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門大營。


    這坐大營是當日為了圍困內城而臨時搭建起來的,據說搭建整座大營隻用了一天時間。


    雖然看上去有些簡單,可是一根根粗木搭起來的轅門和柵欄什麽的倒也結實賴用。


    住在這裏的士兵,除了有五千羽林軍外,其他大部分都是南京周邊的衛所兵。


    當日聽說振武營軍亂的消息,這些衛所兵除了驚訝外,還有了一絲希望。


    這麽多年,占著衛所,耕著軍田,雖說已經養成了惰性。


    可是一想到有機會建功立業,未免會有了幾分熱血沸騰。


    可是這位蕭大人一來,聖旨一出,振武三衛繳械投降。


    衛所兵們一邊慶幸躲多了一場殺劫,可是心裏隱隱的也未免有幾分失望。


    “先把那邊的柵欄拆了。”江寧衛指揮僉事陳曉明,懶洋洋的靠在一根木樁上邊,旁邊幾個親兵捧著扇子,不停的給他扇著風。


    “蕭大人可是給你們準備好了酒肉,忙完便放好去放開了吃喝。”陳曉明側過頭來,掃了一眼不遠處的營帳。


    娘的,這些振武營的東西,成天混吃等死的,還想著發銀子。


    “忙完了明個就回衛所,躺著床頭抱婆娘。”陳曉明憤憤的收回了目光。


    自己想乘這一回撈點軍功的打算看來是落了空了,回頭得多吃喝一些安慰一下。


    自己堂堂都指揮使,也是正三品的官,京城裏的侍郎也就是正三品而已。


    可三品和三品之間,咋差距就這麽大呢,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蕭墨軒也靜靜的站在自個的大帳門口。適才已經派人去給振武營地代表們捎了話,等中午過後便要接見他們。


    平日裏就是熙熙攘攘的大營,眼下看起來更是熱鬧。


    一個個士兵掄著撬杆和大錘,起出木樁上的一根根鑄鐵釘,又把收下來木頭堆成了一堆。


    幾個夥頭軍,擠在一起,切著大塊的炙肉。相比外麵忙活著的士卒,他們倒是悠閑的許多。一萬多人聚在一起,指揮使和同知們近來也無心來管這些事情,這些夥頭軍們這些日子光是在買辦上。也揩到了不少油水。


    眼下各衛就要回營,倒是希望可以再拖上幾天的才好。


    “小崽子,叼了去。”軍需官在帳篷裏邊轉了一圈,嗬嗬笑著,拿起一塊帶著骨頭的肉朝著門口扔了過去。


    被罵做小崽子的,隻是一隻土狗,平日裏養了用來看護糧倉的,眼下正嗅著鼻子,朝著帳篷裏邊探著頭。


    骨頭扔出,立刻被一口叼住。土狗發出一陣愉快地嗚聲,向著營房後麵跑去。


    “哈哈哈。”軍需官看著土狗跑開的方向。開心的大笑著。


    “嗚……”一陣悲切的嚎叫聲,猛得從營房後麵傳了過來。


    不好,軍需官心裏猛得一沉,連忙拔腿向著營房後麵跑去。


    等轉過了帳篷,隻見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小崽子”,正全身**著在地上打著滾,嘴巴裏麵不停的吐著白沫,被激起的灰塵騰起了老高。


    “來……來人啊……出事兒,出大事兒啦。”軍需官呆立了片刻,立刻回過神來。大聲的叫了出來。


    剛才吃的肉有問題,一定是肉有問題。軍需官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若是真地是肉有問題,隻怕自己有一百個腦袋也給砍不過來。


    陳曉明微微抬起了頭。懶散散的瞅了一眼天上地太陽,這樣的日子,也挺無聊的。


    正在這時。不遠處一陣人叫犬吠猛得傳了過來。


    有事兒,陳曉明的神經立刻興奮了起來。


    “走,去看看。”抬起腿來,就帶著幾個親兵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一邊跑著,心裏一邊在默默祈禱。九天神靈,大羅金仙,一定得有些事等著我去看,最好還是涉及人命的。當然,別是咱江寧衛的人在折騰就行。


    “將軍,將軍,有人投毒,有人投毒。”軍需官看見陳曉明帶著人跑了過來,像是抓到了救星一般。眼下這時候,當然得有人幫著證明,自己也是受害者。


    幾個帳篷裏,還放著幾千斤肉,幸虧剛才扔了那個骨頭,要不回頭給人吃了,自個就是一千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來人,來人。”陳曉明頓時一陣熱血沸騰,心裏亢奮到了極點。


