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大人,王爺一早便就出去了。”裕王府的門房,著蕭墨軒。


    “那……可知是去了哪?”蕭墨軒有些納悶的皺了下眉頭,裕王也該是知道自個回京了,按理說,今個怎麽也得和自己見上一麵才是呀。


    “近來王爺常是一轉就沒了影,隻有李公公和周侍衛幾位才知道王爺到底是去哪。“門房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小的一個門房,又哪裏敢去問這些事兒。”


    這卻是奇怪了……蕭墨軒微微歎一口氣,腳尖移了幾下,卻不知該往哪裏去好。


    自己被解除了兵部的職務之後,眼下除了一個王府右中允,一時也沒有其他任何職務。雖說右中允真正的職責是幫著太子或者王爺處理一些文書,可若是真呆在王府裏看那些個文書,那豈不是無聊的要命。蕭墨軒這般閑散慣了的人,躲還來不及。


    不如去惠豐行轉轉,昨個回家的時候,兩位妹子已經歇下了,卻是沒見著。況且自個也正想著要培育番薯和玉米,想要弄到大批的這些東西,也隻有從南方的泉州和廣州港想辦法,這些事情讓惠豐堂去辦,便是最好了。蕭墨軒也不進去王府,隻在門口想了一陣,便轉了方向。


    惠豐行。


    蕭墨軒沒有從前門走,而是直接從走貨的後門轉了進去。守著後門的夥計,也是寧家的家丁,自然是認識蕭墨軒的。


    站起身來,似乎想是要入內通報,卻又被蕭墨軒抬手止住,自個揮著袖子。向裏麵走去。


    “錯了,又錯了。”還沒走到帳房門口,便聽見裏麵傳來一陣輕喝。從聲音上聽起來,像是杭兒的聲音,卻不知道是在嗬斥誰個。


    “這批貨是自家的,怎麽算到江南王家頭上去了,這可是上千兩銀子。”杭兒有些不滿的在裏麵嘀咕著。


    蕭墨軒在門口停住腳步,好奇地向裏麵張望著,想看看到底是誰惹怒了自家這位大小姐。


    帳房設在靠近東邊庫房的地方,隻有向南的一邊才有窗戶。可是這些庫房都是由民居改建而成的,四合院裏,甚是狹小。眼下正是上午,東邊的陽光被倉庫擋住,隻略透了幾濾進來,所以帳房裏頭的燈架上,還點著蠟燭。


    蕭墨軒站在明處,屋裏雖然點了蠟燭,光線卻也不甚強,隻能看見兩個人正背對著屋門。看著一本案桌上的帳冊。


    其中一個正是自家的大小姐,還有一位……怎麽不像是帳房先生。更不像是店鋪裏的夥計,隻看那穿著,倒像是誰家的公子,看上去,還有幾分眼熟呢。


    蕭墨軒輕輕咳嗽一聲,邁步走進屋門。


    “大哥。”杭兒聽見響動,回過身看了一眼,驚喜地叫出聲來。


    “王爺……”蕭墨軒也是驚呼一聲。在這陪著杭兒算帳的,居然會是裕王。


    “參見王爺。”蕭墨軒頓時覺得有些好笑,卻還要顧著幾分禮數。向前一步,就要作揖。


    “免了,免了。”裕王嗬嗬笑著,一把扯住了蕭墨軒。“私下的地方,又弄這些出來。”


    “適才去了王府,沒見著王爺。卻沒想到是上這裏來了。”蕭墨軒苦著搖了搖頭。


    “我算著你去王府找不著本王,定然也是坐不住,遲早也會溜上這裏來。”裕王大大咧咧的揮了幾下手裏的毛筆,“本王便直接上這來等你了。”


    “是哦,王爺都在這裏等表哥,足足等了了有小半個月了。”寧蘇兒正巧也領著幾個夥計和婢女,從庫房裏清點貨物回來,剛好接上了這一句話。


    “這……這不是王府裏太過寂寞,便出來尋些事情做做。”裕王被寧蘇兒一語點破,臉上居然是紅了一片,“在這裏幫忙,不是還有工錢嘛”


    工錢?蕭墨軒愕然的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好。


    王府裏清閑的日子不過,上惠豐行裏來打工掙銀子花?隻怕他忙一個月,還不夠他一天的開銷吧。


    “怎麽沒見李公公和周侍衛他們?”蕭墨軒看了看四周,卻沒看見其他人。


    “李芳我讓他去前麵吆喝去了,周牛山忙著搬運貨物。”裕王倒是說的很隨意。倒是引得蕭墨軒實在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周牛山運貨,倒還是合適,他力氣本來就大,人就長的高壯,叫去搬貨,倒也是人盡其用。隻是叫李芳去店前麵吆喝……難不成搞人妖表演不成?


