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農場醒來的第二天一早,淅淅瀝瀝的冷雨依舊沒有停下來,但早早醒過來的凡妮莎,卻已經將她和衛燃二人的衣服漿洗了一遍,並且用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木頭架子將其晾在了壁爐邊。


    當衛燃在浴室裏找到凡妮莎的時候,她的身旁已經堆了小山一樣的一堆床單毯子之類的東西,此時正用一台卡在浴缸邊的手搖洗衣機在忙著漿洗這些東西呢。


    “你醒了?”


    凡妮莎神色如常的和衛燃打了聲招呼,卻並沒有停下手裏的活計。


    “需要我幫忙做些什麽嗎?”衛燃開口問道。


    “壁爐邊的那些衣服大概快要烘幹了”


    凡妮莎說話間已經停下手裏的工作站起來,胡亂用圍裙擦了擦手,一邊往浴室外麵走一邊給衛燃安排起了工作,“你如果願意幫忙,就把它們都熨燙出來吧。”


    話說到這裏,凡妮莎已經從雜物間裏拽出來一張長條的折疊熨燙桌,接著又費力的拎出來一個裝有五六個鑄鐵熨鬥的木頭箱子,以及一個裝有各色鞋油和刷子的小號箱子交給衛燃,“順便把我們的靴子也擦一擦吧,我已經把它們烤幹了。”


    “這上麵怎麽有海蒂的名字?”衛燃接過擦鞋箱子好奇的問道。


    “姐姐高中的時候每次來這裏度假,都會坐馬車去鎮子上或者利物浦的碼頭擦鞋賺零用錢。”


    凡妮莎一邊回走一邊解釋道,“我小時候也用這個擦鞋箱子賺過錢,但我更喜歡送報紙的工作。”


    說完,這姑娘已經走進了浴室,重新搖動起了那台木製洗衣機。


    眼見這姑娘的精神狀態似乎已經正常,衛燃這才將一大一小兩個箱子,以及那個折疊長條桌全都搬到壁爐邊,開始了屬於他的工作。


    這次雖然金屬本子沒有教他相關的專業技能,但隻是擦鞋燙衣服,這工作他本就會做,最多也隻不過是工具原始了一些而已。


    在他的忙碌中,兩人昨天的那套行頭全都被熨燙的挺括板正,那兩雙已經烤幹的鄉村靴,也用鞋油仔細的擦拭了一番。


    時間鄰近中午,窗外的雨已經停了,早就已經完成工作的衛燃也幫著凡妮莎把漿洗好的衣物晾曬在外麵的走廊裏,並且樓上樓下各個房間的窗子,任由潮濕但卻幹淨的空氣帶走了這棟建築裏殘存的最後一絲血腥味。


    一樓的大門口,衛燃站在潮濕的台階上,倚靠著門框點燃了一顆香煙。


    “維克多,你會駕駛馬車吧?”凡妮莎一邊用圍裙擦拭著通紅的雙手一邊問道。


    “要去買牧羊犬嗎?”衛燃下意識的反問道。


    “在那之前,我們還是先去買些食物吧,廚房裏已經不剩什麽食物了。”


    凡妮莎說話間已經將昨天衛燃從雷諾等人的屍體身上翻出來的那些配給券和鈔票全都遞了過來,“我剛剛看到房子西側種了不少蔬菜。所以隻買些麵包或者麵粉就可以了,如果價格太貴,可以買燕麥或者小麥回來我們自己磨。另外,如果那些錢還夠用,如果能買到,就再買瓶酒回來吧。”


    “麵粉就不用了”


    衛燃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穀倉,“忘了和伱說,那裏麵有不少東西,至少燕麥和麵粉就有非常多,而且奶牛和母雞以及很多你想不到的東西。”


    聞言,凡妮莎似乎並不意外,隻是略顯遺憾的說道,“可惜這次沒找到雷諾的保險箱。”


    “確實有些遺憾,要去看看嗎?”衛燃主動邀請道,昨天這姑娘的精神狀態不正常,他自然也就忘了提他在穀倉裏的發現。


    “等我一下”


    凡妮莎說著,轉身走進了廚房,不多時便拎著一個搪瓷奶罐走了出來。


    跟在衛燃的身後走進穀倉,當她看到穀倉裏的東西的時候一時間也難免有些錯愕。


    在衛燃的帶領下在這穀倉裏參觀了一圈,凡妮莎打開了關著母雞的馬廄,任由那些已經等了一上午的母雞在一隻大公雞的帶領下腳步匆匆的走出穀倉,這才一邊撿拾雞蛋一邊說道,“維克多,幫我給剩下的牲口喂些吃的吧,等下我再去擠一些奶就回去做午飯,等你喂完了這些牲口,記得帶一些燕麥和小麥回去。”