    “快,快,叫人來,把這幾座帳篷全圍起來,沒蕭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許出入。”陳曉


    還沒有完全把事情搞清楚。但是潛意識裏邊已經料會到了。


    正在拆著柵欄的士兵,立刻得到了命令,呼啦啦地開了過來,把幾座帳篷圍得水瀉不通。


    “得……得……得趕快通報蕭大人和李大人。”軍需官這時候也立刻意識到,這事情自個絕對不能再沾上一點,“有人投毒,有人投毒。”


    陳曉明跑到土狗身邊,探了下鼻息,已是奄奄一息,氣若遊絲的,想來也是再撐不了一會兒了。


    —


    “好厲害的毒藥。”陳曉明也不想去深究,剛才一會前,自己這幾天也常這條土狗從麵前跑過。眼下正是夏天,若是冬天,興許還會有興趣把它做成一鍋狗肉湯。


    反正嘛,剛才還活蹦亂跳的,眼下看著就不行了,當然是非常厲害地毒藥。


    這樣的毒藥,要是被人吃下去,至少會有幾百人被毒道。不,興許是上千人。


    “我……我我……去稟報蕭大人。”軍需官顫抖著看了一眼地上的土狗,就要挪開了步去。


    “慢著。”陳曉明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刷”地一聲拔出了利劍,橫在軍需官的麵前。


    “將軍……”軍需官的心剛有些回位,一下子又提了起來。


    “在蕭大人明斷之前,你也是嫌犯。”陳曉明虎眼一瞪,嚇的軍需官蹬蹬的向後退了好幾步。


    “全都給我看好了,我去稟報蕭大人。”陳曉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土狗,四條腿還在微微的抽抖著,想是還沒死透。


    幸虧前些日子沒真把它給吃了,陳曉明心裏嘿嘿一笑,把劍收回了鞘裏。拍了拍鎧甲的下襟,就朝著中間大帳的方向一路小跑。


    運氣啊,運氣,一邊跑著,心裏一邊偷著笑,簡直是送上門來的福氣。


    不過……也幸虧被發現了,要不萬一是自己吃到了,就完了。想到這裏,身上又是一陣作冷。


    “蕭大人,蕭大人。”蕭墨軒在大帳門口站了一會兒,可巧李遂也來了,正要進大帳說話,猛得聽見有人大聲叫著自己。


    “蕭大人,有人投毒,投毒。”陳曉明看起來是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也不過一百丈的距離,也不知怎的就被他折騰成這樣。


    “投毒?”蕭墨軒心裏一驚,“哪裏?”


    “今個慶功用的肉裏,被人下了毒。”陳曉明喘了幾口,胸裏平複了幾分。


    “可是毒死人了?”,蕭墨軒也是大驚失色的。


    “這倒是沒,幸虧末將等發現的早。”陳曉明有些開心的咧了一下嘴,是應該開心下。


    “那就好,那就好。”蕭墨軒當下鬆了口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末將江寧衛陳曉明。”陳曉明見蕭墨軒神態輕鬆了些,連忙自報家門。


    “哦,陳將軍。”蕭墨軒點了點頭,“你有功。”


    “快帶本官去看看。”蕭墨軒對著身後的李遂和盧勳等人招了招手,一行人等,跟在陳曉明身後就奔了出去。


    見陳蕭明領著蕭墨軒一行疾步走來,江寧衛的士兵們立刻分出了一條道來。


    “蕭大人,虧得那條狗偷吃。”陳曉明一邊走著,一邊指著地上的土狗對蕭墨軒說道。


    怎麽搞的,那條狗的四條腿怎麽還在抖,還沒有死透嗎?陳曉明又悄悄的皺了皺眉頭。


    “怎麽搞的?”蕭墨軒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朝著軍需官瞪了過去,“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便就是剛才。”不等軍需官開口,陳曉明便搶著說道,全然不顧軍需官眼睛裏憤憤的目光。


    “好厲害的毒藥。”蕭墨軒繼續瞪著軍需官說道,“難道這些吃的喝的,都是無人看護?”


    “有,有,自然有人看護。”軍需官兩腿一陣發軟,“還在蓋布上邊接了響鈴。”


    “那麽便就是你們這些夥頭軍的人?”蕭墨軒嘴裏吐出的話冷冰冰的。


    “大人……”軍需官“噔”的一下跪了下來,“就是借給小人幾個膽子,小的也不敢呐。”


    “那你可說的清楚?”蕭墨軒緊緊的捏了捏拳頭。


    “這……”軍需官微微一愣,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麽,“大人,大人,小的有要情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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