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花?哦,忘記告訴你了,是我剛剛給兒子起的小名。”墨斛高興地說,“我們月狐是光係魔族,小葵花最喜歡向著光了,怎麽樣這名字不錯吧很萌吧?”


    小葵花什麽的不是小孩的感冒藥嗎?朱燁有點不喜歡這名字,但在心裏念了兩遍覺得還過得去,便道:“隨便。”


    “你不高興?”墨斛有點失望,但馬上又陪著笑臉道,“放心吧大名留著給你起,我們這個家族姓墨,你說他叫墨什麽比較好呢?”


    朱燁皺了皺眉:“為什麽要姓墨?”我受了這麽大罪才把他弄出來為什麽要跟你姓?


    “呃?可是我是他爸爸啊。”墨斛愕然,“難道要跟你姓朱?不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朱燁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拈了一粒黑鬆露巧克力含在嘴裏,嗯,味道不錯,鮮甜可口,有巧克力的香醇,又有黑鬆露特有的層次感,比米其林頂級大廚的手藝還勝兩分。眯著眼睛想了想,道,“我爸這一輩泛‘石’,我這一輩泛‘火’,他這一輩應該是泛‘土’,小葵花……就叫朱奎吧。”


    “……”墨斛苦著臉看著他,欲言又止。朱燁見他吃癟心裏就高興,斜著眼道:“怎麽,你不滿意?”


    墨斛委委屈屈地低下頭,端起茶碗假裝喝茶,借著碗蓋的遮掩,嘴角卻泛起一絲狡黠的奸笑,幽幽道:“怎麽會,我都聽你的。”


    朱燁心裏一陣舒坦,撿起一粒巧克力送進嘴裏,然而還沒咽下去,就聽他又說:“那以後我也跟你姓吧,一家人兩個姓多不好,你說我叫朱墨怎麽樣?聽上去還挺雅致的呢,你爸爸那人就喜歡附庸風雅,聽到這個名字一定會喜歡我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朱燁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依稀感覺自己好像落入了什麽腹黑的圈套——一家人什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什麽時候承認你們大小狐狸是我的家人了?還有我為什麽要讓你個騷狐狸見我爸?!


    “哎呀湯來了。”窗戶響了一聲,墨斛立刻岔開話題,打開窗從鬆鼠小弟手中接過一碗碧綠的清湯,放在朱燁麵前:“新鮮的蓴菜湯,趁熱喝吧,你腸胃不好,別放涼了。”


    朱燁半眯著眼睛看著他老實巴交的狐狸臉,漸漸對“就是這個二貨算計了外公”這件事有了一點真實感。


    雖然在剛才的交鋒中朱燁不得不承認自己落了下風,但這麽多年來終於碰上一個這麽惡心不要臉心機深的對手,他內心深處類似獨孤求敗的那種空虛寂寞冷的悵惘忽然被治愈了,人生也產生了新的寄托。


    極品確實總是成對出現的。


    “說說豬的事吧。”朱燁沒有就小葵花的姓名問題做過多的追究,盡管有中計的嫌疑,但作為一個超級護短的男人,小狐狸姓他的姓是必須一定以及肯定的,於是他馬上將話題轉到了自己關注的頻道。


    墨斛給老婆的情商點了個讚,道:“那你先喝湯嘛……我說了你可答應我不能生氣啊,我真不是故意騙你的。”


    朱燁哼了一聲表示你別妄想了老子該生氣還得生氣。墨斛歎了口氣,道:“我來自與人類世界平行存在的另一個世界——須怡界,是魔族的最高統治者,魔尊墨斛。”


    朱燁被蓴菜湯嗆了一下,他原本以為墨斛充其量是個修煉千年的狐狸精之類,沒想到他居然來自於另一個世界,還是個類似國家主席的存在,瞬間感覺自己這場婚事高端大氣上檔次起來,抽了張餐巾紙捂嘴咳了兩聲:“你接著說。”


    墨斛輕輕撫摸他的脊背給他順氣,接著道:“在須怡界,除了我們以靈獸為本體的魔族,還生存著另外兩個種族——以靈劍為本體的仙族,和以海獸為本體的妖族。我們三族多少年來一直是和平共處,互不幹涉的,但是因為一些……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和仙族的首領仙君產生了一點小小的齟齬。”說著用食指的指節比了個蠶豆大的小丁丁,“真的很小很小。”


    朱燁看著他的指頭,為傳說中的仙君默哀了兩秒鍾,以墨斛性格之坑爹,自己跟他無怨無仇都被他坑成這樣,要是再和他有點什麽齟齬……嗬嗬,仙君其實應該早點刨坑把自己埋了才對。


    墨斛見他眼神有點懷疑,又重新比劃了個大一點的丁丁:“好吧,可能對他來說要大一些,但我真不覺得有什麽,你看我這個人一向是心懷寬廣的,對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從來不放在心上。可惜仙君這個人大概是年紀有點太大了,就比較的想不開,屁大點事非要約我在仙魔兩界的交界處決鬥。”


    都上升到決鬥這麽嚴重的級別,恐怕就不是屁大點事了吧?朱燁狐疑地看著他,墨斛幹咳一聲,接著道:“當時我剛剛從先魔尊——也就是我爸——手中繼承了魔尊的位子,在族人之中還沒有完全樹立起威信來,他非要約我決鬥,我也隻能應戰,否則族人們一定會覺得我這個魔尊很慫,當然實際上我一點都不慫,隻是脾氣比較好,比較愛護世界和平而已……”


    “你能不自吹自擂嗎?”朱燁想罵他語死早,又覺得他這德行小時候也許壓根就沒上過語文課,於是用指節重重敲了敲桌麵,“說重點!你是怎麽變成豬潛伏在我身邊然後又變成人的?”


