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幽閉的喀斯特溶洞深處,衛燃拎著手電筒沿著這條似乎沒有任何變化的天然隧道熟門熟路的走著。


    很快,他再次看到了那個曾經布雷的鍾乳石水窪,這水窪旁用來裝飾以及嚇人的此麵向敵仍在,隻是因為歲月的侵蝕,難免有一部分已經快要和鍾乳石融為一體了。


    或許再過上百年或者數百年,它將徹底被鍾乳石包裹其中,成為後世考古學者和地質學者撓破了腦瓜子都想不明白的不解之謎。


    趟過這片清澈的水窪,當他再次來到那片浮土堆的時候,卻皺著眉頭停下了腳步。


    這片浮土堆上仍舊擺著那張放著各種地雷的桌子,無論地雷還是桌子本身,都覆蓋了厚厚的一層浮土。


    而在相隔不遠,那塊曾經他們用來休息,給納漢重新包紮傷口的大石頭上,也多了一口中式的大紅棺材。


    這棺材的邊上,還擺著不少落滿了灰塵的祭品和燃盡的香燭。


    離的近了,還能看到棺材邊擺著一個個二鍋頭或者西鳳酒的酒瓶子,又或者一個個似乎裝滿了蜂蜜的玻璃罐頭瓶,以及一條條了落滿了灰塵的紅塔山。


    無聲的歎了口氣,衛燃將手電筒放在了浮土中的那張桌子上,默默的取下一直背著的背包,從裏麵拎出了一瓶西鳳酒,擰開蓋子緩緩倒在了棺槨的周圍。


    接著,他收起了酒瓶子,摸出一包紅塔山撕開,點燃三顆插在棺槨前的香爐裏,隨後又給自己也點了一顆,靠著刀班長的棺槨慢悠悠的抽著。


    “刀班長,我回來了。”


    衛燃輕輕撫摸著那口絳紅色的棺材喃喃自語的念叨著,“我來幫你了,幫你接小西鳳和查班長回去。”


    這句話話音未落,左手虎口處也傳來一絲絲的異樣感。


    舉著手電筒看了看周圍,去確定沒有監控之後,他這才取出了金屬本子翻到了最新一頁的背麵。


    此時,這一頁除了紅色漩渦之外,還不出意外的多了個藍色漩渦。


    這漩渦之下,用猩紅色的筆跡寫道,“親愛的戰友,我們一起回家吧”。


    無聲的歎息中,衛燃取出了藍色漩渦裏的東西,接著卻發現身上一緊。


    低頭看看上半身出現的戰術馬甲,衛燃不由的一愣。


    這馬甲胸口處四個彈匣袋裏各自塞著一個壓滿子彈的八一杠彈匣,彈匣正下方的八個彈藥袋裏,左邊四個各自塞著一顆美式的m67手榴彈,右邊四個各自塞著一顆72式反步兵地雷。


    就像他曾在刀班長的吊腳屋裏看到的一樣,這馬甲彈匣袋左側的雜物包裏放著一軸尼龍線,右側的雜物包裏,放著一個脈衝起爆器和一卷起爆線,以及一麵小鏡子。


    這麵不鏽鋼鐵皮護圈的小鏡子背麵這次總算沒有放著穗穗的照片,取而代之的,卻是東風行動出發前,大家戴著麵罩拍下的合影——11個人、有衛燃在內的合影。


    思索片刻,他默默的將這這馬甲脫下來翻了個麵。果不其然,在這馬甲的背麵後腰處用黑色的油漆寫著“保衛南疆”的字樣。


    隻不過,在這四個字正上方的雜物袋裏,卻並沒有放著定向雷,反而隻有個邊緣用醫用膠帶纏起來的鋁製飯盒。


    變化不僅這個飯盒,在馬甲右側後腰處,原本用來固定40火的帆布套袋裏,還塞著一個卷起來的布卷。


    將這布卷打開,他不由的露出了一抹滿足的笑意,這是一頂奔尼帽,一麵是大五葉迷彩,一麵是虎斑迷彩,由刀班長親手縫製的奔尼帽。


    “在你眼裏,我肯定也是小孩子吧.”