    “沒問題”


    衛燃痛快的應承了下來,拆開兩捆牧草喂給了除了那隻大肥豬之外的那些牲口。


    “早知道該用你來處理那些屍體的”


    衛燃趁著凡妮莎鑽進馬廄給那頭奶牛擠奶的功夫,蹲在那隻大肥豬的麵前喃喃自語的嘀咕了一句。


    隔著木製的柵欄,那隻大肥豬也像是聽懂了似的,不滿的哼哼了一聲索要著比平時遲了許久的食物。


    沒有理會這頭高效垃圾處理器,衛燃找了兩個鐵皮桶拎上燕麥和小麥,又任由凡妮莎將剛剛撿拾的那些雞蛋放進去,兩人這才相繼離開了穀倉。


    “下午我們做什麽?”衛燃在進門的同時問道,“另外,我還需要去鎮子上買酒嗎?”


    “暫時先不用去了”


    凡妮莎搖搖頭,“下午的時候我們把房間裏的所有家具和地板都擦一擦吧。


    還有,維克多,你能趁著午飯前的這段時間,把那條石子路周圍的雜草清理一下嗎?這樣萬一姐姐來這裏,我們一眼就能看到了。”


    “沒問題”衛燃再次痛快的應承了下來。


    將製作午餐的工作交給了凡妮莎,衛燃又回到穀倉找到了一把死神同款的歐式大鐮刀,並且換上了一件從贓物箱子裏找到的牛仔背帶褲和皮夾克以及橡膠雨靴。


    沿著一他們來時那條石子路,衛燃一次次的揮舞著巨大的鐮刀將兩側叢生的荒草割倒,順便也割倒了被那些過於茂盛的荒草淹沒的花莖。


    順著這條蜿蜒的石子路打了個來回,當他再次走進房子裏的時候,已經聞到了烤麵包特有的香氣。


    好奇的走進廚房,凡妮莎正在忙著篩麵粉的工作,在她的身旁,還擺著一台尚未來得及斷開電源的小型電動磨麵機。


    “你回來的正好”


    凡妮莎見衛燃回來立刻說道,“趁著白天的時候電力供應不會中斷,幫我再拎一些燕麥和小麥回來吧,然後我們就可以吃飯了,還有,把這個桶裏的東西喂給那頭豬吧。”


    說著,她還踢了踢腳邊的鐵桶。


    看了眼桶裏的爛菜葉蘿卜屁股以及昨晚那些死人留下的剩菜剩飯和少量的麩皮,衛燃二話不說拎上桶又回到了穀倉裏。


    又是一頓忙活,等他幫著凡妮莎又研磨了一桶燕麥和一桶小麥,並且將其過篩之後,外麵卻再次飄起了蒙蒙細雨。


    沒得辦法,原本打算吃午飯的二人隻能又跑上樓,將通風的窗子關上,又將走廊裏晾曬的那些衣服一一拿回房間,這才疲憊不堪的坐在了餐桌兩側。


    “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活著的時候一直過著這樣自給自足的生活”


    凡妮莎話音未落,已經拿起一塊剛剛出爐的麵包狠狠的咬了一口,接著又在那盤肉製品隻有罐頭肉的法式燉菜裏蘸了蘸,並在咬下第二口的時候含糊不清的繼續說道,“如果不是因為這裏潮濕陰冷的天氣和單調的食物,我還是很喜歡這裏的生活的。”


    然而,就在衛燃張張嘴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一輛隻由一匹馬拉著的馬車卻從這座小農場的正門跑了進來。


    近乎下意識的,衛燃便拔出別在後腰處的手槍打開了保險,接著又快步跑到壁爐邊,抄起了搭在沙發上的雙管獵槍,以及上午才用鞋油保養過的那條牛皮子彈帶。


    隻不過,都不等他給獵槍裝上子彈,凡妮莎卻已經快步走向了房門,同時不忘解釋道,“不用緊張,是郵差的馬車。”


    話雖如此,但衛燃卻仍舊給獵槍塞上了子彈,並且將其用手拎著藏在了門後。


    隨著房門打開,那輛郵差馬車也停在了房子的門口。


    “米勒叔叔,好久不見。”凡妮莎打開房門熱情的朝著馬車上那個穿著雨衣的郵差打了聲招呼。


    “你是.凡妮莎?!”


