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其實沒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發這麽大脾氣。”她於是也笑了。


    “你有沒有空?”我問。


    “現在還早。”她說。


    “那去吃夜宵吧,我還沒吃晚飯呢。”我說。


    “好啊。”


    我們兩個一起收拾好東倒西歪的桌椅板凳,鎖上門,一起走出門。


    在前往餐廳的荔山,我們並排走著,偶爾交談幾句。短短的一段路卻幾乎將一生中最幸福的旅程走盡。


    我輕輕的異常認真的一步步踩在地上。我認真的用心體味著每一個腳步中深含著的偉大意義。我發覺原來人每走一步都和上一步是完全不一樣的。每一步都寄托著不同的感動,每一步都象征著不同的幸福。隻是同樣使靈魂微微的顫抖。


    而月亮當時是悄悄的掛在天上,靜靜的看著,看著這月下少年默默的享受著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幸福。他正偷偷的看著身旁的少女。他似乎將全部的夢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而這少女對這一切卻是毫不知情。


    “真是奇怪,本來我很狂燥,但是一看到你,我就一點都煩躁不起來,反而笑了。”到了餐廳,坐下來後,我說,“你剛才能夠留下來,我很感動,真的。”


    “這並不意味著什麽,隻是女人一時的心軟而已。”楚夢藍的態度有些過於冷靜,讓我覺得很失望。


    “哦。”我強裝笑臉說。


    此後的夜宵時間,我們不再有話說。吃完夜宵後,我送她回宿舍。快到宿舍的時候,我終於鼓起勇氣問她:“我下次可以約你嗎?”


    “不可以。”她笑著說。


    “為什麽?”我問。


    “你是不是曾經和我說過你願意聽真話?”她抿了抿嘴唇,問。


    “是的。”我說。


    “因為我很愛他,更直接、更坦白一點的話就是,我不可能愛上你。”她還是猶豫了,然而終於還是說。


    “其實,我早知道答案會是這樣。”我說。


    “但是,還是願意把問題問出來。”她悲哀的笑著看著我,說,“我明白的。”


    “你真的很聰明,我是指你很有智慧。”我說。


    “是嗎?謝謝,我隻是不喜歡拖泥帶水。”她說。


    “你進去吧。”我說。


    “好的。”她點點頭,回頭走進了宿舍樓。在她走進宿舍樓的那一段時間裏,我一直都在希望她能夠回頭看一看我,但是她沒有。


    我仰頭望著天空,天空有月亮。地上,除了冰冷的光,就隻剩下黑暗。這個夜晚,我是一個人。


    我漫步在回到自己住處的路上,我的頭腦一片空白。


    或許是這天晚上發生了太多,我的腦袋已經不堪重負,停止運轉了。


    或許這個夜晚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太突然,以至於我的靈魂刹那間驚惶失措,不知如何反應。


    總之,我周身麻木、癱軟,任何的行為舉動都失去了知覺。我知道,我需要哭泣與眼淚來解放自己。我需要大聲哭泣的聲音在這無邊的沉寂中自我安慰。


    世界對於我來說,實在過於安靜。然而我沒有哭,無論我自己是怎樣的努力。我似乎已被這無邊無際的寂靜冰凍、凝結。


    我深切的感覺到這個夜晚,這個世界隻有我一個人。


    這無邊的寂寞,或許隻有死亡才可以安慰。


    我躺在**,我一遍遍告訴自己,所有激烈的感情都隻是一時衝動的火焰。一切的悲痛,並不需要做什麽,就會自動結束。我隻需要時間為我解決這個問題。


    在我自我勸說的同時,我的身體間隙地抽搐起來,我的身體處於一種病態地**,然而我沒有哭,沒有流眼淚。


    是的,我忍無可忍,我被一種不知名的絕望情緒折磨得體無完膚,簡直活不下去。我不知道我的明天將會是怎樣,我難以想象自己可以繼續被這樣的劇痛煎熬著。


    但是,事實卻是,我依然活著,因為我沒有死去。我無法解釋這意味著我懦弱了,還是勇敢了。但是,我知道我的確在承受著劇痛,而我沒有哭。


    第二天中午,我醒來時,太陽光溫暖的照在我的臉上。我發現自己曾經睡著。我刷了牙,洗了個臉。出門時想了想,又回頭洗了個澡,換了件幹淨衣服,就朝氣蓬勃回學校上課去了。


    回到學校才記起,原來這天沒課。於是,我去找了陳文,請他吃了頓飯。我安慰了他幾句,我們很容易的就言歸於好了。然後我跟他辭職。他很大方的允許我辭職了。還問我:“我們是不是依然是最好的朋友?”我笑著拍了拍他的頭:“當然。”


    分手時,我對著陳文笑著大聲說,“生活中總有一些我們認為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跨越的艱難,然而當將來回首時,我們才知道這些都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陳文很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我確實很瀟灑。然而當黑夜降臨的時候,我卻又陷入了極度的恐慌。蒼天作證,我討厭黑夜。


