,我們先把東西分一分怎麽樣?”


    “我沒意見”


    阿加豐第一個給出了回應。


    “我也沒意見”瓦吉姆將酒瓶子遞給身邊的衛燃之後, 這才大聲回應道。


    “我也沒意見”衛燃直接將紅酒遞給了身後的阿加豐,他現在牙床還隱隱作痛呢,這個時候喝酒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那串金銀戒指算一份,小金條算一份,手表和手槍一起算一份,相機算一份。”


    羅馬頓了頓,繼續道,“你們先挑吧!”


    “讓瓦吉姆先來吧”阿加豐接過衛燃傳回來的酒瓶子建議道,“他畢竟還欠我們好幾瓶伏特加呢。”


    “我沒意見”衛燃幹脆的回應道。


    “我要戒指吧!”瓦吉姆倒也沒有推辭, 笑嗬嗬的道, “到時候我可以從裏麵挑些漂亮的送給我的妻子。”


    “你呢?”阿加豐坐回自己的位置朝衛燃大喊著問道。


    “你想要什麽?”衛燃大聲反問道。


    “金條吧!”阿加豐答道, “我還有幾個弟弟妹妹, 他們需要錢改善一下生活。”


    “你呢?”羅曼朝衛燃喊道。


    “相機!”衛燃想都不想的給出了答案,這可是完成回歸任務之一的關鍵物品。


    “看來留給我的隻有手表和手槍了”


    羅曼從掛在身邊的帆布袋子中裏取出眾人各自想要的東西分出去,最後這才拿出手表戴在手腕上, “你們誰要手槍?我已經有一隻了。”


    “我就算了”


    瓦吉姆先把那一串金銀戒指當作項鏈掛在脖子上, 隨後拍了拍身側掛著的衝鋒槍大聲回應道,“波波沙比手槍好用多了,而且我可不想它在我的褲襠裏走火,我還想和我的瓦連京娜以後再生幾個孩子呢。”


    “我也不用了,我對那種看起來像是女人用的小手槍可沒興趣。”


    阿加豐話的同時,竟然從他自己旁邊的帆布口袋裏掏出了一支裝在牛皮槍套裏的p38手槍得意的晃了晃,“而且我也有手槍了,這是還我和維克多去村子找吃的東西時在戰壕裏撿到的。”


    “你呢?”羅曼看向衛燃,“伱不會也撿到了手槍吧?”


    “我撿了一支衝鋒槍”


    抱著相機包的衛燃指了指頭頂,“但我這裏的空間太小了,上車的時候就被我丟掉了。”


    “既然這樣,你留著用吧!”羅曼話間,慷慨的將剛剛拿出來的ppk手槍連同牛皮槍套一起遞給了衛燃。


    “那我就不客氣了”衛燃接過手槍順勢道,“等我研究下這台相機怎麽用,然後我們拍幾張照片吧?”


    “這個提議不錯”羅曼痛快的應承下來。


    阿加豐收好了金條和手槍,一邊點上顆繳獲來的德國香煙一邊問道,“羅曼,你覺得我們把掛在炮管上的那個交給政委之後,有沒有可能拿到一枚衛國勳章?”


    “我覺得不太可能”


    羅曼搖了搖頭,“不過至少每人拿到一枚戰功肯定是沒問題的,而且瓦吉姆的身份肯定可以得到解決, 我能保證。”


    “羅曼, 聽我羅曼。”


    瓦吉姆回過頭,認真的大聲道,“我的身份,至少等我們奪回哈爾磕夫再討論怎麽樣?”


    “為什麽?”羅曼不解的問道,“瓦吉姆,這次可是個難得的機會。”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瓦吉姆索性開啟了很少用到的車內通話係統,單手按住喉部送話器,在頻道裏解釋道,“我答應了我的妻子肯定會奪回我們在哈爾磕夫的家,所以先讓我繼續戰鬥怎麽樣?這個時候我不想冒險,就讓我和你們一起奪回哈爾磕夫再找政委同誌談這件事情吧?”


    羅曼和看過來的阿加豐以及衛燃對視了一眼,最終在頻道裏答道,“好吧,那就按你的,但是你也要知道,萬一”


    “戰爭總要死人的”


    帶著雜音的通話頻道裏,瓦吉姆的語氣格外坦然,“既然死了,以什麽身份死又有什麽區別?我隻不過是個走路一瘸一拐的拖拉機駕駛員而已,能有機會駕駛坦克和德國人戰鬥就已經非常滿足了,其他的那些真的不重要,我現在做夢都在想著的,是盡快拿下哈爾磕夫,然後找出我藏起來的那箱付伏特加請你們喝一杯。”


    “你答應我們的,就一定要做到。”


    穀檶


    原本想些什麽的衛燃,在話到嘴邊的時候卻改變了主意,“我們三個人要親眼看著你把你的那箱酒挖出來,如果到時候你騙了我們,我們會把你也綁在炮管上。”


    “維克多的沒錯!”阿加豐緊跟著開起了玩笑,“而且到時候我一定會讓炮塔轉上一天一夜再停下。”


    “那就這麽定了”瓦吉姆開心的回應道,“不過到時候你們可要都在才行。”


    “放心吧!”


