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哈哈。”蕭墨軒哈哈一笑,腦袋搖個不停,兒,自然有皇上,有徐閣老他們去勞煩,哪裏輪得著小弟我去想。”


    “兄弟我說的且不是這個意思呢。”馮保似乎不經意似的扯了一下蕭墨軒身上的官袍,三品的官服也是大紅色的,可是紋路上,和內閣大臣的卻是大不一樣。


    “蕭兄弟今年剛剛二十一吧。”馮保又仰頭靠在椅背上。


    “馮兄記的清楚。”蕭墨軒點了點頭。


    “我大明朝,隻怕還沒有過三十歲前入閣的例子吧。”馮保若無其事似的打了個哈欠,“若是蕭兄弟果真能……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蕭墨軒不是傻子,馮保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又如何會聽不明白,心裏盤算著,也不禁有些砰然心動。


    “蕭兄弟。”馮保見蕭墨軒隻是在那笑而不語,又緊跟著說道,“這朝廷裏能人且是不少,可依兄弟我看,若是蕭兄弟有這想法,卻是十拿九穩的事兒。”


    “馮兄莫要取笑小弟了。”蕭墨軒也不抬眼去看馮保,仍隻是搖著頭。


    “且不是說笑呢。”馮保卻是嘖了下嘴,臉上的神情也嚴肅起來,“憑蕭兄弟和徐閣老的交情,以及裕王府的背景,爭得徐閣老的讚同並不難。萬歲爺那裏,本來就對蕭兄弟信愛有加,隻要黃公公和兄弟我再使上一把力,這內閣裏新空出來的椅子,就非蕭兄弟莫屬了。”


    封疆入閣,這可做官之人的最大夢想。況且,蕭墨軒也不是沒有野心的人。或者說,他是個有理想的人。馮保地話,立刻在他心裏激起了極大的波瀾。


    二十一歲入閣,雖然比不上甘羅拜相,可是在大明朝,絕對會是一個神話般的傳說。


    “蕭兄弟若是有意,兄弟我立刻就把黃公公請過來商談?”馮保其實也期望著蕭墨軒能夠執掌一片,這樣,自己在宮裏,蕭墨軒在外庭。日後若要行起事來。自然有天大的便利。


    “莫急。”馮保急切的眼睛,突然反倒像是提醒了蕭墨軒一般。他突然猛然間,又想到了些什麽。


    “怎麽?”馮保疑惑的看了蕭墨軒一眼,難道做官的人,還有人能抵抗得了入閣的**?


    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當日趙景虛對自己所說的話,在蕭墨軒耳邊回響著。


    二十一歲入閣,絕對是一個傳說,可是這樣,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從嘉靖四十年到嘉靖四十一年地年頭。自己已經從一個普通的監生,一躍成為三品工部侍郎。從大明朝開國到現在的近兩百年的曆史裏,這樣的人恐怕也找不出幾個來。


    可是隨著自個的官越做越大,心裏卻感覺越來越不穩妥。


    雖然自己也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勞,可是時不時的,仍有些風言***傳進耳裏。


    如果自己再入了閣,隻怕會引來更多的傳言。所謂皇上的寵信,自個也從來不覺得是個保險箱,嚴嵩的例子,不就是放在眼前嗎?


    更何況,裕王府。是自己最大地倚靠。正是背後有了儲君這塊金字招牌,徐階才會對自己高看一眼。而裕王府裏,也不見得就是這麽平靜。


    高拱,張居正。都算是自己的老師。可是他們也有野心,甚至野心比自己還大。自己喜歡地東西,他們也喜歡。


    古語有雲:三人成虎。裕王雖然信任自己。可也未必比高拱和張居正這幾位多出多少。自己蕭家眼下也沒有足夠的勢力,足以震撼朝堂。若是後院起火,才是真的不妙。


    想到這裏,蕭墨軒反倒有些慶幸自個一時改了主意,沒直接把萬寀趕回老家去。雖說要扯上一個馮保,可馮保畢竟是在內廷,一時之間,和自己不但沒什麽衝突,倒是可以相得益彰。


    “不說這些,不說這些。”蕭墨軒又抬起手來,擺了幾下,“眼下倒是沒這個心思。”


    “噢。”馮保微微點了點頭,臉上似乎有些失望。


    “小弟近來多在工部衙門,去王府也是少了些,馮兄若是有空,下回不妨一起去陪陪裕王爺。”蕭墨軒輕輕笑著,眼裏略閃著光芒。


    “甚好,甚好。”馮保立刻回過神來,也明白了蕭墨軒幾分心思,哈哈一笑,也不再去說內閣的事情。


    “其實小弟今個來,卻是給馮兄報喜的。”蕭墨軒停了半晌,又開口說道。


    “報喜?何喜之有?”馮保聽見蕭墨軒這番話,也是頗感意外。兩隻眼睛,直愣愣的看住了蕭墨軒。


    “小弟


    找了個幹兒子。”蕭墨軒嘴角微微翹著,看上去似


    —


    “哈哈,幹兒子。”倒是馮保,一時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蕭兄弟且又沒成婚,上哪去給兄弟我找個幹兒子?”


