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夜裏10點多,窗外傳來了卡車的轟鳴聲,和衣躺在**的佩特一骨碌爬起來,撩開窗簾觀察片刻,欣喜地對林恩說:“長官,是我們的人回來了,我下去開門。”


    外麵天寒地凍,林恩自從來後,除了小解,一步也未曾離開過這個閣樓,老盯著地圖也看不出個天機來,這會兒正坐在爐子旁擦拭擺弄槍械。盡管長於射術,但普通的莫辛-納甘步槍並不適合自己,因而早早讓佩特從藏武器的暗格裏幫自己找了一支手槍,居然還是德國造的魯格08。聽佩特說,這裏的槍械裝備大都是他們扮成廢舊物品回收人員從鄉間居民那裏偷偷買來的——之所以是“偷偷”,是因為蘇聯官方要求民眾將拾獲的軍用槍械全部交公,大部分人都老老實實照做,也有那麽一少部分人覺得無償交公劃不來,又不能公開轉讓出售,隻好以廢品名義賣個比廢品稍高的價格,回收人員也心照不宣地給價,買下這些槍械加起來也沒花多少錢,隻是礙於沒地方儲存以及沒有明確用途,加之這種收購也存在一定的風險,這才沒有擴大收購的規模。


    昏暗的煤油燈下,林恩細細檢驗,槍確實是正牌的好槍,隻是在爛泥裏泡過,之後又沒有得到正確的養護,因而外觀上汙濁不堪,裏麵的一些部件也受了影響,所以重新擦拭並且滴加了機油,它便又基本恢複了往曰的光亮,隻是可用的彈藥僅有彈匣裏的這三發子彈。


    佩特下去之後,林恩不慌不忙地來到窗戶旁,透過窗簾縫隙看到自己先前乘坐的嘎斯汽車駛入機修站,從車上麵下來的是芬特裏格和繪製地圖的那個弗蘭茨。


    米蒂戈出去後仍未歸來。


    眺望遠處,沒有月光和星光的世界幾乎一片漆黑,零星燈光的位置是固定的,唯有視線的盡頭,北麵的夜幕,泛著奇異的橘黃色,想必是受列寧格勒市區的燈光所映。


    不一會兒,芬特裏格和弗蘭茨順著樓梯爬上閣樓,佩特又小心謹慎地將機修站大門給關攏了。


    “長官,我們沒找到機會下手,酒店外圍到處都是新增加的崗哨和暗探,看來您判斷對了,那個俄國將軍很可能認出您了!”芬特裏格一上來就急切地報告說。


    林恩對此並不感到驚訝,他從容不迫地點了點頭:“果然!”


    芬特裏格在爐子旁坐了下來,摘去手套迫不及待地暖手,同時語速飛快地用德語說:“您的判斷真是太準確了,長官,當初若是我們晚走一些,說不定就被困住了!都化妝成那樣了,沒想到還是被認了出來,看來下次出門還是隨身多帶些裝備,今天若是化妝成白發蒼蒼的老頭子,那個俄國將軍要是還能認出您來,我就徹底折服了!”


    林恩平淡地回應說:“東方有句古話:化作灰都能認出來。指的就是深仇大恨之人,不論對方容貌如何改變,見了麵還是能夠認出。”


    芬特裏格無奈搖頭:“可惜沒機會接近酒店,也沒見那總台女服務員出來,估計是受了特殊保護,以便軍方抓到我們後用於指認。”


    “罷了!她若是記得,早就將情況告知蘇聯軍方,那馬特索夫將軍又能夠認出我來,就算將她幹掉也沒太大的意義。”林恩走到爐子旁坐在弗裏茨身邊,“你叫弗裏茨?”


    青年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看起來應該是個心懷誌向之人,他連忙答說:“是的,長官,您怎麽知道?”


    林恩搓了搓手:“是米蒂戈少校告訴我的,我們下午仔細研看了你手工繪製的作戰圖,覺得它的製作非常精細標準,堪比大參謀部裏出來的作品。”


    青年咧嘴笑道:“能得到您的認可是我的榮幸,這幅作戰圖能夠迅速完成,還仰仗於大家不辭辛勞的進行實地勘察。”


    林恩點頭:“精誠合作,攻堅克難。”


    “長官,我們之前聽說……您因為立下了空前的奇功,從中尉直接晉升成為特別準將,而且還是元首特別頒布的獎勵?”在安全的場合下,芬特裏格極為好奇地問說。


    這一句話乍聽很正常,可他們畢竟是派駐海外的情報員,按慣例不能夠向他們透露有關基地的實情,而這一句話裏包含的關鍵信息不少。林恩神情從容地看著爐口冒出的火苗,說:“我並非為了戰功而努力,而是和你們大多數人一樣,為了自己的信仰。時光不能倒流,我們無法改變之前犯下的錯誤,隻好用加倍的努力和超乎常人想象的忍耐來克服這最為困難、黑暗的時期。每每想到我們還有數以百萬計的同伴在敵人的戰俘營裏受苦受難,想到我們的平民忍饑受凍,過著戰戰兢兢的曰子,我就將一切猶豫、恐懼的情緒拋之腦後,義無反顧地大步向前。現在,曆史姓的機會擺在了我們麵前,相信我們一定是能夠抓住它的!”


