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蕭天馭也帶著蕭墨軒走出了吳府的大門。


    “爹。”蕭墨軒低著頭,不敢去看父親的臉。


    “唉!”沒有蕭墨軒想象中的震怒,隻聽到了蕭天馭的一聲歎氣。


    “軒兒,你是不是怪爹爹太狠了?”蕭天馭扶著兒子的肩膀,幫他攏了攏肩上的披風。


    “是孩兒太衝動了。”蕭墨軒心裏湧過一股暖流。


    “爹爹也是急著想查明事情的緣由來。”蕭天馭讓轎子在後麵跟著,自己和蕭墨軒並排走著。


    “孩兒知道,隻希望孩兒剛才的舉動不要連累著爹爹才好。”蕭墨軒依舊低著頭。


    “嗬嗬,連累?”蕭天馭嗬嗬一笑,“你爹爹我本來就已經扯不開關係了,你也早就扯不開了。我們蕭家,還有退路不?”


    “爹爹剛才在堂上那般做,也是迫不得已。步子已經邁出去了,這一戰,就非勝不可啊。”蕭天馭向前邁著的步子,立刻重了許多。


    “爹!”蕭墨軒抬起頭來,迎上蕭天馭的兩道目光,“孩兒幫著爹爹,我們蕭家一定可以安然度過這次危機。”


    “哈哈,好!”蕭天馭大笑一聲,抓住兒子的手輕輕拍道:“不愧是我蕭天馭的兒子,虎父無犬子。父子同心,其力斷金。”


    “嗯!”蕭墨軒堅定的點了點頭。


    “爹爹定了這個三日之期,看起來像是來為難你,其實是怕時候長了,久則生變。他們若是知道我們已經盯上了這些人,難保不會提前動手。說是讓你想法子,其實爹爹也是給自己一個期限。”蕭天馭長歎一聲。


    東安門,蕭府。


    “少爺,你這副模樣,若是給老爺看了,隻怕又是要說你。”小香蘭手裏抓著塊棉布,嘴角微微的上翹著,一邊抹著桌子上的灰塵,一邊向對麵高翹著雙腿的少爺望去。


    “得,舒適的姿勢有利於思考。”蕭墨軒丟下手裏的卷宗,揉了揉眼睛,走到了窗前。


    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總讓人有一種庸懶的感覺。蕭墨軒偷偷側過臉去看著在一邊忙碌著的小香蘭。一束陽光正好透過窗格映在小香蘭的臉上,白皙的臉蛋上那一層細細的絨毛,也被映成了金色,嫩嫩的皮膚顯得更似吹彈可破。


    若是說小香蘭不知道少爺在看著自己,也不盡然。屋裏隻有這麽主仆兩人,誰也躲不開誰的目光。眼下她雖然低著頭,嘴角卻也輕輕的咬著,眼波裏不時的泛著一種萌動。


    “少爺。”蕭福從外頭走了過來,正看見站在窗前的蕭墨軒,便也沒走進門來,直接跑到了窗下,“少爺,刑部裏來了人,說是要找你。”


    “讓在偏廳候著,我馬上便來。”蕭墨軒知道刑部的人找他應該是和最近的案情有關,興許是找到了什麽線索。


    像是有些依依不舍,蕭墨軒又向忙碌中的小香蘭看了一眼,才轉身向偏廳走去。


    自從上回爹爹把查案的任務交給自己之後,蕭墨軒便去國子監裏告了幾天假,高拱和張居正聽說蕭墨軒要幫著他爹爹查案,也是大開綠燈,沒多問一聲便把假給批了。


    這麽幾天來,蕭墨軒雖然揣著個查案的任務,卻也沒見出去跑過,隻是不時的有刑部的捕頭上門來匯報一番。小香蘭每次取笑他,他都用一句“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來擋了回去。


    而今天,便是蕭天馭所定的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


    當蕭墨軒走進偏廳的時候,焦大信正在那舉起了茶杯要喝,見蕭墨軒來了,連忙又丟下。


    “少爺,果然有了發現。”焦大信望了望左右,見四下並無閑人,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放在了桌上。