    馬車上的郵差也一眼認出了站在門口的姑娘,跳下馬車一臉驚喜的說道,“自從梅森先生去世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你來這裏了,凡妮莎,你來了多久了?對了,雷諾先生呢?”


    “我們昨天才來”


    凡妮莎和對方抱了抱,隨後又把從房間裏走出來的衛燃拉過來介紹道,“米勒叔叔,這是我的未婚夫維克多,雷諾先生是他的外祖父。”


    “您好米勒叔叔”


    衛燃主動和對方握了握手,嘴上不停的介紹道,“我的外祖父雷諾先生和我的表弟有急事要去美國一段時間,所以才把我和凡妮莎喊過來幫忙照顧農場的,我們昨天下午才送他們上船。”


    “原來是這樣!”


    郵差米勒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隨後竟像是鬆了口氣似的說道,“要我說這樣也不錯,不瞞你們說,雷諾先生可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


    “我的祖父確實比較挑剔”


    衛燃接過話茬說道,“就連我都不想和他打交道,他最好留在美國永遠都不用回來了,這樣我就不用還他的錢了。”


    說完,衛燃也推開了房門,“米勒叔叔,如果不急著去送信的話,就進來喝杯茶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米勒說話間已經脫掉了身上的雨衣,一臉讚同的說道,“不瞞你們說,我也希望他永遠都不要回來了,就留在美國好了。”


    “難道米勒叔叔也欠雷諾先生的錢嗎?”凡妮莎開玩笑似的問道。


    “我為了買下在利物浦的房子欠了他34英鎊”


    米勒攤攤手,“這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但是現在我不但連利息都沒還清,而且欠他的錢也從34英鎊變成了58英鎊,上帝作證,我可隻和他借過一次錢。”


    “說不定連上帝都欠他的錢呢”


    凡妮莎一邊引著郵差米勒往房間裏走一邊開玩笑似的說道,“現在好了,據我所知,雷諾先生短時間應該不會回來了,米勒叔叔也可以緩口氣了。”


    “這真是今天,不,這真是今年我聽到過的最好的消息了。”


    米勒將雨衣掛在門外走廊頂部垂下來的鉤子上,跟著走進房間之後被讓到了壁爐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隨後從懷裏摸出個信封說道,“凡妮莎,在你給我端來熱茶之前,讓我先完成屬於郵差的工作吧,這是你姐姐海蒂從西班牙寄給雷諾先生的信,說起這個,她現在在西班牙嗎?”


    “在法國”


    凡妮莎接過信的同時神色如常的說道,“我們那裏已經被德國人占領了,所有的信都要先寄到西班牙,然後才能寄到英國。”


    “原來是這樣”


    米勒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趕在衛燃將紅茶給他端過來之前問道,“海蒂沒有過來嗎?”


    “過來,她很快就會過來了,我們走的不是一條路線,我和維克多是從巴黎出發的。”


    凡妮莎攥著那封信解釋道,“她會在我安全抵達之後再出發,我猜這封信就是在詢問我是否到了這裏的。”


    “原來是這樣”米勒話音未落,衛燃也將茶杯放在了他的麵前。


    用一杯茶和長達半個小時的閑聊以及臨時增加了一個餐位的午飯送走了這位郵差,凡妮莎不等走在後麵的衛燃關上房門,便迫不及待的撕開信封抽出了裏麵的一個信封,接著又撕開第二個信封,並且從裏麵抽出了一張信紙。


    “海蒂在信上說什麽了?”衛燃說話間已經彎腰撿起了第二個信封。


    可惜,這個信封上什麽信息都沒有寫。


    然而,等他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凡妮莎已經將手裏的那封信遞給了衛燃,“我看不懂,好像是希伯來語”。


    好奇的接過信紙,衛燃僅僅隻看了個開頭便皺起了眉頭。這封信的右上角,還用訂書器固定著一張照片,在這張照片裏拍下的,卻是正坐在窗邊似乎在看風景的海蒂。


    而且從照片裏看,裏麵的布置似乎就是菲利普大堡之前屬於斯皮爾的那個房間,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在海蒂麵前的桌子上,還看似隨意的丟棄著一張對折的報紙,那張報紙的刊印時間,恰恰是1940年的9月15日!也就是當初他們從聖奧梅爾逃到菲利普大堡的第二天!


