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安門,蕭府。


    蕭天馭走進大門時的表情格外的凝重。


    “軒兒,你跟我到書房來一下。”蕭天馭剛進了前廳,正好撞見蕭墨軒從裏麵出來,便喚他跟了過來。


    “爹。”蕭墨軒見了爹爹,剛開口招呼,卻望見一臉的嚴肅,連忙應了一聲,跟了上去。


    “昨晚上在裕王府睡的可好?”進了書房,蕭天馭便關上了門,臉色也緩了些。


    “還行。”蕭墨軒覺得父親關上門應該不會隻想問這個,也走到窗戶前向外看了一眼以後把窗戶也掩上了。


    “今個下午部裏的捕頭去查訪那腰牌的來曆了。”蕭天馭和兒子對麵坐下。


    “可查到什麽了?”蕭墨軒估猜著爹爹是有了什麽眉目。


    “幫吳大人家做腰牌的那家鐵匠鋪被人滅了門。”蕭天馭從懷裏抽出焦大信他們找到的那張信封,“在那戶人家的櫃子裏找到這個。”


    裕王府,信封的封底上三個朱紅的大字格外刺眼。


    “這東西若是拿出來,隻怕對裕王爺是極為不利。”蕭天馭把信封放在書桌上,用食指點了幾下。


    “這東西要仿起來,比腰牌不知道簡單多少,即使找一封真的,也是不難。”蕭墨軒略看了下,絲毫不以為然。


    “說的是不錯,可這東西是在凶案現場被發現的,那就大不一樣了,裕王府起碼也得背上個嫌疑的罪名。”蕭天馭的大拇指在食指指節上緊緊捏了一把,手心有點濕。


    蕭墨軒沉重的點了點頭,對老爹的說法,他倒也認可。


    “部裏的提刑和捕頭們是如何看這事的?”蕭墨軒覺得刑部既然管了這些個,那些人經過的事情也多,他也想聽聽他們的說法。


    “這東西我現在怎敢拿給他們看,你那同窗的父親鄢懋卿也在部裏頭,我這一拿出來……”蕭天馭一張厚實的巴掌,緊緊的按在信封上,臉上帶了幾分急燥。


    “唔!”蕭墨軒適才倒是沒想到這點,看來老爹在部裏的日子也沒自己想的那麽舒坦。


    “這事……。”蕭墨軒的嘴唇有些發幹。腦海裏卻猛得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就不會真是裕王府的人做的這事?他感覺自己已經幾乎失去了判斷力。


    “是否找張司業他們商議下?”蕭墨軒咽了咽口水。


    蕭天馭沒有說話,隻是緩緩的搖了搖頭。


    “可若真是裕王府的人,又怎會這麽傻,殺了人卻不把這東西拿走?”蕭墨軒稍微冷靜下來,又覺得此事頗為可疑。


    “這便是我把這東西壓下的原因。”蕭天馭看著兒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啪!”書房裏爆出一聲脆響,一支紫竹狼毫在蕭天馭的指間斷成了兩截。


    “爹!”蕭墨軒覺得父親的臉色非常難看。


    “此事稍有不慎,我蕭家滅門有期。”蕭天馭深深的吸入一口氣,長長的呼出。


    “要不,爹爹就把這東西給毀了。”蕭墨軒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人也死了,東西也沒了,這案子便成了一樁無頭案。”


    “可若是這麽做,隻怕又救不了吳伯父。”蕭墨軒又立刻把自己的想法給否定了。


    “老爺,少爺。”蕭天馭剛想開口說話,便聽見門外有人招呼著,聽聲音像是劉嬸。


    蕭天馭打了個手勢,父子兩人一起閉上了嘴,蕭天馭走過去拉開門來。


    “老爺,少爺,夫人請兩位過去用飯。”劉嬸垂著手立在門口。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和少爺馬上便來。”蕭天馭點了點頭,讓劉嬸先行離開。


    “待會用飯的時候莫要再提這事,省得又讓你娘揪心。”蕭天馭回過身,對著兒子叮囑。


    “是。”蕭墨軒跟著蕭天馭往外麵走,剛走到門口又停住了腳步,小心的喚了一聲“爹”。


    “嗯?”蕭天馭回過身來。


    “爹……孩兒有一件事,想想還是先行稟明爹爹的好。”蕭墨軒用拇指頂了頂眉梢。


    “若是些瑣事,便自己拿了主意吧。”蕭天馭這時哪有份閑心來管這許多雜事。


    “瑣事是瑣事,可孩兒還是覺得和爹爹說下的好。”蕭墨軒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明個就是嚴世蕃的生辰,孩兒上回答應了人家……”


    “啥?這時候你還要去嚴家?”蕭天馭吃了一驚,蹬蹬蹬幾步走了回來,伸出三隻手指,就要往蕭墨軒的額頭上搭,“莫不是發了燒,燒昏了腦袋。”


    蕭墨軒輕輕巧巧的避開了父親伸過來的手,對著父親怯怯的笑了一下說道:“明個兒是嚴世蕃的生辰,大庭廣眾之下,又是他們的喜日子,想他們也不敢怎的。孩兒去轉上一圈,他們反而不明就裏,說不定能看出點破綻,即使看不出破綻,孩兒去探一下也是好的。”


    “荒唐,偏你聰明?不許胡來。”蕭天馭目瞪口呆的聽著兒子說完這一段,立刻瞪圓了眼睛,唇上的兩搓胡子也幾乎要豎了起來,“嚴家的人能這麽容易給你看出破綻來?”


    “噢……”蕭墨軒被老爹的眼神嚇了一跳,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若是沒事,飯後早些回屋歇著,莫要再生事。”蕭天馭又瞪了兒子一眼。


    “是。”蕭墨軒不敢再多說話。


    蒞日,國子監。


    散了學,蕭墨軒乘著鄢盛衍去上茅房小解的當口,就往外麵走。可還沒轉出成賢街,便見鄢盛衍笑嘻嘻的站在路口看著自己。


    “你不是去上茅房了嗎?”蕭墨軒有些詫異,按照自己的計算,這貨絕不可能會跑到自己前頭來。


    “又不是隻國子監裏才有茅房。”鄢盛衍的表情像極了一隻咬著了雞脖子的狐狸,得意的指了指一邊的小巷裏頭。


    “元川,我……”蕭墨軒有些哭笑不得。


    “走吧,剛才我看見朱正那廝也提著許多東西,想也是去嚴府的,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依依落入虎口?”鄢盛衍依舊是那副笑臉,讓人生不起氣來,走上前來,拍了拍蕭墨軒的肩膀。


    “可是……”蕭墨軒覺得自己才更像那隻要落入虎口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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