    “這個卻是個現成的。”蕭墨軒笑眯眯的看著馮保,“還是個老兒子。”


    “誰呢?”馮保被蕭墨軒這副神乎其神的神情,弄的有些糊塗。


    “大理寺卿萬寀。”蕭墨軒吃吃地笑著說。


    “啥?萬寀?”馮保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旋爾又哈哈大笑,“老兒子,真是老兒子,蕭兄弟你可真會逗樂子。”


    “馮兄切莫當笑,小弟說的可是真事。”蕭墨軒止住了笑,一本正經的看著馮保。


    “當真?”馮保一時愣住了。


    “當真。”蕭墨軒眯搭著眼皮,鄭重地點了點頭。


    “萬寀不是嚴嵩的人嗎?”馮保實在有些雲裏舞裏的,伸出手來,撓了撓後腦勺,“況且他地年紀……是不是大了些。”


    “馮兄若是認了他,他就不是嚴黨的人了。”蕭墨軒兩手交疊著放在膝上,“萬寀隻怕也想著跳出嚴黨這個泥坑,隻要馮兄點了頭,日後再給他些甜頭,此人日後興許便是為你我所用。”


    “嘶……”馮保微微皺著眉頭,緩緩的吸了口氣,似乎是在思考著。


    “這是蕭兄弟你的意思?”想了半晌,馮保猛得抬起頭來。


    “嗯。”蕭墨軒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萬寀又如何會肯?其中可有什麽玄機?”馮保又緊接著問道。


    “這個自然。”蕭墨軒知道馮保心裏覺得蹊蹺,於是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隻是有些和自己有關的事情,卻是略過了。


    “哈哈,原來如此。”聽著蕭墨軒說完,馮保已是不禁笑得前仰後合,一手捧著肚子,一手伸出手指來,幾乎要指到蕭墨軒的鼻尖上。


    “我且說萬寀那貨如何會肯卑屈如此,原來竟是你蕭兄弟使的損招。”


    “你且說說,你啥時候也學會這些手段了。”馮保用力的拍著蕭墨軒的肩膀,雖然事情做的有些古怪,可他還真有些佩服起蕭墨軒來。


    “不就是有些無賴嘛。”蕭墨軒看似無辜的攤了下手,“嚴家的人,不也常使。”


    “不錯,不錯。”馮保拚命點著頭,也不知道是說蕭墨軒,還是說萬寀。


    “既然蕭兄弟已經在別人那裏拍過胸脯,兄弟我自然也不好不給這個麵子。”馮保站起身來,活動了下腰肢,“這個老兒子,兄弟我認下了。”


    這一晚,萬寀府裏的酒宴自然不必多說。


    馮保有心要戲弄萬寀,還專門叫人去買了一隻足金的長命鎖給萬寀戴上。


    又看著萬寀翻出了屁股,一口一個“幹爹”的,更是心裏大足。


    而萬寀,雖然心裏仍有些梗著,可是轉念一想,也不必天天去叩頭叫幹爹的,隻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去拜見一番,做做樣子而已。


    又得了蕭墨軒和馮保的一番保證,頭上的烏紗帽算是保住了,漸漸的倒也偷偷歡喜起來。


    這一頓酒,直吃到近亥時才散,各人也都算是盡興。


    次日醒來,到了工部衙門,便見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仍是議著嚴訥的事兒。


    “嗬嗬,蕭大人來了。”左侍郎黃光升,見蕭墨軒揉著腦袋走了進來,立刻回身招呼了一聲。黃光升原本是右侍郎,蕭墨軒來了以後,才升做了左侍郎,兩人職級基本相同,黃光升此人在朝廷裏也算得比較正直,所以蕭墨軒和他頗談得來。


    “昨個一位老友扯著就宴,卻是多喝了幾杯。”蕭墨軒一邊回著禮,一邊豎起耳朵並著一邊的人說著話。


    “嚴閣老的事兒,蕭大人想也是知道了吧?”黃光升雖然知道蕭墨軒昨個一早就離開了衙門,可他家裏還有個做吏部尚書的爹,這些事情不可能不知道。


    “聽倒是聽說過一些,也不確切。”蕭墨軒隨口回著話。


    “唉。”黃光升微微歎一口氣,繼續說道,“昨個晚上,鶴年堂的曹永利,“張一帖”張守仁這幾位大夫也都是去看過了,確是中風無疑。再過些時候,內閣裏當是有消息出來了。”


    “倒真是可惜了。”蕭墨軒一時摸不準黃光升的意思,不知道他是隨便這麽一說,還是有什麽其他意思,隻能是敷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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