    “怎麽了”凡妮莎看著衛燃問道。


    “沒什麽”衛燃悶聲回應了一句,隨後便繼續看了下去。


    從字裏行間的語氣來看,這封信絕非海蒂寫的,反而更像是斯皮爾寫下的。


    隻不過這封希伯來語書寫的信件裏表述的內容卻格外的黑暗,斯皮爾那個人渣,竟然準備用海蒂姐妹來還他欠下的債務!


    不僅如此,他還和雷諾約定,如果對方同意這筆交易,可以在10月1號到7號之間的任何一天,趕到位於愛丁堡的某座旅館進行交易。


    至於斯皮爾的目的,除了還清他的債務之外,他還希望能以一個足夠低的價錢買下這座農場。


    “沒什麽是什麽?”凡妮莎皺著眉頭問道。


    “隻是祈求雷諾先生晚些還款罷了,畢竟他不收法國的配給券,而且海蒂希望能買下這座農場。”衛燃神色如常的答道,“信是她在我們逃到菲利普大堡的第二天寫下的。”


    “可是我的姐姐並不會希伯來語啊”凡妮莎追問道。


    “你的姐姐確實不會,不過斯皮爾會啊。”衛燃一邊說著,一邊將信紙按照原來的痕跡折好又塞回了信封。


    “我可信不過斯皮爾那個混蛋!”


    話音未落,她已經接過信封走向了樓梯的方向,“維克多,如果你累了可以休息一下,我要上樓擦拭那些家具和樓梯扶手了,等你休息夠了,如果願意的話可以上樓幫我。”


    “我現在就去幫你吧”衛燃說話間已經跟了上去。


    凡妮莎倒是沒有拒絕,帶著衛燃用了整個下午的時間,將每個房間的窗子和桌椅以及地板和樓梯扶手等等全都擦拭了不止一遍,順便還請衛燃幫忙,把漏雨的窗子全都修繕了一番。


    也正是借助打掃房間的機會,兩人在三樓一個不起眼的雜物間發現了兩個被藏在櫃子裏,而且櫃子還進行了上鎖的保險箱。


    在衛燃的幫助下,打開了這倆從未在凡妮莎的記憶裏出現過的保險箱,不出意外,其中一個裏麵放的全都是各種借據和抵押證明,這其中便有屬於郵差米勒的那一份兒。


    而在另一個保險箱裏,放著的便是幾遝麵值不等的英鎊,以及各種值錢的黃金製品或者各種首飾、手表之類的貴重物品,甚至,他還在一個咖啡杯的托盤裏看到了幾顆金牙!


    “雷諾先生的生意可真賺錢”


    凡妮莎嘲諷了一句卻是轉身便走,似乎並不在乎衛燃如何分配那些財物。


    凡妮莎不在乎,他自然也就更不在乎了,這些東西即便給他,也根本帶不回後世。


    同樣沒管那倆保險箱,衛燃在將雜物間的窗子檢查了一番之後,也跟著轉身離開,卻是連保險箱的門都懶得關上。


    臨近傍晚,當兩人各自洗過澡,並且將浴室都打掃幹淨的時候,窗外的天空也終於徹底放晴,露出了火紅色的漂亮晚霞。


    “阿嚏!”


    正在擦拭滿頭短發的凡妮莎不由的打了個噴嚏,隨後朝著正在窗邊欣賞夕陽的衛燃說道,“維克多,你來把壁爐點燃怎麽樣?我去準備晚餐。”


    “當然可以”衛燃回過神來,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沒多久,他便用一個小推車從穀倉裏推回來大半車已經曬幹的泥煤塊和提前劈砍好的木柴。


    按照之前他和凡妮莎閑聊時的說法,這些泥煤塊都是從橡樹林裏用來拋屍的那片沼澤地周圍挖掘的,既用來充當農場的肥料,也用來燃燒取暖。


    也正是因為常年累月的挖掘,那裏的地勢也越來越低,積水的情況也越來越嚴重,自然也就越來越適合拋屍。


    等他點燃了木柴又引燃了架在周圍的那幾塊曬幹的泥煤的時候,隨著房間裏的溫度一點點上升,凡妮莎也將提前燉煮好的一大鍋法國燉菜端上桌子,並且拎出了兩大瓶威士忌說道,“今晚我們嚐嚐這個吧!”