    衛燃一邊喃喃自語的念叨著,一邊戴上了展開的奔尼帽,隨後又拿出了那個飯盒,這才將那個黑豹馬甲收了回去。


    輕輕撕開飯盒縫隙處的醫用膠帶,這裏麵卻隻放著薄薄的一遝信件和一本同樣不算厚實的相冊。


    拿起那些總共恐怕都不到20封的信件,其上的寄件地址全都來自華夏首都的某座天文台,寄件人大多是陸堯或者“清宴”,收件地址則是文山下屬某個街道,而收件人,卻一直都是“薑奶奶,轉交刀班長”。


    沒有拆開這捆用麻繩仔細綁著的信件,衛燃轉而輕輕翻開了緊摞著的那本相冊。


    在這本相冊裏,有刀班長和陸堯在他那輛卡車車頭前的合影,有在他那個小院裏的合影,也有他和羅排長的兒子清宴在蜂箱前的合影,更有他和幼年的查西鳳的合影。


    除了這些“有頭有臉”的照片,這裏麵還有清宴的照片。


    在關他的這些照片裏,拍照背景有正在升旗的天安門,有人流如織的長城,有陽光下的故宮,也有烙印著屈辱的圓明園,更有引領各自時代的兵馬俑和似乎尚未建成正在施工的三峽大壩。


    有清宴在他父親“羅兵烈士”墓碑前挺直了胸膛敬禮的照片,也有不少他舉著各種獎狀的照片。


    在這些照片裏,這個小家夥漸漸長大,眉眼之間也和羅排長越來越像。但他在每張照片裏,卻都戴著刀班長送給他的那頂雙麵奔尼帽。


    在忍不住的微笑中,衛燃將這本相冊重新扣上,接著又重新扣上了鋁製飯盒的蓋子。


    “我先把你送回去,然後我去找小西鳳和查班長。”


    衛燃一邊說著,一邊摘下自己頭上的奔尼帽,仔細的卷起來,將其塞進重新取出來之後穿在身上的馬甲右後側帆布套袋裏。


    當他收了馬甲,帶著那個飯盒再次回到岔路口的時候,查西鳳正在和楊哥聊著關於各種地雷的話題。


    而在看到衛燃手裏捧著的飯盒時,查西鳳明顯有些意外,“這是什麽?你在哪裏找到的?”


    “您養父棺槨附近的那片浮土裏,怎麽了?”


    衛燃不解的問道,“我在那裏被絆了一跤,然後就發現了這個飯盒。”


    “在那裏?”


    查西鳳愣了愣,他的臉上繼而也出現了哭笑不得的表情,“竟然藏在那裏,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


    “你沒找過那裏?”衛燃一邊將飯盒交給楊哥一邊問道。


    “那裏是我學習排雷的地方”


    查西鳳苦笑著解釋道,“我挖出的第一顆地雷就是我的養父埋在那些浮土裏的72式反步兵雷,我太熟悉那裏了,從來就沒想過,我的養父會把東西藏在那些浮土裏。


    從這一點來說,我還是不如我的養父,遠遠不如,他不但會排雷,還會布雷,而且總是布置在我想都想不到的地方。”


    “那個飯盒裏有你養父的身份和他家人寄來的信件。”


    衛燃指了指楊哥手的飯盒,“查同誌,不如就讓他帶著那些東西去找您養父的家人吧。”


    聞言,查西鳳愣了愣,下意識的就想拒絕,想親自看看他的養父留下的秘密。


    但僅僅隻是不過一兩秒鍾的遲疑,他卻點點頭,期期艾艾的說道,“我我是他的養子,我衛燃,拜托.拜托你了,那是我的養父,是我的父親。”


    “相認的那天,記得戴著你的奔尼帽。”衛燃微笑著提醒道。


    查西鳳愣了愣,接著便用力的點了點頭。


    不等他開口說些什麽,衛燃卻看向楊哥,“楊哥,你立刻帶著飯盒回去,由你或者晚秋小姐親手把它交到秦二世或者夏漱石的手裏。”


    “是!”


