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衛燃驅車返回市區,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不過,他既沒有急著返回喀山,更沒有急著聯係達麗婭老師或者瓦連京娜太太,反而回到酒店,吃飽喝足好好休息了一晚。


    轉眼第二天上午,他這才不緊不慢的撥通了達麗婭老師的電話。


    “查到了?”電話剛已接通,另一頭的達麗婭老師便以肯定的語氣問道。


    “總算是查到些有用的東西,我已經發給你了。”


    衛燃說話的同時按下了免提鍵,將之前截圖保存的那份申請書內容以及相關的勳章檔案一並發給了對方。


    “稍等,我看一下。”達麗婭老師回應了一句之後便沒有了動靜。


    大概兩三分鍾之後,達麗婭老師這才問道,“你認為這份‘關於第五近衛坦克集團軍第29坦克軍,坦克駕駛員瓦吉姆身份證明’的申請報告裏提到的,就是瓦連京娜太太的丈夫?”


    見達麗婭果然如自己預料的那樣沒有詳細詢問尋找過程,衛燃也跟著暗暗鬆了口氣,語氣平淡的答道,“至少有70%的把握,那份申請報告雖然沒有通過,但至少詳細的描述了戰鬥經過以及最後埋葬坦克駕駛員瓦吉姆的位置,結合二戰時期的蘇聯地圖,想找到並不算難。”


    “困難在哪?”達麗婭老師幹脆的問道。


    “挖掘許可,以及足夠專業的挖掘人員。”


    衛燃幹脆的說道,“雖然那份申請書上寫的已經算非常詳細了,但想在70多年後的今天找到當時埋起來的坦克卻並不容易,而且這或許會是個比翻檔案更耗時間的工作。”


    “挖掘工作我來解決。”達麗婭老師不急不緩的應了一句,“還有什麽麻煩嗎?”


    “麻煩算不上,但確實有件事情想征得您的同意。”


    稍等片刻,衛燃見電話另一頭的達麗婭不說話,索性開口繼續說道,“等從埃及回來之後,我想去拜訪一下基洛夫的那位老兵列瓦。”


    “你想做什麽?”達麗婭語氣中多了一絲絲的警惕。


    “我想和他交流一下膠卷相機的拍攝技術”


    衛燃裝作沒聽出來對方語氣裏的別樣情緒,繼續解釋道,“或者更準確的說,我打算學一下怎樣使用各種古董相機。”


    “你又想做什麽可笑的戰地攝影師了?”達麗婭略帶一絲無奈問道。


    “愛好,隻是愛好而已。”


    衛燃憨笑著回應道,“我打算以後多收藏一些老相機,順便也學學怎麽用,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愛好。”


    “別讓他知道我們認識,別讓他知道你住在哪裏。另外,記得給他帶些禮物。”


    “沒問題!”衛燃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證。


    “那就這樣吧,你在什麽地方?”


    “別爾哥羅德市”


    衛燃拉開窗簾,讓外麵明媚的陽光照進房間,“我找到特羅沙政委的那份申請報告之後就趕過來了,下一步準備去別爾哥羅德的郊外逛逛,看看能不能先確定大概的位置。”


    “瓦連京娜太太的孫子的找到了”達麗婭老師突兀的道出了一個好消息。


    這麽快就找到了?


    衛燃愣了愣,緊跟著卻是搖了搖頭,別看紅旗林場的那幾位老師早就成了無家可歸的閑雲野鶴,但隻是找這麽個普通人,對他們來說還真不算什麽太難的事情。


    念及於此,衛燃開口問道,“我記得她的孫子叫西瓦?他的情況怎麽樣?”


    “不算太好”


    達麗婭隔著電話解釋道,“那個年輕人在大學畢業之後,因為檢舉工作的礦場貪腐問題被誣陷送進了監獄,在那期間他的媽媽精神也出了問題。出獄之後,西瓦就帶著他的媽媽躲到了彼得堡,平時靠開貨車維持生活。”


    “他擔心瓦連京娜太太也遭到報複?”衛燃立刻猜到了這祖孫倆多年沒有見麵的原因。


    “差不多就是這樣”達麗婭歎了口氣,“大概也是不想讓瓦連京娜太太為他現在的處境擔心吧。”


    “所以現在他們見麵了?”


    “昨天就過見麵了”


    達麗婭語氣平淡的說道,“這樣,伱在別爾哥羅德等著我,等下我問一下西瓦,如果他願意,我會和他一起盡快趕過去。”


    “我猜他肯定會願意的”穀健


    衛燃開著玩笑調侃了達麗婭老師一句,他幾乎都不用動腦子,就已經大概猜到,達麗婭會怎麽勸說那位名叫西瓦的孫子的。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到了當天晚上九點多,達麗婭老師竟然就已經趕到了別爾哥羅德!