    “是是是。”墨斛連忙檢討,“我說話是有點囉嗦,職業病,當魔尊的說話必須夠縝密夠清楚,否則很可能造成誤會殃及無辜族人……哎你別走啊,我這就說重點。重點是我太年輕修為淺一不留神著了仙君的道兒被他給打死了。”


    “……”怎麽就一下被打死了?朱燁真想吐血,決鬥這麽重要的環節你居然一句帶過,有沒有顧及聽眾的感受啊!詫異道:“你死了?”


    “啊,確切的說是還沒死透,我的魔靈還活著,隻是奄奄一息命懸一線,按人類的說法呢,三級以上的微風吹一下就能徹底掛了。”墨斛一臉“憶往昔崢嶸歲月,哥真不容易啊……”的表情,搖頭歎息,道,“還好我當時靈機一動,用了一個很那啥的法子生存了下來,趁著仙君那廝閉關療傷的機會吸納了一點他的靈力,百天之後終於恢複了半成的修為。”


    朱燁現在已經抓住了他講述的規律——凡是能體現他冷豔高貴有能力的情節,他就會長篇累牘不知廉恥地給自己臉上貼金,凡是他幹了缺德事或者被cei的很慘的情節,他就會選擇性失憶一句跳過。


    於是,仙君閉關療傷那一段如果正經寫出來的話,一定是一部字字血淚的坑爹史吧?


    “可惜仙君那貨狡詐異常,很快就發現我在偷他的靈力,我之前就說過他這個人小心眼對吧?發現之後他居然把我封印在了青銅指環裏——順便說一句那指環本來是我的,決鬥之後被他奪走了,這個老不修還偷我東西你說說——然後他帶著指環打算去火山口融化,將我的魔靈徹底毀滅。”


    這得多大仇啊?當初仙君一定被這貨坑得很慘很慘吧?朱燁默默給仙君點了個蠟燭。


    “還好我雖然剛剛即位不久,在族人中還有一定的聲望,牙獸,就是現在的安德魯,聽說仙君要徹底除掉我,冒著生命危險將指環在半道上偷了出來。仙君發現後化成本形來追我們,我說過他是把劍對吧?這劍人追起人來可真不是蓋的,牙獸隻是個連第二重魔修都沒有修好的廢柴,很快就被他追上了!”


    墨斛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繪聲繪色繼續講:“危急時刻,牙獸的智商忽然產生了質的飛躍,因為當時他們正好在‘天梯’,也就是須怡界和人類世界相通的異次元通道附近,於是他用自己的本體擋住了仙君的致命一擊,然後將他的魔靈也附進了青銅指環,用最後的靈力將指環打入了人類世界……呐,之後發生的事情你應該能猜到了,我很不幸,第一個接觸到的可以奪舍的生物是一隻豬,隻好當了幾個月的豬。牙獸就運氣好了,奪舍到了人類的身體。”


    朱燁好不容易聽完了他的玄幻大片,感覺信息量太大了,半天才大概理清楚頭緒,臉色略有點黑:“好吧,戴了那個指環是我自找的,你變成豬就變成豬,為什麽又要找我的麻煩?”


    “唉,這都是命啊。”墨斛輕輕拉起他一隻手摸了摸,歎息道,“阿燁,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我也是突破第二重魔修以後才想起以前的事,在這之前,我所有的行為都隻是本能的驅使,奪舍以後,我必須第一時間和指環的寄主雙修,才能讓自己的魔靈穩定下來,所以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把你給那啥了……都是我的錯,但我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的,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以後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幫你幹什麽,砍人走私賣軍火,行賄栽贓出老千,我都不在話下……”


    “你給我住嘴!”朱燁額頭青筋暴起,一時間十分後悔當初沒事就抱著小豬崽處理公務,家族生意那點見不得光的東西都被這廝摸了個一清二楚……話說現在殺人滅口還來得及嗎?


    墨斛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表示自己一定嚴守秘密,拉著他的手晃了晃,道:“阿燁你原諒我好嗎?我對你是真心的,那時候之所以總是強迫你,是因為我的魔靈還處於半混沌狀態,就跟人類的弱智差不多,沒有理智,沒有三觀……”


    朱燁沉默但堅持地把手抽了回來,冷冷道:“這些東西你現在也沒有!”


    “我以後會虛心向你學習的。”墨斛更加堅定地把他的手又抓了回來,牢牢握在掌心,“我會學著做個好丈夫,好爸爸的,阿燁,你相信我好嗎?”


    “……”朱燁已經無力吐槽,把一輩子的雞皮疙瘩都掉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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