    楊哥幹脆的應了一聲,隨後卻問道,“你呢?你自己留在這裏?”


    “我自己留下來吧”衛燃笑著說道,“我相信查先生會好好招待我的。”


    聞言,楊哥遲疑片刻,邁步走到仍在發呆的查西鳳身旁,貼著他的耳朵低聲說了句什麽。


    衛燃雖然根本沒聽清楊哥說了些什麽,但卻清楚的看到查西鳳瞬間瞪圓了眼睛,甚至他的臉上都浮現出了無法遮掩的驚懼之色!


    “好,好!”


    查西鳳回過神來,忙不迭的用英語答道,“我會照顧好他的,也會管好自己的嘴巴和眼睛。”


    聞言,楊哥卻並沒有回應對方,隻是看向衛燃說道,“衛先生,我立刻就把東西送去,在我回來之前,您可不能亂跑去做什麽危險的事情。”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衛燃故作無奈的說道。


    “明天上午我就回來”


    楊哥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的解下了腿上的手槍,連同他背著的八一杠一並硬塞給了衛燃,“就一天的時間,算我求求您,您就在查先生的排雷學校裏打打獵消遣消遣,最遲明天這個時候我就回來。”


    “行”


    衛燃愈發痛快的應了下來,卻也讓隱隱意識到不妙的楊哥越發的沒底。


    不過想想自己對這個年輕人身手的猜測,他卻也放下心來,連個廢話都沒有,將飯盒塞進包裏就往回跑。


    目送著對方走遠最終消失在了隧道的盡頭,衛燃一邊將八一杠步槍隨手掛在岩壁固定的鉤子上一邊問道,“查同誌,剛剛他和你說什麽了?”


    “什麽都沒說”查西鳳趕忙搖了搖頭,“隻說讓我保證你的安全。”


    衛燃笑了笑沒有繼續逼問,隻是指著另一條岔路口明知故問道,“這條隧道是通往什麽地方的?”


    “我和我的養父第二次,或者說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查西鳳調整了心態答道,“我和您說過的,他曾在雷區救下了我,又在民兵手裏救了我一次,沿著這條隧道走,就能趕到那裏。”


    “能去看看嗎?”衛燃隨和的問道。


    “當然,當然,請和我來吧,不過路途恐怕有些遠。”查西鳳忙不迭的說道。


    “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衛燃故作無奈的攤攤手,“在剛剛那個壯漢回來之前,我估計哪都不能去。”


    查西鳳笑了笑,卻根本沒敢繼續這個話題,隻是順著話題介紹道,“這條三岔路山體岩洞一共連接了三個村子,剛剛我們下車的村子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現在那裏叫東風排雷學校。”


    稍作停頓,查西鳳指了指刀班長棺槨所在方向,“那個方向通往我和當地合作建立的自然保護區,我養父活著的時候,就生活在那邊的一個村子裏,我當初也是被他放在那個村子裏的水井邊才獲救的。”


    說完,查西鳳指著二人前方說道,“從這裏出去,最近的村子有三個,其中一個村子以前叫柑竹村,那個村子的村民都已經搬走了,那裏也是我養父活著的時候經常去的地方。”


    “既然這樣,我們就去柑竹村找找吧。”衛燃不置可否的做出了決定。


    查西鳳自然沒什麽意見,熱情的引著衛燃往前走著,最終鑽出了一個同樣上鎖的洞口。


    “這裏是排雷學校考試的地方,也是集中銷毀爆炸物的地方。”


    查西鳳抬手指著遠處的山穀說道,“我和我養父學習排雷的時候,我們總是把那些危險的爆炸物送到山穀裏引爆,那裏都被炸出來一個水塘了。”


    話音未落,查西鳳已經帶著他走到山腳處的一座三層混凝土建築門口,熟門熟路的問一個值班門外取來鑰匙,駕駛著一輛華夏生產的首都吉普,帶著衛燃沿著被水田夾在中間的水泥路開著。