    而且和她一起從接機口走出來的,還有一位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穿著一套工裝衣褲男人。


    即便不用達麗婭介紹,僅僅看這個男人的長相和那並不算高的個子,衛燃便已經大概猜到,他應該就是瓦吉姆和瓦連京娜的孫子西瓦。


    “西瓦,他就是一直在幫忙尋找你的祖父曆史學者維克多。”


    達麗婭笑眯眯的講衛燃介紹給了身邊的男人,緊跟著又朝衛燃介紹道,“他就是瓦連京娜的孫子西瓦”。


    和這個格外敦實的斯拉夫男人握了握手,衛燃熱情的招呼道,“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到了,我們是先去酒店還是先去吃點東西?”


    “我約了一位朋友”


    達麗婭一邊往外走一邊將一張卡片遞給了衛燃,“去這個地址吧,對方應該已經在等我們。”


    掃眼卡片上手寫的地址,衛燃也就不再多問,帶著二人離開機場登上了租來的車子,在導航的指引下,徑直開往了卡片上記錄的地址。


    隻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當車子停下來的時候,這目的地竟然是城區邊緣,一座緊挨著北頓涅茨河的療養院。


    都不用去看這座療養院的建築風格,僅僅隻看進門之後甬道兩邊那些比腰還粗的行道樹,以及正對著大門,甬道中央被花壇簇擁著的朱可夫元帥騎馬銅像就知道,這座療養院的營業曆史至少在30年往上。


    “這裏是什麽地方?”衛燃忍不住問道。


    “療養院啊”達麗婭笑眯眯的答道,“繼續往前開,把車開到停車場裏。”


    聞言,原本已經降低車速的衛燃再次踩下了油門,拉著後排的二人,沿著甬道一路往裏,最終停在了一座麵積並不算大的停車場裏。


    讓他暗暗心驚的是,這座被綠樹環繞的停車場裏整齊的停放著一輛輛軍綠色的卡瑪斯,而且車頭的牌照,也都被迷彩帆布遮蓋的嚴嚴實實。


    “下車吧”達麗婭話音未落,已經第一個推開了車門。


    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西瓦見狀,也立刻推開車門走了出去,全程連個多餘的單詞都沒從嘴裏蹦出來。


    “你爺爺活著的時候,那張嘴可是毒的要命呢,到你這兒咋就啞炮了”


    暗自嘀咕的衛燃低頭掃了眼自己的褲襠,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剛剛出現在那輛坦克裏麵時遭遇的惡毒調侃。


    最後一個推開車門,衛燃雙手揣著兜,和西瓦隔開五六米的距離,最後一個走進了緊挨著停車場的一座維修車間。


    和常見的汽修廠沒多大的區別,這座車間裏除了幾個並排建造的修車地溝之外,其餘大部分的位置擺放的,不是各種維修工具就是各種零件。


    最誇張的是,當他走過一輛停在地溝上的軍綠色卡車尾部的時候,無意間的一個扭頭,卻發現這輛卡車的帆布貨鬥裏裝著的,竟然是一個個一米多長半米寬的紅色俄式小棺材,而在最靠近車尾的一個透明塑料箱子裏,則裝滿了一麵麵帶著塑料包裝的蘇聯國旗!


    這特麽怕不是打算來個揭棺而起招魂做法反清複.反俄複蘇?


    衛燃咽了口唾沫,有意的放慢了腳步,緊跟著,他便發現,在這輛卡車敞開的副駕駛座椅上,不但固定著一支拆掉了彈匣的ak步槍,而且旁邊竟然還用木頭衣架掛著一件牧師袍子!


    這特麽都哪跟哪?


    衛燃越發的糊塗,單從這輛卡車和副駕駛武器看,這東西八成來自毛子軍方,但那件牧師袍子和貨鬥裏仿佛批發進貨似的棺材和蘇聯國旗,卻又像是在為上帝打工。


    等等


    衛燃後知後覺的掃了眼這輛卡車車門上的logo,緊跟著便恍然大悟。


    這輛卡車確實來自軍方,而且他們執行的任務也確實需要牧師袍子、棺材以及不怎麽管事兒的上帝幫助。


    因為,這輛卡車來自毛子的第90特殊搜索獨立營,是個專門負責尋找、挖掘並安葬遺留在蘇德戰場上的蘇軍官兵的工兵部隊。


    衛燃之所以對這支部隊有印象,還真不是因為紅旗林場,反而是因為阿曆克塞教授。


    按照那老東西曾經的說法,他在好幾年前,具體來說,大概在衛燃還讀初中的時候,還做過這支部隊的曆史顧問呢。


    甚至可以這麽說,阿曆克塞教授後來決定經營工作室,都和給這支部隊做曆史顧問的經曆脫不開關係。


    搞清楚了這輛車的來曆,衛燃也對接下來要見到的人充滿了期待,甚至他還一邊走一邊暗自琢磨著,即將見到的人會不會和自己的準老丈人阿曆克塞教授也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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