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上之人身形是如此蕭索,神態是如此的落寞,話語卻是如此的驕傲張狂,或許那句話由別人來說,引來的隻有嘲笑,但是此時由他口中吐出,卻有著說不出的寂寞。


    高處不勝寒啊,何似在人間?


    “真的很冷麽?那麽……”步天癡迷的看著梁上之人,滿臉的羨慕之色,口中輕聲說道,話到此,少年驀然一挺胸,目光堅定的說道:“如果真的很冷的話,那麽就讓我一個承受吧,就讓我來做天下第一吧,我,我不怕冷!”


    看他的說話時的那種大義淩然的神態,如果是沒有聽到他話語的人,還真的會以為這家夥是一個秉天地正氣、載人間情義的豪傑之輩。


    就是那自憐憂傷的浪上之人在聽到少年話的時候,憂鬱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抬頭看著步天,含笑不語,眼神溫和親近,那憂傷淳厚的眼神不知道可以迷死多少花癡的少女。


    “你看什麽看?”步天驀然雙手護在胸前,身體後仰,露出一個驚恐的表情,大叫道:“老子隻賣笑,不賣身!”


    浪上之人莞爾,笑著搖搖頭,看向步天眼神中更多了幾分猶如長輩見到子孫的親切。


    步天見浪上之人心情不錯,立刻向前湊了湊身子,獻媚的笑道:“那個,你已經這麽厲害了,能不能教教我你是怎麽……”


    他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良久不語的浪上之人驀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笑道:“你以後的成就必定是我所不能及的,何必這麽著急呢?一切早在千年前就已經注定了。”


    步天聞言,不以為然的揮揮手,皺眉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你要我教你什麽?”浪上之人笑容如玉,溫潤照人。


    “其實,其實吧。”步天說著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鼓起勇氣,一口氣說道:“我其實想知道你是怎麽把眼神弄的這麽憂傷的,其實,我是想讓你把怎麽練就一雙可以秒殺一切美女眼睛的方法教給我。”


    原本還悠然恬然的浪上之人聽到步天的要求,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從十多米的浪頭上掉下去,臉上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雙眼質疑的看著步天,好似不明白眼前這家夥的腦袋中到底是在想什麽。


    步天眼巴巴的看著浪上之人,心中端是忐忑。很久,浪上之人露出一個苦笑,無奈的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說到此處,他話鋒一轉,接道:“可是,我卻有一件物件送給你。”


    在浪上之人的第一句話中,少年已經是滿臉的失望了,可是在聽到浪上之人的第二句話的時候某個不良的家夥兩眼突然發光了,興致勃勃的問道:“啥東西啊?”


    浪上之人臉上的笑容再次變的有點暗淡和蕭索,他微移視線,看向步天身後的黑水深處,久久不語,凝神探望間,他,又看到了什麽?


    隨著時間的流逝,浪上之人的笑容慢慢褪去,留下的就隻有滄桑和寂寞了,或許,在他的眼中還有那麽一分的懷念,過去的日子總是值得我們去懷念的。


    或許,隻是童年時代的一個玩具,一個蘋果,就足夠我們思念很久很久的。


    那,或許不止是一個東西,而是一個故事,一個關於童年的故事。


    亦或是,一個人呢?


    一個永遠的銘刻在腦海中的人影,就是臉龐都已模糊,記憶卻還是那麽的清晰。


    懷念是一首歌,一首永遠也唱不完的歌,一首我們每天都在填詞的歌。


    懷念是一張照片,是一段錄像,是一個片麵的畫麵。


    懷念,是我們心中永遠也抹不去的詞匯。


    此刻,步天也有些失神,他,又在懷念著什麽呢?


    “你…可有思念的人麽?”許久許久,浪上之人輕啟口、唇,輕聲說道,隻是他的目光依舊看著步天身後的黑暗。


    聞聲,步天茫然地抬起頭,目光惘然,父親、劉薇、大師兄、老三……在此以前,他以為有許多的值得他去思念,可就在方才,他腦海中出現的卻是一個少女暗淡離去的身形,那柔弱背影竟然是韓嬌!


