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衛燃駕駛著車子離開峽穀返回營地的時候,早已等待多時的愛德華立刻找上來直來直去的問道,“維克多,你真的沒辦法找到墜機地點嗎?”


    “愛德華先生,您太高估我的能力了。”


    衛燃關上車門答道,“我最多隻能告訴你,從這裏往東北方向搜索,或許可以找到墜機地點,但具體離這裏有多遠,需要多久能找到,恐怕隻有上帝才知道了。”


    “一百萬歐元”愛德華咬著牙將之前開出的酬金翻了一倍。


    “成交”


    衛燃格外痛快的應承下來,抬手指著身後的一道沙梁不負責任的說道,“這架飛機當初就是在那裏墜毀的。”


    “那裏?”愛德華愣了愣,惱怒的說道,“你當我是傻子嗎?你怎麽證明是在那裏墜毀的?”


    “對啊,我怎麽證明?”


    衛燃攤攤手,語氣誠懇的問道,“愛德華先生,難道我在這裏浪費半個月的時間,然後在幾十公裏之外隨便指著一個差不多的沙丘說當年飛機就是在那裏墜毀的,您就會相信我嗎?”


    愛德華張張嘴,最終苦笑著搖搖頭,“讓薩利赫盡快送我回去吧,我打算離開埃及了。”


    “那些遇難者的屍體呢?”衛燃再一次問道。


    “等我回去之後,會派人過來把他們接走的。”


    愛德華漫不經心的敷衍道,“現在我隻想盡快回去,我已經受夠了這片該死的沙漠了。”


    “沒問題,我們立刻返程。”


    衛燃懶得和這個詭計多端的老東西廢話,朝不遠處正在駱駝屁股上薅絨毛的索裏曼招呼了一聲,後者立刻攥著對講機開始和他的老爹薩利赫溝通。


    等了大半個小時,薩利赫才慢悠悠的將越野車開到了愛德華的身邊,後者立刻拉開車門鑽了進去,竟是連招呼都懶得再打一個。


    相比無情的愛德華,這兩天已經混熟的柏柏爾小跟班阿巴阿巴倒是對衛燃依依不舍,在得知他們立刻就要走之後,更是抱著衛燃的腿嚎啕大哭。


    好不容易用放在駕駛位座椅下麵的那支微型烏茲衝鋒槍當作禮物安撫住了這個平日裏粘著自己上躥下跳的小家夥,眾人又給這些需要五六天時間才能回去的遊牧部落幫手們留下了盡可能多的淡水以及食物,這才在那位柏柏爾向導的帶領下開啟了返程之路。


    輕裝簡行之下,當天晚上他們便趕回了愛德華的祖父菲利克斯被當作貨物出售的那條山脈附近。隨後又因為愛德華的催促,衛燃等人隻在這裏簡單的休息了兩個小時便再次啟程,披著月色急匆匆的繼續趕路,總算在第二天中午之前疲憊的返回了拍攝營地。


    “你們總算回來了”穿著一條白色阿拉伯袍子的季馬第一個迎了上來,“我兩個小時之前就在等你們了。”


    “你們拍的怎麽樣了?”衛燃強撐著困意問道。


    “大概還要一兩周的時間,現在卡爾普和安娜老師,還有我的瑪雅正帶著那些演員緊急培訓呢。”


    季馬說到這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苦著臉提醒道,“維克多,這幾天你可千萬小心,卡爾普和安娜老師最近非常暴躁,現在他們比原子彈還危險。”


    “真是辛苦你們了”衛燃咧咧嘴,忍不住想起了在紅旗林場時的遭遇,隨後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不說那麽恐怖的事情了,維克多,這是你幫我給我的瑪雅準備的禮物嗎?”季馬說話間,已經從裝甲皮卡的車廂裏抱出了兩隻探頭探腦的大耳朵狐狸。


    “你可要點臉吧”


    衛燃沒好氣的從對方的懷裏把那兩隻小狐狸拎了回來,“這倆小東西是我送給阿芙樂爾的,看到和索裏曼回來的那個人沒有?如果你想要小狐狸,可以找他幫幫忙。”


    “我現在就去和他認識認識!”季馬話音未落,已經屁顛顛的跑向了停在旁邊的卡車。


    他這邊前腳剛走,穿著一套複古戶外裝的夏洛特也迎了上來。這位老先生掃了眼愛德華,又看了看頂著黑眼圈的衛燃,笑眯眯的問道,“維克多,你沒有幫愛德華找到他祖父的同事嗎?”


