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我的日記裏常常出現水鳥的名字,也常常在嘴上和他開著玩笑,卻永遠不怕他的拒絕。那時小少女隱秘的心情在後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想不起來了。未必是柏拉圖戀愛,我喜歡的大概隻是那樣少女的情懷吧——嗬嗬,還真是不負責任呢。


    最後的回憶大概是填報誌願的時候吧。


    中考前我一度精神頹廢,我並沒有水鳥說得那麽張狂,雖然我喜歡表現的那樣,盡管看起來自以為是,但我可以因此堅信——我很優秀,我什麽都不會怕,沒有什麽好擔心。


    加菲總喜歡打擊我,身為同桌的她總是三五小時來一句:縣一中多好啊,去什麽附中——你考得上附中麽——行不行啊,這次又沒比過xxx那個變態——快到縣一中來給我當同桌……如此反複循環。


    我頹廢起來也會笑說——好啊,去縣一中天天欺負你倒是不錯的福利。隻是有一次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從那以後,加菲總是在我說要去縣一中的時候說——你還是滾去附中吧,我才不要再和你一起噩夢嘞——搞不好附中今年的分數線低呢?——誰知道,你考完去抱著阿飯哭一場?你不是一直大難不死嗎?——看你最近rp差的,搞不好中考給你踩個那啥……


    可每當我振作起來,她又要開始打壓我了。唉,反複無常的女人啊,尤其是屬貓的女人!姑且就當作你是舍不得我吧。


    報誌願都是上午的事兒,三天兩頭開會確認。


    中考終於過去,就像經曆了一場洗禮,再也不用怕什麽東西了。


    從小到大,我的家長會家長基本缺席,隻有一次是奶奶代去的。大概是發現我馬上就要遠行,媽媽主動提出要參加誌願動員會,這一次我終於有機會笑著拒絕——來什麽,以前都不來,我自己可以解決。


    爸爸打了電話回來,問我要不要他回來去參加家長會,我搖頭——不如留著路費給我買個禮物呢。他說你想報什麽就報什麽吧,就算是擇校家裏還不缺那麽點錢。


    那天動員會已經是在大會議廳開了,可是全場爆滿。我笑,看著段長在主席台上扯淡,他企圖為我們身為三類校的高中部多爭點生源。其他人家裏大多是兩個家長都來了,更有甚者,簡直是全家大動員。這一次,我終於有勇氣笑著說——我就一個人,我樂意。


    燕兒在報誌願那段時間作息就和我們脫節了,每天早上我會在我家後邊的小雕塑那裏等水鳥,隻是他每天誓不遲到十幾二十分鍾會死一般,害得我還得和他一路狂奔到學校。


    再然後,就又到了夏天避暑的時候,我又抱著我的筆記本被打包扔回了鄉下,陪回來避暑的叔公嬸婆堂姐之類的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大概中考就是我和我家舊房子最後的告別吧——那個度過了我十二年年少的地方。


    我做了道算術題,按高中後每個月至少回一次家,長假也回家,寒暑假也算在家,那我一年至多有四個月的時間是在新家度過的,然後大學算上寒暑假,畢業工作後長假也全部回家,然後……可是我怎麽湊都湊不出另一個十二年啊……


    舊房子的新主人並不富裕,甚至貧窮。她無論如何都要接手我家的房子的原因是樓下住著她的姐姐。她懇求媽媽把那些不移搬動的舊家電和舊衣服舊家具之類的都留給他們,所以有很多我的回憶都因著媽媽整理時的疏漏而遺失在了那裏。


    這房子是她為了給孩子們念書買的,她有幾個孩子我不清楚,至少我有見過的就有兩個了。她的大女兒恰好和我一個年級,在縣一中念書。


    我和她一見如故,我是因為她代替了我的位置在這裏繼續上演另一幕人生話劇,而她是因為我考上了附中。她是鄉下中學考出來的,她沒說是哪所學校,總之是很偏僻很偏僻的地方,附中也是她一直想考的地方,最後還是失敗了。


    這大概是種很奇妙的感覺——在遙遠的地方有人和你有一模一樣的目標,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奮鬥努力,做著近乎一樣的事情,然後走向不同的結局——有時我也會卑鄙小人一般的慶幸——幸虧失敗的人不是我。


    那時候我已經因為那句和水鳥加菲的笑談剪了讓坤哥都大笑三天的短發,而那妹子有一頭黑亮的長發。


    我下一次去她家換鑰匙的時候,發現她竟剪了齊耳短發,她不好意思地笑,說:覺得你短發的樣子挺帥挺好看的,我也就試試了,從沒剪過呢。


    我沒細問,但我懂得。她剪短發的心理該是和我相差不遠的——為了曾經的一個未完夢。


    舊房子她們買了漆重粉了一遍。那些我熟悉的幾乎是我家主色調的奶黃色櫃子都變成了我最愛的天藍色,紅色的窗簾終於換掉了,看起來不再昏暗,也是我曾經想要的,牆壁上貼了一些牆貼,黑白簡約的藤蔓蘭花也是我曾經想貼的……隻是這些都不再屬於我了吧……


    雖然他們很喜歡我過去玩,並且那妹子一直說這裏永遠為我敞開,但那都不再屬於我了……就讓它陪著那十二年的記憶沉睡在我的心靈深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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