    接著,在浪上之人的話語聲中,步天腦海中所有的畫麵瞬間破碎,腦中一片空白,任憑他怎樣的努力,那些熟悉的麵孔卻怎麽也不在腦海中出現。


    “我不知道。”步天喃喃道。


    浪上之人收回目光,歎道:“世事滄桑,千百年後,又有多少人值得我們去思念呢?那個時候你會發現自己是多麽的孤獨寂寞。”


    “我不知道。”少年還是那一句話。


    浪上之人籲出一口氣,灑然失笑,一掃空虛寂寞,說道:“這件東西就送給你吧。”說完,他一抬手,那個戴在他手腕上的龍形手鐲應勢飄下,來到少年麵前,微微一頓之後,眨眼間複合在步天手上的龍形手鐲上。


    一道絢麗的黑色光彩驀然從步天手腕處照射而出,映的黑水之間一片通明。


    步天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龍形手鐲,卻見這時的手鐲一掃先前的死氣,容光煥發,流光不是閃過,顏色也黑的精純了,好不惹人愛憐。


    抬起頭,剛想開口說話,卻見茫茫黑水之上,哪裏還有浪上之人的蹤影,就是那巨浪也消失了,黑水之上有的隻是陣陣壓抑的寂靜。


    一切宛如黃粱一夢,隻有手鐲上光彩依舊閃耀著似乎在訴說著千百年來的寂寞。


    “步家至寶,送你了。”黑水深處,不可透視的黑暗中遙遙傳來浪上之人的聲音。


    黑水之中好似有人在吟唱那古老大氣的曲子——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曲子聲漸低,終不可聞,消失在茫茫黑水之中。


    豈曰無衣?我與你共穿一件衣服,而且與你有著一樣的仇恨。


    豈敢再說我們窮的沒有衣服?我們


    會用鮮血來捍衛尊嚴!


    步天並不懂得曲子中的含義,可是曲中所傳達的濃厚的憤慨和反抗的神韻卻震撼了他。傻傻的望著黑水深處的黑暗中,少年有那麽片刻的失神。


    曲子和他此刻遭遇又是何等像似?同樣的被人恥笑,同樣的貧窮,同樣的有著一腔熱血,以及永不屈服的信念。


    眼前的黑水慢慢淡去了,留下的之後深深的黑暗,少年驀然回神,卻發現他已經沉入了黑水之中了,驚愕之下被嗆了幾口水,口中登時一陣腥臭味,也來不及思考黑水為什麽變了味道,當下手腳並用的一陣劃拉,接著,他的額頭猛的一痛,好似撞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


    眼前猛然一明,少年定神一看,就愣住了,然後一陣詭異的毛孔悚然的感覺爬上了他的脊背。首先入目是乳白色,乳白色的**,以及相隔**,變的有點模糊的青銅鼎的內壁。


    他,竟然被泡在了銅鼎中的乳白色的**中了!


    房間中的棉線上火苗依舊搖曳著,映照的鼎中的少年的臉色一陣蒼白,就宛如方才在銅鼎中消失的那個人的臉色一般。


    ‘嘩’,步天猛烈急切的從銅鼎中站了起來,片刻也不停留的爬出了青銅鼎,一屁股坐到地上,俯下身大口大口的嘔吐著。


    吐到胃中空空,少年才無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卻不經意的在銅鼎的一側看到幾個字:屍油束魂陣。


    至於這句具體在傳達了什麽意思,少年並沒有來得及細想,當他看到屍油兩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彎下身子,開始嘔吐了,這次,他真是恨不得將真個胃都給吐出來。


    到了最後,隻聽到他陣陣的嘔吐聲,卻不見他吐出什麽東西,倒是胃水給噴出了不少。


    無力的躺在地上,少年呼吸渾濁,剛想休息一下,被遺忘的記憶卻在這個時候爬上了他的腦海中。模糊的記憶告訴他,就在剛才,是他自己一臉木然的爬進了青銅鼎,然後蹲下身體,將自己泡在銅鼎中。


    是,他自己!


    當少年下意識的將模糊的記憶給修飾了一下之後,整個事情過程顯得更加清晰,也更加詭異。難道這個青銅鼎是連著陰曹地府的?


    想著想著,少年頭皮一陣發麻,警惕的四下金子的房間中,勉強艱難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就走向來時的隧道。


    “這個地方太他媽的詭異了,比女孩的心思還詭異,君子還不立於危牆之下呢,老子這個小人就更加要小心了。”少年獨自嘮叨著,或許說說話能分散一下他緊繃的神經吧。


    可是,步天步履蹣跚的圍著整個金磚的房間找了許久,卻愕然發現,那個隧道不見了,記憶中,那個隧道的方位上是完整平滑的金磚牆壁!


    “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少年怒聲罵道。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身後驀然傳來一陣金屬摩擦的轟鳴聲,少年霍然回身,卻見那個青銅鼎緩緩地磨到了一旁,原本的底座上,露出了一個深不見底,黑黝黝的洞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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