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在下也是這麽想的。”王崇古也跟著微微點i果不出意料的話,俺答舍寧夏而入大同,其實便就是防著圖門。”


    “那趙將軍那又該如何答話?”孫朝見兩人隻在談著韃靼,卻隻字不提救援大同的事兒。


    雖說宣大和延寧不屬一個戰區,可是根據兵部的例定,大同遭襲,延綏也該派兵相助。


    “孫將軍莫急。”王崇古伸出手來擺了幾下,“救當然是要救的,可也得商量著該怎麽救才好。韃子遊騎四處竄掠,若是就這樣派支兵去,想找到他們便就不容易。即使找到了,也未必就能促使俺答和我軍正麵而戰。再退一步說,就算俺答願意和我軍正麵而戰,孰勝孰負還未可知,我軍即使勝了,也必然損失不小。”


    “兩位大人的意思是?”孫朝看著地圖,沉思半晌,想說些什麽,卻又不敢隨便開口。


    “圍魏救趙。”蕭墨軒轉過身來,臉上掛著一絲神秘的笑,“與其在正麵尋找機會和韃靼決戰,不如……”


    蕭墨軒一隻拳頭,重重的砸在了地圖上的一點,“乘著俺答主力在關內,直搗他們的老巢。”


    “另外,俺答和圖門之間,也順便給他們下點料,不能讓他們過得太安生了。”蕭墨軒的臉上,又泛起一層笑來。


    “出兵關外?”孫朝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麽多年來,明軍都是倚仗長城固守,從來沒對關外用過兵。


    “寧夏這裏可也要出兵?要不要上報下兵部?”孫朝有些擔心,寧夏在震災後還沒來得及補充兵源,若是再派兵出關,防守隻怕更是薄弱。


    “機會稍縱即逝,豈容再這般折騰。”蕭墨軒背著身,對後麵擺了幾下手,“況且本官有皇上禦賜的王命旗牌,這些個事兒,本官還做得了主。這回出兵,也不可能帶上太多人。”


    “那……末將謹遵大人吩咐就是。”孫朝聽蕭墨軒的意思,是要自個把事情全扛了下來,便也不便再多說。


    “孫將軍,你且過來說一下俺達三部的巢穴所在。”王崇古示意孫朝也上前來。


    “是。”孫朝拱了下手,上前指著地圖說道,“根據關外探子所繪的地圖,永謝布部的營帳,眼下是在宣府以北,神木堡的半坡山;鄂爾多斯的營帳,便是在延綏西北的荍麥湖一帶;還有土默特的營帳,便就是在板升一帶了。關外的地圖,寧夏軍中也有,兩位大人若是要,末將讓再描一份送來便是。”


    “出關作戰,地圖自然是要。”蕭墨軒點了點頭,“但這些事兒且吩咐下去便是,快些回來,還有要事相商。”


    孫朝接了令,先退下去了。


    “這一戰,王大人想如何安排?”蕭墨軒和王崇古相坐下。


    “即使要出兵,當然要力求果大。”王崇古邊想邊說著,“依在下所想,這回可以分兵三路而出。命延綏總兵趙分部銳卒,一路直赴神木堡,一路直赴荍麥湖,下官則親帶三千輕騎出寧夏,直搗板升。”


    “王大人比在下更能統得大體,還是由在下領兵出戰吧。王大人便留在寧夏,督修兵備便是。”蕭墨軒畢竟年輕,又好個冒險,眼下有個出塞遠征的機會,自然不肯放過。而且眼下俺答主力正在關內,想是也不會太過凶險。


    “眼下誰領兵倒也無關緊。,”王崇古竟似是看出了蕭墨軒的心思,“可千裏奔襲,畢竟是個勞累的事兒,一般人未必能吃得了這個苦。”


    說罷眼皮翻了幾下,瞅了蕭墨軒一眼。


    原來竟是見我長的白淨,便怕我吃不了這苦。蕭墨軒也看出了王崇古的意思,頓時一肚子的不服氣。


    “王大人不也是讀書人,況且若論起年紀,還要比在下年長上不少吧。”蕭墨軒微微一笑,並不賣帳。


    “哈哈哈。”王崇古和蕭墨軒又對視一眼,齊聲大笑一番。


    大明嘉靖四十年,十月二十。


    延綏總兵趙接延寧陝西代行軍事,兵部員外郎蕭墨軒令,分部銳卒,令裨將李希靖領兵兩千東出神木堡,直撲半坡山,令徐執中領兵兩千,西出荍麥湖。


    寧夏城裏,三千騎兵也準備停當,隨時侯命出征。


    “長途奔襲,若是穿重甲,倒是成了負擔。”孫朝帶著蕭墨軒在軍械庫裏穿行著,讓蕭墨軒選一件合身的鎧甲。嘉靖雖然把蕭墨軒派來代行軍事,可從兵部到陝西,都把蕭墨軒當書生看,一時之間,倒是沒給他準備鎧甲,所以隻能臨時來軍械庫裏選一件。