    “找到了大部分,但是很遺憾沒有全找到。”衛燃強打著精神答道,連續開了這麽久的車,他現在早就困得快睜不開眼了。


    聞言,夏洛特笑了笑,換上“衛燃聽不懂的”英語,直言不諱的提醒道,“愛德華,記得支付傭金,50萬歐元。”


    “我會盡快支付的”


    同樣一臉疲憊的愛德華心不在焉的應承了一句,見夏洛特依舊在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隻能無奈的掏出衛星電話,“我這就安排人把錢轉過去。”


    “還有你承諾給部落幫手的那些酬勞”


    薩利赫點上顆煙,笑眯眯的提醒道,說話的同時還遞給了愛德華一份附帶著銀行賬號的手寫賬單。


    “不會少你們的”愛德華哼了一聲,按下撥號鍵開始安排付款。


    “維克多,你們隻找到了他祖父的同事?”夏洛特趁機低聲問道。


    “還有一架運輸機殘骸”


    衛燃攤攤手,“不過遺憾的是那架運輸機的飛行員和領航員的屍體沒有找到。”


    “怪不得”


    夏洛特似乎知道些內情,蒼老的臉上也多出了一抹幸災樂禍的微妙表情。不過,這老家夥似乎並不打算解釋一下他知道的內幕。


    片刻之後,愛德華冷著臉朝夏洛特說道,“錢已經轉到他們各自的賬戶了,夏洛特,我的朋友,我想盡快返回英國。”


    “我讓馬特先生送你去機場”


    夏洛特轉過頭,換上意大利語問道,“維克多,能和你的好朋友季馬說一聲,把那輛越野車借給馬特先生用用嗎?如果可以,最好再給他安排一個認識路的向導。”


    “當然沒問題,”衛燃幹脆答應下來,先招呼了季馬一聲,隨後又把需要向導的時候轉告了薩利赫。


    這點小事自然不算什麽,很快,一個衛燃不認識的中年男人便跑了過來,熱情的招呼著剛剛下車的愛德華以及接到消息趕來的馬特重新鑽進了還沒來得及熄火的越野車揚長而去。


    “不管怎麽說,維克多,謝謝你的幫助,雖然愛德華先生似乎不太開心。”


    夏洛特說這話的同時,心情似乎也非常不錯,蒼老的臉上滿是不加掩蓋的愉悅之色。


    “沒什麽,各取所需罷了,愛德華先生的事我很遺憾。”衛燃微笑著客氣了一句。


    “沒什麽可遺憾的”夏洛特拍了拍衛燃的肩膀,“去休息休息吧。”


    目送著夏洛特轉身走向屬於他的帳篷,衛燃這才招呼著季馬幫忙弄來一套新的帳篷支好,隨後又搭好了貨鬥裏的舊帳篷,將帶回來的那兩隻小狐狸和兩顆蘋果丟了進去。


    等季馬也告辭離開準備去給兩處拍攝現場送飯,衛燃卻並沒有急著休息,反而趁著去餐車打飯的機會,找那位紅旗林場的廚師借來了一個大號不鏽鋼托盤和一小杯橄欖油。


    回到帳篷邊上,他立刻從撿回來的鋁合金箱子取出了那支二戰德國空軍求生獵槍。


    雖然在幹燥的沙漠裏放了七十多年的光景,但是得益於沙漠裏幹燥的氣候,這支獵槍的狀況倒是非常不錯,僅僅隻是牛皮槍帶和油壺裏的槍油不能用了而已,除此之外不但槍身看不到一絲鏽跡,連胡桃木材質的槍托都沒有什麽開裂和腐朽。


    給不鏽鋼托盤裏麵倒滿了柴油,衛燃翻出一雙沒穿過的襪子,把這支獵槍上所有能拆下來的金屬零件全部丟進托盤裏仔細的清洗擦拭了一遍,然後又用橄欖油對所有的木質部件進行了細致的保養。


    借著這個功夫,他甚至還把索裏曼送他的那支打火機拆開洗了洗,並且翻出了返程出發之前,索裏曼幫他從駱駝屁股上薅下來的一大把駱駝毛,蘸滿了煤油盡數塞進了打火機的三節式油壺裏。


    隨著火石與打火輪摩擦迸出的火星,焦黃的火苗也幽幽的燃起。見狀,衛燃滿意的將這枚老式打火機揣進了兜裏。他雖然平時極少主動抽煙,但卻並不排斥隨身帶著這麽個有故事的老物件。


    收拾好了打火機,掛在帳篷外麵的步槍也曬的差不多了,衛燃將其取下來鑽進帳篷之後,又把金屬本子裏的那支獵槍一並拿出來並排擺在了一起。


    可惜,這兩支槍本身僅有的區別,也隻是金屬本子裏的那支又一次把銘文烙印全都換成了沙漏印記而已,甚至,就連那條稍有出入的硬牛皮子彈帶上都沒有躲過被蓋戳的命運。


    試著將兩支獵槍收進金屬本子,不出預料,能進去的也僅僅隻有帶著沙漏印記的那支。


    “不會真讓我卡到破本子的bug了吧?”