    “你從哪找到的?”衛燃走到餐桌邊好奇的問道。


    “穀倉裏”


    凡妮莎一邊用一塊之前才洗好的毛巾擦拭著酒瓶子一邊解釋道,“就在那些裝滿了各種日用品的箱子裏發現的,總之今晚我們好好喝一杯吧!”


    說話間,這姑娘已經用開瓶器打開了酒瓶子。


    隻不過,接下來這姑娘卻從廚房裏翻出來一小罐蜂蜜,用勺子從裏麵挖了兩勺甩在兩人的杯子裏,隨後往裏麵倒了些熱水攪開。


    接下來分別給兩個杯子裏倒了些威士忌,凡妮莎又往兩人的杯子裏分別丟了一小片肉桂,隨後才端起一個杯子說道,“嚐嚐吧,我第一次喝酒喝的就是這個,它能用來預防感冒,在利物浦這個鬼地方算是非常實用的一款調酒。”


    “也是你外祖父教你的?”衛燃說話間端起杯子,伸過去和對方碰了碰,順便也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


    這次倒是格外的豐富,除了法式燉菜和上午烤製的法棍麵包之外,還多了一樣蔬菜沙拉以及一道法式蘑菇濃湯,外加廚房裏多的幾乎塞的那裏都是的美國香腸罐頭切片。


    “是我的姐姐海蒂教我的,她是從外祖母那裏學到的,從我12歲開始,每次天冷的時候總能喝到這種東西,無論在法國還是英國。”凡妮莎話音未落已經將杯子湊到了嘴邊,並在喝到杯子裏的酒之前最後說道,“這是唯一勉強還算讓我滿意的英國食物了,如果它算是食物的話。”


    聞言,衛燃同樣試著喝了一口,除了威士忌本身的味道之外,他還能品嚐到肉桂和蜂蜜混合之後的清甜氣息,以及熱水帶來的略微燙嘴的口感。


    總的來說,味道說不上好或者壞,但是非常符合他對英國飲食的刻板印象。


    雖然在口味上的評價不算高,但他卻必須承認,僅僅這一杯酒下肚,就已經讓他全身都在冒汗了。


    “要再來一杯嗎?”


    凡妮莎說著,已經用勺子從蜂蜜罐裏又挖了一大勺子蜂蜜,並在衛燃給出答案之前甩進了他的杯子裏。


    眼見已經沒有了拒絕的機會,本就需要和對方喝光一瓶威士忌的衛燃痛快的點了點頭,任由對方幫忙再次倒上了熱水和威士忌。


    還沒等吃飯便連續喝了足足三大杯,已經熱的滿頭大汗的衛燃也早已看出來,坐在對麵的凡妮莎大概有把他給灌醉的打算。


    “難不成又是法國女人的浪漫?”


    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卻也來者不拒,反正他也有把對方灌醉的打算。


    伴隨著一杯杯酒下肚,窗外的天色也隨著夕陽被地平線徹底擋住而陷入黑暗,與此同時,白天時候都不算多麽穩定的電力供應也因為燈火管製而被切斷。


    突然斷電的電燈也像是個信號一般,原本還在喝酒的二人一個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另一個則提著裙擺,搖搖晃晃的走到窗邊,拉上了厚重的燈火管製窗簾。


    “我們繼續喝吧”衛燃在給壁爐裏額外又添了兩塊泥煤之後說道。


    “當然,我們今晚要把這兩瓶威士忌都喝掉才行!”


    凡妮莎話音未落,已經給兩人的杯子倒滿了棕色的酒液,這次別說蜂蜜,她連水都沒摻。


    端起杯子和對方碰了碰,衛燃抿了一大口,凡妮莎也抿了一大口,隨後各自拿起勺子,往嘴裏送了一大勺燉菜。


    這也算燭光晚宴了吧.衛燃暗暗嘀咕了一番,和凡妮莎在閑聊中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順便也用桌子上在這個時期絕對算得上豐盛的飯菜填飽了肚子。


    “明天大概會是個晴天吧?”


    眼瞅著隻剩杯子裏的一點酒液,凡妮莎醉醺醺的問道。


    “應該會是吧”衛燃話音未落便打了個酒精度超標的飽嗝,他是沒看出來,凡妮莎年紀輕輕的,酒量竟然這麽大。


    “我今晚還打算睡在壁爐邊”


    凡妮莎說話間已經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挨著壁爐的沙發邊上,隨手脫掉了身上披著的衣服,一邊解開裙子的皮帶一邊醉醺醺的問道,“維克多,你要留下來和我做些什麽嗎?”


