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為何?”蕭墨軒略有些詫異的問道。


    “便就是和皇上上回偶染病恙有些關係。”杭兒抬頭看了看窗戶外麵,小聲的說道。


    嘉靖帝前些日子偶染病恙,蕭墨軒也是知道的,其實所謂的病恙,隻不過是感冒罷了,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可問題在於,感冒的是皇上。所謂皇上的事兒,再小也是大事兒。一大群禦醫,和死了親娘一般,眉頭鎖了足足兩天半。


    但是這些,又和眼下這事兒會有什麽關係?


    “聽裕王說,皇上病了那幾天,常常和黃公公他們提起裕王和景王兩個。”杭兒柔聲說道。


    “嗯。”蕭墨軒輕輕點了點頭,凡是有關裕王和景王的事情,自然會有人把消息給遞出宮來,讓裕王和蕭墨軒等人知道。消息傳到這裏之後,也就到此為止,景王那裏,更是不能再傳過去。


    想想嘉靖帝老人家也挺可憐的,這麽大年紀的一個老人家,守著一個“二龍不相見的”魔咒,一個兒子都不敢見,成天隻對著一幫道士和太監,是挺孤獨的。


    “再過些日子,可巧也是皇上的生辰,所以裕王爺便想著要幫皇上在朝天觀旁邊再建一座長生殿。”杭兒說到這裏,不知怎的,突然臉紅起來。


    好在蕭墨軒心裏正想著事兒,花廳內的燭光也不甚亮,倒是沒看清楚。


    這倒是個好主意,蕭墨軒在心裏暗暗點頭。


    幫皇上建一座長生殿,也算是裕王對他自己的老子盡一份孝心。而且景王幾次三番的派人進京獻禮,裕王若是一點表示都沒,似乎也落了下風。起碼在台麵上看起來。倒是不及景王了,這樣可不是什麽好事。


    但是,等等,造長生殿是裕王的事情,又和蘇兒有什麽關係?難道她還兼職做包工頭了?


    心裏想著,蕭墨軒也不禁疑惑的抬起眼來,看著杭兒。


    “造這一座長生殿,怎麽算著也得要花上四萬多兩白銀。”杭兒說著話,有些支支吾吾起來,“所以……裕王便想著……要從哪湊上一些。”


    再等等。不是蘇兒向著裕王要錢嗎?怎麽變成是裕王要湊錢了?蕭墨軒覺得今個這幾件事,都有些莫名其妙地。


    “哥哥還是自個去問寧姐姐吧。”杭兒見蕭墨軒的目光更加怪異起來,頓時臉上更是一陣發熱,心窩子裏像是小白兔在亂竄似的。一時竟是顧不得矜持,猛得站起身來,就要向門外奔去。


    “哎……”蕭墨軒也跟著站起身來,納悶的叫出聲來。可也隻能看著杭兒像隻小鹿似的跑出了門去。


    亂了,真的有些亂了。蕭墨軒有些無奈的撓著腦袋。


    裕王想幫皇上建一座長生殿,可是從杭兒的話裏聽起來,似乎裕王府拿不出那麽多銀子。然後……蘇兒向裕王要銀子……這什麽邏輯?


    可不管怎麽說。聽杭兒的意思,自己倒似乎是錯怪了蘇兒。


    既然是錯怪了。自然要去道歉。蕭墨軒的大男子主義並不重,可關鍵是,自個今天不問青紅皂白地就朝蘇兒發了火。蘇兒她……能輕易原諒自己嗎?


    揣著顆心,腳下的步伐卻是不由自主的朝著廣竹苑的方向走了過去。


    “蕭……”時候已經不早了,可是不知怎的,蘇兒的房門口還站著兩個丫頭。


    見蕭墨軒走了過來,連忙就要出聲相迎。


    “噓……”蕭墨軒連忙把手指搭在嘴唇上,輕輕的做了手勢。


    兩個丫頭,立刻會意的對視一笑,閉住了口。


    蕭墨軒走到門邊。想從門縫裏朝裏麵看看。可望了望身邊的那個丫頭,又覺得似乎有幾分偷窺女孩子閨房的嫌疑。


    兩個丫頭見蕭墨軒左右遲疑地樣子,也是紛紛掩口偷笑。


    “你家小姐,可是睡下了?”蕭墨軒想了想。還是直起了身,小聲的對著兩個丫頭問道。


    兩個丫頭沒有說話,隻是一起搖了搖頭。


    蕭墨軒點了點頭。抬起手來放到了門上,又立刻放了下來。


    雖說是自己地未婚妻,可這麽遲了,還跑到人家房間裏麵去,可是合時宜。


    自個是無所謂,倒是不知道蘇兒會在意不。


    “姑爺……且進去好了。”兩個丫頭拚命忍著笑,指縫間仍是禁不住溜出了一串輕輕的銀鈴般的笑聲,“奴婢兩個,絕不會對旁人說就是。”


    蕭家少爺,平日裏看起來那麽精明個人,眼下卻是有幾分憨憨的感覺。原來男人也可以這麽可愛,難怪自家小姐心裏隻念著他。


    蕭墨軒也是微微一笑,也顧不得太多了。輕輕的推開條門縫,溜了進去。


    門縫邊,立刻貼上了兩雙黑溜溜的眼睛。這個……可真是偷窺了。


    蘇兒的房間裏,隻點了一支拇指粗細的蠟燭,四下也看不甚清楚。但是明顯可以看見,房間裏並沒有人坐著。


    不是說還沒歇下嗎,怎麽會沒人?