    我又躺在**,我呼吸困難。


    彷徨與無助鬱結在我的胸口,然而我找不到人開解,也得不到任何有意義的指導。我在苦悶中幾盡窒息,我四處衝撞。試圖突圍,然而我勞而無功,四處碰壁。我痛苦萬分,然而流不出淚來。在此時的生命中,我感覺不到快樂。我隻覺得它太漫長,對於它,我陡然厭倦了。我被無限拉長的時間**得疲憊不堪。我的肉體與靈魂都是如此。


    我連續大睡了好幾天,剛坐起身便又覺得頭腦特別沉重,非得再休息一下才可。於是又一覺睡到深夜。醒來時終於不是那麽疲倦,但見四周黑暗,便想幹脆睡到天亮吧。如此反複,竟一連睡了好幾天,幾天來幾乎不曾起床。連吃飯也是叫外賣送到門邊。幾天裏,我幾乎沒有見過人,除了送外賣的就隻有隔壁的房東女兒曾經來過一趟。這次她好像很難得的說了很多話,然而我疲憊不堪,完全沒有興趣聽她的話,隻是暈暈乎乎的一句句敷衍。


    看到我這樣萎靡的樣子,房東的女兒問我是不是病了。我說沒有。但是等送她走後,我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病了,不然怎麽會昏睡至此?


    然而度過了這幾天後,我的身體卻突然精神了起來。


    不過,這次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見房東的女兒來竄門了。就像剛開始她來竄門,我很不習慣一樣。突然她不來了,我還真有點不適應。但是也像我後來慢慢適應她來竄門一樣。沒有幾天,我就適應了沒有房東女兒竄門的日子。


    總之,日子似乎又和從前一樣了。睡覺,看書,聽歌,打牌,心血**時就去上上課。不管怎麽說,日子終究一天天過下去了。


    寒假很快來臨,但是我堅決沒有回家。我在學校旁邊的一間公司找了個差事。老板是個挺和藹挺可愛的老頭子,隻是我的部門主管很惹人厭。


    我這個部門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她,一個大肥婆主管。一個是我,年紀輕輕的大學生。她最喜歡支使我,好像把我弄得團團轉是她人生唯一的樂趣一樣。我知道她是欺負我年輕,沒經驗。有好幾次都差點跳起來痛打她一頓,然後辭職。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主要是考慮到,現在這環境,找份工作挺不易的。


    寒假在忙碌中很快過去,開學了。


    盡管開學了,但是我並沒有辭去工作。因為老板允許我在不影響工作進度的情況下去上課。這樣一來,我就很忙了,真的很忙。但是我又不曉得自己究竟在忙些什麽,隻是像隻螞蟻一樣跑來跑去。


    不過,我還是抽空同一個女人談了個戀愛。我們是在工作中認識的,具體的相識細節已經不記得了。


    我們在一起大概兩個月。最後的結局是無聊而可憐的。


    她是一個慣於順從的人。不知當初她為什麽居然會喜歡上我。而我恰逢又是如此孤單的境地。便無可奈何得同她走在一起。我想,她看起來應該算是清秀的。但她太害羞,總是低著頭。教她許久,她才肯緩緩抬起頭,卻讓你看見她滿麵通紅。要不是親眼見到,我真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會有人是內向到如此地步的。


    說實話,太內向的人我不是很喜歡。沒過幾天,我便開始冷淡她。而她也察覺到了,開始沒來由得在我跟前幽幽的哭。於是我們爾後很少的相處的時間裏,竟有大多是她的哭聲。看她哭得實在是無比委屈,好像白毛女一樣,有著千辛萬苦的冤屈。她是很可憐,但是我這個做黃世仁的也不好受。很快,我終於不能再忍受這種近乎苦難的回憶,跟她提出來分手。聽到這個消息,她竟反而不哭了。站起身來,獨自走向門外,悄悄的離開了。我看著她無聲息的背影,心裏又不禁為她傷心起來,怎麽偏偏遇到我這麽個無情義的人呢?我幾乎要忍不住站起來叫住她,“不如,我們還是這樣下去吧。畢竟,我們很快就都要死的。”但是終究,我還是隻默默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


    轉眼,大三了。我的相識們聚在一起,說的都是些喪氣話,全然沒有了初進大學的怡然自得。他們都已經開始了為生活奔波。他們因而一齊豔羨起我來,他們都願意像我這樣過著悠閑的完全不用考慮生機的生活。我默默不語,微微笑著看著他們。


    我其實寧願像他們這樣為了瑣碎的未來而奔波勞碌。然而我不行,因為我知道我的夢想隻是空中樓閣。對於我的將來,我實在是過於無力。我什麽都不能做,我隻能坐在這裏,聽著我的相識們為了他們的將來歎息,看著他們為了將來哀愁。我是微笑著看著他們,然而我的心裏卻比他們悲哀百倍。我似乎與將來的自己完全無關。


    在這一個學期,陳文最後還是狠下了心放棄了文學社。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不過,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他的變化居然可以這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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