    當然,這些話蕭墨軒隻是在心裏想著,卻沒好意思說了出來。


    “子謙,聽說你領兵出關了?”裕王看著蕭墨軒,眼裏似乎滿是羨慕。金戈鐵馬,每個男兒心裏都有這樣一個夢,即使是王爺也不例外。可是偏偏就因為自己是王爺,位高權重,所以反倒是難遂心願了。


    “隻是領了幾千騎兵,去小鬧了一場。”蕭墨軒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


    可便是這樣,也讓裕王嫉妒的眼睛發光,扯住蕭墨軒不放,定要他細說一遍。


    “得了,先把這些帳目理好吧。”杭兒不滿地嗔怪一聲,“要不下午若是再來了新帳,又要亂了。中午用飯的時候,再讓大哥說也不遲。”


    “哎,哎。”裕王幸福的應著聲,又朝著蕭墨軒無奈的一笑,又坐下身去。


    “表哥。”蘇兒站在裏屋門口,扶著屋門,朝著蕭墨軒揮著手。


    “姐姐也是一個多月沒和大哥說上話了,急切著呢。”杭兒望了望蘇兒,又看了看蕭墨軒,神秘的一笑。


    —


    寧蘇兒聽見杭兒的話,臉上也是浮上兩片紅雲,連忙縮進了屋去。手裏一方小手帕,輕輕的在裙擺上摩裟著,頗有些脈脈不得語的味道。


    蘇兒今天看上去,倒似是特意打扮過一番。頭上一支鑲寶花絲雙蝶釵,垂下幾支流蘇,恰恰的落在了粉嫩的耳垂邊。


    一件青蘭色地真絲小祅和儒裙,緊緊的裹在身上,看上去凹凸有致,不但不臃腫,倒還顯得有幾分腴美。青蘭色的領尖裏,又露出了幾絲大紅的襯衣顏色,托出了粉嫩嫩地肌膚,更是雪白。


    因為裏屋本就不大,蘇兒也就站在門口,蕭墨軒走進門去,她一時竟然沒來得及閃避,兩人差點是撞在了一起。兩人的臉蛋,相距也隻有一尺。


    蘇兒的臉上也沒有用胭脂,隻是淡淡地抹了一層水粉,窗格裏鑽進來的光線,正好有幾束映在了臉上,白皙間透著幾分緋紅。因為距離比較近,蕭墨軒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蘇兒臉上那一層淡淡的小絨毛。


    蘇兒畢竟是個女孩子,沒有蕭墨軒這般大方,距離這麽近,頓時呼吸也有些急促起來。一雙亮晶晶的杏仁眼,害羞的垂了下去,卻又忍不住抬頭看一眼,見表哥也在看著自己,連忙又把目光轉到別處。


    兩人就這樣愣愣的站了小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裏本來就小,多餘的椅子已是被搬出去了。那張絲榻是你家妹子小憩時躺的。”蘇兒往裏麵走了幾步,指著靠窗的那張絲榻說道,“你要是不願坐那上麵,就隻有鏡台前的那張圓凳了。”


    說罷先在自己那張絲榻上坐了下來,一邊又偷偷的抬眼瞅著蕭墨軒。


    蕭墨軒走到兩張絲榻中間,看了看靠窗的那張,又看了看鏡台前的圓凳,卻都不去坐。壞壞的一笑,卻是在蘇兒身邊坐了下來。


    蘇兒也沒想到蕭墨軒會直接靠著自己坐下,臉上又是一熱,就要向一邊挪去。隻是還沒來得及移動,一隻手臂就伸了過來,把自己擁了過去。


    “表哥……王爺和杭兒還在外麵。”蘇兒又是條件反射般的扭動著身軀,可是越扭動,卻感覺自己越和另一個身軀貼的更緊。心底間,一絲暖暖的感覺湧了上來,讓自己的掙紮顯得十分的無力。雖說在西湖的遊船上,兩人也這麽貼近過,可那時還想著自己會不會落下水去,眼下這一次,卻更是曖昧。


    “他們顧不上我們,門也被我關上了。”蕭墨軒意味深長的回著話,擁著那一份溫存,絲毫不想放開手來。


    “想我不?”蕭墨軒把蘇兒的小腦袋擁到胸前,小聲的低語著。


    在寧夏這一個多月,在總兵府裏,在草原上,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會私下想著這些問題。


    也隻有在那種類似於孤單的環境下,他才能真正體會到,自己真的想要有一個人來陪,真的是思念京城裏的身影。


    誠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思念並不隻屬於一個人,可是他不敢去冒險,不敢拿整個蕭寧兩家,上上下下數十號人去冒這個險。不敢那視自己如兄弟的裕王,去冒這個險。


    若說小香蘭帶給自己的,是那種溫馨安適的感覺;那麽寧蘇兒,便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火熱思念;心底的深處,卻還留著一片淡淡的憂傷,說是淡,並不是因為淡薄,而是因為被藏了起來,就連自己,也不敢去輕易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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