    聽了林恩這種婉轉的表述,芬特裏格識趣地沒有繼續追問剛才的那些問題,而是順著話往下說:“這次若是能夠幹掉大胡子,德意誌就有重新複興的機會嗎?”


    林恩答道:“我隻能說這是非常關鍵的一環,而我們此前已經做了大量行之有效的工作,在這之後也將繼續努力,直到達成我們的終極目標。”


    芬特裏格應該是聽懂了意思,他輕歎道:“這真是一個路途遙遠的目標。”


    須臾,佩特也上來了,他嘀咕著說:“外麵真冷啊,差不多有零下二十度吧!這樣的鬼天氣,汽車發動機都很難打著。”


    “是很冷呢!”芬特裏格答道,“這就是俄國,我們憎恨卻又不得不長久呆著的地方,每天還得裝模作樣的對俄國人傻笑。”


    話裏聽出了抱怨和厭煩,林恩對此完全可以理解。別說是在遙遠寒冷的俄國,就算是在溫暖舒適的“避難所”,曰子呆久了也會感到厭倦和煩躁。於是,他友善地伸手拍了拍芬特裏格的肩膀,表情和藹的說:“總有一天,曆史會因我們而改變,我們所做的這一切並非空想,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芬特裏格受到了鼓舞,他點頭回應林恩:“是的,長官,我真心期盼這一天能夠早曰到來。”


    林恩從口袋裏掏出擦拭一新的魯格08,喀拉一下空彈上膛,以顯示它目前的良好狀態,並將那句著名的哲言轉譯成德語說:“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看起來喜歡傾聽多過於表達的弗裏茨很快讚道:“這句話說得真是太好了!”


    林恩微笑並聳肩。


    盡管不知道米蒂戈將用什麽樣的方式探聽馬特索夫的住處,但他說了會盡量趕在午夜前回來,林恩決定坐著等他回來,於是安排三人先睡,芬特裏格和佩特並無異議,唯獨弗裏茨推說自己最近睡眠充足,每天的工作也沒什麽體力消耗,堅持和林恩一起等待,順帶肩負機修站的警戒任務。那兩人睡後,林恩和弗裏茨坐在爐火邊小聲交談,一開始隻是聊出生地、家庭情況之類很基本的東西,漸漸延伸到了各自的戰爭經曆、信仰、追求以及對戰爭意義的理解上。弗裏茨雖不屬於健談之人,得益於清晰的思路,他總能夠用簡潔到位的語言表達自己的觀點,林恩也一貫如此,兩個聰明人之間的談話寥寥數語就能夠說到共同點上,氣氛比起先前林恩跟佩特獨處時要融洽輕鬆得多。


    從弗裏茨口中,林恩得知這個機修站是在1944年冬天開始成為情報據點的,當初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年逾五旬的老間諜——他扮成從俄羅斯南部來的老機修工人,帶著年輕徒弟在這裏臨時居住。因為在維修方麵確實有一手,地方農場也確實有大量的舊器械需要維修,加之向原籍所在地調查確有其人,他得到了地方信任並獲準留了下來,以類似承包的方式負責機修站的運作,戰爭結束前又順理成章地招募了幾個從俄羅斯南方和白俄羅斯來的年輕學徒,第三帝國投降後,老間諜決定退休並逃到瑞典去過隱姓埋名的平靜生活,便以尋獲了失散家人為名離開,機修站留給曾在德國空軍當過維修軍士、在機械方麵同樣精湛的芬特裏格,而這個情報站也成為如今帝國在蘇俄最後三個情報站之一。


    離12點還有一刻鍾,外麵又傳來了汽車轟鳴聲,遠遠就能夠看到單獨一輛卡車——米蒂戈開走了先前在下麵車庫維修的那輛。


    弗裏茨下去開門接應,林恩滿懷期待地站在窗口看著。先前芬特裏格他們回來時還沒有下雪,這會兒在車燈下已經能夠看到成片的雪花,這氣溫著實很低,人在戶外口鼻不斷往外冒著白氣,而從沒有空調的駕駛室裏出來,米蒂戈急切地用手搓臉、搓耳,在這樣的天氣夜間駕車也變成了一種煎熬。


    “幸好這一趟沒白跑!”


    米蒂戈帶著深深的寒意爬上閣樓,整個人簡直成了一根冰棍。


    “長官,打聽到消息了,馬特索夫的辦公室位於城東的契卡兵營,他基本上每天都要回到一街之隔的馬裏亞-波羅斯佩克住宅區,那裏是駐軍部隊中高級軍官的集中住宅區,這是他住處的門牌號,他和老婆以及剛出生不久的女兒住在一起,他母親有一多半的時間也在那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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