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在下祖母的周年祭,去掃墓了,所以回來遲了。晚上的更新估計也會遲一些。)


    大明嘉靖四十年,八月初二,京師,午門。


    平日裏隻有皇帝出入才會全部開啟的午門城門,此時已是三門大開,刀槍林立。


    平日隻呆在永壽宮中的嘉靖皇帝不但破例設座於城樓之上,還特意穿上了“.武服”。


    _.韍色。手中執一麵玉,上刻“討罪安民”四字篆文。


    身後立六十四名貼身帶刀侍衛,稱為“大漢將軍”。


    蕭墨軒所領的船隊,除了那艘印巡船和一艘押解犯人的兵船外,其他全停在了通州渡,那兩艘船卻是走內河,直入“積水潭。”


    等在“積水潭”靠了岸,岸邊早已停了七輛囚車,周牛山,鄭必昌,何茂才由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驗了,直接押往刑部大牢。四名倭酋,則各押上一輛鑄鐵囚車,由兵部的人押了,隨著蕭墨軒直向午門而去。


    沉重的鑄鐵囚車,滾過午門前的花崗岩地麵,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震得四周的地麵似乎也在發抖。


    午門前站定兩千禦林軍,手執長戈,腰挎苗刀,環衛而立。京中文武百官,分立兩側。


    “臣蕭墨軒,奉旨討賊,賴吾皇天恩,合浙中諸軍,幸不辱使命,台州一役,斬敵首五千有餘。現獻敵酋於午門,聽吾皇發落。”蕭墨軒拾步走過金水橋,跪倒在城樓之下,大聲拜道。


    嘉靖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一邊黃錦連忙跟上,展開黃卷,大聲讀道:


    “我大明仁恩浩蕩,恭順者無困不援,義武奮揚,跳梁者雖強必戮。”


    “萬歲,萬歲,萬萬歲。”數千名文武百官和禦林軍士兵,齊聲拜下,山呼萬歲。


    “拿去。”嘉靖帝掃一眼樓下的囚車,輕輕揮了揮手。


    “拿去。”身後的“大漢將軍”,分別以二人,四人……三十二人相次聯聲相喝。


    “拿去。”城樓上,六十四人齊聲高喝。


    “殺,殺,殺。”兩千禦林軍,用手中的長矛敲擊著地麵,一起吼道。其聲,聲震屋瓦,觀者無不心驚。


    四名倭酋,身披重鐐,被押下囚車,在午門前跪下。


    “梟……”監斬台上,刑部尚書蕭天馭站起身來,擲箭地下。


    “梟。”兩千禦林軍又一次齊聲大喝。


    四柄鬼頭大刀,直揮而下,頸腔內血箭噴出,四顆首級滾落地下。


    首級剛剛落地,又有四匹白馬飛馳而來,馬上四名武士也不下馬,隻彎下身來,在地上一抄,提起首級在城樓前奔行一周。


    “萬歲,萬歲,萬萬歲。”歡呼之聲,又一次聲震九霄。


    “爹爹。”等華蓋退入宮中,蕭墨軒轉過身來,便向監斬台上,蕭天馭那邊走去。


    “哈哈,軒兒。”蕭天馭已經兩個月沒見到了兒子,此時見兒子完整歸來,還立下大功,心裏更是歡喜。


    “倒似是清瘦了些。”蕭天馭上下端詳著兒子,想要拉過來細細說話,可畢竟還在午門前,多有不便。


    “你且先回去見見你娘親。”蕭天馭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自從你去了江南,你娘親隔幾日卻是就要哭上一場,昨個聽說你就要到京城了,也歡喜的一夜沒合眼。”


    “哎。”蕭墨軒點了點頭,見暫且也沒啥事了,便和周圍的大人們告了個別,回身向東安門而去。


    東安門,蕭府。


    少爺回來了。蕭墨軒的轎子還沒拐進巷子,早有家丁報回了府中。蕭府裏老老少少,一起擠在了門口,踮著腳尖,往巷子門口巴望著。寧海星手上拿著蘇兒幫他帶回的泥娃娃,在人群裏不斷的竄跑著。


    適才下了船,寧蘇兒和李杭兒便先由蕭四送了回來,寧義卻是還在通州渡先看著貨船。


    “來了,來了。”站在巷子口的蕭福,臉上掛著笑,回身向回跑著。


    蕭福剛跑到門口,便見巷口現出一頂官轎來。


    “你……你們,且都在這裏做甚?”蕭墨軒一掀轎簾,卻看見麵前一大群麵孔,都盯著自己看。


    “都在迎接少爺您呢。”蕭四嬉皮笑臉的倚在門邊,也湊著熱鬧。


    “嗬嗬,都進去,都進去。”蕭墨軒念著娘親,也不想在門口多逗留。


    回過身來,又看見小香蘭閃著眼睛站在人群後邊,不禁朝她笑了一笑。小香蘭見少爺朝自己笑,卻是臉上先紅了,微微低了下頭,輕輕咬著嘴唇。


    “都先讓讓,夫人還等著見少爺呢。”蕭福連忙出來吆喝著,眾人才漸漸散去。


    “也幫你在江南帶了些脂粉,衣料,等見過了娘親去拿了給你。”蕭墨軒見小香蘭也轉身要走,幾步走上前去,湊近了些小聲說道。


    “謝少爺。”小香蘭心裏頓時一陣甜甜的,回頭莞爾一笑,先向側廂房而去。


    蕭夫人正由寧夫人和劉嬸陪著坐在前廳,聽見門口一陣響動,知道是兒子回來了,也趕忙起身去看,正望著,見蕭墨軒已經是奔了過來。


    “軒兒。”蕭夫人心頭一熱,叫出聲來,兩隻眼睛,卻也要是禁不住淚。


    “娘親。”蕭


    娘親站在門邊,肩頭微顫,心裏也是一酸,連忙奔上住娘親袖子,“孩兒連累娘親掛念,卻是不孝了。”