    “這幾件


    是輕便。”蕭墨軒看見幾座架子上放著幾堆鎧甲,i件,初時隻覺輕便,再仔細一看,麵上不禁有些失色。


    原來,他提起的這件鎧甲,雖然看起來挺結實,可仔細一看,便有了貓膩。原來整件盔甲,竟都是用一層層厚紙糊出來的,隻是又在表麵縫了一些散碎的棉布,輕易也是看不出來。


    蕭墨軒在現代的時候,早就聽說過明朝有些將領會用紙張糊成鎧甲,冒充軍備,以便從中貪墨。當日還有些懷疑,可眼下見到了這見紙甲,心裏頓時一陣惱怒。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真的,還發生在邊關緊要之處。這個孫朝平日看起來克職盡守,原來竟也是這等貨色。


    蕭墨軒忍住心頭的火氣,又摸了摸旁邊的幾堆,觸手之間,居然也都是用紙做成的。


    “蕭大人,這件皮甲,是在下做守備時候穿過的,雖然有些舊,可也是選西域犛牛皮所製,上邊綴了釘,結實的緊,也不沉重。”孫朝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蕭墨軒的舉動,尋了一番,在一座架子上找出一件皮甲來,“若是大人不嫌棄,不如就穿這件罷。”


    眼下正是要出兵的時候,這時候論這些事兒,未免損了軍中銳氣,等回來再找他算帳不遲。蕭墨軒在心裏對自己說。


    於是平複下情緒,又翻出笑臉來,迎上前去。


    “好,好的緊,我且試試。若是合適,就穿這件吧。”蕭墨軒嗬嗬笑著,從孫朝手上接過了那件皮甲,在身上比試著。


    京師,兵部大堂。


    “祖製哪能如此去壞,若是因此壞了軍備,我看他蕭墨軒有幾個腦袋去償。”果然不出嚴世蕃所料,楊博聽說嘉靖帝已經把蕭墨軒的奏折發到了內閣,責令酌情而辦時,頓時勃然大怒。


    “都說這蕭墨軒是個能臣,我看其實卻是個誤國的小人。”楊博是實實在在的行伍出身,脾氣向來就是出了名的大。他站起身來,一邊在公房內來回走著,不停的拍著桌子,“他以為倚仗著皇上和裕王爺的寵信,便可以胡做非為了?偏偏還有那麽多人在附和他。”


    “大人。”楊博正怒不可遏,身邊心腹的一句話,卻猛得將他拉了回來。


    “楊大人,王大人可也在寧夏,正和蕭墨軒在一起。”心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一下子定住了楊博。


    王大人,便就是王崇古,可巧的是,王崇古不是別人,正是楊博自個的兒女親家。也就是,楊博的兒子,娶了王崇古的女兒,大家都是一家人。


    當日蕭墨軒為了找一個可以幫自己的人,簡直是傷透了腦筋。其實此時間,大明朝除了那戚繼光,譚綸那個幾人和王崇古外,其他的良將也是有的,比如殷正茂。


    可蕭墨軒偏偏就隻想到了一個王崇古,也當真是天意了。


    “難道這事兒他也有份?”楊博剛才還火冒冒的心裏,頓時冷了半截。


    冷靜下來的楊博和火頭上的楊博,簡直是判若兩人,他開始仔細想著眼下的這件事兒。


    往日裏論及馬政的折子,皇上向來都會讓內閣派人來知會下兵部,要一個態度。可這回,根本就沒一個人來問過自己。


    適才聽說的附和馬政的那些人,再一個個翻出來想,不禁更覺得有幾分怪異。這些人中,絕大部分居然都是和嚴家往來密切的。


    嚴嵩的那幫子人和裕王、徐階那幫子人近來勢如水火,早就不是什麽秘密。兩幫人在朝堂上互相傾,互喝倒彩也是日日可見。這回嚴黨的人,怎麽卻力挺起蕭墨軒來了。


    其中有詐,不是對著蕭墨軒去的,便就是對著我楊博來的。聰明人就是聰明人,楊博的腦袋立刻便轉過了彎來。


    “不行,我得去見皇上。”楊博伸手從帽架上取下烏紗帽來,“得去探一下其中的究竟,這馬政的事兒,也由不得胡來。”


    楊博的轎子剛出了兵部大門,嘉靖老人家那裏,也已經是鬧開了鍋。


    蕭墨軒所奏的馬政,戳疼的可不是一個人。陝西,山西,北直隸和兩淮的一批禦史們,個個義憤填膺。每年那些養馬的大戶家裏送的許多銀子,不就是指望著自己有機會能說上幾句話。更何況,有的禦史家裏,或者親戚家裏,原本就是養馬的大戶。若是按照蕭墨軒所奏的去辦,每年成千上萬兩的銀子便要長翅膀飛了。再過段時間便又要過年了,家裏的年貨還沒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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