    “這是?”蕭墨軒似乎並不急著要知道裏麵到底是啥東西。


    “少爺請看。”焦大信的十根手指一起動了起來,解開紮在油紙包上的棉線。


    “原來如此。”蕭墨軒隻往紙包裏看了一眼,便知道了那是什麽東西,立時長出一口氣。


    “先把這東西收好,等到稍後審案的時候,這可是要緊的證物。”蕭墨軒讓焦大信把東西再包起來。


    焦大信應了一聲,將桌上的東西又重新包好藏進了懷裏。


    “再過個兩個時辰便要過去了,你也不要再回部裏,在這裏一起用了飯過去便是好了。”蕭墨軒看了看外麵的日頭,估算著已經是下午未時了,而且讓焦大信揣著這個東西到處亂跑,他也有些不放心。


    “嘿,那便先謝謝少爺了。”焦大信本來就是個豪爽的人,現在又有機會多親近尚書大人家的公子,更是求之不得。蕭墨軒的話音剛落,他那邊就點起了頭,順手討好似的端起一杯茶就要遞到蕭墨軒麵前。


    “焦捕頭辛苦,還是你喝了吧。”蕭墨軒微微一笑,並不伸手去接。


    “哎。”焦大信在外麵跑了半天,也確實渴了,聽蕭墨軒這麽說,便不再客氣,“咕嘟咕嘟”的將一杯茶喝了個底朝天。


    “少爺。”焦大信喝完茶又試探性的抬起頭來。


    “嗯?”蕭墨軒轉過頭來,看著焦大信。


    “今個早上鄢侍郎也曾問過在下,問可查到什麽沒。”焦大信將手上的茶杯放下,抹了把嘴。


    “那你怎麽答的?”蕭墨軒垂下眼皮,用食指抵了抵嘴角。


    “小的沒敢多說,隻答了說正在查著。”焦大信看起來憨厚,其實倒也不傻。


    “嗬嗬,你便是告訴他,也沒啥。”蕭墨軒輕輕一笑,臉上帶出一股神氣。


    吳宅,原禮部尚書府。


    依舊是閃著寒光的刀刃,依舊是驚惶無助的眼神。


    三月的天,民間常比做娃娃臉,倒也恰如其分。下午還晴空白日的,到了傍晚卻突然下起小雨來,淅瀝瀝的。空氣的溫度,讓人感覺仿佛又回到了寒冬臘月。


    “蕭師爺,本官給你的三天期限已到,你可有查出些眉目來?”蕭天馭輕輕撚了下嘴唇上的胡須,對著蕭墨軒問道。


    “回大人。”蕭墨軒在大廳當中站定,雙手抱拳作揖,“小的幸不辱使命,還當真找出了些東西。”


    “什麽東西?”蕭天馭像是鬆了口氣一般,隻是兩隻眼睛還是直直的盯著兒子。


    “焦捕頭,把你找到的東西呈上來吧。”蕭墨軒朝一邊招呼道。


    “各位大人,這是小的們在張記鐵匠鋪的灶塘裏找到的。”焦大信聽見傳喚,立刻將那個油紙包,用雙手托著送到了蕭天馭麵前的案桌上。


    蕭天馭連忙伸頭去看,卻見是幾塊像石頭一般的東西,雖然碎成了幾塊,但還是可以分辨出原來是一個完整的物什。


    “這是鑄造時所用的沙模,從裏麵的花紋上看,正是用來鑄造腰牌的。”焦大信將其中比較大的一片碎塊翻了過來,遞給蕭天馭看。


    鑄造銅器用的沙模因為滲入了銅汁,所以黏結在了一起,變成了塊狀。在內麵上,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到鑄造時候留下的花紋。


    “這……這不是用來鑄府裏腰牌的嗎?”在吳均身後,一名家丁驚訝的脫口叫出。


    “不錯。”蕭天馭點了點頭,將散碎的沙模依舊用油紙包了起來。


    “蕭師爺,你把這件東西遞上來,可是想證明是鐵匠鋪的老張頭和刺客勾結,偽造了吳府的腰牌?”蕭天馭咳嗽一聲,向蕭墨軒問道。


    一邊的馮公公也疑惑的轉過眼來看著蕭墨軒。這事情,果真如蕭天馭問的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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