    羅曼笑嗬嗬的道,“就算隻是為了伏特加,我們也會一個不少的在旁邊看著你把那些伏特加挖出來的,少一瓶都不行。”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把紮波羅什奪回來”阿加豐憤懣的道。


    “還有基輔”羅曼追加了一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地名。


    “所以你們三個其實都是烏可爛人?”衛燃後知後覺的問道。


    “當然!”瓦吉姆搶答了衛燃的問題,扯著嗓子答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初羅曼才同意我駕駛這輛坦克的。”


    “畢竟我們的願望是一致的”


    羅曼敲了敲厚重的炮塔,和阿加豐以及瓦吉姆異口同聲的道,“為了奪回蘇維埃烏可爛!”


    完,這三個人便先後發出了暢快且飽含了希望與信心的爽朗笑聲。


    “維克多,你來自什麽地方?”


    瓦吉姆將再次傳到自己手裏的酒瓶子一口清空,順著打開的艙口丟出去之後饒有興致的問道,“你不會也來自烏可爛吧?”


    “如果真是那樣,我們這已經算是開著坦克回家了。”羅曼笑嗬嗬的調侃道。


    “讓你們失望了”


    正在擺弄相機的衛燃笑著答道,“我來自喀山,喀山你們肯定知道吧?伏爾加河的邊上。”


    “當然知道”阿加豐一臉羨慕的答道,“安全的大後方,你的家人肯定都很安全吧?”


    “或許吧”


    衛燃忍不住想起了在華夏的藤縣浴血廝殺的李鶴仙等人,想起了白洋澱裏的那些此時此刻仍然年輕的長輩們。安全嗎?或許.


    “我的瓦連京娜在基洛夫”


    瓦吉姆開心的道,“她現在肯定很安全,我決定參軍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去服裝廠工作了。”


    “我的爸爸媽媽帶著弟弟妹妹去了斯維爾德羅夫斯克,那裏也非常安全。”


    阿加豐一臉笑意的道,“除了我最小的一個妹妹,其他人都在烏拉爾工廠工作。”


    “羅曼,你呢?”衛燃扭過頭問道,緊跟著卻發現坦克裏隻剩下了發動機的聲音。


    羅曼不太自然的笑了笑,而阿加豐也用靴子輕輕踢了踢衛燃頭上的坦克帽。


    意識到自己錯了話,衛燃尷尬的低下了頭,心不在焉的擺弄著手裏的這台相機。


    在履帶吱呀呀的轉動中,這輛挑著俘虜的t-34坦克在瓦吉姆的駕駛下,沿著泥濘道路上的履帶印前進了許久,羅曼卻又突兀的開口道,“他們都死了,41年,都死在了基輔戰役裏。”


    “抱歉”


    衛燃重新扭頭看著羅曼,他的聲音幾乎被發動機完全掩蓋住了,但羅曼卻隻是擺了擺手。


    無聲的歎了口氣,衛燃重新低下頭,繼續熟悉著手中相機的各種功能和使用方法。


    而瓦吉姆和阿加豐,也相似是去了聊天的玉忘,隻剩下那名抱著炮管的俘虜,時不時因為坦克顛簸發出一聲發動機噪音掩蓋的慘叫。


    跟著前麵那幾輛坦克沿著履帶印開了足足兩個多小時,這一路上,他們隔三差五便能看到因為各種原因拋錨乃至被擊毀的坦克,同時也能看到被裝甲洪流碾壓過的德軍陣地。


    直等到太陽快要落山的功夫,眾人總算聽到了來自正前方的交火聲,同時也看到了從前線抬回來的傷員,乃至繁忙的運輸卡車和各種後勤車輛。


    “瓦吉姆,找地方補充彈藥!”


    沉默了一路的羅曼開口招呼了一聲,不等他身前的瓦吉姆回應,又扭頭看向衛燃,“維克多,搞清楚那台相機怎麽用了嗎?”


    “搞清楚了”


    衛燃趕緊回應道,起來他第一次見到這款相機照片的時候,還是在紅琴林場的情報竊取課程裏涉及到的一些曆史資料上,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實物。


    好在,經過這一路的研究,他至少已經勉強搞清楚了一些拍攝必須的功能。


    “既然這樣,趁著俘虜還在,趁著我們還沒有開赴前線,等下一起拍一張合影吧!”羅曼完,已經抓著周圍的扶手,將上半身探出了一直開啟的坦克艙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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