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咳咳。”蕭墨軒見氣氛有些沉悶,拿起那根玉米說道:“紅毛鬼帶來的這東西,倒是好生長,若能推廣開來,倒是可以多產些口糧。”


    “產得再多又有什麽用,還不是都喂了他們,百姓又能分到幾分。”裕王鼻子裏重重的哼了一聲。


    “多一分,是一分。”蕭墨軒微微歎了口氣,“日後總有法子來製他們的。”


    東安門,蕭府。


    難道要搬家了不成?


    蕭墨軒剛走進家裏的大門,立刻就生了一肚子的狐疑。


    一大群家丁扛著包裹被褥在院子裏奔來跑去,就連蕭墨軒走了進去都沒能立刻引起注意。


    老管家把一個櫃子扛在肩頭,還不忘記大聲招呼著調派。蕭三蕭四則抬著一張繃子床,頭也不抬的就從房裏跑了出來。


    “三,這是做嘛呢?”蕭墨軒好奇的衝著蕭三叫道。


    “哎,少爺,您回來了啊。”蕭三蕭四回過頭來,發現是少爺,立刻殷勤的回著話。


    “你們抬著這些東西是去哪?”蕭墨軒見他們手裏抬著東西,示意他們繼續往前走,自己也跟著。


    “夫人說老家有親戚來京城長住,叫小的們把廣竹苑給騰出來呢。”蕭三嗬嗬笑著回話。蕭府裏已經有十來年沒進過生麵孔了,大家都充滿著新鮮和期盼。


    廣竹苑是蕭府裏靠西邊的一個小別院,因為單獨有個門通向外麵街上,所以平日裏都是由家丁住著。眼下要把那裏騰出來,看來果真是要準備給來客長住了。


    “娘親,是什麽人要來咱家裏住?”蕭墨軒轉過身來,見娘親也站在前廳門邊望著家丁們忙活,上前詢問。


    “是老家的親戚。”蕭夫人見兒子回來了,眉角立刻展了開來,“若說起來,他們還是我們家的恩人呢。”


    “恩人?”蕭墨軒扶著娘親在椅子上坐下。


    “嗯,當年你爹進京趕考,沒有盤纏,便是他們家資助的。眼下他們家生了變故,要來京城投奔,咱們更不能怠慢。”蕭夫人向兒子娓娓笑道。


    原來,蕭夫人原姓寧氏,要來的這些客人是蕭夫人族裏一個堂兄家裏的。蕭夫人那堂兄原也是蘄州地方上的一個舉人。當年蕭墨軒的爹爹要進京趕考,家裏卻湊不出足夠的盤纏。寧舉人家裏知道這事以後,當天晚上就派人送了五十兩白銀過來。這樣,蕭天馭才得以如期赴考,錄了進士。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寧舉人在年前突發惡疾,百方尋醫之後仍告不治,隻留下老婆帶著一雙兒女,女兒要比蕭墨軒小上兩歲,兒子則剛到垂髫的年紀。


    因為寧舉人生前曾經在蘇州做過兩任縣丞,又在池州做過一任通判,家裏也是殷實。寧舉人這一逝世,家裏兒子又尚年幼,族裏那些人便生了奪產的念頭,非要誣賴說寧夫人有改嫁的念想,要把家裏的產業盡皆謀去。


    寧夫人被終日騷擾,鄉裏整日又頗多非言,無奈之下,便生了上京城來投奔的念頭。


    “真是豈有此理。”蕭墨軒聽完娘親的話,也不禁憤憤不平,“聽娘親的話,舅母年紀也是不小,家中又有兒女,怎生會有改嫁的念頭。不若叫爹爹發紙公文去蘄州,把那幫無事生非的人懲治上一番。看誰日後還得敢亂嚼舌根。”


    “唉,畢竟也都是族裏的人,若是真翻了臉,隻怕日後還有更多麻煩。”蕭夫人輕歎一口氣,眉頭微顰了一下,“隻有等你舅媽他們來了,再做商議。畢竟人走得了,家裏的產業卻走不了。雖然眼下有管家在那看著,也不能盡放心呢。”


    “嗯,也隻能如此這般了。”蕭墨軒點了點頭。


    晚上等蕭天馭回來,說是沿途驛站的信使又順路傳來消息,寧夫人一行已經過了北直隸的順德府,約莫三天後就可以抵達京城。於是又派了蕭福帶了蕭天馭的親筆信箋去接,免得途中再生是非。


    三天後。


    蕭墨軒照例又在裕王府和裕王聊了一天閑嗑,因念著娘親囑咐過,今個老家的親戚就要到京城了,須得早些回來幫著照應,於是先辭了裕王,徑直往家而去。


    等進了大門,便見到昨個還空蕩蕩的廣竹苑裏已經堆滿了物什,還站了好幾個人,都是生麵孔,看起來像是寧家帶來的下人,正在忙活著。以為來的親戚定然由娘親陪著在廳裏坐著,於是直向前廳而去。


    “娘親。”等蕭墨軒走進前廳,卻見隻有娘親由劉嬸陪著坐在那。桌上雖然放著好幾杯茶,卻不見人影。


    “舅媽他們人呢?”蕭墨軒好奇的問道。


    “她怕那些下人下手重,打壞了物什,非要自己去照看著。”蕭夫人微微一笑,“眼下應該就在那院裏呢。”


    “你既然回來了,也得去給你舅母打個招呼,拜見一下。”蕭夫人示意先蕭墨軒過去拜見下。


    蕭墨軒聽娘親這麽說,行了個禮,又往廣竹苑奔了過去。


    等蕭墨軒進了廣竹苑,見仍隻有家丁在那忙活,便料定寧夫人他們都在後屋。略遲疑了下,見下人們也都在裏外屋裏隨意出入,想是剛搬了進來,還沒這麽多忌諱,便也跟著走了進去。


    “蘄州一畝地是八兩銀子,京城的田地一畝要十兩銀子。但是蘄州地方上一石稻穀約莫是八錢銀子,到了京城卻就要十二錢,不若先拿蘄州的地賣了銀子,再買了稻穀走水路運到京城。這樣一來,即使加上兩成的損耗和運費,還可以多得幾厘的利。”


    蕭墨軒還沒走進裏屋,就聽見裏麵傳來一陣算帳的聲音,頓時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跑到哪家店鋪裏去了。


    等進了裏屋,見果然有一個婦人和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一起斜坐在**,正在那算計著。


    “子謙拜見舅母。”蕭墨軒心知那婦人應該便是寧夫人,於是趕忙上前行禮。腳下一動,卻不意帶到一個瓦罐,骨碌骨碌的滾到了一邊。


    “哎,這東西可值好幾十文錢,打破了可得找你計較。”**那書生一下跳了起來,卻也不自個去揀,隻是指派著一邊的家丁趕快去扶起。


    “你這孩子,怎麽這般計較,我們這可是住在人家家裏呢。”寧夫人一邊搖頭,一邊笑著說。


    “嗬嗬,是子謙不小心。”蕭墨軒有些難堪的笑著,心裏卻老大納悶。聽娘親說,這寧家隻有一兒一女,女兒年紀和自己相仿,兒子卻才到垂髫的年紀,看眼前這書生倒似就是寧夫人的兒子。可是……怎麽看都不像才剛到垂髫的樣子呢。


    難道是因為這麽多年爹娘從來沒回過老家,也不清楚寧家到底有幾個兒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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