    蕭墨軒背靠著門口,


    床的方向看去。房間裏的床位正背著燭光,又罩著是看不真切。隻有一股若有若無地香氣繚繞在房間裏麵,也不知道是用的什麽香料,隻是聞起來覺得絲毫沒有檀香那般的膩人,倒是有幾分清爽。


    蕭墨軒踮著腳尖,朝著床鋪的方向走去,覺得自己有點像個賊,偷香竊玉地賊。


    蕭墨軒的眼睛,漸漸的已經有些適應了黑暗。輕輕地握住床頭的黃梨木,有些涼意,偷偷的朝著**看看去。


    —


    咦……怎麽好似也沒有人。**的薄毯,疊的整整齊齊的,也並沒有人躺在上麵。


    蕭墨軒皺了皺眉頭,剛想縮回頭來,卻突然發現在最裏麵的角落邊。縮著一團嬌小地黑影。


    “蘇兒。”蕭墨軒心裏一疼,禁不住叫出聲來。


    角落裏的那一團身影,看起來是那麽的單薄和無助。


    聽見蕭墨軒的叫聲,那一團黑影猛得抖了一下,但也隻是抖了一下,便再沒有其他動作。


    蕭墨軒頓時麵臨一個難題,看蘇兒的樣子,似乎並不想出來,可自己也不方便直接爬上床去。


    想了一下,蕭墨軒順著床沿。繞到了床後麵去。


    “蘇兒……”蕭墨軒的手,隔著薄紗輕輕的按在了蘇兒的肩膀上,可以感覺到,手指下的身體仍是在微微顫抖著。


    蕭墨軒此時才明白,自己的一時衝動,給她造成了多大地傷害。


    “蘇兒,我錯了。”蕭墨軒口裏小聲的念著,希望蘇兒能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眼。


    手指下的身體,更劇烈的顫抖起來,隻是並沒有如蕭墨軒所期望的回過頭來。


    “我給你賠罪可是好?”蕭墨軒用力的捏了捏另一隻手。


    回應蕭墨軒的。隻有輕輕的抽泣聲。


    隨著一陣陣抽泣,蕭墨軒的心裏。也一抽一抽的疼了起來。


    這一年多來,除了小香蘭外,幫著照顧自己最多地,便是蘇兒了。


    自己讀書到深夜的時候,總是蘇兒燉好了湯給自己送來。冬天冷地時候,她也是挑了最好的細炭送到房裏去。


    可自己平日裏,除了陪她說說話,偶然陪著戲耍一回,也再沒有過甚麽表示。


    仔細想來,除了定親時候送的那朵金花。自個甚至連一件東西都沒送過給她。


    雖然蘇兒並不缺東西,但是想必心裏也會期盼的吧。


    想到這裏,蕭墨軒更是覺得有幾分愧疚。一陣陣心疼加上愧疚,糾纏在一起。


    大滴的眼淚。也是禁不住掉落下來。


    聽見背後的嗚咽,蘇兒終於緩緩的回過頭來。目光裏,帶著幾分驚訝。


    “我心裏。且容不下你有一絲瑕疵。”蕭墨軒的喉頭,像是有什麽東西咽了下去。


    蕭墨軒說的不錯,不管別人怎麽看蘇兒,可在他自己心裏,蘇兒就是完美的。任何一絲汙點,都會讓他心亂如麻,會讓他喪失思考地能力。


    “眼下知道了,是我錯了。”蕭墨軒用力的抓了抓蘇兒的肩膀,又怕抓疼了她,連忙鬆了些勁。


    “嗚……”憋了一晚上的壓抑,終於爆發了出來。兩團身軀,一下子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房門外,兩個丫頭互相看著,抹著眼淚。雖然有些肉麻,可倒是真感人呢。準姑爺心裏,倒真是把小姐當成了壁人兒一般。


    床紗,床紗……“呲”的一聲,黃梨木大**的床紗,頓時被撕開了一個大大地口子。


    橫在床頂上的木梁,“咚”的一聲砸在了**。


    兩個丫頭頓時是一愣,目瞪口呆的對視一眼,又花枝亂顫的笑成了一團。


    “出了甚麽事兒?”對麵房間裏的寧夫人,被響聲驚動,連忙奔出房來問。


    兩個丫頭見夫人也出來了,略有些慌亂的看了房門一眼,卻仍是不盡能止住笑。


    “小姐房裏如此大的動靜,你們也不知道進去看看?”寧夫人一陣惱怒,急切的走了過來。顧不得再教訓兩個丫頭,先推開了門去看。


    這門一推開,寧夫人頓時也愣住了。


    “娘……娘親”“舅母……”


    隻見房裏的床後麵,蕭墨軒和寧蘇兒,正緊緊的抱在一起,見寧夫人走了進來,才受了驚似的分了開來。


    “時候不早了。”寧夫人訕笑的掉過了頭,朝門外走去,“我……我且得去歇著了。”


    “恭夫人安!”門口兩個丫頭,忍住了笑,異口同聲的送著。


    偷歡,算是嗎?似乎是與禮不合,可看那架勢,也不像。還弄出這麽大的聲響,似乎就怕別人不知道一般,寧夫人連連搖著頭。


    自己這個女婿和女兒,當真是和常人不一般。反正過些日子也就該把事情辦了,說出去倒是有些難堪,還不如隨他們去了。自個……就裝糊塗好了,啥事兒都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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