    衛燃暗自琢磨了一番,最終還是放棄了試射的打算,先不提那個鋁合金搶盒裏的彈藥有沒有因為年頭太久失效,起碼也可以嚐試留著給金屬本子裏的那支槍用。


    隻不過,他實在是想不出,以後到底在什麽樣的戰場上,才有機會使用如此奢華卻又如此雞肋的武器。


    “至少比送個破鋼筆要強得多,而且留著打獵似乎也不錯...”


    衛燃自言自語的自我安慰了一句,將打理幹淨的獵槍放回經過擦拭的鋁合金箱子,重新丟進了裝甲皮卡的車廂裏。


    收拾完了獵槍,他依舊沒有打算休息,而是把貨鬥裏的那個200升鐵桶裏剩下的一些燃油全部加進了皮卡的主副油箱。


    拉著空桶驅車遠離營地找了片僻靜的沙丘陰影,衛燃從貨鬥的工具箱裏翻出一把鋒利的斧頭,一番暴力劈砍之後,輕而易舉的在鐵桶上開出了一個足夠大的天窗,將裏麵那五塊油膩膩的金磚一一取了出來,隨後無情的將這個失去價值的鐵桶踹到了一邊。


    當初之所以把那五塊金磚放在油桶裏,完全是被興奮衝昏了頭腦的衝動之舉。


    如今冷靜下來之後,他自然無比清楚,這法子雖然避免了被愛德華發現,但卻很難保證可以安全的將它們帶離埃及——哪怕離開的時候很可能依舊通過走私渠道。


    毫無疑問,如果把金磚的事情告訴卡爾普等人,對方雖然大概率會幫自己把這些黃金送回喀山,但他卻不得不考慮這麽做的後果。


    首先,這些黃金怎麽來的,想解釋清楚就是個麻煩,甚至弄不好,金磚上的那些鷹徽都能輕而易舉的要了自己的命。


    其次,他實在不敢保證,在得知沙漠裏可能還藏著更多的黃金甚至是一座金礦之後,事態會朝著什麽樣的方向發展。


    薩利赫父子、卡爾普和安娜、又或者季馬甚至心態一直都還算不錯的夏洛特先生。他們是否還有心思頂著風沙拍攝電影?是否會把已經離開的愛德華抓回來?


    甚至,他們會不會把愛德華送到戈爾曼的地下室裏,充當一段時間的刑訊教具,順便問出所有和黃金有關的秘密?


    衛燃懶得分析這些完全可以避免的擔憂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性,因為隻要他自己能保守住有關黃金的所有秘密,就能輕而易舉就的從根源上掐斷那些或大或小的可能性。


    “就讓我自己獨自默默的承受來自黃金的誘惑和痛苦吧,沙漠裏的秘密就留在沙漠裏吧!”


    臭不要臉的衛燃在心底裝模作樣的感慨了一番,手上卻再一次掄圓了斧子,狠狠的砍在了一塊油膩膩的金磚上。


    相比堅硬的斧頭刃,這些純度頗高的金磚就要柔軟多了。也因此,他根本沒費多大的力氣,便將其一分為二,緊接著又二分為四。


    如法炮製的將另外四塊金磚全都一一劈砍成大小差不多的金塊, 衛燃取出食盒,將裏麵的東西清空騰出了空間,將那些沉甸甸的金塊一個挨著一個的擺了進去,近乎嚴絲合縫的塞滿了食盒的最底層。


    將多出來的最後一塊足有火柴盒大小的金塊丟進食盒上層與認證器為伴,直到沉重的食盒被成功收進金屬本子,他也跟著徹底鬆了口氣。


    “回去洗個澡睡覺!”


    自言自語的衛燃用沙子搓了搓手上沾染的些許柴油,美滋滋的鑽進駕駛室,扒拉開正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啃咬手刹磨牙的小狐狸們,踩下油門兜著圈子開回了拍攝營地,隻留下了一個身體被掏空的鐵桶孤零零的躺在沙子上,獨自守著“肚子裏曾經裝過五十公斤黃金”的過時秘密。


    ------題外話------


    今日一更,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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