    “算嗝——!算了”


    衛燃擺擺手,他就知道這姑娘肯定沒憋好屁,索性在將最後一口酒喝進肚子裏之後,起身拎起一桶泥煤,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說道,“我就算了,我去樓上找個暖和房間睡。”


    “晚安”


    凡妮莎說話間也解開了裙子側麵的金屬扣子——就像她上次準備殺人之前做的那樣。


    萬幸,這姑娘並沒有殺死衛燃的打算,不僅如此,她在衛燃上樓之後,也又翻身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牆角將她的皮箱拎過來打開,將衛燃白天熨燙好的衣服和仔細擦過的靴子全都放進了箱子裏。


    抬頭看了看樓梯的方向,凡妮莎又掀開了沙發坐墊,從下麵抽出了一本之前打掃房間的時候發現的希伯來語詞典,連同夾在詞典裏的那封希伯來語信件以及趁著衛燃洗澡的時候從樓上保險箱裏拿走的一遝英鎊全都丟進了行李箱裏,最後,她又將一個信封放在了桌角用燭台壓住。


    最後撩起裙子,凡妮莎拔出大腿上那個皮質槍套裏的手槍和一個備用彈匣看了看,將它們重新歸位之後,輕手輕腳的扣上箱子,打開房門閃身出去,悄無聲息的走進了穀倉。


    “這是要去哪?”


    二樓一間臥室的窗邊,意識到不妙的衛燃拔腿就往樓下跑,可即便他再快,當他跑出大門的時候,卻發現凡妮莎已經駕駛著那輛馬車從穀倉裏跑了出來!


    “凡妮莎,你要去哪?!”衛燃一邊往馬車的方向跑一邊大喊著問道。


    “維克多!照顧好農場!明天記得把洗好的衣服和床單都曬幹收進房間!”


    凡妮莎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同時也用力抖動韁繩,吆喝著馬車在距離衛燃尚有十多米遠的位置呼嘯而過,在這個晴朗的夜晚風馳電掣的跑向了農場大門的方向。


    完蛋!


    衛燃已經意識到,凡妮莎肯定已經想辦法弄懂了那封信裏的內容。


    隻不過,這兩條腿的再怎麽快,卻也根本不可能追上四條腿的,等他一路飛奔追到泥濘的農場大門口的時候,凡妮莎已經駕駛著馬車跑沒了影子了。


    甩了甩鞋底的爛泥,衛燃轉身又跑向了緊挨著橡樹林的房子,他雖然沒想到凡妮莎竟然有辦法看懂那封信,更沒想到她這麽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找斯皮爾算賬,但他卻知道,對方肯定會去愛丁堡的那個地址的。


    換句話說,隻要他想辦法趕在對方之前趕到愛丁堡,然後解決了斯皮爾就可以了。


    等他想明白這些的時候,也已經跑進房間,並且注意到了凡妮莎留下來的那封信。


    “我去接姐姐回來,在我回來之前照顧好農場,尤其記得把圍牆內外的雜草清理幹淨,保險箱裏的錢我隻取走了一部分。


    就這樣吧,我很快就會回來的,這次你就不要跟著了,就算隻有我自己,也足夠解決斯皮爾那個混蛋了。”在這簡短的一封信的末尾,凡妮莎還留下了一個火紅的唇印。


    “艸!”


    就在衛燃看到那個火紅的唇印時,他的視野中也出現了濃烈的白光,隨著這道白光的出現,他也終於重新擁有了關於第三幕的所有記憶!


    斯皮爾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在兩相矛盾的記憶衝突之下,衛燃在尚未消散的白光中喃喃自語的嘀咕著。


    可緊接著,他卻發現,自己竟在這白光中看到了一副高度疑似出自那支金屬羽毛筆的素描!


    那似乎是在水下,三個腰間掛著腳蹼,身穿潛水服的背影靠著一條繩子在水裏遊著。


    水麵之上,還有打下來的光束和胡亂開火的敵人。


    而這幅素描畫下來的瞬間,便是其中一顆從水麵之上斜著鑽進水裏的子彈周圍出現的氣泡空腔,以及空腔兩側,被似乎即將開始失衡翻滾的子彈撞斷的那根繩索!


    原來


    衛燃錯愕的看著這幅素描圖案越來越清晰又越來越模糊,最終和濃烈的白光一道,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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