    “妹妹。軒兒不才去了兩個月嘛,還立了幾件大功。”寧夫人一邊自個抹著淚,一邊仍在一邊勸道,“妹妹怎麽不笑反哭呢。”


    “對,歡喜。”蕭夫人聽了寧夫人的話,立刻提起銀繡帕敷在眼角,“該歡喜才是。隻是這孩子打小便沒離開過身邊,這兩個月來,總覺得像被掏了心似的。”


    “蕭四,且幫我把那些要分的東西拿了過來。”蕭墨軒回過身去,對著正站在院裏樹下,對著其他家丁胡侃的天花亂墜的蕭四喊道。


    “哎。”蕭四抬起頭來,忙應一聲,又得意的朝著其他家丁點了點頭,先往房裏奔去了。


    “這一匹絲綢是給舅母的,舅母的皮膚甚白,配上這水青色的料子,卻是正好。”蕭墨軒先捧起了一匹絲綢,向寧夫人遞了過去。


    “家裏各人也都帶了些鬆江棉布,劉嬸,這便是你的,餘下的也麻煩你和蕭福分了吧。”蕭墨軒從一捆鬆江棉布裏先抽出一塊,先遞給了劉嬸。


    “連我們下人都有呢?”劉嬸接過棉布,頓時有些合不攏嘴,“少爺可真會心疼人。”


    “這兩塊玉佩,是從東籲而入,卻不是北方常見的藍田玉。”蕭墨軒又捧出一隻小盒,奉給蕭夫人,“又經杭州靈隱寺高僧頌經開光,爹娘各佩一塊,保個平安。”


    “你倒果真是人人有份呢。”蕭夫人從兒子手裏接過木盒,禁不住喜笑顏開。


    “裕王爺到。”一群人正忙著分東西,卻隻聽府門口幾聲鑼響,一陣喝迎聲傳了進來。


    裕王爺來了?蕭墨軒頓時吃了一驚,連忙整了整衣冠,向門口迎去。


    蕭夫人和寧夫人也連忙叫下人收拾起東西,退入內房。


    “下官恭迎王爺。”蕭墨軒奔到門口時,裕王的車駕正好停了下來。裕王身穿大紅團龍袍,頭戴紫金蟠龍冠,從轎子裏鑽了出來。


    “叫師兄。”裕王爺嘴角掛著笑,折過臉來看著蕭墨軒。


    “這……可行?”蕭墨軒頓時有些搞不明白,這情形該不該算正式場合。


    “你師兄我隻是來串串門罷了。”裕王伸了下袖子,一邊的李芳立刻跪了下來,幫他整了整衣襟和玉帶。


    “你這個沒良心的不念著本王,本王可還念著你。”裕王爺朝著蕭墨軒嗬嗬的笑著,“若等你過去,還不定要等到什麽時候。”


    “哦。”蕭墨軒立刻會過意來,“師兄且裏邊請。”


    “竟是有這許多東西?”裕王在正廳坐定後,見牆角還扔著兩口沒來得及收拾的空箱子,像是開玩笑般的說道,“可有本王的份?”


    “隻是幫王爺帶了套荊邑產的紫砂茶壺,也是名匠所製。王爺雖然不缺物用,也隻算是在下的一點心意罷了。”那把茶壺是在揚州時,翁大立送給蕭墨軒的,此時卻是被蕭墨軒拿來借花獻佛。


    “哈哈。”裕王禁不住大聲笑出,連忙擺了擺手,“隻是開玩笑罷了,若論起來,該是本王賞你才對,那些東西還是你留著罷。你在江南這一行,不但立了我大明之威,也長了本王的底氣。”


    “今日獻俘,父皇可賞了你些什麽?”不等蕭墨軒再開口,裕王又問道。


    “今個皇上卻是沒說,隻召在下後日入宮覲見。”蕭墨軒答道。


    廣竹苑裏。


    寧蘇兒和李杭兒,正在竊竊私語。


    “這王爺可就是皇上的兒子?”李杭兒拿著一把小挫刀,一邊修著指甲,一邊對寧蘇兒問道。


    “嗯。”寧蘇兒點了點頭。


    “蕭大哥居然認識皇上的兒子?”李杭兒一副吃驚的樣子。


    “表哥就連皇上都見過呢。”蘇兒驕傲的挺了挺胸。


    “皇上?”李杭兒忽得略壓低了聲音,“聽村裏的老人說,皇上長得口大如鬥,腰壯如盆,可是真的?”


    “口大如鬥?”寧蘇兒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李杭兒,“皇上哪裏有那般古怪,長的應該便是和王爺差不多吧。”


    “那王爺長得什麽樣?”杭兒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我卻也是沒見過王爺,表哥倒是常見。”蘇兒搖了搖頭,“隻是聽表哥說,王爺長的便也和一般人一樣,年紀也和表哥差不了多少。”


    “若是能看上一看,卻是知道了。”杭兒好奇的朝前廳的方向望著。


    “哎。”聽杭兒一說,蘇兒眼睛突然一亮,從凳子上蹦了起來,“我卻是也沒見過王爺,不如乘今個王爺在府裏,我們去看一看如何?”


    “這……”李杭兒心裏畢竟膽怯,麵上已生了猶豫。


    “怕什麽。”寧蘇兒卻把杭兒也拽了起來,“我們隻在窗台下偷偷看上一眼,我們本來就是府裏的人,表哥又和王爺坐在一起。”


    李杭兒想再掙紮,可是心裏也是好奇,半推半就的,跟著寧蘇兒奔了出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首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銀月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銀月令並收藏大明首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