    這一路走來,查西鳳介紹沿途情況的功夫,衛燃卻已經從包裏掏出了平板電腦,打開了衛星地圖。


    預料之中,此時此刻的坐標雖然和金屬本子提供的坐標幾乎重合,但實際上在一次次的放大之後,雙方之間還是有五六公裏的直線距離。


    “這裏就是柑竹村了”


    當車子停下來,查西鳳指著一座被水田包裹著的小村子說道,“之前一共隻有17戶,全都遷走了,那些房子是排雷學校的小博物館,主要展出各種地雷。


    另外,我養父活著的時候,幾乎每個月都會來這裏,去這村子的後山一待就是好幾天。


    據我了解,在1984年,這個村子曾經救助了一個白人,但他並沒有活下來,反倒害死了他們的村長。”


    “後來呢?”衛燃問道。


    “後來那個白人就被埋在了村子後山”


    查西鳳解釋道,“這個村子的人怕惹麻煩,根本就沒敢說當年發生的事情,我之所以知道,還是我養父過世之後才從村民嘴裏問出來的。


    我懷疑和我養父有關,畢竟當年他俘虜我的時候,還俘虜了一個長官,我當時雖然因為被蒙著眼睛根本看不到對方,但根據我的推測,應該是同一個人。”


    “你還問出來什麽了?”衛燃不置可否的追問道。


    “村民發現那個白人的位置”查西鳳抬手指了個方向,“也是我養父經常去的位置。”


    沒有急著回應對方,衛燃繼續放大衛星地圖,仔細觀察著村子後山的情況。


    “那裏麵有雷區嗎?”衛燃頭也不抬的問道。


    “這些年已經被排幹淨了”查西鳳自信的答道。


    “既然這樣,我想去後山看看。”衛燃說完發出了邀請,“你要和我一起嗎?”


    “當然”


    查西鳳痛快的應承了下來,隨後從吉普車的後備箱裏拿了一支霰彈槍和一把排障刀,當仁不讓的走在了最前麵。


    在他的帶領下,兩人沿著山間小徑先爬到了山頂,接著又來到了後山的山穀裏。


    這片山穀密布著大大小小的山石,石頭上還殘存著幹涸的水位線以及青苔,顯然,這裏經常遭遇水淹。


    “這裏是山洪行洪的通道”


    查西鳳抬手指了指下遊的方向說道,“在那裏,山洪將會匯入一條河。”


    摸出gps看了一眼,這裏距離金屬本子提供的坐標尚有三四公裏的距離,而金屬本子提供的坐標點,明顯在更上遊的位置。


    “我記得你曾經和我說,你的養父是從一片雷區裏把你救下來的?”


    衛燃一番斟酌之後引導著話題的方向,“那片雷區在什麽地方?”


    “那個方向?”查西鳳指著上遊的方向答道。


    “我們沿著山穀走過去需要多久?”衛燃話雖如此,卻已經朝著對方指引的方向邁開了步子。


    “非常遠,如果翻山的話需要翻過三座山”


    早已不再年輕的查西鳳跟上衛燃的腳步介紹道,“另外,看這天氣下午的時候肯定會有暴雨,我們不如先回去,至少準備些物資,再另外找些幫手再進去。”


    “這些就麻煩您來安排怎麽樣?”


    衛燃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準備沿著這條山穀往上遊走走看。”


    “你懷疑我養父的戰友就在這條山穀裏?”


    查西鳳搖了搖頭說道,“這不太可能,我陪著我養父沿著這條山穀走了不知道多少遍,幾乎每一塊石頭我們都翻過了。”


    “既然走了很多遍,查同誌肯定不介意再走一遍吧?”衛燃說話間,卻根本沒有停下腳步。


    “我這就安排人手”


    查西鳳話音未落,已經摸出衛星電話撥了出去。見狀,衛燃也再次掏出提前準備好的驅蟲藥水在全身各處噴了噴,隨後又點燃了一顆紅塔山,猛嘬了兩口之後,用猩紅的煙頭燙掉了胳膊上剛剛出現的螞蝗。


    “你也喜歡抽這種煙?”查西鳳掛掉電話之後好奇的問道,“我隻聞味道就知道是紅塔山。”


    “你也喜歡?”


    “我養父喜歡”


    查西鳳走在了衛燃的前麵,一邊帶路一邊回憶道,“他的煙癮很大,但不是經常抽。想抽的時候,一天能抽一包多,那個時候,他還會喝酒,和華夏產的二鍋頭,或者西鳳酒,喝哪個,全看他有多少錢。”


    “要來一支嗎?”衛燃說著,已經將煙盒遞了過去。


    “謝謝”


    查西鳳接過煙盒抽出一支熟練的點上,在將煙盒還給衛燃之後繼續回憶著他和他養父刀班長的點點滴滴。


    “轟隆隆!”


    就在頭頂響起一道悶雷的時候,身後也追來了一行年輕的小夥子。


    這些小夥子膚色偏黑,身材普遍矮小,各個穿著輕便的從林學和速幹衣褲,而且無一例外,他們都各自戴著一頂雙麵迷彩的奔尼帽。


    “校長!”


    領頭的小夥子在放下和同伴用竹竿抬著的東西之後挺胸抬頭敬了個禮,用越南語說道,“東風1班報道!”


    “找個營地吧”查西鳳隨和的吩咐道,“山洪馬上就要來了。”


    “是!”


    這個看著也就20出頭的小夥子再次敬了個禮,隨後招呼著他身後那些小夥子繼續兩兩一組的用竹竿抬著物資就往山穀一側的半山腰跑。


    “我們也過去吧”查西鳳換上了漢語,“再有最多10分鍾山洪就要到了。”


    “這都是你的學生?”衛燃饒有興致的問道,“他們看起來更像是軍人。”


    “他們都是因為戰場遺留的炸彈造就的孤兒”


    查西鳳頓了頓,又額外補充道,“和我一樣,都是戰爭孤兒,所以我收養了他們,讓他們學習排雷,憑借排雷的技術離開越難,去更好的地方生活,或者,或者死在雷區裏,無論哪一種,都是不錯的結局。”


    “離開越難?我以為”


    “早在第一次見麵時,我就說了我從不認為自己是越南人。”


    查西鳳一邊往半山腰走一邊自嘲的說道,“養父過世之後,我都不知道我算哪裏人,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衛燃搖了搖頭,這個美越混血,甚至可能是亞裔美國人和越難人的混血兒雖然在越難長大,但將他撫養成人的,卻是個華夏老兵。


    確實如他所說,在他的養父刀班長去世之後,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哪裏人,就像就像沒了根的浮萍。此後半生,他唯一的寄托也就隻剩下了他頭上那頂大五葉迷彩花紋朝上,虎斑迷彩內裏的奔尼帽。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油鋸的轟鳴傳進了兩人的耳朵裏,很快,半山腰處的一棵熱帶喬木被那些排雷學員們鋸斷,隻用極短的時間便整理出了一塊足夠他們十多號人休息的營地,順便還不忘在營地周圍灑滿了驅趕蛇蟲的藥粉,並且挖掘出了至關重要的排水溝。


    當衛燃和查西鳳二人在漸漸掉下來的雨點中來到這裏的時候,這些小夥子們已經動作麻利的搭好了三頂大小不一的帳篷,以及一塊足夠大也足夠顯眼,以至於讓人難免懷疑下麵是不是藏了什麽新式飛機的尼龍布天幕。


    此時,這些小夥子們正在這天幕下合力挖掘著散煙灶呢——華夏式的散煙灶,那灶台上,甚至還有一口華夏式的行軍鍋。


    “哢嚓!”


    又是一聲悶雷在頭頂炸響,洶湧的暴雨也在眨眼間傾盆而下。他們剛剛逗留的山穀中,更是在極短的時間裏出現了渾濁且混雜著各種漂浮物的山洪。


    這一切,都像是1984年那個刻骨銘心的春天一樣,讓太多太多的人魂牽夢繞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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